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面叹气。
    随后递给邵楚一张折得很整齐的宣纸:“寒大人给你的。”
    邵楚接过来,犹豫了一下,而后打开了那张纸。
    上面歪歪斜斜地画着一个非常得瑟的人,手握一只柳条,正在迎风奔跑着。下面还有一小行的字:“邵楚,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勿念我。”
    署名是寒若朝。
    “给我笔。”邵楚在心里将他从头到尾骂了个遍,随后伸手。
    马面立刻递给他一只。
    邵楚一笔一划地写道:“过得很不好。”写完这句话,他本想就此停笔,但是他想了想,又把那张纸打开了,“……我还要替你收拾烂摊子。”
    “寒若朝过得很好吧?”邵楚觉得这根本想都不用想,猜都猜得出来。
    说到这,马面眼里蓄了泪:“是很好。”
    “欺猫踹狗是常事,问题是,他要指使我和老牛。刚才我和老牛才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帮他挖出了十里村老员外埋入地下三十年的女儿红。”
    “活该。”邵楚不满。心里也很不平衡……
    那寒若朝,怎么死了都活得那么逍遥――
    马面千谢万谢地收下邵楚写下的回信,小心揣进包里放好,最后鞠一把艰辛泪,离开了。
    邵楚坐在原处,想了想,最后还是为寒凛夹好的菜,端着碗筷,出门寻人去了。
    寻人中途,听到了小狐狸剧烈挣扎声。邵楚远目一看,才知赵文戬和小狐狸原来呆在庭院中。哎……也是,天气那么好,还不如出来晒晒呢。
    再远点的藤条下,石凳上坐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邵楚缓步走了过去,见寒凛坐着一动不动。他还没走近,就“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可是寒凛却一直没抬头搭理他,他闭下张得超大的嘴,讪讪地干笑了几声,停住了。
    “凛儿。”慈父般的邵楚拍拍寒凛的肩,“不吃饭是不行的。”可是寒凛还是没理他。邵楚想了想,决定出绝招了。
    他夹起一片水煮鱼片,凑入自己的嘴里,惊呼:“这鱼生得真嫩,真好吃。”
    寒凛斜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邵楚见有些效果了,便又再接再厉,继续用这个战术,往自己嘴里送着菜。
    “爹爹……”寒凛弱弱地叫道。
    邵楚吞咽下口中的东西,连忙点头:“要吃了吗?”
    寒凛将视线转到那碗所剩无几的菜,“――恩,还是不吃了。”
    邵楚放下碗:“没关系没关系,屋里还有菜呢!不够的话我叫厨房再端点过来――”而后是寒凛湿湿的眼。
    邵楚一下子住了嘴。
    “爹爹现在变得好奇怪……”后面的话没说完。寒凛站起身,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拉了拉邵楚的手,小声道,“……我们一起回去吧。”
    那双小手似乎有些微颤,邵楚对上寒凛闪躲的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道了声:“……快点走吧。”
    两父子经过赵文戬和小狐狸所呆的那一处时,邵楚停了停。见小狐狸终于妥协没有再挣扎了,任由赵文戬在它全身摸摸触触。随后,它无意间侧眼见到邵楚杵在远处,小狐狸的精神顿时一下子来了。
