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癞蛤蟆!
    而叶唐被迫坐上这只蛤蟆,与各个大学的代表选手一道轮流测度圈速。
    坐在观众席上的金辛塔接入了叶唐与队员们内部交流的对讲系统,说:“唐,你看到那辆红色赛车没有,车手就是凯旋大学的韩拓。”
    老子最喜欢的大红色就这么被抢走了!
    叶唐盯着发车站的屏幕,正看见这个韩拓上场,在风雪的激流里轻轻松松地飙了一圈下来,速度已经遥遥领先。
    叶唐看着韩拓的表现,本来还打算保留实力,但现实不允许,只好全力以赴,一圈轰鸣的赛车开得既狂且疯,下场时叶唐看了一眼数据,居然还输了这个韩拓零点几秒,排在了第二,而凯旋大学的啦啦队在观众席那擂鼓挥旗,一派小人得志的欣欣向荣景象。
    金辛塔的安慰声传来:“唐,你的训练量还不够,输给这个韩拓也还算正常。”
    叶唐冷哼一声:“我觉得不正常,除非是那个叶棠亲自上阵,不然不可能超过我。”
    “可是输了就是输了。”金辛塔说着风凉话。
    叶唐无奈地接受事实,杆位赛之后,发车顺序确定下来,凯旋大学的车队排第一位,帝国大学第二,剩下的各大大学车队依次类推。
    比赛设置为是24小时拉力赛,所有车队将在平野高原残酷的环境中不吃不喝一昼夜,直到第二天重返体育馆,因为这项比赛关系到f1职业车队的新人选拔,赌博活动更加狂热,押了巨额赌注的观众们往往和赛车手们一样24小时作战、吃睡都在平野体育馆,等待惊人的一夜暴富。
    出发后,叶唐一直听从队长汉弥尔顿的指挥,按着枯燥的队形在风雪中前进。
    据介绍,中途会有十来个维修站对赛车进行调试,有需要加油或者替换磨损配件的车队会暂停比赛,除了这短短的休息,赛车手们剩下的时间都得在赛车里高强度地操作,还得适应随时变幻的恶劣天气。
    才出发了两个小时,叶唐就已经发现自己纯粹找了份活罪受。
    而按照汉弥尔顿的计划,为了轮流休息,车队受风力最大的领头赛车由三人轮流,按着一个小时切换的速度,叶唐还得到前头挨风刀去!而这平野高原真不是什么风水宝地!
    荒凉的山脉连绵着巨大的嶙峋乱石,低矮的灌木、团团的枯草在红色砂壤上苟延残喘,沓无人烟,只有偶然能看见一片生锈废弃的风力发电杆,好像一片枯萎的白色三瓣花,呜嗡呜嗡转动着,捕捉流窜的风。
    这样的景色已经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了,叶唐审美疲劳,只能瞪着无尽的赛道,只差了五秒的发车间隔,凯旋大学的车队已经跑得老远,根本不利于叶唐观察韩拓的表现。
    叶唐切换了频道,向金辛塔发问:“你是不是该开个直升飞机之类的玩意去看看那个韩拓?”
    “唐,我在看大屏幕,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皮子底下,如果他有什么异动,你就要追上他查看,以免他出事故。”
    “你说得轻巧,我怎么追上他?”
    “尽量不要在维修站休息。”
    “这不是由我决定的,汉弥尔顿可不会让我脱离队伍。”
    “唐,你什么时候这么循规蹈矩了?现在是在查案,不是赛车……”
    “行,我不顾集体利益,要是被学校开除了,你可能替我做担保。”
    “放心,你最多被车队开除……”
    “谢谢你的好消息啊金辛塔!”叶唐切换回了车队的通讯,队长汉弥尔顿正在一厢情愿地让三个人团结起来,战胜风雪,战胜一切困难……
    这汉弥尔顿怎么跟地球上的领导一个腔调?
