隔日一早,言兮诺简单梳洗一番,走出卧房,左右张望,平时总在他身边跟前跟后的沐风,这会儿竟然没有出现。
    他走在甬道上,心想还是得去和沐风道别,顺道去关心一番。
    「言公子,早上好。」路谨嵐从后头跑来。
    「沐风,还好吗?我正想去和他道别。」
    「就不劳烦了,主子身子抱恙,现在还在歇息呢!」路谨嵐立刻拒绝,他当然不可能给言兮诺看到沐风现在的模样。
    言兮诺只好作罢,他失落的步出沐府,就要走进街市,隐入人群中,却听到身后传来大骚动,回身一看,沐府大门聚集一群官兵,带头官兵拿着官府印鑑嚷着:「奉徐知府之命前来搜查。」说完,便粗鲁的推开僕从,一行人闯进沐府。
    言兮诺想起上次请墨也送去官府的匿名信,知道大事不妙,心急如焚的奔回沐府,从前院抄近路,抢先一步来道沐风房门口。
    正要开门,路谨嵐一把拽住了言兮诺的手,着急道:「言公子,怎么又回来了?」
    「我现在没空解释,十万火急啊!我必须立刻见沐风,不管他现在在干啥,醒着没醒。」言兮诺用尽全身力量,撞开路谨嵐,匡噹推开房门,往里头跑。
    路谨嵐只在心底喊了一声糟糕,紧跟在后。
    言兮诺慌张的在房里寻找沐风,却不见人影,这才发现一旁屏风后透着个人影。
    他快步过去,眼前是冒着白烟的浴桶和一丝不掛的沐风。
    「不管我在做什么,你都要找我?我这都光着身子呢!」沐风轻挑的笑着走近言兮诺。
    「你快点穿上袍子。」言兮诺回避视线,望着墙角,但方才早把那精实的胴体瞧得一清二楚了。
    「可以。」沐风将言兮诺逼到了屏风一角。
    「那你一直靠近我作甚?」
    「我的袍子刚好在你身后。」沐风靠在言兮诺身上,抓起后头柜子上的褻衣、褻裤正要穿,门外忽然传来僕从的声音:「主子,官府的人强行进了府里,正要来您的卧房搜查。」
    「我去看看。」路谨嵐立刻退出房内。
    「你的匕首呢?」言兮诺问道。
    沐风看来态度和缓,脸色也红润不少。「在枕头下。」
    听到唯一的证物被安放在安全之处,言兮诺急切道:「那你快躺到床上去。」
    「啥?」
    「我等会儿跟你解释,快点。」言兮诺拉着沐风,将他推倒在床榻上,并用被褥掩盖,又赶紧从一旁桌案上拿了块方巾蒙住半脸。
    「兮诺,你这么情急吗?」沐风曖昧的微笑。
    「别开玩笑!待会千万不要从被褥出来,也别出声。」言兮诺也躺上床榻,将沐风挤到里边,将被褥严严实实盖好。
    时机算得正准,门外这时传来路谨嵐的劝阻声:「你们就不能等我进去通报吗?」
    「我们奉徐知府之令前来搜查,哪那么多规矩,快让开。」官兵蛮横的将房门重重推开,一进卧房,就看见床上躺着一个蒙着方巾的男子卧在床榻上咳嗽,身上盖着衾被,虚弱道:「好冷…」
    官兵想上前查看,被路谨嵐伸手拦住。「我可跟你们讲,别靠近我主子,他呀!感染了怪病,最近街坊也很多人都得了那怪病,大夫都说会传染,全身畏寒,还老咳血,有什么话在这问、在这说便可。」
    官兵听得一愣一愣,也确实听说了最近疫病肆虐,又看到床榻上男子这般虚弱,完全不敢上前。「那请沐公子把右手手臂伸出来给我们看看。」
    「为什么还要看手?」路谨嵐问。
    「这检举信上说,当日擅闯徐知府府里的黑衣人右手臂上有心形印记,我们总得确认一下。」
    「怎么能叫一个病人…」路谨嵐惴惴不安的试图做最后挣扎。
    「无妨。」言兮诺将自己的手臂从衾被伸出,自然是一点伤痕也没有。
    「这下可以走了吧?」路谨嵐没好气的说。
    官兵看到手臂上没有印记,也不好再继续蒐查下去,全员撤出了沐府。
    沐风从被褥里爬出来,瞭然于心的望向言兮诺。「你可比我想的还要聪明,言兮诺。」
    「不过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路谨嵐疑问。
    「我…」言兮诺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你不必说,我都已经知道了。」沐风莞尔。
    「你不生气吗?」言兮诺对沐风意想之外的表情感到纳闷。
    「不气,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气。」
    「沐风…」言兮诺感到惭愧。
