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云压在身上求欢时,他恍然失措。两人忘情拥吻的画面对他来说就像身临其境的末日电影,他不知道当时是如何平息下内心咆哮的情绪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而此刻王硕若无其事坐在他旁边却令他整颗心都揪在一起。
    他偏头看了一眼王硕说:“哥,爸怎么会来?”
    “我还以为是你跟他说的?”王硕说话语气坦然冷静。
    “哦,我下午打电话给他,说你晚上要回家吃饭。没想到他亲自来接你了,爸他对你还是很在意的。”王书益说着,余光不停瞟着王硕,观察他的表情。
    “我们早就断绝父子关系了,没什么在不在意的。”王硕忽然转头看着认真开车地王书益,已然是个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他欣慰笑了笑说:“小益,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跟你干。”王书益笃定地说道。
    没等他说完,王硕先否定道:“不行。”
    “为什么?”王书益在马路中间一脚踩下刹车,转过身死瞪着王硕,表示抗议。
    王硕巍然不动地说了句“开车。”对于这个问题他觉得没有丝毫商量的必要,他拼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能让王书益从泥沼中抽身,他又怎么能允许他上岸后再自己跳下来。而王书益一路赌气地不再说话,脸上的表情如同公园的雕塑,心里却翻滚着风起云涌的情绪。
    他们到家的时候王海云已经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王硕站在门口站住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一切仿佛和空气一起被他吸进肺腑,离开十年再回来,他们早已不是小孩,却仿佛停在那时四兄弟在房子里玩闹被罚重复交替的日子。
    “你终于肯回来了。”王征首先冲出来,一拳打在王硕胸前。
    王硕裂嘴一笑,伸出空空的双手说:“忘了带礼了。”
    “哪敢收你三哥的礼,就怕你不来。”王征拍着他的肩膀感叹到:“还是小益面子比较大!”王书益在旁边一脸得意地昴着头,视线却瞟向客厅。
    王硕一脸不想理你地笑了笑走进去,郑峪翔正好从楼上下来,王硕远远叫了一声“翔哥。”
    郑峪翔走下来停在他面前,“你终于肯回来了?”
    同样的话被两人问出来却是不同的效果,王硕干笑两声,张了张嘴想问的问却咽在喉咙里,对于郑峪翔离婚他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其中的原由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去问。
    王海云今天的心情着实不错,不只是因为王硕来了,还有作为一个父亲面对这合家团圆的喜悦。他转眼瞥了瞥王硕叫道:“王硕,过来。”
    “王爷雅兴不错。”王硕走过去看到王海云手中的是本旅游杂志。
    对于这个称呼王海云略显不满,自他当年公开说与王硕断绝父子关系后,王硕就再不肯叫他一声爸爸,当然在床上时威逼利诱的不算。
    王海云敛下眉毛,压着嗓子说:“今天你不能叫一声爸爸?”
    “我叫了你有脸答应?”王硕低着头轻声地回道,满是戏谑的语气。
    “你叫一声试试。”王海云说着视线从杂志上移到王硕的侧脸上。
    此时,屋里屋外都各自在忙,只有客厅沙发上两人清闲得快要吵架。
    王硕冷哼一声,起身要走。王海云连忙把书扔下拉住王硕,脸上阴翳得如同屋外天气,“跟我去书房。”他说完放开手走在前面,王硕不禁勾起嘴角抬脚跟上去。
    王书益一直站在餐厅的转角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从沙发一直到书房,然后进去之后砰的一声将门重重关上。王征走过来刚好看到,长叹一口气,深恐那父子俩又闹得不欢而散。王书益拍了拍王征,笃定地说:“放心,没事的。”
    王征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他淡淡一笑揉着肚子说:“我找翔哥要点吃的。”王征不屑地嘁了一声。
    王硕一进门就被王海云一拳砸来,他促不及防跌坐在书架前的单人沙发上,王海云立即跨腿坐上去压住他,一手拎起他的衣领说道:“忤逆成性,为子不孝。”
    “你凭什么又要我跟你上床又让我当你是爹。我玩够了!”王硕冷冷拍掉王海云的手,脸色瞬间沉下来,死死瞪着王海云。
    “你只当这是玩?”王海云冰冷的声音如同外面的天气一样,仿佛喉咙里噎着什么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难道不是?还是说儿子的身份让你更有快感?”