    疲倦到令人麻木的八个小时后,队长汉弥尔顿已经命令三个人一起到下一个维修站做补给,帝国大学的车队刚进了维修站,凯旋大学的车队已经重新加好了油,正在置换配件,而叶唐的赛车刚加满油,凯旋大学的车队已经要重新出发了。
    叶唐等不及检修配件,已经发动引擎冲了出去。
    没多久,汉弥尔顿队长气急败坏的命令已经传了过来:“不进行赛车维护还单独出发,叶唐你这是在找死!”
    叶唐关闭了通讯,换成了金辛塔,问:“金辛塔你不会要害我吧?”
    “我要是害你,财政官大人非吃了我不可。”金辛塔那头传来飞快的嘀嘀声。
    “哼,你在干嘛呢?”叶唐已经疾速跟上了凯旋车队,厚着脸皮成了不请自来的第四位队友。
    “我在计算韩拓的表现,在过去的八个小时,他的数据已经出现了很大的不稳定性。”
    “我怎么没看出来?”
    “这涉及到风速矩阵,我对比了一下你的数据,你一直将赛车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风速阻力系数下,但韩拓似乎有间歇性地高亢和低迷。”金辛塔滔滔不绝。
    “你能说人话不?”
    “就是他不稳定,唐你很稳定。”
    “你不早说!”叶唐冷哼一声。
    “我说了你不信我才给你解释的,唐你怎么能倒打一耙?”
    “好了!不要干扰我了,直接说重点。”
    凯旋车队很不满意多了个蹭队形的,不断变换策略地想甩开叶唐,叶唐临机应变,不能说费力,但也绝对不轻松!
    “唐,我看韩拓这不稳定性的频率加剧了,你要盯着他,他要是出现自毁倾向,你要把他救下来。”
    尼玛,高速赛车还叫他救人?
    “我怎么救?”
    “唐,你是开赛车的高手,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金辛塔!”叶唐一咬牙,“我要是小命送这了,你得给我办个大型3d特效的追悼会,宾客人数不能少于四个数字,银河系三千星球同步直播,信号至少覆盖整个地球三天三夜,中英文外加银河话,三语同播!要是有哑语手势流利的解说员就更好了……”
    “唐,我一定会满足你的。”金辛塔笑出了声,他忽然有点理解财政官大人为什么迷恋叶唐了,叶唐的身上有种神秘而多情的力量,倒霉的总是他,大而化之的也是他,真是个有趣的地球人。
    叶唐专注地缠着凯旋大学的队伍,天色已黑,在黑灯瞎火里又熬了三四个小时。
    韩拓的数据越来越不稳定,就像超载的货车,金辛塔提醒叶唐盯紧,叶唐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三辆赛车,韩拓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变换队形时将赛车开在阻力最小的队尾,这样倒对叶唐有利了,起码盯梢起来没有别的障碍。
    车队在冷峭的夜风夜雪中继续疾速坚持着。
    叶唐的车子开始出现性能上的暇疵,还得花精神来调试,累得像狗一样!
    他正一边骂脏话一边调平衡时,突然前方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韩拓的车子猛地制动,却无可救药地撞击到了弯道上,一个反弹,凌空就要飞出赛道。
    我操!这个时候?这个地方?
    整个平野高原赛道有一段完全是悬崖峭壁,又是夜行,赛车有安全限速,但韩拓似乎完全不能掌握制动的技巧,车子已经完全失控!
    叶唐看着那辆大红色赛车在夜色中急流般旋转的车灯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立马就要摔下悬崖!叶唐没有时间考虑对策,瞬间加速冲出了赛道。
    平野体育场本来不乏昏昏欲睡的观众,四个闪亮的大屏幕上不时切换着各个车队的表现,忽然所有屏幕都紧急停留在凯旋车队,不同角度的画面放送着。――凯旋大学队长韩拓的红色赛车飞出赛道,跌向了黑暗的悬崖,而紧随其后的帝国大学车手叶唐也跟着撞出赛道。
    整个体育馆一片震惊,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屏幕迅速切换到黑夜的红外线追踪,黑不见底的深渊里,只有风雪的哀鸣声……
    金辛塔没想到叶唐会直接开着车下去,紧张地呼叫,“唐!你这个疯子!你……你还活着吧?”
