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丘市,南湖区,湖畔一中。
    早上5点半,天还没亮,一位身着校服的少年,背着书包,从后门翻了进去。
    湖畔一中,南湖区排名第一的中学。
    少年约莫17、18岁,戴着眼镜,可是身体有些瘦弱,路过路灯的时候,才能看见他脸上全是伤痕。
    五层教学楼,楼顶,少年坐在天台上,望着即将升起的太阳。
    脚边,是一包烟。一罐啤酒。
    少年没抽过烟,呛的眼泪之流,啤酒也让他的眼神迷离起来。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出云层,少年面带悲伤,不断擦着眼泪。
    “与世界告个别吧……”
    仿佛在自言自语一样。
    少年脱下校服,将它叠好,上面放着一封信,是他的遗书。
    最后一次拥抱朝阳,少年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但终于可以与这个冰冷的世界告别了。
    少年走上天台栏杆,淡漠地望着脚下。
    依稀记得自己是恐高的,为什么今天……一点都不害怕呢……
    衬衫兜里,少年又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打火机几次没有打着火。还是旁边一位热心人递来了火。
    “谢谢!”
    少年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旁边一位青年,摸向他兜里的烟,掏出来点了一根。
    “还是万宝路……够洋气的。”
    曹闲拿着少年的遗书,简略读了一遍,看向最后一行:陈庆之绝笔。
    o_0?
    “你叫陈庆之?”曹闲一个眼眯起,一个眼挑起。
    少年上前一步,身体一晃,险些摔了下去,他浑身吓出冷汗,对曹闲道:“遗书还我!”
    曹闲叼着烟,纳闷:“遗书不就是给别人看的吗?我看看怎么了?”
    少年胸口一滞,好像曹闲说的没毛病。但他还是冷声道:“还给我,要不然我跳下去!”
    曹闲超楼下努了努嘴:“跳。”
    “我……”少年眼眶流泪,“你们干嘛为什么都对我不好!为什么!”
    曹闲读着遗书,这文笔也太差了,辞藻华丽,叙述却很空洞,看得他云里雾里的,根本不知道少年为什么而寻死。
    通篇哀伤风格的遣词造句,压根就是无病呻吟。
    曹闲也是叛逆期过来的,开口道:“小陈,你是耻于书写自己跳楼的原因吗?觉得因为小事,而寻死觅活会担心别人笑话?你都准备去死了,干嘛还担心这些?”
    曹闲一开口,就点破了原因,发现陈庆之脸上青红不定,曹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不需要你管!”
    “行,那你说清楚,你到底需要世界怎么善待你?你刚责问我们为什么对你都不好。我跟你透个底吧,老天爷知道你今天要寻死觅活,把我派来了。我询问你愿意,你又不需要我管。”
    曹闲弹了弹烟灰,“那你到底要不要我管?”
    陈庆之脸颊涨红,他忽然往楼下看了一眼。
    刚刚被曹闲打岔后,他的勇气似乎消退了一些,但他还是没有从天台上下来,而是道:“你以为你是谁?这么做很炫酷吗?很拽吗?!你什么都不是!还说是被老天爷派来的,你觉得自己的话很拽是吧?”
    曹闲不置可否笑了笑,忽然反手抽了一巴掌。
    陈庆之脸上出现红印,嘴里的烟被打落,整个人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下去。
    “起码我不是懦夫。你瞅瞅,我敢揍你。”曹闲咧嘴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陈庆之捂着脸,想扑上去,带着曹闲一起跳下去,但不知为何,又不忍这样做,他又涌出泪水:“你别逼我!你别逼我啊!你走吧!求求你了!”
    曹闲把他的遗书叠好,塞进陈庆之衬衫口袋里,又把他口袋中的那包烟掏了出来。
    曹闲点根烟,走下天台:“想跳就跳吧,不过我最后说一句,我真是老天爷派来帮你的。”
    陈庆之这次听进去了,情绪不像之前那么激动。
    曹闲吐出烟雾:“你不想想,谁没事大早上6点,会出现在天台上。”
    陈庆之发现,对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凭什么这么巧,自己今天决定于世界告别,而对方恰巧出现在这?
    陈庆之想说什么,曹闲又继续道:“不过说白了,我很不喜欢今天派给我的任务。你想死就去死好了!我也不想去救一个寻死的人,谁知道今天救下了,明天会不会情绪再次失控,又准备寻死。”
    “但我能怎么办?!”陈庆之看着曹闲真的走了,他朝着背影大喊,“如果不是被逼到这一步,我会这么做吗?我还有爸爸妈妈,我也不想这样!”