    王硕瞪着王海云,眼中仿佛蒙上了一层雾。而王海云终于在这层迷雾中看清了王硕的内心,他一直以为王硕的冷漠是因为心里没有他,却从不曾想过王硕其实心里最在意的是横在两人之间十年的父子感情。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蠢到了极点,两人之间的墙壁就在一次次裂开之后又被他亲手加固。
    “硕儿,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了。我们都忘了一层关系,好不好?”王海云将脸埋在王硕的脖颈间,乞求示好。
    王硕吸了口气,冷不防地推开王海云一拳朝对方脸上打过去,他此刻确实很气,气王海云的无耻和无赖,“这不是忘了就能消失的。你敢走出去告诉你三个儿子吗?”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告诉全世界。”王海云盯着王硕,虽然这话他说得义正言辞,但开头有明显的迟疑。
    “我他妈不是这个意思。”王硕狠狠骂了一句,他觉得和王海云之间的代沟似乎越来越大了。
    王海云倏然一笑,“我会做到你满意为止。”他说着上前拉着王硕的手,一脸深情。
    “够了,请你正常点。”王硕甩开他的手,愤愤地开门出去,他暗暗发誓绝对不会再有和王海云吐露心里话这种愚蠢的想法。
    王海云揉了揉脸上被打出的淤青,追上王硕,正好看到王书益上楼来。
    “爸,哥,正要叫你们下楼吃饭。”王书益仔细地看了看明显气氛不对的两人。
    王硕点点头直接往楼下走,王海云走到他身边,脸上的伤尤为显眼,他忍不住问:“爸,你的脸怎么了?”
    王海云伸手一摸,笑了笑说:“被只爪子尖利的狗崽子抓了一下。”
    王书益的目光不自觉飘向王硕,只见对方肩膀微微抖了一下。王海云突然大步追上去,手轻轻搂在王硕腰上。
    那一瞬间不只王硕,屋里所有人都感觉一股电流从头到脚流过,画面诡异到极点却没人敢开口发问。
    当然最痛苦的是王硕,他恨不得把王海云大卸八块却不敢反抗得太明显,他侧过身子瞪了王海云一眼,脚下生风地冲到楼下,看到正从佣人手里接过盘子的郑峪翔,他若无其事地说:“翔哥,我帮你。”
    郑峪翔看他一眼,又瞧了瞧还在楼梯上的王海云,淡淡点了点头。
    而这顿合家欢乐的年夜饭,王硕吃得像是死刑犯的送行餐一样,首先是王海云大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坐到他旁边,然后餐桌上毫不避讳地给他夹菜,甚至包括用嘴理出鱼刺的肉。
    王硕再也忍不住搁下筷子说:“你们吃,我有事要先走了。”他说着站起身,王海云一把拉住他的手。
    “我送你。”淡淡三个字,却透着一股温柔。
    王硕觉得手如同被针扎似的,连忙抽出来,说道:“不麻烦王爷。”
    “我很乐意送你。”说着他站起来,一手搂住王硕的肩膀,一手拿起餐巾温柔地替他儿子擦了擦嘴。
    王硕强忍着愤怒捏住王海云的手,狠狠地说:“我不乐意。”
    “嗯,我知道。”王海云虽然这样说着,却没有放开王硕,更甚地以极快的速度在他嘴上啄了一下。
    王硕脑中瞬间嗡地一声炸开,他觉得王海云已经疯了,抬脚踢过去,接着反手又是一拳。但王海云似乎早有所料,一一避开。透着宠溺的笑容,他紧扣着王硕的手说:“走吧。”
    “放手。”王硕瞪着王海云,脑中只剩下这两个字,但握在手上的力度丝毫没有松动。王硕眼睑一沉,空出来的手迅速环在王海云腰上。他知道王海云有常年带枪的习惯,刚才的时间显然他还没机会卸下来。果然如他所料,他摸到了小巧的手枪,然后迅速抽出来冷不防地指着王海云,重复道:“放手。”
    王海云并没料到王硕会拔枪,他惊异地跳了跳眉毛,不以为然地说:“硕儿,子弹没有上膛。”
    王硕忍不住心里狠狠骂一声,抬脚踹在王海云肚子上。这一脚他用了全力,王海云终于松开手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接着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
    屋里包括佣人在内全都被这一幕惊到,如果之前两人演的暧昧戏码让人摸不着头脑,现在这出却简单又粗暴,但还是没人敢动。王征狠狠捂着头,一副不出所料地低声长叹,不由在心里自问刚才的和睦果然都是假象吗?