    竖起尾巴拼命地猛摇。
    “这狐狸很是不寻常……”赵文戬跟着小狐狸一起向邵楚这方走过来。沉声道:“怕是历过天劫。”
    小狐狸眼大大的,很是无辜。
    “或许这狐狸本是狐仙,却被天劫打回原形了,现在就只是一只普通的狐,邵兄现在与它相处久了,想必感情一定很深。这狐非常有灵性,或许在数百年之后,可以再度飞升。邵兄与这狐,也算是一段缘分了。”
    听到赵文戬说这狐现在只是普通的狐,他便松了一口气。而后却又觉得这狐很可怜,百年甚至千年的道行,仅在天劫的一夕之间归结为零。
    道是造化弄人。
    7
    7、第 7 章 穷追不舍的人(四)
    赵文戬在这一天晚上,如前一天所说的,如约来到邵楚房内,准备与他畅谈通宵达旦。
    进门时却看到邵楚手握毛笔,正和寒凛两人专心致志地在白色的宣纸上画着什么。走进一看,原来那宣纸都被撕成一块块的了。
    每张纸都不大不小,正好。邵楚满意地看着木质桌面上的纸张,手心发痒。
    小狐狸蹲在桌子上,好奇地目不转睛地盯着。
    小爪子伸出去,想要抓住一张,不料中途却被邵楚拍了回去。小狐狸鼻子一皱,甩甩尾巴就背对他,不予搭理。
    而邵楚现在心情澎湃,几乎不能抑制,所以并没有去在意它。小狐狸觉得被伤了,眼神很是忧郁,两只耳朵垂了下去。
    而后又想转回去,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不动的赵文戬。赵文戬这才慢慢向内走近,小狐狸竖着毛磨着牙,又立刻转了回去。
    再过了一会儿后,小狐狸忽然怨气大起,直直跳到邵楚的脸上,伸爪抱着他的头就是不放开,明显是在加以报复。
    邵楚被它的爪子抓得“啊啊”直叫,可是他怎么扯也扯不掉这狐狸。
    邵楚见这小狐狸不知道在闹什么怪脾气,就觉得有些生气了。
    拍了几下狐狸屁股,嘴里大喊:“花花你快点给我下去!要不我等会儿还给你灌药水!”
    可是那小狐狸竟不怕。
    还是固执地立在那里,不管他怎样拉扯就是不松开。邵楚在毛绒触感的黑暗中,这才惊悟自己大概是太惯着它了,以至于它现在这么放肆。
    邵楚鼻头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现在还被狐狸给骑了!
    骑的还是头!――
    小狐狸见身下的人渐渐没声,这才轻轻地松了松。这个机会难得,邵楚赶紧趁这个时候,将小狐狸丢出去。
    寒凛在旁边不发一语,专心直直地画着自己的东西,毫不理会小狐狸在身旁重重的落地身,只道它是活该。
    “邵兄这是做什么?”赵文戬很是好奇,那些小纸片都是块块的方形。
    邵楚理理头发连忙叫他过来,“你快一起来,我正缺人呢。”他此时牌瘾大犯,几天没有在牌桌上练手了,所以显得很是急迫。正巧看到房里放有宣纸,就立刻什么都不顾了,满脑子想的,就全是男生宿舍里,挥汗淋漓的夏季,寝室里的人都光着膀子或穿着背心,肆无忌惮地开始玩牌。
    于是赵文戬也加入了进来,三人分别坐于桌子的三个面,弄着手中的纸。虽对邵楚的举止很是疑惑,但看他亮闪闪的眼,竟也没人过问。过了大半夜,邵楚这才大呼:“完成了!”
    相比较于那一边的热乎朝天,这边的小狐狸坐在墙角,冻了一张脸。
    那边的三人似乎都忘了还有它了。
    自制的纸牌。
    寒凛和赵文戬都是一头雾水,虽然做这个东西的过程很好玩,可是他们看邵楚在纸上面写下几个字,都不认识。
    看到这幅景象,邵楚才有如被泼了冷水般,想到就算有了纸牌,可是也只有自己一个人会玩……!