    “能走近点说吗?”
    陈庆之犹豫片刻,走下了天台。
    “你是用这种方式劝我不要自杀吗?”
    曹闲一笑:“你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刚刚我随便一拽,你就能被拽回来,我那么做了吗?”
    陈庆之心中点着头,确实,那样最简单,对方却没那么做。
    “我叫陈庆之,你知道陈庆之吗?”少年问道。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白马陈庆之谁不知道?”曹闲轻轻一笑,发现少年包里还有块三明治,自顾自打开,喂入嘴里,“我是历史学院的。”
    陈庆之低着头:“我现在不想自杀了。能不能把今天的事忘了?”
    “那你情绪调整的还挺快。去你们班上坐坐。”
    湖畔一中,高三一班。
    陈庆之今天第一个到。
    曹闲感受着多媒体教室,一阵羡慕。现在的中学生,学习环境也太棒了,尤其这种一流学校,这课桌也都是带着诚心的。当年他母校铁佛寺一中,有些课桌都是木匠改造的供桌,特别寒酸。
    这种环境下,也不知道陈庆之抽哪门子风,想要自杀。
    曹闲吃完三明治,又把陈庆之牛奶喝了,陈庆之低着头:“那是我的早餐……”
    “我好歹也算救了你,抠门。”曹闲舔着牙缝,“大早上5点多我都蹲守在楼顶了,这些东西该是犒劳救命恩人的。”
    曹闲说着,看着成绩表。
    听弟弟妹妹说,现在学校都不排名次了,可是还有类似名次的榜单,也不知道是为了激励学生还是为了让学生自省。
    陈庆之排在第三。
    “我说你也真够有趣的,学习好,看着穿着也不差,刚听你说父母健全,你抽哪门子风去自杀?”
    陈庆之完全不想对曹闲敞开心扉,但架不住一只大手伸过来掐他的脸蛋。
    这小子身体薄,曹闲像是对虎豹一样捏着他脸蛋,好奇地询问,掐的陈庆之眼泪都流出来了。
    忽然,门口进来一个女生。
    不算漂亮,个子很高,却很有气质。
    她一进门,就看着曹闲在虐待陈庆之,她低着头,坐回了自己位置。
    曹闲发现,她坐在全班最好的位置上,姓名牌写的正是排名第一的名字:徐小蝶。
    徐小蝶坐定,忽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对着曹闲道:“你们干嘛老欺负陈庆之!”
    曹闲此刻坐在课桌上,脚踩着陈庆之的课桌,掐着他的脸颊,忽然被女声一记质问,脑瓜子嗡嗡的。
    这丫头分贝好高!
    “还有谁欺负他了?”
    曹闲反问。
    似乎一早上被陈庆之磨磨唧唧气的,曹闲表情管理没做到位,询问时有些凶了点。
    徐小蝶忽然眼泪涌了上来,趴在自己桌上就开始哭。
    曹闲被弄的措手不及。
    他无辜地眨着眼睛……
    我特么什么都没做啊?!
    这丫头讹我?
    曹闲气急败坏,都是陈庆之害的,他一巴掌一巴掌拍在陈庆之后脑勺上:“都是你!都是你!害我被人误会了!害人家姑娘哭了!”
    陈庆之闷葫芦一样,屁都不放一个。
    曹闲走过去,推了推徐小蝶:“别哭了同学……别哭了……”
    看见对方无动于衷,曹闲一拍桌子,瞪着眼睛:“徐小蝶是吧?别哭了!”
    桌子上的徐小蝶被震地坐直了身子,赶紧把眼泪收了回去。
    曹闲不耐烦道:“陈庆之被谁欺负了?你实话实说,我来为他做主的。”
    “一个转校生,高三四班的。”
    曹闲揪着陈庆之要走,陈庆之不走,曹闲骂道:“废物!一个女生,刚刚那么怕我,为了你都能呵斥我一顿,你算什么男人!”
    陈庆之脸颊一红。
    徐小蝶不知为何脸颊也是一红。
    “小蝶,我给你撑腰的话,你敢跟我去找那个转校生吗?”
    徐小蝶发现曹闲是友方后立即不怕了:“怎么不敢!”
    曹闲举起大拇指:“巾帼不让须眉!”
    说完回头鄙视道:“还白袍陈庆之……我呸……走,老妹儿,哥哥今天坐镇,谁敢伤你一根毫毛,我折了他骨头。”
    身后,陈庆之再也坐不住了:“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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