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果然是我的好哥哥们,我真是瞎了眼!”
    李氏气的浑身颤抖。
    小青更是忍无可忍了,眼里射出森森杀机,讲真,王宵的三个舅舅一人一句, 直接把她讲的上头了。
    哪怕她几百年的道行都受不了,什么姐姐的告诫,自己曾立下的誓愿,这一刻都要抛去脑后。
    “几位舅舅舅妈,先坐下来喝碗茶吧,心平气和了再说话。”
    这时,十四娘给小青打了个眼神, 向左右唤道。
    虽然她伤势还未痊愈, 一巴掌也能把这十几个人给拍死,可是事情不能这样做,妖精在世俗中,就要遵守世俗的规矩。
    今日能愤而杀人,他日就会有佛道二门的高人找上门来降妖除魔。
    而且杀了人,自己和小青能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一地尸体,这个家怎么办?因此阻止了小青,拖延些时间,等孟宪和朱律赶来。
    二人都是秀才,王宵的好友,还在工坊入了股,有一定的话事权。
    “哼!”
    一群人均是冷哼一声,轰隆隆坐下, 把堂屋坐的满满,婢女奉上茶, 各自喝了一阵之后,三舅妈鼓了鼓腮帮子, 瞬间布满笑容, 向李氏道:“四妹,男人的事呢,我们妇道人家呀,不掺和,姐姐今儿上门,是想与你添一桩喜事,就看你给不给姐姐面子了。”
    “哦?说说看?”
    李氏不动声色道。
    三舅妈看着十四娘,笑道:“十四娘这姑娘呀,我一看就喜欢,刚好我们家的秋道尚未娶妻,不如就亲上加亲如何?”
    十四娘眼眸微寒!
    ‘呸!你也配?’
    李氏暗啐了声,推托道:“这事儿啊,我可做不了主,十四娘是家夫好友的女儿,因家里有些事儿,暂时寄养在我们家,十四娘的婚事,得她辛家安排。”
    “她不是认了你做娘么?”
    三舅妈面色不大好看了。
    李氏脸一沉道:“虽是认了娘,可姓还没改,其实要照我看啊, 你家秋道年纪不大,不必急于娶妻,应该沉下心来读书,不说如宵儿那样中个状元,至少也要考个秀才举人的,才能给我三哥涨涨脸吧。”
    这等于指着李秋道的鼻子骂他是废物,李秋道顿时面孔涨的通红。
    十四娘也极为配合道:“男儿就该搏个功名,不要整天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让人看不起!”
    “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三舅老气横秋的瞪了眼过去,哼道:“秋道是我的儿,他怎么样,我做爹的心里有数,四妹,我们是真心为你好,你可莫要犯糊涂啊!”
    李氏不客气道:“三位兄长的好,我担待不起,三个侄儿,我也用不起了,请兄长把自己的孩子管好,带回去罢!”
    “放肆!”
    大舅拍案大怒:“四妹,你越发的过份了,怎能这样说老三,岂不闻长兄如父?看来为兄非得好好管教你不可!”
    李氏回怼道:“大哥也别忘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我有夫有儿,并非孤寡女子,还不轮大哥来管教我!”
    “好好好!”
    大舅连声道好:“都说为富不仁,本来我还不信四妹是这样的人,但今儿真可是开了眼,为了几个臭钱,连哥哥都不认了?”
    二舅语重心长道:“四妹啊,你说你有夫有儿,他们在哪里?说到底,我们才是你的家里人啊!”
    三舅冷笑道:“四妹,就冲你姓李,我们就有资格管教你,十四娘既然叫你一声娘,也是我们的外甥女,就能管!今日我便以娘甥的身份做主,把十四娘许给我儿秋道,此事天经地义,闹到衙门我也不怕!”
    “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把王家生吞活剥了?我儿念在旧情,去探望你们,没想到竟领来了一群白眼狼,来人,都给我轰出去!”
    李氏猛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唤道。
    一群仆役冲了进来。
    “谁敢动?”
    “狗奴才,动一下老子试试?”
    李家几个男人厉声喝斥。
    还别说,真没人敢动,毕竟是主母的亲兄弟,而自己只是打杂的,万一将来和好了,自己岂不是倒了大霉?
    说到底,还是王家暂时没有男人主持。
    别说古代,就是现代农村,一个家庭长期没有男人,也很容易被左邻右舍或者亲戚欺负,尤其越偏越,越落后地方的农村,女人生存越艰难。
    广大乡村,奉行最赤果果的丛林法则!
    “轰出去!”
    “听不懂伯母的话么?”
    这时,孟宪和朱律各带了几个人进来。
    李氏暗松了口气,微微点头。
    “你们是什么人?”