    三人睁着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相对无言。
    本是热火朝天的房间,现在却如掉入冰窖般,没人说话。赵文戬和寒凛两人,见邵楚那么兴致黯然,所以想到这个东西做出来一定很有趣。
    可是实际情况却是,邵楚哀叹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也是不到一会儿,一直没有再出现的小狐狸跳上了桌,趾高气昂地挺着胸,尾巴摆动得极快,看得出那狐狸很兴奋。
    邵楚只是扫了他一眼。
    心里却唾弃:小气的笨狐狸,居然幸灾乐祸来了……
    “夜深了,你不回屋吗?”邵楚抬起头,问着赵文戬。
    赵文戬似有些吞吐:“……额,其实我今天本来是想这里和你聊通宵的。”
    邵楚的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哼哼了几句:……原来古代的男人和现代的小姑娘一样,喜欢夜晚聊聊情事。
    他见赵文戬话已经说到这样了,之后迎合道:“那你今晚就和我们一起睡吧,聊天就罢了,今天实在很累。”
    小狐狸的耳朵立了立。
    邵楚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地甩甩手:“快点上来吧,大概会有些挤,但是睡睡也就习惯了。”
    这样有些像回到了自己大学的宿舍生活,几个男生晚点打牌,一玩就是半夜。那些窜寝室的,就干脆在这里睡下。
    最多的一次,是一张单人床上挤了三个人。经常第二天一早睡得迷迷糊糊,看见身旁躺着两个男的,吓得以为自己晚上偷野汉子了。
    可一看那两张脸,却又想起了昨晚的夜扑克,这才将人一个个打醒,几人这才洗漱穿衣,一起出宿舍。
    夏天很烦恼,可是冬天却很暖和。
    邵楚躺上床,想着那夜那人那鼾声,顿时又酸了鼻头。
    赵文戬一时有些反应过不来,看了看邵楚无所谓的脸。虽然心想他们还不至于这般亲昵,可是却也没有拒绝。而后他更是有趣地看到呆立在木桌上的小狐,露出小爪划着桌面。
    嘴角一勾,这才应了声。
    一翻身上了床。顿时,这张雕花细致镂空的大床,睡下了三人一狐。邵楚本来是想将那小狐狸赶下床去的,因为他觉得狐狸就跟宠物狗一样,找个其他暖和的地方就可以睡了。
    可是那只小狐狸却像是拼命一般,就似抓住他的衣领不放,赖在了他的胸脯上。
    他也只好作罢。
    ……于是第二天一早,进来伺候的下人被这景象给吓住了。
    那床上的人如同叠罗汉,却也个个睡得香。
    被这里的人伺候得像做梦一样。
    邵楚想起前不久自己还坐在荒凉的野外,和狼群对视着。可是这才过了多久?自己就已经恍惚如梦了?
    现实是比什么都还要来得科幻。
    他坐在绿荫下,眯眼看着寒凛和小狐狸你追我我追你,一派轻松自在。他仿佛能听到寒凛边跑边轻叫着:“……小狐狸来追我呀~!”
    ――
    这才是正常的四五岁孩子。
    邵楚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用小指挖着耳朵,浅浅睡过去。
    绿荫为他打上阴影。
    却不知远处的寒冷边跑边哭着求饶:“花花你放过我吧!!爹爹救我救我!花花要咬我――!爹爹――!”
    “花花你冷静一点!我真不是故意吃掉你的鸡的!”
    ……
    似嚎。
    “这么大孩子了,还和花花打架?”邵楚帮寒凛清理着身上的一片伤,指责着。寒凛闷不作声,邵楚只好去看小狐狸。
    那是双纯真的大眼,而狐狸全身上下也没一处伤口。
    “……以后你别逗花花。”小狐狸一直都很不满意这个名字,每次邵楚和寒凛这么一叫,它就不搭理人了。
    邵楚只有这个时候才会这觉得这狐是有灵性的,能自己分辨名字的好坏。
    虽然是那时随口取的乡土味浓重的名字,可是叫多了,邵楚眼一眯,觉得自己是和这名字叫出感情来了。
    可是到了夜间,小狐狸却反常了。它并未像平常一样,早早地跳上床占位置,而是一个人卷着尾巴睡到了院子里。
    邵楚觉得这实在是很奇怪。
    半夜,他起夜想去尿一泡,出房门顺便看看院子里的小狐狸。岂料,院子里除了花草轻轻地摇晃着,什么都没有。
    他皱眉,不会是花花半夜偷鸡去了吧?
