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在床上的小毛病,终将是会好的。也许天亮的时候,他可以捏捏容沛的下巴,摸摸他的头发,在他一脸困惑的神情下抱住他,让他不要气馁,可以再试一下。就在天亮时,再试一下吧,他再度想,发出一声听不见的叹息。像是无计可施了,很是无奈。不过,他的嘴边有了淡淡的笑,在月色的映照下,那麽柔和。一如既往。
    得咎全文剧终
    後记:
    经过我无数次言而无信,这篇文总算结束了。
    写的时间跨度很大,几度停更,前後就有些衔接不上,最初想好的情节最後落实下来,全不是原来想的那个样儿。
    不知道别人怎麽评价这文,但我个人是满意了,因为我也写不出什麽比这更好的,所以也不必对我感到失望。
    於是……这文结束了,了了我自己一桩心事。
    愿大家生活愉快。
    番外一:称呼的难题
    有关称呼的难题,对裴文歌而言,是个不小的折磨。
    在正式结束的寒冬之后,经过一小段凉爽舒适的过度期季节,天气就逐渐炎热了。裴悦性格中展现出来的某些执着,完全继承了他的生父风范,威逼利诱都不奏效,他坚决不改口,除非有父亲的明确指示。
    他依然是太太、先生,以及少爷三个不变的称呼,称呼着家中的几个长辈。
    容战不是特别讲究的人,起初对裴悦有芥蒂,毕竟是出自一个双性人的肚皮,但从第一晚相处开始,他一天天把孩子看清楚,那颗石头一般硬的心就软化了,甚至觉得自己年迈老去之际,这个孙子肯定比儿子还来得可靠。
    这得谢谢裴文歌给孩子塑造的良好修养。「所以,没关系,他叫我先生吧,我不介意。」他对妻子说,「这或者能做为一个比较特殊的昵称。」容太太不甘愿地辩驳,这样的昵称一点都不亲昵。她原本想让丈夫去向裴文歌提出要求,让孩子改改口,想来是没戏了。
    至于想让裴悦改姓容,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谁也不能提,放眼望去,谁能跟裴文歌开得这个口?
    容沛当真让裴悦叫他妈。
    裴悦第一次听到这个要求时,他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张着小口,傻看了容沛好久,最后浑身上下都打了个颤,暴起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他也曾想过母亲的样子,容沛确实长得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妈妈都好看,只是他太不符合他对母亲的想象。
    裴悦最后皱皱鼻子,背着书包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来看容沛,再皱皱鼻子,清楚表现出他的不认同。他一声不吭,就是不叫。
    容沛蹲在原地,他不明所以地摸摸后脑勺,对孩子的反应简直要懂不懂的。裴悦也是在这时才发现自己也会不听话,他想,就算爸爸叫他喊少爷做妈,他也不听。他宁可叫爸爸当妈,也不那样叫少爷。
    后来,那是很后来的后来了,裴文歌下了狠劲,逼自己作出了决定,他抱着破釜沈舟的毅然心情,让裴悦可以听从自己的意愿,如果自己想改口,那是可以改的。当然,不是叫容沛妈妈,那样太疯狂了,裴文歌也接受不了。
    可惜迟了,裴悦那样叫的时间太长,竟就叫成了习惯,改不过来,总是前一句爷爷奶奶,后面一句又打回原形了,因为总是要刻意注意称呼,改得他很苦,弄得说话老是结结巴巴的。
    容太太欲哭无泪,要心疼孙子,就不能心疼自己,终于是她放弃了,她捂住那块揪着痛的心病,装作极真心地说:「宝宝乖,你别改了,就按原来的叫吧,不要弄成个小结巴了,奶奶不在乎了。」所以裴悦就此解脱了,他高兴得直扑进容太太怀里,那股高兴的劲儿,容太太心暖呀,裴悦高兴就好,别的什么也无所谓了。
    裴文歌也算了结了一个问题,自此再没人为称呼的事烦恼,除了他和容沛之间,容沛所产生的烦恼,这那比裴悦的还难克服,他想让裴文歌叫他的名字,或者更亲热的。
    他最终会成功,但那是更加后来的事了。总之,在重逢那一年起,裴文歌从此在容沛身边留了下来,裴悦也不离开,这是难得的一个家,多少坎坷才等到了今天的宁静,再不要经受风波了。