    大舅喝问道。
    “我叫孟宪,他叫朱律,是苏州府的秀才,都是静之的好友,也在静之家工坊入了股,自问可以说上两句话!”
    “静之临上京前,托我们代为照料,本以为状元郎的家,没人敢来闹事,却是外贼没有,内贼从家里出啊,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轰出去,出了事我们担待!”
    “我们自家的事,凭什么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二舅咋咋呼呼,猛挥着手,但看的出来,胆薄了,毕竟一个家里,有没有男人作主,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而且他们是外乡人!
    “还不快上?”
    朱律催促。
    “叉出去!”
    “叉出去!”
    一群仆役纷纷上前,揪着男的,抱着女的,就往外面拖。
    “干什么干什么?”
    “快把手拿开!”
    “手往哪儿放啊!”
    “啊,不要碰这里!”
    仆役们也不是什么好货色,都是看人下刀子的货,拖女眷的,虽不敢当众怎么样,但上下其手,大揩豆腐是少不了的。
    这也是没办法,历来女人弱势,和男人揪成一团,能不吃亏么?
    舅妈们还好些,年纪大了,不大在乎,两个表哥的媳妇就惨了,连想死的心都有,偏偏这种事情不好过于声张,被揩了油还得吃个哑巴亏。
    “哎~~”
    李氏叹了口气。
    “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哎唷哎唷!”
    陆陆续续,一家人被拖了出去,赖门口不走,捶胸顿足,哭爹喊娘,当场撒起了泼。
    一阵轰隆隆的开门声,邻居们纷纷围观。
    “诸位乡亲,家里出了丑事,我本不愿张扬,可我的哥哥们,实在太过份了,不仅要侵夺我家的家业,还给宵儿身上泼脏水啊……”
    李氏大声控诉起来。
    或许是真的伤透了心,说着说着,竟然放声大哭。
    其实邻居们心里有数,穷亲戚上门投靠,不外乎两个结果。
    一是老实本份,认清自己的定位,踏踏实实做事,大河水涨小河满,跟着主家一起受益,这是最为人津津乐道的。
    可惜世上明白人少,贪吝者多,妄图侵夺主家财产,恰好王家没有男人主持,给钻了空子!
    “还有脸闹,也不拎拎自个儿啥德性!”
    “快走,不然报官了,本县太爷与王公子是至交,真要落到县里,就凭你们贪墨的银子,非得打个四十大板不可,还得吐出来!”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王夫人敦厚心善,咱们邻里乡亲可不能坐视,再不滚真报官啦!”
    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
    他们也有家有业,最恨这种你拉他一把,他却贪你家产的恶行,况且王宵的口碑向来不错,又中了状元,邻居不帮王家,难道帮外乡人?
    “好,好,李青情,你够狠,自今日起,我李家没你这个女儿,我代表死去的爹,将你逐出家门,我们走!”
    大舅亮着狠话,与家人互相搀扶,灰溜溜的跑了。
    “多谢乡亲们,多谢乡亲们了!”
    李氏抹着眼泪称谢。
    “夫人不必伤心,谁家没几个畜生,这样的娘家,不要也罢!”
    “夫人你有个好儿子,什么都有了,他日你家相公再回来,一家子就团圆啦!”
    邻居们劝说了番,各自离去。
    “多谢两位贤侄及时赶来,要不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李氏又转回身道。
    “夫人客气了!”
    朱律与孟宪相视一眼,双双点头,刚好有些生意上的事要和李氏交待一下。
    李家人狼狈离去之后,并未离城,而是找到张家,用力拍门。
    “谁呀?”
    张家门前小窗打开,管家探出脑袋。
    大舅哭嚎道:“张大少爷可在,我们被那臭娘们儿赶出来啦,求大少爷再给拿个主意。”
    管家面色一变,斥道:“哪来的疯子,我家大少爷不认识你们!”
    “哟!”
    大舅妈叉着腰,如泼妇般,哟了一声:“当初可不是这样说,你家大少爷找上门,给我们当家的出了主意,让我们占了四妹的家产,他说你家四公子朝中有人,是金陵知府贾雨村的入室弟子,是荣国府的座上客,还入了北静王爷的眼,会为我们撑腰。
    我们一时猪油蒙了心,信了他的鬼话,结果被赶走了,现在我们什么都没了,叫大公子出来,不给个说法,我们誓不罢休!”
    “别嚷嚷,等一下!”
    管家连忙喝住,与王家斗归斗,却是在台面下斗,挑唆王家的亲戚去侵吞王家的家产,怎么看怎么阴险恶毒,传出去张家的名声还要不要?
    “哼!”
    大舅妈如斗胜的母鸡,听着门后脚步声远去,得意的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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