    半天都没有人应答,一向没有感情的金辛塔手心开始冒汗,“唐!你说话啊……”
    足足有五分钟,原本喧嚷的体育馆静得像座死城。
    “我操!老子忙着救人,还要陪你聊天?”叶唐的声音忽然传送回来,简直如同天籁。
    红外线屏幕上,忽然显示一辆土黄色的赛车用车顶托举着一辆翻转的红色赛车升空,在狂风中如同杂技一般地保持平衡,体育场内一片咂舌,看着画面重新恢复正常光亮,那辆土黄色赛车已经停在赛道上,不过这土黄色赛车似乎因为高空接物,被压扁了一大半,而红色赛车也因为撞击变形……
    天空中急救飞机已经开始降落,开始切割这两辆赛车施救,整个体育场上的观众看着从赛车里救出来的叶唐和韩拓都还活着,一片矫情的掌声忽然响了起来。
    连躺在担架上的叶唐都从耳机听见这掌声了。
    刚才赛车虽然压扁了一大半,但幸好没压着他,只不过受惊不浅,装死而矣。
    眼看自己能和韩拓一块上救疗飞机,叶唐一则庆幸可以凭病友身份密切调查,二则庆幸剩下的十二小时非人赛车终于不用奉陪了。
    赛车报废了才好!老子坚决不干了!
    等坐着飞机到了平野高原急救医院,叶唐做了个全身检查。
    医生除了对他的水晶心有点吃惊之外,并没有检查出别的什么伤病。叶唐穿着病号服正准备离开急诊室,忽然听见背后医生和护士的议论。
    ――“现在居然还有人用水晶心?”
    ――“是挺奇怪的,几年前,医学杂志已经表明水晶心有强烈的副作用,母爱泛滥,甚至如同天使一般的牺牲精神!”
    叶唐的脚步停滞了……
    瓦当星球的死青蛙还跟自己说什么装了水晶心会剔除感情干扰?
    我操!还我高贵无情的男儿心!
    ☆、6
    叶唐的手按在胸口郁闷了老半天,走到韩拓的病房前,本来想置之不理,但转念一想,都折腾到这份上了,没有放弃的道理。
    叶唐刚推开门,原本闭目养神的韩拓忽然睁开眼睛,凌厉而防备的眼神,等看清是叶唐这个救命恩人,才有点放松,问:“你是帝国大学的?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有一颗水晶心。”叶唐没好气地答。
    “什么意思?”
    “韩先生,咱俩死里逃生,患难之交,开个玩笑不行啊?”叶唐关上门,拉了条凳子坐在病床边,开门见山说:“你也许该告诉我真相?”
    “什么真相?”韩拓盯着叶唐那张脸。
    “我这张脸是不是长得很像你师傅,叶棠?”
    “我没有师傅!”
    “如果没有他的帮助,你的赛车技术怎么会突飞猛进?我不妨告诉你,你这次出事决不是意外,之前已经有一位叫方晓春、一位叫理查的赛车手和你一样,从三流赛车手变成一流赛车手,幸运的是,他俩已经死了,你还活着。”
    “你开着赛车跟在我们后头,就是为了救我?”韩拓明白过来。
    “差不多,不过我救你纯粹是为了调查真相。”
    “原来如此,”韩拓终于冷静下来,“事情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只是做了个手术。”
    “手术?”叶唐倒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答案。
    “相当于是一个实验项目的志愿者,因为各行各业都不缺乏像我这样的失败者,人人都渴望拥有天分,一夜成名。”
    “你是说,有出售天分的手术?”
