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亲密他都会暴跳如雷,会动手,会冷战。他也花心的很,缠着他的男男女女那么多,他不介意随时尝个新鲜。那几年他也不只一次的下力气讨好我。现在想想,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我一直缺乏勇气。既不相信他爱我,也不敢表达我爱他。面对他的花心要装淡定,接受了他的好意也不会由衷的表示谢意。”
    他捧着杯子喝一口热茶,想起他提分手时吴飞的说话:“爱,你从来没有和我提过这个字,现在第一次说却是说你不再爱我。”
    李蔚华叹一口气:“我想,如果我能早点坦白的面对自己的感情,我们也许不会走到最后那一步?早点告诉他我受不了他四处留情,早点认清自己根本接受不了和他的相处模式,也许他就是狠揍我一顿,我们早就分手了。不像最后他是猛然知道我和阿卓在一起,我想他是气疯了。”
    他在吸一口茶:“他疯的太厉害,我们连朋友,连点头之交都没得做了。”
    方博士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坦白的谈论与吴飞的往事,听上去已经想的很透彻,只是带着微笑倾听并点头。
    这天晚上回家李蔚华觉得陈卓和以往不同。他沉默的给李蔚华端了安神养气血的补汤,看着他喝完后帮李蔚华放了洗澡水,给他按摩。
    洗完澡李蔚华还想在睡前看一些资料,关于舰长的背景设定什么的,不过首先还得知道陈卓想要说什么。肢体语言让他知道他并不是想做,李蔚华把睡袍披上:“阿卓,你是有话和我说吗?”
    陈卓沉默了一会,说:“确实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你说。”
    “处理以前的那些人的时候发现了麻烦。有一个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是圣诞节前发现的。现在已经七个月了。”
    李蔚华这下真觉得好似马蹄踏过脑袋,整个脑袋嗡嗡作响,有点发懵,镇定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你的意思是?”
    “和她商量了很久也没商量通。她执意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那你的意思是?”
    “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和你商量。恐怕以后不得不按月给孩子抚养费。”
    “只给抚养费?”
    “我不会和她见面的,只能付抚养费。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
    “不如我们分手你去结婚?”
    “我不希望分手。我也不会结婚。”
    “那如果我希望分手呢?管你是去结婚还是怎样。”
    “……蔚华。”
    李蔚华只是瞪着他。
    “蔚华。这是去年五六月份的事情。之后再没找过她,才会拖到12月才发现。”
    “我管你去死!!!”李蔚华扑过去打他,一拳之后被对方抱住,挣扎着补两拳之后觉得自己的行为象个泼妇,抱紧了他的肩膀一口狠狠咬下去,隔着衣服血腥也很快弥漫到口里。
    陈卓紧紧环着他的腰一动也不动。
    李蔚华只觉得身体的力量在一点一点流失,一点一点麻木。他颓然松了口,仰到了沙发上。陈卓跪在沙发边握着他的手,抚着他的头。
    “蔚华。”
    “蔚华。”他在说。
    “蔚华……”
    握住握着自己手的那双手。还是那样宽厚柔软,不过是冰冷汗湿的。
    把它们凑到嘴边吻,李蔚华开始说话:“那时候,握住这双手,这就是我唯一的希望。你是我的光,我的身体,我唯一的依靠。”
    “每天我要看见你,我才有信心活下去。我才能知道我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
    “每个黑夜从噩梦里醒过来,只有看见你才能觉得安心,这是我唯一的信任,是我的门,是悬崖上的绳,是一直一直陪我走下去的人,我要和你一起走出来,走下去,我要让我接下来的生命都充满爱,充满力量,充满美好的一切。我要一直一直爱你,并享受你的爱。”
    “我一直以为我得到了爱。那么温存,那么耐心,那么忍耐。每天我都在对自己说,少一点任性,少一点依赖,我要慢慢的用我的爱来告诉你我有多么值得,我将使你幸福,我将用我的一切,用我此后所有的生命来爱你。我将和你一直走一直走下去,我将从你这里得到幸福也给予你幸福。”
    “我跟着你回家,我计划着怎么让我的家人接受你,我以为我们已经心灵相通,会一直走下去,你却告诉我你有个还没出生的私生子,就在你刚刚带我回家之后。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吗?”
