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辉傻傻点头,泪流满面却腾不开手去擦泪,只用两只手紧紧攥着荀太妃的手,两只眼睛也不离开她分毫,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脚下无意识地被庄南拉着衣袖走去了最近的一间屋子。

    庄娜看他也是心酸得很,他对荀太妃使了个眼色,想要安抚她,却看到荀太妃也是愣怔的,便不禁叹了口气,先开口道:“师爷,您好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说完又重复了两遍才唤回了荀朝辉的注意力。

    荀朝辉哽咽道:“孩子,你是不是同泽县的?”

    荀太妃摇头:“我不记得了。”

    荀朝辉看到她摇头的时候心都凉了,再听到她说自己不记得了反而松了口气,道:“我的妻女,三十多年前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遇到决堤,被大水冲走了。当时我的女儿只有五岁,名叫荀苒。孩子,你……你和她小时候很像。”

    他说得那么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冀,荀太妃听得莫名心酸,几乎想要冒认了,可是……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自己被人卖来卖去的,最后被卖进了京城,又被一户人家偷偷买下,后来替了她们家的女儿进宫选秀。”荀太妃道。

    庄南从没打听过荀柔的过往,此时听来竟有些唏嘘:“收养太妃娘娘的那户人家姓荀吗?”

    荀柔点头。

    庄南有些失望。

    荀柔又道:“幸好与我的姓氏相同。”

    “什么意思?”荀朝辉声音都颤抖了。

    “我记得自己姓什么的。”荀柔目光悠远,像是回想起了童年往事,“我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却还记得当年父亲很受大家欢迎,经常有人来家里请父亲帮忙代写书信,他们称呼爹爹为‘荀先生’。我想,既然如此,那么我也是姓荀的。”荀柔说话的时候一直紧攥着双手,她几乎不敢去看荀朝辉的反应,怕自己失望,更怕他失望。

    “还有吗?”庄南声音很是激动,他曾经听荀朝辉讲起过往,自然知道那时候荀朝辉是村子里唯一一位识字的先生。

    “还有……”荀太妃犹豫了一下,然后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迟疑道:“我记不清了,好像……好像父亲曾经教我练习左手字……我不晓得是不是我记错了,总之,我是会写左手字的……”她没说完荀朝辉已经喜极而泣了。

    庄南对着泪眼朦胧的荀太妃点点头,确认了她的猜测,荀太妃刹那间泪流满面。

    庄南看看抱头痛哭的父女二人,默默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真是奇妙的父女缘,谁能想到呢,水灾、三十多年、被拐卖、入宫、出宫、战争、进京……每一桩都称得上是人生一个巨大转折,他们却在兜兜转转之后,寻回了亲人。

    有缘千里来相会……庄南无比相信这句话适用于所有有缘人,而非仅仅是爱情。

    “是吗?”旁边有人轻轻牵了他的手,声音轻浅,像是呢喃在耳边,“我曾想,只要你爱我一分,我会逆天而行。”

    庄南将脸颊贴在他的侧脸上,轻声回答:“我有过誓言,倘若你对我有一丝情动,我愿为你上穷碧落下黄泉。”

    是吗,是的,真的,我很爱你,很爱很爱。

    两人依偎在挂满大红灯笼的屋檐下,远远看来,美好的像是一幅画。微风吹过,吹起他的发丝,缠绕上他的,依稀难解难分。

    “对了,收到余书彦的书信了吗?”周辰还记得庄娜提过这件事。

    “嗯。”庄南点头,笑道:“能是为了什么呢,月莹公主总不至于想要报复慕馨公主。她所求不过是儿子的一抹心安罢了。”

    周辰颔首,发丝柔柔地拂在庄南唇边,他悄悄印下一吻。

    周辰似乎没有察觉,庄南却从他的发梢感到他笑了。

    ……

    “想去同泽?”周辰含笑问他。

    “嗯。”他没有睁眼,只要他在身边,他就懒洋洋像是晒了冬日暖阳。

    “我陪你。”周辰温柔地为他遮挡着初夏的太阳。

    “好。”他糯糯地回答。

    “在那之前,先陪我去一个地方吧?”周辰轻轻吻在他的眼睛。

    “好。”他好像只会说这个字。

    他没有明说,他没有多问。

    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个地方,名叫“如意”。

    ……

    ☆、心想事成

    ***

    “我们是来躲份子钱的吗?”二人坐在如意村后山的石阶上,庄南调侃地问周辰,别的不说,庄雅与周景行大婚的份子钱绝对不能少了啊!毕竟今后还指望着将他们的儿子立为太子呢!

    周辰满脸无辜:“这话怎么讲?你家陛下还缺那点子贺礼吗?”

    “嗯嗯,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不缺……”庄南停顿下来,掰着手指头数道,“庄雅、周景行、余书林、周琇莹、庄武、宋清荷、长莺、徐牧、贺虎、白鹭、东柯、陆松……十二个人,你我一人一份,二十四份贺礼……嗯嗯,总不至于将国库搬空,我自是相信陛下的。”

    “为什么要翻倍?谁告诉你说你的那份由我来出呢,小南你好不客气!”周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却偏要做出一副高岭之花的表情来,直把庄南乐得笑倒在他怀里。

    庄南笑了好一阵才仰着头问他:“同泽,乃至沙城,乃至桐城,这几处的收益本应是我的私库,我却上缴给了我家陛下,而今微臣身无分文,陛下的份子钱如何不翻倍?”

    “小傻瓜。”周辰长叹一声,仰躺在草丛上。

    “说什么呢?!”庄南不依不挠。

    “说你抓错了重点。”周辰拉长音回答。

    “重点是什么?夫人请指教。”

    “重点就是……你叫谁夫人?!我是夫君!”设局的周辰险些跳了陷阱,顿时恼羞成怒了。

    “啧啧啧,这是说说就算的吗?天真的小朋友。”庄南斜着一双琉璃溢彩的丹凤眼,啧啧叹道。

    “不服来战啊!”周辰挑衅。

    “战就战!洞房见!”庄南毫不怯场。

    “你准备了洞房?”周辰的语气蓦地温柔,柔得几乎滴出水来。

    “我准备了喜堂。”庄南眼中的笑意像是星辰,璀璨又明亮。

    “我也是。”周辰牵了他手。

    庄南吻在他额头。

    ……

    还记得那首诗吗?

    哪首?

    你作的那一首。

    被你藏在小匣子里的那一首?

    被我藏在心里的那一首。

    哦?背来听听。

    改了几个字的版本,要听吗?不是关于暗恋的,而是关于相伴的。

    好。

    ……

    ***

    我曾问“君琴我歌谣,暗恋何时了?”

    而今,心想事成。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

    园有桃,桃下有君,君鼓琴。

    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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