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拱卫雒阳的军队,大致可分为外军与内军两支。
    外军即河南军,由河南尹执掌,主要负责整个河南的治安,非特殊情况不参与雒阳城的保卫,保卫雒阳一事由内军负责,即禁军。
    禁军大致可分为五支。
    第一支是城门校尉,其负责保卫城墙及十二处城门中的十一处,手下有约两千士卒,还有十一个城门侯,分别管理十一处城门,每名城门侯手下约有士卒百人。
    现城门校尉乃是赵忠的兄长赵延,可以视为刘辩的人马。
    第二支即北军五校,即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营,这五营军队由大将军执掌。
    为了防止由外戚出任的大将军再次做出类似王莽、梁冀、窦武等人的举动,朝廷在五营校尉之上又设北军中侯,以六百石的小官监督比两千石的五营校尉,钳制大将军,但效果并不理想。
    而如今北军五营被调入凉州平叛,其中屯骑、步兵、射声三支由朱儁执掌,皇甫嵩执掌越骑,张温执掌长水,目前都不在雒阳,这道防线可以说是空了。
    当然,这也是暂时的,等到朱儁、皇甫嵩、张温三人训练的新军可以独当一面,抵挡住凉州叛军了,亦或是在此期间朱儁三人讨平了凉州叛军,北军五营还是会回到雒阳,重新由大将军执掌。
    第三支是执金吾,执金吾负责内城——也就是南宫与北宫城墙以外的区域,每月饶两宫巡视三圈,同时也负责处理雒阳的防洪防涝以及武库的守备。
    而当前的执金吾由羊续出任,亦可视为刘辩方的臣子。
    至于第四支,即卫尉,负责南宫、北宫除禁省以外的区域——所谓禁省,即天子的住处,天子住在哪个宫殿,哪个宫殿便是禁省。
    卫尉手下有宫掖门司马、左右都侯,与南、北宫卫士令。
    其中不归城门校尉管辖的南墙平城门,便是由宫掖门司马中的南屯司马把守,其余还有苍龙、玄武、北屯司马等等。
    另外,左右都侯负责在宫内巡逻,而南、北宫卫士令则负责管理两宫卫士的住所。
    比如曹纯,他如今在宫内的住所,便受南宫卫士令管辖。
    第五支是光禄勋,负责皇宫省外宫殿的保卫。
    手下有五官中郎将,左、右中郎将,虎贲中郎将及羽林中郎将,其中五官中郎将与左右中郎将合称三署郎,以往大多由年轻士人担任作为后补郎官,因实力较弱而渐渐不受天子信赖,因此地位也每况如下,渐渐沦为可有可无的角色,甚至成为为灵帝卖官时的创收之一。
    真正负责保卫宫殿的,还得是虎贲中郎将与羽林中郎将,名义上听命于光禄勋,但实际上光禄勋根本无法调度,且不止是无法调度虎贲、羽林,诸如黄门令、尚书令,光禄勋也无法调派,堪称九卿之中最悲催的,有名无实,仅比三公好上一线。
    虎贲中郎将手下有左右仆射与左右陛长,仆射负责训练,陛长负责警戒,总共约有一千七八百人。
    羽林中郎将,手下相较虎贲军更为繁杂,大致可分为两块,一块是羽林郎,名额一百二十八人,由天子亲率,现如今也沦为灵帝卖官的创收官职;另有羽林左、右监,分别掌管羽林左骑与羽林右骑,两骑人数也约一千七八百人,与虎贲军人数相当。
    目前羽林中郎将由桓典担任,此人乃前太尉桓焉之孙,曾在袁隗担任司徒期间任袁隗的府掾,历史上亦与何进同谋铲除宦官,一看就知道此人也是袁氏的‘故吏’。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以上五支,雒阳汉宫实际上还有第六支秘密的禁军,即张让执掌的武装宦官。
    历史上张让杀何进,就是靠的这些人,而受灵帝喜爱的蹇硕,其属于其中。
    而随着张让投靠刘辩,这些武装宦官中的大部分也可以视为刘辩的人马。
    随着崔烈之子崔钧取代袁术出任虎贲中郎将,雒阳当前执掌各支武装力量的官员,就只剩下卫尉和羽林中郎将刘辩暂时还插不上手。
    或者说,不好插手。
    原因很简单,因为绕着卫尉、羽林中郎将两个职位,何进与董重早已展开一系列的明争暗斗。
    卫尉一职,原本由张温担任,张温迁调京兆尹后,董重便想要兼任卫尉,削何进一方的权势,何进岂能让其如愿?