    李蔚华抹了泪,转脸看着陈卓,他鼻洼里有两抹湿痕,却无声无息。
    “我哭我的,你哭什么?”
    陈卓将他的手凑到唇边。
    “我还一直以为那段不能和你上床是多么残忍的任性。原来这就是成熟男人的解决方式。那么现在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陈卓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头三句暗哑颤抖,不过很快恢复平静。
    “我没法为自己从前的行为推卸什么。懊悔,自责也不能改变事实。我只能向你保证以后。我只能告诉你自从你宣布爱要是彼此的唯一的时候,我就没有背叛过你。我能告诉你的是我明白爱情需要忠诚,信赖,爱护和互相扶持。我只能告诉你我爱你。它来的无声无息,分不明辨不清什么时候,为了什么。但是没有什么更确定的东西了。我确实爱你。”
    “我需要你的原谅,我需要你给我一点信赖,我会用行动告诉你我不会辜负你,我将用我的一切,用我此后所有的生命来爱你,和你一直走一直走下去。我将从你这里得到幸福也给予你幸福。”
    两个人握着手沉默了一会,然后李蔚华问:“我记得病中我有一种药,吃了之后能睡一觉。让我先睡一觉。”
    陈卓没有敢离开,他拿过沙发旁小几上的座机拨了隔壁。小珠很快怯生生的从隔壁陈卓的房间里拿过一个药箱来。
    李蔚华吃了药,回到卧室脱了衣服躺下,对陈卓说:“你去看看你的肩膀。已经红了一片。”
    陈卓没有说话,在旁边一直等他睡着。
    ☆、第 107 章
    仿如陷入了深重的泥沼,李蔚华觉得全身都被禁锢,被堵塞,被压迫着。身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泥,整个身体又软,又湿,又冷。他半梦半醒的,脑子里反复出现两个意识:快睡,快睡,明天还有工作。转念又是:不要紧,不要紧。请假放纵一天,天塌不下来。
    然而明天到底有什么工作,又或者是以什么理由放纵自己一天,他半点也想不起来。
    两个意识中间会有一段黑沉沉的空白,很快他就会心中一跳,依稀记得现在是深夜,脑子里又开始转:要睡觉,要休息。
    他发了一个梦,他整个的变成了巨大巨大的一团,神识却都凝结去注意一个小小小小的,和他的庞大笨重对比好似一个针尖大小的一个 ,没等他思索那小小小小的是什么,转瞬他又是这个小小小小的一个,有巨大巨大的一团背在了肩上。
    他想这该有多重,一瞬间肩上好似千钧压顶,他想不应该有多重,因为这么小怎么可能背多重的东西,他神识都去注意分辨这巨大的一团,然后他发现自己如此巨大而笨拙。
    李蔚华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陈卓坐在床边凝视着他,一张脸上眉间川字明显,法令深重,看上去忽然十分陌生。
    李蔚华吁出一口气,扭动身体,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擦额头上的汗,陈卓默不作声的欠身过来,手里拿着温热的毛巾,熟练的为他拭去额上的汗,又帮他把手上也给擦了擦。随手丢开,端了一保温杯温热的水递给他。
    他显然一直没睡,眼袋凸显出来,胡子茬也冒得整个下巴一片阴暗的青黑色,身上衬衫换过了,隔着衣服可以看见纱布的轮廓。
    就他的手里喝完了一杯水,李蔚华拉着他的手让他俯下身来:“我看看你的伤口。”
    他一颗一颗的解开陈卓的衬衫扣子,撕开胶带,揭起纱布:“现在几点?”