    “差不多意思,人人都想成为佼佼者,还有人像我一样,想成为顶尖的赛车手,但是不管我们怎么努力,没有天分就是没有天分,我们不甘心一事无成,所以自愿加入了这个实验项目,希望脱胎换骨。”韩拓停顿了片刻,说:“手术之后,我的确拥有了不同寻常的天分,这种感觉其实真的很好,永远得心应手,万众瞩目。”
    “恐怕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吧?我看你今天的表现已经很不稳定了。”叶唐毫不留情。
    “我的确没有想到,似乎我的身体没办法承受这种天分,”韩拓开始喃喃自语,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雪已经小了一点。
    “我大概知道了,你们的自杀行为是一个手术试验的副作用,而且这个手术不只针对赛车市场,甚至牵涉到许多别的领域。”
    韩拓无奈地点头,说:“我所知的也很有限,我只能告诉你,是实验项目的负责人,一个叫林副教授的人找上我,说服了我,然后带我去了一个地下医院做的手术。”
    “林副教授?地下医院?你知道地址吗?”
    “不知道,我坐上了一辆封闭的车,而且是夜里,到达一间车库后,我已经分不清方向了,世界上的车库都长得差不多,嗯,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韩拓的脸上露出了迷茫。
    叶唐明白了,他不能指望一只实验室小白鼠告诉他背后的黑幕。
    “总之你不想死的话,就放弃赛车吧。”叶唐最后好心叮嘱了一句,离开了病房,向保持通讯的金辛塔询问――“金辛塔,你都听到我和韩拓的对话了吧?你有什么看法?”
    “唐,你下楼再说,我在门口等你。”金辛塔的语气很凝重。
    叶唐走下楼,停车场上金辛塔的车灯亮了,金辛塔探出车窗,着急地招手,“快点,咱们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叶唐匆匆上了车,金辛塔迅速启动,离开了平野高原。
    “到底怎么回事?”叶唐觉得金辛塔的反应不同寻常。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唐。”
    “到底怎么回事?”
    金辛塔深吸一口气说:“在辛比克大学,我曾经,无意中,走进了地下实验室,那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
    “巨大的什么?”
    “太平间,不过里头不是存放尸体,而是连接电源的黑匣子,我看过每个匣子的标签,是近一百多年来各行各业杰出的精英,我们实验室解散之后,那个地下太平间已经空了,黑匣子都不见了。”
    “骨灰盒?”叶唐越来越不解。
    “不是,你知道宇宙编码理论,死亡缝隙理论,人在死前一刻,灵魂出窍什么的。”
    “然后呢?”
    “有人想保存精英的编码。”
    “复制灵魂?存进黑匣子里?”
    “差不多,叶棠撞车时,恐怕车队医生复制了他的生命编码,再通过手术,灌输到方晓春、理查,还有韩拓的大脑中!但还是出现了互斥反应,导致了实验品的自杀现象。显然,这是一个不完备的实验,不找到最佳的复制方法不会停止。如果我们去追究别的领域,一定会找到相似的现象,只不过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去追查当中的规律。”
    金辛塔喃喃自语。
    “为什么有人希望复制精英的编码?"
    "如果,用年轻的身体替换衰老的身体,再灌输精英的编码,相当于永生?”
    不死的确令人迷恋,但这个试验用活人当小白鼠,“金辛塔,这个实验如你所说,将一个人的编码输入到另一个人大脑中,会产生互斥反应。”
    “这只是技术障碍,早晚有一天会解决的,比如,在近亲之间复制,或者,复制出相同dna的身体作为载体……”
    叶唐沉默了。
    金辛塔说:“最可怕的是,唐,你不想知道谁有能力操纵这样一个漫长的实验?”
    “反正不会是邱少湘,他一直以为叶棠完全消失了,"叶唐沉默半晌,“如果叶棠已经死了,他的尸体在哪里?”
    “应该是毁尸灭迹了,但叶棠的编码一定是在帝国大学的地下试验室!”
    "那我们现在回学校?"
    “不行,太冒险了,唐,你这次救下韩拓,已经打草惊蛇了,我们必须去找财政官大人,他一定会有办法的。”金辛塔十分镇定。
    两人的车子才离开没多久,平野医院突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爆炸点正是韩拓的病房。――在实验者眼中,失败的实验品只能做抛弃处理。
    返回米兰城郊区前,叶唐已经打电话给邱少湘。
    刚接通时,叶唐没来由地觉得邱少湘永远冷静的声音是多么地悦耳!
