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顺天府尹赵世贞一听衙役来报,顿觉头大!
    别的知府是正四品,顺天府尹是正三品,和侍郎一个品秩,可这是全天下最难当的官,锦衣卫和东厂的权限在他之上,另有五城兵马司, 与顺天府职责重叠,更何况京师高官遍地走,指不定谁就是谁家的亲戚。
    这不,摊上事了?
    今科状元,翰林院修撰王宵,状告北静王府长史当街强抢民女, 殴打朝廷命官!
    这是要本官老命的节奏啊。
    “大人,这是状子!”
    衙役又奉上状纸。
    赵世贞接过看去,看的嘴角都哆嗦了!
    “开堂!”
    好一会儿,赵世贞喝道。
    衙门规矩,有状必开,更何况原告被告都不是平民百姓。
    师爷被叫了过来,衙役手持风火棍,分列两旁。
    王宵手捧官帽,带着黛玉、王麽麽、紫鹃与雪雁上堂,另还有义助的人证数十人。
    赵世贞眼神一缩,王宵浑身灰土,鼻青脸肿,这是真挨打了,尤其官帽上还有一个脚印!
    “堂下何人?”
    啪的一声,赵世贞一拍惊堂木,该有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下官翰林院修撰王宵,状告北静王府长史当街强抢民女,殴打朝廷命官!”
    王宵拱手。
    “可有人证?”
    赵世贞强掌官威,喝道。
    “大人, 我们都是人证……”
    一众市民你一言, 我一语, 将经过道出。
    师爷在边上记录,额头直冒汗,每一句证言,都对北静王府极其不利,如果是一两个,还可说作伪证,可是几十人,不能全部作伪证吧。
    赵世贞又看向黛玉,颇觉惊艳,这样一名如同画中走出的女子,连他都相信北静王长史真的强抢民女了。
    “咳咳~~”
    王宵清咳两声。
    赵世贞回过神来,问道:“此女与王大人是何关系?”
    王宵道:“林姑娘是前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母亲贾敏,乃荣国府老太太的外孙女,自幼父母双亡,寄养在荣国府中,而我与林姑娘的兄长林遗义结金兰, 受林遗之托,照料林姑娘, 故从荣国府中接了出来。”
    赵世贞越发头疼, 居然牵扯到了荣国府,勉强问道:“北静王府长史为何要强抢林姑娘?”
    王宵淡淡道:“那得问他了,大人不妨将他传来审讯。”
    赵世贞嘴角一抽,这真是开玩笑,顺天府哪有胆子去北静王府拿人?
    不过他不能当面露怯,啪的一拍惊堂木,便道:“此案不能仅凭王大人一面之辞,先放这里,待本官查明,再作判决,退堂!”
    “大人!”
    王宵指着官帽,厉声道:“有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王府的家奴又是几品官?而下官只是从六品的穷翰林,本来打就打了,林姑娘也没被抢走,不该给大人添麻烦,我们朝廷命官,见着王府的家奴,惹不起还躲不起?下官并非不明事理之人。
    可是下官不仅被打,官帽还被踩了,这是朝廷的脸面啊,平时下官回家,都将官帽高高供起,以示对朝廷的敬畏,但北静王府奴才,居然践踏官帽,下官为的不是自己,而是朝廷的体面啊!
    大人要查,尽管慢慢查,明日一早,下官再去都察院递状子,下官就不信,我堂堂大周朝竟没一个出来主事的!”
    “你……”
    赵世贞现出了怒色!
    虽然顺天府尹就是背锅的,可是被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威胁,是前所未闻啊。
    “大人,大人!”
    师爷忙唤道。
    要是真被王宵告到都察院,事情就闹大了。
    赵世贞也知晓其中的厉害,放缓语气道:“王大人言重了,天子脚下无小事,本官怎能不尽心尽力,王大人,请先回去罢!”
    “下官告辞了!”
    王宵该说的都说了,如果赵世贞还不识趣,那他不介意真把状子递往都察院,拱了拱手之后,便与众人出了顺天府衙门。
    王宵向热心群众一一道谢,众人也陆续散去。
    衙门!
    “哼!本以为状元郎乃知书达礼之辈,没想到竟是个讼棍!”
    赵世贞重重一哼,一巴掌拍在案上!
    师爷劝道:“大人,何必和一个芝麻小官置气,这事要真被捅到了都察院,才是大麻烦啊!”
    赵世贞心中一凛,都察院可不是和稀泥的地方,而是三法司之一,掌着监察、弹劾,王宵的状子如果递到监察院,就必须依程序一道道的过,哪怕是他,也要被传唤去问话。
    “依你之意?该如何?”
    赵世贞回头问道。
    师爷捋着胡须,缓缓道:“此案涉及北静王府,而北静王位列阁臣,内阁每晚均有人值夜,大人不妨将状纸和口供连夜递给内阁。”
    “嗯?”
    赵世贞眼前一亮!