    “四点还差几分。”
    伤口很深,看样子只是自己处理的,看起来似乎被咬掉的一块肉有点扭曲的按在坑里,撒上了药粉。
    李蔚华轻轻按压一下,把纱布重新覆好:“不去医院会不会破伤风?人的口水也很毒的。”
    “不会。”
    李蔚华深吸一口气。逃避不了的东西,只有面对。他已经睡过一觉,应该有精力来思考处理这件事情了。他沉默了一会然后问他:“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最好的方式当然是说服她做引产。可惜这个方式已经失败了。”
    “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不想要。”
    “那么你要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我……”陈卓说的非常滞重“我,曾想过让她们都消失,不过我始终不能。我手里有资源和权力,但是那样子就跨过了底线。这个事情,最大的错误方在我。”
    “为什么你们可以在孩子六个月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你不在的时候没人管你的情人们都在哪里,在做什么的吗?”
    “她是处心积虑。冬天她穿的比较厚,一直到11月还穿着高跟鞋逛街。从来没有去过医院检查。日常只有一个保姆负责做饭,没有发现。”
    “那么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孩子出来后做亲子鉴定。如果确实是每个月由律师给付抚养费。”
    “如果她是处心积虑就不会只是想要抚养费。”
    “我只能给孩子抚养费。”
    李蔚华觉得再也无法忍耐,他腾的跳下了床,赤着脚走了几步,把开着一线的窗子刷的拉开了,撞的梆的一声。室外湿冷的空气忽地扑面而来,就像刀锋一样,他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转身大叫起来:“那么你想把那个孩子怎样?由那个女人养着,还是另外养?以后你见不见孩子,见不见那个女人?孩子要怎么生活?给钱就行吗?他有没有父亲?他如果有父亲的话为什么不承认他?他父亲如果承认他的话是用什么样的方式?他父亲将怎么和他解释不能把他养在身边的理由?如果养在身边,那么我算什么?男朋友吗?或者我和你干脆就只要保证一个月几次的幽会就行?”
    陈卓把窗子关小一些,拉他离开寒气透骨的窗边:“那女人生下孩子就送走。孩子我可以把他送到愿意收养的家庭。我大妹他们就只有一个孩子,很想要第二个却一直没如愿。”
    李蔚华冷笑起来:“孩子拿走,母亲送走。一个母亲会这样轻易的舍弃孩子?她不会找?她不来纠缠?你打算怎么阻止她?孩子管父亲叫做舅舅,真不错。你得一辈子瞒好。还是说只是目前对付我的权益之计?”
    他极度讥讽的哈哈笑了两声:“你刚才说你不想要孩子,那我再问一声,你到底想不想要孩子?”
    陈卓沉默了一阵子,再抬起眼睛来的时候满眼沉郁:“好的,蔚华。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李蔚华摇头:“交代什么?你需要对我交代什么?我十一月初才知道原来我只是你众多情人中的一个,现在是一月五号。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你有个孩子?就算是12月份,现在也快一个月的时间,你给我的一切交代,你已经深思熟虑。你还需要给我什么交代?”
    他扒拉开他的身体,进入卫生间开始洗漱,并抬眼观看追到门边的陈卓:“现在只是我需要给你一个交代,我到底要怎么面对一个父亲,一个私生子,和那个母亲。以及我需要怎么面对这份我自以为的深厚感情。”
    他抄一把水抹在脸上,连埋自己掌心嘟哝:“就在几天前我还以为你的家庭给了我们由衷的祝词……”
    陈卓站在门边,并不说话。
    李蔚华决定还是去上工。今天有半天浮云万里的戏,下半天有个关于年末杂拌插花歌会的协调和排演,明天一早要飞n城,那个变态杀人狂的电影要集中过去再拍两天。
    也许只有工作这种东西,相对来说回报要略微公平一点。起码你付出或者不付出,得到的结果可以看出来区别在哪里。
    这一天终归还是状态不佳ng无数。导演老徐皱紧了眉头,却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在中午的时候问候他:“蔚华,有什么问题不要压抑,我们可以交流。希望不是因为改剧本。”
    “当然不是。只是一些私事。对不起导演,我会调整情绪。”
    老徐咕哝一句:“我想你也犯不着为个电视剧置气。”他又正色道:“不管什么问题,帮得上忙就要直接说。就算帮不上忙,也可以听听。年纪可以做得你父亲了,也许能给你点建议。”
    李蔚华摇头:“谢谢你导演。”
    晚上回家时,陈卓先打电话过来问他:“我可以过去吗?”