    在院里寻了半天,又不敢叫出声,怕将其它熟睡的人吵醒。邵楚只穿着里衣,连外袍都没有披上一件,在相对比较寒冷的夜里,瑟瑟发抖。
    他搓了一下双手,先回屋好了,明天再找,反正那狐狸机灵着呢,肯定不会跑出赵府大门。
    可是裤脚却被拉了一下,邵楚低头一看。
    ――小狐狸在用着爪子轻轻地刨着他的裤管,看上去十分可怜。
    赶紧把它抱起来,邵楚却发现,今天白天还好好的狐狸,现在却红着眼,眼睛里似没了焦距。
    他一下子懵了,使劲摇了摇,小狐狸的脑袋这才再动了一下。他松了一口气……幸好还活着。
    一刻也不能停,他立即跑去了赵文戬的房门外,拼命地敲门!
    赵文戬刚将房门一打开,就看见邵楚急红了眼,死死抱着小狐狸:“赵文戬,你快来看看花花!!……”
    赵文戬的瞌睡一下子吓走了,他赶紧叫邵楚进来,把小狐狸平放在床上。
    他就见这小狐狸的状况很不好,双目几乎是烧红了,狐嘴微微张开,小声地喘着气。一见这情况,邵楚一时没忍住,眼眶里就溢出点泪。
    这狐狸虽淘气,可却也十分的可爱。
    看见邵楚这样伤心,赵文戬沉了沉脸,严肃起来,用手探了探那小狐狸此刻的体温。不探还好,这手刚一下去,赵文戬就立马弹了回来,“好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是伤口都治好了吗?难道是内伤?!……不对不对,今天它还和凛儿玩了老半天!――”邵楚脑子乱成一片,“……怎么办啊?赵文戬!你能治不?”
    赵文戬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而是仔仔细细地将小狐狸检查了一番,轻轻翻开狐嘴,探过去看了片刻,赵文戬忽然就惊得睁大了眼,而后就沉思起来。
    小狐狸半眯眼,瞧见是赵文戬在拨弄着它,却也在这样糟糕的状态下,竟缓缓伸爪想要推开他,指甲在他的手臂上划开了一个小血痕。
    见这狐狸所为,赵文戬只是叹气,伸手抚上小狐狸的额头,小声道:“你现在别在乎面子了,我不会害你的。”
    小狐狸却依旧软软地想要推开他。赵文戬沉下脸,厉声道:“邵兄你过来先将它按住,我待会施针会很痛的。”
    邵楚连忙过去,将小狐狸的按住:“花花乖,疼一下就过去了。你别挣扎,赵文戬是好人,是要救你……”
    小狐狸便不再反抗,而那双目却直直将赵文戬盯住。赵文戬一怔,似逃避般移过了视线。手握银针便开始施针。
    小狐狸全身的燥热,在持续一段时间后,慢慢褪下,回复到正常体温。赵文戬收回手,擦擦脸上的汗:“现在已经暂时压制住了。”
    听到赵文戬这样说,邵楚松了口气。
    小狐狸埋着头,像是累急一般,闭着双目。
    “可是这种情况以后一定会再次出现。”邵楚刚安下的心,顿时又剧烈跳动起来,“……那怎么办?”
    “待到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就单靠我,大概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赵文戬只是看那狐狸埋深的脸,眼睛里似有光在闪烁,“如果邵兄愿意的话,可否带着它回到普灵山。那里常年住着一位老先生,法术极其高深。”
    邵楚愣住:“找到那人,他就一定会救这狐狸吗?”那人与他们非亲非故,赵文戬虽然说得轻巧,可是邵楚却知道,这路必定艰辛。
    赵文戬苦笑:“……邵兄不必担心,你就带它去罢。”
    “那人一定会很愿意救这狐狸的,你相信我。”
    小狐狸的耳朵动了动,紧闭的眼颤了一下,而后就听到邵楚应下来的声音:“我信你。”
    它的小爪抠着被褥,闭眼想到的却是当日天谴一幕。
    8
    8、第 8 章 穷追不舍的人(五)
    后夜。
    邵楚抱着小狐狸回到了客房,第一次温柔地将它轻抱上床铺。那狐狸的大眼,一动不动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如定住一般。
    伸出小舌舔舔嘴角,全身毛发都服服帖帖的,小爪子很老实地放在身体两侧,看上去异常可怜。
    寒凛本来睡在一旁,见小狐狸竟一夕之间变成这样的情况,也吓住了。
    “爹爹,你们跑哪去了?花花怎么了?”看见下午还追咬自己不放的贼狐狸,晚上就奄奄一息了……随后口水一咽,他试探性问问:“不会是出去偷鸡被活捉了吧?……我下午吃了它的鸡,它是不是晚上饿了,就犯事儿了?”