    「而且你因为担心我,方才出府又折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出府?我明明都没看到你。」
    「这府里就这点大,有什么事我会不知道?而且我答应你让你自由进出府邸了,自然不会干涉你的行动。」沐风的笑容依旧灿烂。
    「沐风,对不住。」
    「为什么跟我道歉?」
    「我不该…擅自去送匿名信。」
    「没事,方才那样的情况,就算你没有折回来,我也不会有什么事。」
    「真的对不住,我…好像误会你了。」
    「哦?我们兮诺误会我什么了?」
    「我觉得你不是坏人,至少这几天的相处,让我想这样相信。」
    「你不怕我去徐府是去谋财害命?」
    「如果你那天当真如此,又为何要救我?而且如果那天徐府有任何伤亡早就传遍街头巷尾了。」言兮诺冷静的开始分析,突然好奇的问:「不过,你到底去徐府做什么?」
    「那你呢?兮诺,看你这么喜欢狐狸,该不会是为了紫狐吧?」
    「是…我是很好奇紫狐的模样。」
    「我也是为了紫狐,只不过我是为了救紫狐。」
    「你为什么要救牠?」
    「那我那天又为什么会救你呢?」沐风避而不答,突然搂着言兮诺。
    「既然你没事,我也该离开,该回家了。」言兮诺尷尬的挣开他的怀抱。
    「我不能成为你留下的理由吗?」沐风歛起笑意,双眼脉脉含情。
    言兮诺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冷声道:「还有,我身上的衣服,等我回去洗乾净了,就拿回来还你。」
    「这府里所有东西都是你的,你要还我什么?」
    「我不该拿,沐风,你已经帮我太多了。」
    沐风对他的执拗感到不悦,把他按在床榻上,扒开他的外袍。「那你乾脆现在就还我。」
    「沐、风!别闹。」言兮诺厉声抗议。
    「我没在闹,你的身体已经诚实告诉你,你的感觉了。」沐风俯身,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烙下一吻,手从开襟处探了进去,隔着褻衣摩娑着他的乳尖。
    言兮诺红着脸,惊惧自己又再次因为沐风的举措怦然,他用力将沐风推开,边跑边整理衣衫,头也不回的奔出了沐府,在喧嚣的大街上踽踽独行,心忖:「我竟然喜欢一个男子?」
    他有点儿手足无措,毕竟从古至今夫妻必定是一男一女,那他这会儿对沐风的感情能是爱恋之情吗?
    又或者是兄弟之情?但如果是兄弟之情,那么身为他好兄弟的墨也,每次触碰到自己的身体时,他怎么一点儿害羞的感觉也没有?
    正陷入自我怀疑的情绪之际,他慌张的把手探进兜里翻找,直到拿出狐狸木雕才松了口气,嘟囔着:「吓死我了,好险没有不见。」
    虽然还是不知道自己对沐风的感情属于何种,但他能肯定沐风就和手里的狐狸木雕一样,对他来说已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
    一名官兵匆匆跑进官府,稟报道:「方才去沐府搜查一无所获。」
    徐知府挥了挥手,示意无碍。「好戏这才开始呢!」
    大堂上,一个穿着布衣、全身是伤的男子被官兵押进来,按着跪在了地上。
    徐知府看着一旁的道士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将此人再次变回狐狸身?」
    道士点头,从药罐里倒出一颗丹药。「此丹药如果给人类食用,并无害,但如果给妖族食用,便会中毒,暂时原形毕露。」
    「那快点给他服下。」
    道士将手里的丹药塞入布衣男子的口中,不一会儿,男子便痛苦不已的在地上抽蓄,在眾人都没看清的情况下,突然凭空消失,出现了一隻虚弱的棕色狐狸,躺在散落的布衣上。
    一旁的官兵全都惊愕地瞪大双眼,拿着兵刃,将狐狸团团围住。
    「别怕,他现在因为药性,所以暂时无力反抗。」道士神态自若的说。
    「先将这人关押,不对…先将此狐狸关押。」徐知府目瞪口呆,从道士那儿要了更多的丹药,默默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计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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