    “你在郊区别墅吗?”叶唐忽然有点后悔上周末跟邱少湘摊牌,赶跑了警卫莫桑。
    “宝贝你怎么了?”邱少湘察觉到叶唐声音不同寻常的紧张。
    “我要见你。”
    “宝贝你先在别墅等我,我让莫桑在桥上接你,我很快就回来。”邱少湘安排着。
    十五分钟后,金辛塔和叶唐终于返回了米兰城郊区,当两个人由莫桑带领着安然地坐在别墅里,忽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没多久,邱少湘也回来了。
    “宝贝,你到底怎么了?”
    叶唐说了个大概,当提起叶棠的编码时,邱少湘的表情仿佛陷入沉思。
    金辛塔说:“现在惟一能证明这不是猜测的途径,就是封锁帝国大学的编码实验室,找到储存编码的黑匣子。”
    邱少湘吩咐着:“莫桑,你带人过去看看,不要声张。”
    莫桑听从命令,带领警卫前往。
    没多久,帝国大学编码实验室已经被控制住,地下实验室的影像传了回来。
    冰库一般的地下,柜子上摆放着一个个通电的匣子,无数的标签如金辛塔所说,是一个世纪各个领域的名人,有艺术家、科学家、运动冠军……
    这时身处实验室的莫桑已经开始汇报:“找到了黑匣子名单。”
    画面转移,名单发送回来,滚动的名字里,第一个居然是画家梵尔,还有辛比克大学的三位教授,甚至瓦特爱德华,最后还有叶棠。"
    这些被认为是精英阶层的生命体都被保留了编码,整个名单上没有寂寂无名的平民。
    壁炉的炉火散发温暖的光照亮整个房间,叶唐突然想到一种可怕的假设,他目光注视着邱少湘:“如果你把叶棠的编码输进我的脑袋里,他就能重返这个世界上。”
    “宝贝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叶棠的编码输进别的脑袋里会导致互斥反应,但是我和他是一样的身体,把他的编码输进我的脑袋里,我想你就可以和他重新在一起了。”
    叶唐喃喃自语,外星旅行一点都不好玩,让人心碎。
    邱少湘沉吟,“我想宇宙终端把你送到外太空,是基于因果循环,让你调查前世的死因。而且以银河系的科技,身体的各个部分随时都可以替换,躯壳一点都不重要,只有装着躯壳的灵魂是惟一的,你的灵魂一直都在我身边,我为什么要用一堆编码取代你?哪怕你下辈子变成一只松鼠,或者一只黄鼠狼,只要我能认出你来,我还是会和你在一起的,这样才算从一而终。”
    叶唐的心仿佛受到春风一样的安慰,好受了一些,但又夹杂着一种郁闷。
    “我为什么要变成黄鼠狼?”
    “宝贝你从外星人变成地球人,已经表现出向低等退化的趋势了,所以你来世完全有可能是一只黄鼠狼。”
    邱少湘的脸一本正经,但嘴角却含着笑意。
    “……”叶唐咬牙切齿地说:“老子希望你来世也是一只黄鼠狼,不然老子实在高攀不起!”
    “哦,这么说,宝贝你现在就是高攀了。”邱少湘得意地笑着。
    “很好笑吗?”
    “原来宇宙终端一点都不反对我和你在一块,这不是最值得庆祝的好消息吗?”邱少湘满脸的幸福,“宝贝你不知道我多么害怕再次失去你……我不能保证下辈子能从整个银河系的几亿只黄鼠狼里认出你来。”
    ☆、7
    一个多世纪以来,在各个大学转移的编码复制实验从来没有解散过,金辛塔查看了实验数据,近一千多名希望增长天分的志愿者自杀或意外死亡,但活人实验从未中止,从特定编码的抽取、剪切到复制,当中的技术一直被缓慢地推进,而实验室也一直在收集殒落天才们的源编码。
    这些看似简单的工作步骤,却意味着强大的支持。――辛比克大学三位教授的遗体,存放在法庭管辖下的太平间,是谁在第一时间获取了他们的编码?