    “行。”
    陈卓过来时李蔚华正吃饭,见他来了问:“吃过了没?没吃过一起吃。”
    陈卓默默摇头,然后说:“孩子的事我安排好了。今天让他们去做亲子鉴定……”
    李蔚华一下子又火大了,碗都扣在了桌子上:“我不想听这个!闭嘴!”
    陈卓沉默的站在桌子边,深深的凝望他,李蔚华扛不住那眼神,揉了揉自己的脸,疲惫道:“给我一点时间。”
    他把翻掉的碗拿起来,合在桌子上的米饭和菜都慢慢拨回小碗里:“给我一点时间。你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来考虑,起码给我一个星期。我现在还无法思考,我要缓一缓,给我一点时间。至少一个星期……”
    他吃一口搅合成一团的饭菜,慢慢咀嚼咽下,然后抬头看他:“关于怎么处理我和你的关系,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要慎重考虑。在这段时间我不想见到你。不我甚至不能容忍你在我旁边,总会敲门来问,可不可以见面……”
    他始终没有那个能力安然的咽下饭菜,终于把碗轻轻放回了桌子上:“你回家去吧。回你自己家,不要再住在我旁边。我想一个人静一下。完全的一个人。不要给我电话,不要问我见不见面,不要来找我。一个星期。”
    李蔚华撂下碗上楼去工作室,撂下陈卓在那边站了一会,然后还是爬到楼上。工作室的门关着,他去敲门。
    李蔚华开门出来,问:“你要干什么,我不想看见你你听不懂吗?”他讥讽的笑了一下“你放心,别以为我会怎么样。我现在烈火锻炼成了金刚石心,最多情绪低沉一点。你走,看见你让我难受。”
    陈卓沉默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话:“好好照顾自己。身体是一切的基础。”
    李蔚华回身进屋内,片响拿出一个玉雕把件出来递给他,只雕刻了个大型,一时候陈卓也没看出来是什么。
    “原本给你雕的生日礼物,就这样吧。我想我没法完成他了,如果一个星期后我还是觉得分手是最好的选择,那么就当作个纪念。”
    陈卓一时间竟然孩子气起来:“我不分手!”他想把东西塞回李蔚华手里,两人都不肯拿,骨碌滚到了地上。好在地毯很厚,并没有摔坏。
    李蔚华看着他单膝跪地捡起玉雕件,抿着嘴唇关上了门:“你走。”
    ☆、第 108 章
    关上了门,李蔚华只觉得全身无力。他静静的听着,不由自主去注意外面的动静,可惜他的房间隔音做的很好,尤其是工作室,因为有时候在里面唱歌,更是做了特殊处理。外面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他在工作室里四处徘徊,却什么工作也进行不下去。
    他以为自己得到了爱,可是,先有隋之,再来还有孩子。这份所谓的爱,到底有没有那么廉价?张口就可以说出,转身就可以忘记,一点也不影响男人和别的人在一起。
    先有吴飞,再是陈卓,一个两个都是一边说爱一边风流,还男女不忌。
    可是回想起在一起的点滴又忍不住心中酸软――没骨气。李蔚华,承认吧,是你自己爱上了爱情。你放不下,舍不得,是你离不开这份感情。
    接受他的方式怎样?把那个母亲送走,把孩子也送走。但是接下来的思维就像奔腾的野马,关于今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他所能想象的,可以比美八点档狗血豪门宅斗剧。
    父子亲缘,怎么也割舍不掉的。尤其是陈卓看上去本身很想要这个孩子。
    你怎么能做到要求人家牺牲血缘亲情?那个儿子,会不会因为被剥夺应该享有的父爱母爱产生天然的恨意?那个父亲,会不会在时光的流逝下追悔莫及?还有该把那个母亲怎样?