    是的,涉及到内阁阁臣,由内阁自行处置最为合适,于是道:“此事你去办,立刻去内阁递交状子。”
    “是!”
    师爷把状纸和口供装入文件袋,糊好封口,写下事由,转身而去。
    贾府!
    “二爷,二爷!”
    秋纹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嘘,二爷刚刚睡了。”
    袭人坐在床头,一边为宝玉扇着扇子,一边摆了摆手。
    “哎呀,出大事儿啊!”
    秋纹压低声音道:“林姑娘被王公子接走啦!”
    “怎么回事?”
    袭人讶道。
    晴雯和麝月也围了过来。
    “王公子刚刚来府了,以林姑娘的兄长曾委托他照料林姑娘为由,强行把林姑娘带走了,连带紫鹃和雪雁俩丫头也一起走了……”
    袭人把自己打探到的情况一一道出。
    晴雯哼道:“他凭着哪门子把林姑娘带走,这人也忒霸道了!”
    麝月忙道:“这难道不是好事嘛,至少林姑娘不用嫁去北静王府当侧妃啦,其实王公子这样的人真是难得,遇上事儿了,敢于挺身而出,为的只是林姑娘兄长的一句嘱托,有王公子照料,林姑娘也算是苦尽甘来啦!”
    “谁知道他有没有坏心思?”
    晴雯不依不饶的诋毁王宵。
    宝玉却是猛的睁开了眼,二话不说,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二爷,二爷!”
    袭人赶紧拉住宝玉。
    “放开,我要去看林妹妹!”
    宝玉猛的一推,把袭人推开,套上鞋子,就要出去。
    “二爷,先换了衣服啊!”
    几个婢子在后面叫唤。
    宝玉哪顾得着换衣,这是心急如焚啊。
    “孽障,回去!”
    却不料,屋外传来一声大喝,贾政带着王夫人走了进来。
    “爹,娘!”
    宝玉讪讪道。
    王夫人问道:“宝玉,你要去哪里?”
    宝玉道:“听说林姑娘被王公子带走了,孩儿想去探望她。”
    “难道你还想娶了她不成?”
    贾政阴声道。
    宝玉挠了挠后脑壳,不吱声,分明是有这想法。
    “混账东西!”
    贾政大骂道:“林姑娘被别的男人带走了,就算你不要脸,我们家上上下下还要脸,不许你去找她!”
    是的,黛玉被王宵带走了,不论二人之间是否清白,孤男寡女说不清,就算黛玉的身子是清白的,可外人不知道,总会有风言风语。
    越大的家族,越忌讳这些。
    书中,迎春被孙绍祖虐待至死,不完全是贾赦拿了孙绍祖五千两银子没办成事的原因,根源在于司棋偷人,坏了迎春的名声。
    而孙绍组在娶妻前不知情,娶了后才知道,被人指指点点,当成笑谈,最终酿成悲剧。
    北静王长史来抢黛玉,也与此有关,只要黛玉进了王宵的门,就说不清了,以北静王的身份,纳这样的女子为侧妃,是有辱家门,必须半途截走。
    总之,今晚过后,最起码正经的官宦人家不会娶黛玉过门。
    “哎~~”
    王夫人叹了口气,劝道:“我的儿,大丈夫何患无妻,待你考了功名,什么女儿家娶不到,假使你铁了心要娶林姑娘,也不是不行,但你必须考中功名!”
    宝玉明知母亲是在搪塞自己,眼神也微微一亮。
    王夫人又一扫袭人诸女,喝道:“你们也别尽哄着他,要督促他多读书,若是他拿你们撒气,就来报我和老爷!”
    “是!”
    众女施礼应下。
    贾政和王夫人这才离去。
    一番周折之后,王宵终于带着黛玉回了住处,小青开门一看,讶道:“你被人打了?”
    “呵呵,不碍事,进来再说!”
    王宵呵呵一笑。
    小青顿时神色古怪起来,王宵在张家大闹的恶劣行径,她是听说过的,没想到,又闹了一出,让她啼笑皆非。
    “小青姐姐!”
    黛玉盈盈施了一礼。
    “快进来吧,厢房已经收拾好了,虽然比不得贾府,暂时凑和住着也是无妨!”
    小青热情的拉住黛玉。
    黛玉有些疑惑小青为何会在王宵家里,不过她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带着紫鹃和雪雁,随小青步入院子。
    王宵则指挥车夫把箱子搬进去,给了每人一两银子,车夫自然千肯万肯。
    黛玉一路往里走,紫鹃与雪雁也好奇的打量着,小院虽不大,却整洁干净,家里也没什么闲杂人。
    紫鹃不禁小声问道:“王公子住哪里?”
    小青笑道:“他呀,住外面院子,林姑娘不用担心,我给介绍下,这是十八娘和十九娘,是十四娘的两个妹妹,暂时由静之代管着。”
    这时,十八娘和十九娘跑了过来,小青趁势介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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