    不过,裴悦会长大。时间就如同是一头在山野间奔跑的羚羊,它一跳一跃,高高一纵完美地飞驰,如飞一般,一落地,裴悦就长大了。
    裴悦长大了,也就渐渐明白了家中人的关系,也听说了以前那些事,关于他父亲的,关于他的。
    容沛从不隐瞒自己过去的所做所为,只要裴悦有问,他全都如实说,他也一再嘱咐父母不要有半点隐瞒。裴悦有权利选择是否要怨恨他们,是否要原谅,他们无权剥夺,只能如实相告,不准有半点欺瞒。
    容战对他的想法颇为赞赏,只是感慨,在他眼中永远任性的儿子,如今也真正是个男人了,不畏难。因此,容战当然万分同意了,裴悦有找他,他回答的口吻总有少许歉然,但又仍保留着长辈的威严,直言讲述了过去。
    容太太知道了很伤心,怕孙子不谅解,却没有办法,毕竟做了就得认,错了就得甘愿受罚。
    于是,东拼西凑下,一件件往事就被裴悦知晓了。第一次听完了全部,是在懵懵懂懂的少年期。裴悦当时非常不能接受,他躲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开门。
    容太太十分焦急,就算裴文歌后来又给容家生下了四个男孩子,个个都精乖,最后的两个还是一对双胞胎,但在她心中,最珍贵的永远是裴悦,这个孩子的意义不同于其他孙子。她又不知道怎么劝解裴悦,说了就得哭,只得一边敲门,好言好语让他出来吃饭,一边擦着眼泪,泣不成声,妆容都被泪水化开了。
    凄楚的哭泣从门缝溜进了房内,裴悦听得心都堵住了,眼眶也涩涩地疼。自从回了容家,裴文歌就忙于照顾容沛,容沛特别多事儿,特别要他费心,对裴悦多少就疏忽了,裴悦基本上就是由容太太带大的了。
    容太太不假他人之手地带了八年了,宝贝得跟眼珠子似得,她那感情深,裴悦也不浅,他也爱他奶奶。
    可就是心堵得慌,一想到父亲千辛万苦把他生下来,却被赶了出去,带着他到处颠沛流离,他就受不住,就难过的直掉眼泪。他又想到自己是被嫌弃着出生的,不象弟弟们是一大群人守在医院等待,那个姓容的爸爸还急的差点出事了,前后来探视的人多的都能把医院的通道挤满了,他就委屈。
    裴悦的委屈随着那些悲惨场景的浮现在不断加深,索性就大声哭了起来,没几下,又成了嚎啕大哭。门外的容太太就小巫见了大巫,她顿时也崩溃了,房间内哭声阵阵的,嚎得嗓音都破了。
    裴悦打小乖巧贴心,容太太就没听孙子这么哭过。这下不行了,再哭下去还得了?她一抹脸,急冲冲地跑下了楼。那对双胞胎在客厅的地板上打滚,还不会走路,正互相抓着玩具往对方嘴里塞,两个滚成一团。她一眼瞥见,连忙地将其中一个抱走,夹在腋下,然后便领了几个男佣人要去踹门,异常果断敏捷。
    裴文歌从公司一回来,所见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几个人企图踹开儿子的房门。儿子在门里边乱喊乱叫:「都给我走开!我谁也不见!谁还要踹我的门?!再踹,再踹?!再踹我更不出去了!」他不由得皱眉,三步并作两,迅速地上了楼,制止了容太太这番罕见的暴力。
    「阿姨,你这样他更不会听话了,你带这个先下楼去,悦悦交给我处理好了。」裴文歌温和却不容置疑地说道,手在小儿子的头上揉了揉。小娃娃留着口水,朝他笑得欢,两只肥短的小手臂向他伸过去。
    容太太不放心,夹着一个娃儿,走走停停,裴文歌耐心地等她走下楼梯,临下楼了,她犹豫地问:「这样可以吗?」他笑了一笑,两个手指隔空朝她轻推了两下子,像是推一颗无形的珠子,像是催促:「您下去吧,只管放心,下面还有一个,您看好这两个孩子就好了,沛沛在讲电话,别让他们去烦他。」
    在裴文歌的言语中,每次提起沛沛两个字,语调听着和悦悦相似,也似在指他的一个孩子,不同的是充满了溺爱的语调。
    这些年相处下来,裴文歌日见从容,日见沈毅,除了容先生外,当家做主的人就成了他了。容沛的孩子气性倒是越活越重。容太太只得依依不舍地下了楼。
    裴文歌在门外思索了片刻,一手放进口袋,一手不轻不重地敲敲门板,他有些严肃地说:「悦悦,把门打开。」门内的哭声止住了,静悄悄,也没开门。他等了等,又在门上敲几下,这次连名带姓地叫道:「裴悦,开门。」
    一听他的称呼就知道不能闹了,父亲的权威有时不允许反抗,裴悦拖拖拉拉地开了门,他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哭红的眼睛。他的样子和容沛极像,一不开心就更像了。裴文歌对这张脸毫无抵抗力,他把门整扇推开,按住了儿子的头发,使劲儿揉了一揉,「傻小子,陈年往事,你哭什么啊?」