    李蔚华也不能想象自己毫无歉疚毫无芥蒂的装作没有这个孩子的存在继续和陈卓生活下去。他当然想过孩子,在试探后知道陈卓也喜欢孩子也想要孩子的情况下,甚至如此天真的想象过像家宁和王威那样代孕一对不同父缘的双胞胎出来。
    他认为此事要从长计议,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确认,要商讨,没想到转脸就要面对一个即将问世的孩子,七八个月的孩子。
    七八个月的孩子,已经是一个完全的生命。
    李蔚华无意识的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只觉得自己心里也是黑沉沉的,一点也整理不出思绪。
    第二天直飞《湾山死神》剧组,李蔚华头一场戏是和男女主角郭子贤宋亚男。台词事先背好的,怎么走位,眼神表情拿捏也曾经有过细致的功课,可是李蔚华满心纠结的都是关于陈卓,关于那个孩子,拍了三四遍导演皱紧了眉头,把他单独叫过去说戏。
    “你的角色理解有问题,蔚华。变态杀人狂之所以变态,是因为他有足够强大的自我逻辑。在他的思维里,是完全本我的,自私的,只考虑自己感受的,并且觉得自己全然正确。”
    导演调之前拍的几条播给他看:“看,你眼神里的迷茫,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不!不是这样的!你完全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杀人!你想让自己舒服一点,你只是完全遵从自己的本心,你的概念里没有道德观念,不会认为自己是错的,你只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
    李蔚华苦笑。也许做个变态杀人狂倒是自在的。
    完全遵从本心,完全遵从本心……
    完全遵从本心的话,他期望那对母子彻底从这个世界灰飞烟灭,一点痕迹都不要留下。他希望爬到陈卓的脑子里,把关于这对母子的任何记忆全部挖出来,他也许可以立下规矩,今后陈卓的脑海里有任何人停驻,他都可以像从肉里剜虫子一样把它剜除,只允许留下自己。最好让陈卓痛不欲生,真正尝试一下那种刮骨剜肉的痛楚。――如同自己心上的痛。
    郭子贤自杀风波后耽误了一些拍摄进度,此后公司待他的态度更冷峻了。基本上除了在拍的这个电影,完全没有别的工作和计划,只有经纪人冷酷的训话。
    他对李蔚华自然是带着天然的恨意的,只是现在学会了一声不吭和忍耐。宋亚男低声和他们几个人抱怨李蔚华完全不理解角色,耽误大家时间的时候他只是扯了扯嘴角。
    导演说过戏之后却是一条就过了,拍下面那些男主角和杀人狂对峙,心理剖析,打斗的戏份,两个人天然的互相憎恨的氛围简直不能再自然。三天多的拍摄后,郭子贤简直稍微有点胆寒了。李蔚华身上的那种阴沉的气场太强大,连他自己的保镖助理都小心翼翼。
    乘飞机回去的时候李蔚华又发了那个梦。一个人对着孕妇的大肚子踢了又踢,孕妇张大了嘴痛呼却半点声音也没有。是的,这个梦里是个完全无声的世界。
    浓稠的暗红色的血液从孕妇蜷缩的身体下面蜿蜒的流淌出来,慢慢的蔓延了整个地面,一直在旁边旁观的李蔚华终于走上去,拽着孕妇的头发把她拖到垃圾袋里头去。地面上浓稠温热的血液并不好收拾,用无数的抹布擦了很多遍还有痕迹。看着地上那些枝杈凌乱的血迹,李蔚华捏着自己猩红的血手冷笑起来。
    醒来后舷窗外是蓝天如洗,李蔚华只觉得自己好像阳光下散发着恶臭的血色垃圾。他把自己的手按到舷窗上去。那只手干净白皙,周围的皮肉在阳光的照耀下甚至还透出了金红的颜色,并没有染上任何不洁。
    阳光照耀在脸上温烫的感觉。灼的他眼睛酸痛,有虫子从眼睛里钻出来,缓慢的爬过他的脸颊,麻酥酥的,啪嗒一声落在他自己胸前。