    “凛儿你先睡,它现在饱得很,就是之前受的伤复发了。我们明天就要上路去,这狐狸总归也是条命,我们带花花回它的老家……”
    寒凛张开嘴像是要说什么,随后瞟了一眼花花紧闭的眼,也就住了嘴。安安静静地自己趴在小狐狸身边,不动声色地为它掖了掖被褥。
    邵楚摸摸寒凛的头,眼睛里是一片暖意。寒凛见自己的小心思被他发现,异常别扭地转过了脸,闷闷地说:“……我只是自己冷到了。”
    邵楚也睡下,为身旁的两只把被褥掖到脖子处,紧紧地包住,随后也道:“我也冷到了。”
    寒凛不吭声,随之埋下脑袋,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了一句:“……爹爹你真讨厌。”
    早晨是被尖利的爪子给化醒的,起来第一个看见的,是自己手臂上的血痕。
    邵楚默了一会儿,原来是因为昨晚他睡姿不好,死死地将小狐狸压在了身下。
    今早小狐狸一口气喘不上来,于是才对他下此毒手。
    邵楚懊恼不已……他昨晚照顾得那么周到的狐狸,今天却一开始就被自己给狠压了。看到小狐狸直直翻白眼,他连忙帮它顺着气。
    手部接触过去,探到那小狐狸的体温很正常,再向上看去,却看见它的双眼却依旧泛着绯光。
    看来还是要走一趟。
    两人简单地在房间里整理了一下包袱,最后抱起小狐狸就离开了客房。大厅里赵文戬已经坐立在那里了,见邵楚他们过来,连忙迎了起来。
    “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与邵兄相识我觉得也是缘分,假若日后你们再重回此地,请一定要来府上。”赵文戬用余光看了看小狐狸。
    见它虽已睁开了双眼,可是面上看上去却也并不怎么好。
    赵文戬递给了邵楚一些盘缠。邵楚眼睛一亮,可是还是推脱了一番,最后才收下。他知道之后的路不比之前要好走,所以不能没有盘缠。
    赵文戬将他们一路送到了大门口,见他们越走越远,这才转身进了陆府。
    陆家老爷子和老夫人此刻竟已坐在了大厅正座上,细品着香茶。
    “那季狐狸的情况怎么样?”老妇人闲聊一般的口气,让赵文戬轻轻皱了皱眉头,随后才答道,“……不容乐观。”
    “那你还准备在这里呆下去?”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至少让我看到他们安全到达普灵山。”
    邵楚在现代本就是路盲一只,现在到了没有路标的古代,就更是如进了迷宫。手中虽然拿着一张普灵山的大概地图,可是这泛黄的纸在他眼里却和厕纸没什么两样。
    小狐狸现在趴在邵楚的背上,被他一步步背着走,可是小狐狸却还是大喘着气。
    “花花,你没力气就闭着眼睛睡一会儿好了。我们两个找到马车就好,没事……”小狐狸似在说着抱歉般,用舌头舔了舔他的侧脸,痒酥酥的。
    之后它就靠在邵楚的背上开始小憩,寒凛迈着小脚步,一步步地跟随。
    “寒若朝!”正在邵楚对方向犹豫不决时,稍远处却忽然传出了一声大呼。邵楚将定在地图上的视线转了过去,就见一个披头乱发的老大娘冲着他过来了。
    邵楚连忙道:不好!
    还没等他跑出一步,就被那老大娘抓住了手臂。心里长叹一声,邵楚还是不清不愿地陪了个笑:“你找我哥有事?”