    裴悦望着父亲,父亲的神色平静且坦然,没有一丝怨怼,让他又一酸涩,夹着重重的鼻音,说:「我,我,我心疼你嘛!听的我好难过……」
    「我没关系。」裴文歌微微笑了,孩子的话让他窝心,他以最大的慈爱把裴悦搂进了怀里,又揉揉他的头:「但我谢谢你心疼我。」裴悦的眼前浮起了一片雾茫茫,还想说什么,容沛这时正好走了近来,他看着自己的另一个父亲,两股情绪在他心里冲撞。
    第一个弟弟还没出世,他就知道了自己源自于谁,又是由谁生下的,明白了自己并非没有母亲。裴悦不甘心地扭开了脸,抓紧了裴文歌的衬衫,把脑袋扎在他怀里,大声说:「难道你就不恨他吗?对我的那个混账爸,你难道一点也不恨吗?」
    这一句问话,阻隔了容沛的脚步,他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住了,凝视着相拥着的两人,茫然无措。他仿佛为了什么而不安。多少年了,容沛从不敢问这个问题,却在今日由裴悦开了口。
    裴文歌没有意识到容沛的到来,所以他并非是在哄容沛,确系他的真实想法。他紧紧拥抱了儿子一下,随之将他推开一些,捧住了他泪水湿透的脸颊,抹去了他的泪水,平铺直叙地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裴文歌说他从小埋下了一颗种子,特别期待它开花的一天。他一天到晚蹲在那儿守着它,给它施肥,给它浇水,给它除去一切可能危害它的虫子。可惜等了很多年,都等不到它开花。
    所有人都说这花不属于他,让他放弃它,将它给它爱的人,那样它才能开的漂亮。「我照做了,如果它真得不属于我。」裴文歌淡然道。
    容沛在他的背后,只能对着裴文歌挺直的不屈不挠的背影,他的心尖上被针刺了一下。创口不大,但很深。他得牢牢地抓住了护栏,克制着自己不疼得叫了出来。
    裴悦听得入神,反而不哭了,他凝视着父亲清澈如湖水的双眼,不能理解地嚷嚷着:「那你为什么会回来?为什么还会留下来?你怎么能不恨他?」
    为什么留下来啊……裴文歌沉默了,他的双手放进了口袋,很随性地靠着门,有一点点怀念的轻愁在萌生。可能是恨过的,毕竟那时是被完全辜负了。然而,那个种子在他离开之后,为他破土而出,从此努力在他面前开的漂亮,这些年也回报了他一样执着的爱情。他可能不象最初那样渴望着这花儿,没法为之欣喜若狂,却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心伤如数加诸在它身上。
    过了些时,有所感应的,裴文歌略略回转身,温暖如昔的视线落在容沛身上:「因为我的种子终于开花了,它终于是我的了。我等了那麽多年,总算等到了,所以我就算累的够呛,累得都不敢想了,可还是舍不得不要它。」他微弯着嘴角说,眸底透着光亮,静静在原地等待着容沛。
    容沛有些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将裴文歌一把扯进了怀里,他低着脸,用尽全身的力气搂住这个男人,「对不起,对不起,我永远永远都会对你好,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对你好,你相信我。」他发誓说,声线有明显的哽咽。在一起这么多年,这声抱歉直到今天才说了出来。
    裴文拥抱住他的腰,和以往很多次安慰相同,他轻柔抚摸着容沛的后背,没说信不信,也没有更多的话语。他闻着容沛身上常有的淡淡香气,浅浅一叹。
    直到两人相携离去,裴悦都没回过神来。父亲的话在他的耳边萦绕不去,他又流泪了,堵住的心却敞亮了许多。这一辈子,他绝对做不到父亲这样,可以如此深深地爱着另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他如是想,感到几分复杂,几分不甘。
    作家的话:
    这文被砍掉了一部分情节,等我今年考试结束会试着把正文结尾之后的情节以番外形式补完。
    谢谢~
    祝大家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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