    人生并不是电影,鲜活的生命却是像电影中一样的脆弱,一样的不可挽回。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大戏的演员,却没有任何人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死了的不会,做错事的也不会。
    回到家里,他完全没有打听隔壁的陈卓到底是还在,还是已经回21栋别墅,抑或,在某个女人那里。他知道一个礼拜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天,他却仍然没有定论,也没办法有定论。
    浑浑噩噩的又过了几天,拍摄浮云万里还好,剧中恰是动荡时期,心境和气氛阴郁一点并不影响,有宴山亭的戏,拍了十几次都被pass掉了。挫败感笼罩了他整个人。在化妆间他冲了个冷水浴,下午有一个插花演唱会的排演,先集中精力,完成这个工作。
    如果没有办法理智的思考应该怎么办,那么最简单的就是分手。不管,不问,不想,不听。
    决定参与的这个插花杂拌演唱会因为是主管单位参与主办,所以尽管钱又不多,时间又紧,被点到的歌手都兢兢业业的准备着,包括李蔚华在内。演唱会决定在四个大城市内办五场,年前至少要耽搁几天的时间去演唱加彩排,时间显得格外紧张。
    方文心也是受邀歌手之一,见着李蔚华吓了一大跳:“蔚华,你怎么了?你整个人很不对劲。”
    李蔚华想洒脱的来一句:“没什么,就是失恋了而已。”话到口边,变成了暗哑的三个字:“没什么。”
    来参加排演的人很多很杂,方文心只是说:“一会儿排演结束请你喝咖啡。我先定地方。”
    李蔚华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是的,这个问题并不合适和方文新讨论,不过,也许他可以换换脑子,聊点其他的。一个人陷在这样的情绪里他快崩溃了,有个朋友愿意关心你,那么就接受这个关心,舒缓一下神经。
    但李蔚华刚刚彩排完毕,小乐就凑上来递电话:“陈先生电话,让你回过去。”
    几天来他们都没有联系。李蔚华接过电话,拨通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想和他说话,想听见他的声音,想无所顾忌的在他怀里撒泼打滚,想把所有问题都丢给他:“你自己解决。我不管,我不管。不要和我提。”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显然一直在等。
    “蔚华,彩排结束了吗?我在你车里等你。有事要告诉你。”
    陈卓的话声有些沉郁,又似乎有些急迫。显然并不只是单纯想见他。
    想了想答应一声好,先去将方文心哄走。之前有约好,此时被赶方文心很不高兴:“蔚华,你整天放我鸽子。”
    “ 抱歉,忽然有事~~”
    “你这么对待朋友可不地道。记着,到现在你欠我三次酒,两次咖啡,五次饭。都得你请客。”
    “没问题。下次一定!”
    到车里果然陈卓在后座上坐着,其他人一时拿不准该不该上车,只先在车外站着。李蔚华钻进去关上车门:“有什么事?说吧。”
    陈卓伸着一只准备拉他的手,见他拒人于千里之外,颓然把手缩回去,开门见山:“孩子,引掉了。”
    “引掉了?怎么说通的?”李蔚华心中一惊,曾经幻想过的场面,或者是曾经在电影电视里看过的,从古到今的打胎的场面呼噜一声都钻到他脑海里去,在他脑子里蠕动不休。
    “做了dna测试,告诉她孩子不是我的,让她自己离开。告诉她本来有高额遣散费,有孩子并且不是我的让她丧失了权利。
    后来她又找了几家医院,用我的头发自己做了几次检测,结果都告诉她不是我的。她今天忽然就自己去引掉了,去的医院还很不正规。”
    李蔚华消化了一下陈卓的说话,想了想问:“那么孩子是不是你的?”