    邱少湘将一千多名受害者的名单发送至大法官阿尔法,公开立案,整个银河系的人民为之震动,而一夜之间失踪的编码科学家们,也被要求强制出庭,如十五日不应答,将作通缉犯处理。
    十日之内,银河系的舆论风起云涌,分作两派,有人开始公开支持这个实验,甚至有更多人愿意加入到其中――宁愿死也不愿平庸,哪怕成为天才的复制品。
    十五日最后期限,这几名编码科学家自愿出庭,而他们的保释人竟然是大将军爱德华。
    而大将军也毫无愧疚地承认爱德华家族是这个实验的支持者,同时出示了大量的文件,证明一个世纪以来,这些人都是自愿加入实验,签了生死状的。
    一时间,各界兴起论战,编码实验是科学开拓者还是邪教?
    如果活人可以做实验,谁能保证有一天,不自愿的生命体不会被抓到实验室?
    同时,自愿参加实验的死亡与自杀的界限又在哪里?
    更或者,天才们的编码可以作为一种人人需要的商品随意复制吗?
    而紧随论战的,是愈演愈烈的社会变动,一大批人将生活中的不幸全部都归功于天分不足,而许多奋斗的青年也失去了奋斗的意义。
    整个社会的奖惩机制已经变质,只要你夺取到成功者的天分,就不必付出汗水!
    所有学校,包括中学、大学瞬间都变成了无所事事之地。人心浮动,一群又一群的年轻人罢课,等待不劳而获的那一天。
    社会上,人人都在攒钱,因为他们相信终有一日天才的实力会变成商品。只要有钱,不必努力,不必日复一日地苦读。
    在这样浮躁的环境下,甚至开始出现了接二连三的成功者被谋杀的事件,嫉妒心驱使着凶徒谋杀这些他们眼中的天才,期望编码实验室能收录天才的编码,再转移到自己的脑袋里。
    或许每个人都有这种狂想,希望自己成为另外一个人。
    在谋杀热掀起之后,街头的警察骤然增多,人人自危,因为每个人都有值得旁人嫉妒的天分,同时每个人都有希望增长的天分,但编码实验还不足以应付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因为编码流出,意味着一个人的死亡。增长自己的利益,以他人的性命为代价。
    同时,由于金钱可以购买到一切的想法深入人心之后,抢劫之类的犯罪率急剧上升,有些储蓄不足的家庭铤而走险,不惜倾家荡产甚至犯罪,狂热地希望家里打造出一个伟人!
    短短时日内,银河系原有的价值体系彻底崩溃了。
    帝国星球的太空上集结了大量军队,甚至军队内部也出现了分裂,一派是支持实验的爱德华家族拥戴者,一派则是反对试验的财政官大人的支持者。
    各个星球都出现了军队对峙现象,银河舰队集结太空,星际大战一触即发。
    局势急转之下,整个银河系都在等待大法官阿尔法的裁决,编码实验是否合法?是否该推行?如果推行该如何定价?最糟糕的是,如果人人都成了天才,这个世界有限的资源该如何分配?让天才去从事简单劳功是否更加有意义?
    米兰城郊区,这一片夏季里,从树木间漏下的影子斑斑驳驳,光线调至柔和,草坪上摆了几十个画架,全是从肯丁星球紧急调动过来的梵尔画作。
    “也许编码实验室的第一个实验品,也是最早的发起人,梵尔先生会有答案。”
    这是金辛塔这位天才科学家半个多月来想到的惟一线索。
    “金辛塔,你要是走到街上去,是不是如同珍稀动物一样被人捉走?”叶唐正在翻看梵尔这个疯子的日记。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冥冥之中,宇宙终端是不是对他早有暗示?
    叶唐不得不承认,宇宙终端真尼玛地含蓄!
    “这个世界都疯了!我可不敢上街去,戾气太重。”金辛塔手上拿着根炭笔在画画。
    “我让你研究画作,你怎么自己画起来了?”叶唐皱了皱眉头。
    “唐,我在画我自己,还有你。”
    “为什么?”