    老大娘嘴里还含着一根绿色的菜叶,嘴巴呼张,开口间隙就蹦出了几粒饭粒。邵楚恶心之余,又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吃饭……
    “你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哥?!又给我装蒜!”大娘一喝,邵楚和寒凛连带着小狐狸,就剧烈地抖了一下。
    “我娘当年就是生了胞兄与我二人,无奈我们俩生得一模一样,被人混淆也是应该的……”邵楚没接那大娘的话,而是就着自己的话往下说去。
    大娘“呸――”了一声,吐出一口痰,眼睛里全是鄙夷,“我就和你明说了吧,当初你调戏我的时候,浪费了我不少时辰,你只要用钱给我补上,我就和你算了。”
    邵楚听了这话,如当头棒喝一般,被懵住了。
    这大娘看上去也四十好几了吧?寒若朝怎么回去调戏她?这口味真重!――
    大娘见他不答话,于是忽然靠了过来,吓得小狐狸尾巴一竖。
    “没有钱的话,你就直接娶了我罢!……我也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姑且跟了你一辈子。”
    大娘这话说得很明白,邵楚也就明白了……
    原来这大娘就是这个目的――
    想归想,邵楚只是摇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我喜欢的也不是你这类型,怎么可能调戏过你?”说完,他自己也是一阵恶寒。
    不料,这话却让那大娘生觉委屈了。她立马扯着嗓子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这小伙儿当街耍流氓了――!”
    见周围的人越围越多,大娘整理了一下情绪,而后立马哭了起来:“我张寡妇守寡十二年,没有丈夫就可以任人践踏吗?大家给我评评理!……”
    话音刚落,周围就七嘴八舌起来,寒凛皱着小小的眉头:“我爹以前根本没有调戏过你!不对,应该见都没见过你!――”听到寒凛为自己说辩,邵楚立马来了信心,“我只是路过这里,却不料这大娘就向我直冲过来。硬是说我调戏她。我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怎么可能去调戏一个这么大岁数的妇女?”
    那大娘眼睛一眨,立刻就流下了两行清泪:“……寒若朝,你在上河村就臭名昭著,这次不是第一次侮辱我了,早在上河村就已有罪迹,你就欺我势单力薄,却不知上天还能给我个机会碰上你!”
    这时,路人中的一个人忽然就跳出来:“我貌似听过这个人……”
    “我想起来了!这个寒若朝就是仗着自己那张小白脸,四处糟蹋姑娘们!”
    ――
    登时,群众的目光被蒙蔽了。
    两人一狐被困在人群中央,邵楚感受到了不一般的压力。
    硬着头皮,邵楚想再努力搏一搏,“我真的没调戏她,我见都没见过她!”
    大娘流着污浊的泪,脸上全是手上擦上去的泥:“你就调戏我了!”
    “我没!”
    “你有!”
    “我没有!”
    “你就有!――”
    “靠――!”邵楚终于忍不住,大怒骂了一声,随后一掌抚上了那大娘的胖脸,“老子说真话你们又不信!什么叫调戏?恩?!”
    说完,手上一用力,猛捏了那胖脸一下,把那肉接近一百八十度的顺时针旋转,邵楚一字一顿地说:“这个才叫做调戏!”