    “是。”
    李蔚华用两个手指掐着额头,停了一停他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捧着肚子他笑出了眼泪。
    “荷荷……荷荷荷荷……真好笑………真,太他妈好笑了。她,她为什么会觉得孩子可能真的不是你的?哈哈……这就是你们这种人的生活……包养无数小情儿,出钱让人给自己戴绿帽!哦呵呵呵……”
    他一边笑着一边擦着泪问陈卓:“孩子,八个月了吧?这是你做的孽,还是我做的孽?还是孩子他妈做的孽?下地狱的时候我们三会不会因为这个同台受审?”
    陈卓一脸沉郁,但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说:“都是我的错。”
    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想伸手触碰到李蔚华,却终归没动。
    李蔚华把脸上的眼泪慢慢擦干,连睫毛上都捋的没有一丝痕迹。然后说:“好了。你走吧。”为他打开车门。
    陈卓想说什么,想碰碰他,他张开了口,却哑口无言,他用拇指神经质的掐着自己的中指和食指,终归是在李蔚华冰冷的眼光中下了车。
    他站在车门口,眼睛看着地,好一阵子才低声问:“那么,蔚华,这件事情算结束了吗?你……和我,还可以重新开始吗?”
    “现在我不知道。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陈卓抬头瞥他一眼,眼睛里说不出的苍茫萧瑟。他慢慢转身,朝地下车库的另一头慢慢走去。
    李蔚华木然看着他的背影,肩背还是挺直的,脖子却微微勾着。脚步几乎是拖在地上的。就象中风的老人。看他走出十来步,李蔚华忽然悲从中来,也顾不得有没有人看见,跳下车扑过去从身后抱住他。
    他晃了晃,没有转身。
    李蔚华紧紧抱住他,就象要将他嵌入胸膛,嵌入灵魂:“阿卓。我赔你孩子!我赔你孩子!”
    ☆、第 109 章
    二人在停车场不言声的拥抱了两分钟,拉着手上了保姆车。李蔚华冷静的吩咐保姆车将陈卓送回21栋别墅那,自己却回滨江路去。车上那一段两个人手拉着手,一言不发,皮肤从汗湿逐渐变得干燥,偶尔互相摩挲一下掌指的皮肤,自然的就像平时那样。对于各自回家陈卓也没有提出异议。
    平静下来之后李蔚华仍然觉得完全没有办法就这样装作尽释前嫌毫无芥蒂,就这样前后相跟回到同一套房子。陈卓显然明白。
    不过李蔚华下意识就说赔你孩子,毫无疑问,那份爱还在,尽管现在不想靠近。
    到家方文心的电话就拨过来:“蔚华,我看到了。之前我在停车场并没有走。”他沉默了大概十秒:“你所谓的男朋友是这位……吗?”
    “是。”李蔚华停了停问他:“还有几个人看见?”
    “之后我替你观察了一下,有两个其他公司的工作人员,不知道认识不认识你们老板。前后是两拨,一共三个人。”
    “谢谢。”说完谢谢李蔚华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忙吗?”
    “我们之前是出了点问题。不过我想最艰难的问题已经消失……”
    李蔚华咽了口唾液,觉得嗓子干哑:“我喝口水。”他说。
    接了杯水咕咚咕咚的灌下去,李蔚华从心底吁了口气。确实,最艰难的问题已经消失。如果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还在,他简直不知道怎么去思考解决。而现在,那种完全无法着力的感觉已经消失。
    他回想起陈卓那个沉痛失意的背影,心里知道陈卓弄掉这个即将出世孩子并非本意。虽然他第一反应就是马上表达孩子可以再有,却知道这一出终归不可能毫无痕迹。就像相机镜头上沾着的那点极细微的污渍,有可能让此后的每一幅生活场景都带上了微瑕。
    陈卓对这个生命的纠结慎重,可能因为安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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