    “咱俩作为星际大战的导火索,跨世纪阴谋的发现者,不值得在银河史书中留下肖像吗?”金辛塔无比地认真。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吧?我怎么觉得咱俩像是恐怖主义份子?”叶唐这半个月看了太多街上暴动的流血报道,到处都是凶残的犯罪,到处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更可怕的是,法律用“尚无立法”一说,将这所有的犯罪都归纳到编码实验这一卷宗去。
    这也导致犯罪者越来越猖獗,他们坚信为编码实验殉身后,科学家们会将他们复活,甚至赠予他们天才编码,以致于犯罪都有恃无恐,自认为是不死战士。
    “那也是值得载入史册的恐怖份子!”金辛塔有一种变态的荣耀,大概是以科学家身份载入青史,已然不可能了,这回能博得一个历史事件肇事者的身份,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叶唐早就不指望金辛塔了,而邱少湘一句“天下大乱,只有靠武力解决”,人就跑到外太空去布局军队去了。
    叶唐才知道邱少湘早就策反了不少爱德华的旧部下,再加上充裕的军费,任由他招兵买马,置备最先进的军事武器。――真打起星际大战,他倒是胜券在握。
    叶唐就怕星际大战打响之后,一个流弹飞出去,地球家园就被炮灰了。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叶唐干瞪着梵尔的日记本。
    梵尔啊梵尔,您老不好好画画,整这么多事儿是为啥?
    当晚,举世瞩目的审判被宣布延期,一脸庄严的大法官阿尔法宣布此案转交三权会议。
    三权会议是神选三人的争论大会,大法官、财政官和大将军,以及九大天使同时出席。――由于财政官和大将军的对立,大法官又在踢皮球,这种会议再怎么召开也不过是耍耍嘴皮子,据金辛塔说,历史上的三权会议,往往一言不和,就是星际大战。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三权会议还没召开,两军对垒之处已经引爆了好几个荒凉的星球,同时向敌方表明了同归于尽的军备实力。
    叶唐有幸看见星球毁灭的璀璨景象,心有余悸,向金辛塔咨询:“你们宇宙终端不是向来很罗嗦的吗……怎么这时候就不颁发神喻了?”
    “大概是要世界末日了。”
    “啊?”
    “你们地球上不也传说发过一场洪水让人类死绝,最后只有一艘诺亚方舟逃过一劫吗?”金辛塔已经花了几天时间专心弄好了自己英明神武的肖像。
    “难怪你画的这么认真,原来是遗像啊。”叶唐冷嘲着,“难道你们外星人都不怕死啊?”
    “怕啊,可是也没有办法啊。”
    没有共同的价值观,真的没办法交流!外星人连死都超脱了,叶唐还真是无法接茬了。
    “唐,三万年前也有一次星际大战。”
    “结果呢?”
    “六千多个高等文明星球就只剩三千个了。”
    “……”叶唐开始头疼:“那你还这么镇定?”
    “我这是躬逢盛事、喜不自胜!”
    “你们外星人都这么兴灾乐祸,还是就你一个?”
    “唐,你看莫桑也很镇定嘛!”
    警卫莫桑正在浇花,有机械自动灌溉的不用,非要提着喷水壶在那花木中流连、故作沉思,然后洒起一片细雨彩虹。
    拯救银河系这种小事还真不能劳烦这群外星人了!
    叶唐翻开梵尔的最后一本日记,上头记载了梵尔生命中最后几年的细节,无数次提到一个叫高加索的旅馆,“紫罗兰色的梦境”在梵尔的日记中呓语般地重复着,仿佛在这间旅馆曾经邂逅过什么难忘的情人一样。
    以叶唐浅薄的想象力,实在没有头绪。
    而梵尔的画作里大多都是风景、静物,惟一的一张半身肖像画,单从画作上看几乎分不清男女,眉目中神圣的表情,淡然的笑容,手指上戴着一枚浑浊的戒指,就像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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