    周围愣住了一大片。
    邵楚只觉得手指油油一片,他都不知是那大娘吃亏了,还是自己吃亏了……
    手往那大娘的纱衣上擦了擦。寒凛见现在形势不对,立刻又跳到了上来,死死抱住邵楚的腰。这个动作也有先例,所以邵楚也不再困惑。
    想要解释也说不清楚了,那大娘紧追不放的话,也只能是耽误他们的时间。与其这样和一群人为根本没有过的事情耗下去,还不如今早脱身。
    于是他伸手推开层层阻碍,一路向前逃奔……
    出师不利出师不利……这句话一直盘旋在他脑子,邵楚脚步如飞,逃窜得很快。最后看到终于甩掉了身后的一大群人后,他这才庆幸又懊恼地蹲坐在地上。
    寒凛习惯性为他擦汗,小狐狸爪子一松,“嗵”得摔在了地上。邵楚来不及看歇口气,连忙将它抱起来,为它扇着风……
    虽然甩掉了那群人,可是我们原本的路线也找不着了……
    “爹爹,花花是只妖吧?”寒凛像是犹豫了很久,这时见他不怎么喘气了,就小声问了问。
    “……算是吧。”就算是只妖,武力值也一定很低。
    小狐狸像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狐狸耳朵顺着狐脸垂了下去,嘴里有呜咽声。
    “花花啊,公狐狸别这么没志气,你别哭呀。”邵楚安慰地拍了拍它的小屁股,以为它正在伤心呢。不料小狐狸毛发一竖,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随后它的嘴巴一动,吐出一根断裂的鸡骨头,打了个嗝。
    之前的呜咽,竟然是因为被鸡骨头卡住了。
    邵楚哭丧着脸:……我饭还没吃呢!
    “在那里!”忽然身后脚步如雷,他们转过身一看,原来那群人已经追了上来……
    “爹爹!――”寒凛惊叫,之后麻利地上了邵楚的身。
    一人一狐重压在自己的身上。邵楚艰难地行进逃窜着,此中也不乏怨天尤人。
    “等等!!”跑在一群人最前方的女壮士突然挥手拦住了众人。那群人一看前方,膝盖都软了,“霖山……”
    有几个比较胆小的,立刻话也不说,马上往回跑。
    “都回去了吧,他们进了霖山,一定不能再活着出来了。”那群人虽然想要捉住寒若朝,还是却没想过要真让他去死。
    可叹他自己要进入那邪乎的地方,也不能怨别人。
    而邵楚他们却只管着向前狂奔,根本来不及看看后面……
    那群人已经不再跟上来了。
    9
    9、第 9 章 霖山(一)
    邵楚只管自己溜烟儿似地拼命逃窜,等到他停下来时,惊恐地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到处都是偏黑色的植物。
    身后不再有声响了。寒凛从邵楚的身上跳了下去,脚踩在枯草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爹爹,这里好阴森啊。”寒凛扯着邵楚的衣袖,和他靠得很紧。此刻两人的肚子也是“咕咕”地叫,周围雾气很重,阴冷潮湿。
    邵楚心想这下真到死路了,那群人看见他们跑来这里就不追来,这里肯定有什么东西。他咽了咽口水,努力镇定:我本来就死过一次了,现在肩膀上还坐只妖精,也没算白活,至少我的人生阅历比别人多得多……
    因为老师从小就锻炼他的心理素质,所以邵楚此时也很快冷静下来了,还会有什么比叫家长在试卷上签字更凶猛的?!
    拍拍寒凛,邵楚带着他一路向前走去。他们如果不自己动手,就算没被猛兽咬死,也得饿死。
    小狐狸懂事得用尾巴将邵楚的脖子圈住,邵楚才觉得暖和一点了,于是搓着手,愈加勇猛无敌。走到深处,透过浓浓的雾气,他们还是看到了一点灯光。
    寒凛紧贴在邵楚身后,跟着他弯着身向前去。
    深处是一栋木质小屋,门外有护栏,里面圈养着家鸡。一只母鸡“咯咯”地叫了声,随后鸡眼瞅了两人一眼,“扑……”下了个蛋。
    蛋刚落窝里,它又“咯咯”地叫了起来,脖子一伸一伸的,鸡爪迈步,在围栏里豪迈地走着。
    母鸡以为自己炫耀了它的下蛋能力,可是这边的三双眼睛却立马亮起绿光,稍下面一些,是白森森的牙。
    小狐狸蹭到邵楚的耳边,用舌头撒娇般地舔了邵楚的耳廓一下。
    寒凛紧抓着邵楚的衣角,口中有水渍声。
    邵楚跃跃欲试,卖出右脚,就准备去偷鸡。不料却被寒凛一巴掌拍在屁股上:“爹爹你看清楚,那屋里有妖怪!”
    邵楚吃痛不已,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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