    双方一番争夺,最后灵帝任命相对中立的杨彪担任卫尉,虽说杨彪娶了袁氏之女,但他是朝中士人中相对识时务,不过分威迫皇权且对汉室也忠心耿耿的臣子,不至于令灵帝反感,更别说当前杨彪在意识到某位史侯的聪慧与强势性格后,尽量不再参与何进、袁绍、袁术等人想要铲除官宦的谋划,在朝堂中保持中立,灵帝这才同意了何进的举荐。
    而董重在谋取卫尉一职失败后,亦一度将目光盯上了羽林中郎将,只因羽林军的地位要稍稍高过虎贲军,且战斗力也比虎贲军稍强,因此在招来族弟董承后,便急切推荐董承为羽林中郎将,甚至为此请动董太后出马说项,但此事遭到了何进一方的强烈反对,且何进亦说动妹妹何皇后出马,以至于左右为难的灵帝最后来一个调稀泥——继续由桓典担任羽林中郎将,但由董承担任羽林左监一职。
    乍看是双方各退一步,但事实上,灵帝还是暗助了董重一把,削弱了何进。
    与董重一样,刘辩此前也盯上了羽林军,因此将曹纯荐为羽林郎,有意叫曹纯日后取代桓典,毕竟这个桓典虽说是大将军何进的心腹,但同样也是袁氏的故吏,刘辩可不放心一直由此人执掌羽林军,哪怕这桓典在历史上的名声并不坏。
    奈何他手下实在没什么人,寄以厚望的曹纯目前也太过于年轻,因此刘辩也只是暂时韬光养晦,静观桓典与董承在羽林军中斗法。
    不过说实话,考虑到‘董国舅’的能力,刘辩觉得董承大概率是斗不过桓典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叫曹纯打着相助桓典的名义假意去与董承抗衡,借机曹纯升迁——为了不引起何进、袁绍的怀疑,刘辩不好过快提升曹纯的官职,但倘若是何进与袁绍授意桓典主动提拔曹纯呢?
    想到这里,刘辩不禁笑出了声。
    然而没笑两下,他耳畔就传来了蔡琰的声音:“做什么呢?一下面色阴沉,一下又莫名发笑。”
    刘辩抬头一瞧,这才看到蔡琰不知何时来到了殿内。
    “没什么。”刘辩笑了笑,随即瞥了一眼在旁的赵淳,后者露出一个无辜的神色,小声解释道:“殿下,是您让臣莫要在您沉思时出声的,且蔡姬也……”
    “行了行了。”刘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随即向蔡琰招了招手。
    彼此已相处了一年多,虽说还未有真正的夫妻之实,但肌肤之亲什么的,蔡琰早已适应,且内心也接受了这位小她五岁的夫君,顺从地走到刘辩身旁,一边任由他揽着她,一边看向纸上的字。
    待看到城门校尉、卫尉、执金吾、羽林郎等字样时,聪慧的蔡琰亦敏锐地猜到了什么,带着几分抱怨对刘辩道:“就不能像个十一岁的小孩,好好专心学业么?”
    “那可不成。”刘辩搭着蔡琰腰际的手缓缓朝下,敏感的蔡琰白了一眼,抓住了刘辩不安分的手,却被刘辩顺势搂在怀中亲了一口。
    见此,赵淳很识趣地退下了。
    片刻后,待蔡琰羞涩逃走后,刘辩唤入曹纯,问道:“这几日我叫你笼络羽林郎,你做得如何?”
    曹纯恭敬说道:“臣不敢怠慢。……仰仗史侯,臣已在结交了一批人,虽不能指望他们共患难,但平日作为眼线,传递消息还是足够的。”
    “唔。”
    刘辩点点头,授意道:“今董重谋虎贲中郎将一职不成,必然会再次将精力放在谋取羽林中郎将之事上,其族弟董承与羽林中郎将桓典必有一争,你且密切关注此事,倘若两者果真相斗,你想办法叫你在羽林郎中结交的那些狐朋狗友,在桓典面前举荐你,最好让桓殿主动提升你为羽林右监。”
    曹纯那是何等聪颖之人,一听就懂了,领命而去。
    事实正如刘辩所料,在崔烈奉他之命暗中示好董重的情况下,董重也不好揪着‘其子崔钧夺虎贲中郎将’一事不放,果然是一边拉拢崔氏父子,一边命其族弟董承设法夺取羽林中郎将。
    为此,董重还与孙璋、渠穆合谋,试图网罗桓典的罪证,在灵帝面前诬陷后者。
    渠穆是刘辩的人,自然表示赞同,毕竟桓典、董承二人不斗,曹纯又如何凭现如今的年纪成为羽林右监呢?
    在董重一方的逼迫下,桓典压力倍增,只得向何进求助。
    何进立即派人召来新任虎贲中郎将崔钧。
    崔钧觉得很为难,毕竟羽林军的事,他虎贲中郎将怎么插得上手?
    回去后,他将此事告诉父亲崔烈,崔烈笑着说道:“我儿说得不错,羽林军的事,你这虎贲中郎将确实不宜插手,就这么回覆大将军即可。”
    崔钧知道父亲这几日与骠骑将军董重私下还有来往,但却不知真相,闻言忧虑道:“若大将军发怒,该如何是好?”
    崔烈十分镇定地笑道:“你是史侯推荐的,大将军再气恼也不至于罢你的官,更何况羽林军的事,你这虎贲中郎将本来就插不上手。”
    崔钧虽然觉得父亲这话很有道理,但为了不惹恼大将军何进,他还是想帮一把桓典。
    可惜在刘辩的授意下,张让几句话就把崔钧给打发了,连灵帝的面都没见到。
    而与此同时,曹纯结交的那群羽林郎,在得了好处之后果然在桓典面前推荐了曹纯:“……太子舍人曹纯,目前亦为羽林郎,此人乃史侯心腹,中郎将何不提拔曹纯对抗董承?以史侯袒护手下的性格,若董承与曹纯结怨,必讨不到便宜!”
    桓典闻言先是一喜,旋即又有些犹豫:“曹子和不过十八岁,提拔为羽林右监,是否……”
    拿不定主意的他,便将此事告诉何进。
    果然,何进与袁绍倒认为这主意不坏,当即授意桓典举荐曹纯为羽林右监。
    至此,羽林军一半由董承执掌,一半由曹纯执掌。
    羽林中郎将桓典,已在不知不觉下被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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