    “王硕,把枪放下。”王海云大声喝道,却迎着枪口走上前去。
    王硕狠狠地瞪着王海云,牙齿一咬再咬,最后把枪放下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又抬起手连开数枪,直到打完最后一颗子弹,他把枪往王海云身上一砸,转身就走。
    这时都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子弹全打在王海云脚边的地板上,其他人再抬眼看过去时,王海云已经追上王硕,拎起他的衣领把人压在墙上。
    “你倒是把子弹往我身上打啊!打在地上算怎么回事?舍不得吗?”
    “王海云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不要逼我真的对你动手。”
    “什么叫到此为止?你这是在威胁我?”
    “或者你觉得说分手更合适。”
    两人的声音都压得极低,后面的人都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只看到王海云突然一拳打在王硕下巴上,王硕扑倒了旁边的青花花瓶。接着两人理所当然地扭打起来,就像两个都不肯认输的孩子一样,扯头发,牙齿咬都用上了。这场面让人想劝都不好意思劝,实在打得太难看了,而且还是道上两位名声在外的大哥。
    好在两分钟不到就结束了,王海云抱着王硕的脖子压在王硕身上轻声地说:“硕儿,我们要在一起总有一天要跟他们说的。硕儿,你能懂的,是不是?”
    “我他妈不懂,你要我今后那一声哥怎么叫出口?”王硕说着推开王海云从地上爬起来,补了一句:“王爷,今后各自珍重。”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小雪,他裹紧外套走进夜幕中,胸腔里某个地方隐隐作痛,他不禁自嘲地想有悖道德伦理的事果然是无法长久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同事请假,所以昨天没有更新~~~
    ☆、第49章
    王硕踩着被雪花润湿的石板路沿着人行道悠闲地迈着脚步,看来就像是在散步。在走出来之后他才想起这是半山上的别墅区,而且今天是大年三十,他不可能打得到车。望着蜿蜒的公路他微微蹙起眉头,心里想着他是走下去还是等人来接他。
    突然,一辆蓝色的suv停在他旁边,车窗放下来,王硕看到郑峪翔从车里探出头来,“你是打算散步回去?”
    王硕怔了半秒,随即如同看到救星一样,拍了拍肩上的雪花迅速钻进车里,然后把车窗关严,磕着牙念道:“真他妈的冷。”
    郑峪翔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发动车子,路上他几欲开口最后都压了下来。王硕自然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而他能给的答案无非是承认或者否认,并不能给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而这种事无论什么理由都不可能冠冕堂皇。
    于是,两人都扯出无关紧要的话题打发时间,直到郑峪翔将车停在王硕家楼下,王硕下车后扶着车门问道:“上去?”郑峪翔犹豫了一下,跟着下车。
    王硕刷卡开门,郑峪翔走出去首先看到的是门厅的柜子上面放着的一盒烟,那是王海云最喜欢的牌子,国内很少有卖。他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王硕,对方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
    “这是王爷的烟?”
    王硕嗯了一声,两人一起走到客厅。
    “好歹也是过年,咱们也庆祝一下。”王硕放下门卡,从酒柜里拿了一瓶陈年酱香摆到茶几上,小巧的玻璃盛上香醇的美酒,郑峪翔盯着他的动作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是指哪方面?”王硕说着将酒杯推到郑峪翔面前,自己面前的一杯拿起来一饮而尽。
    郑峪翔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光凭这一句他已经能够猜出两人的纠缠绝非是一两天的事。要他说完全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也明白人最无法收放自如的就是感情,他没有资格去责怪谁。于是他也一口喝干了面前那杯酒,再把杯子满上。
    两人相视一笑,靠着沙发望向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往事。这一说就说了几个小时,当外面的鞭炮声和烟花声不绝于耳时,两人这才注意到已然到了十二点。王硕的手机在沙发上震动了几下,他拿起来瞥了一眼,一条短信只有新年快乐四个字,发件人来自王大爷。他不自觉地笑了笑,忽然站起来说道:“翔哥,想不想出去逛逛?”
    郑峪翔还没给出回答,王硕已经群发了一条信息,然后拖着郑峪翔下到车库,见到了他那辆摩托。
    “翔哥,你一定没有体会过速度的快感。”王硕震奋地望着旁边他家迟疑的二哥。
    “我可不敢跟你比。”郑峪翔显然在怀疑他的激情是否来自他灌进胃里的酒精效应。
    “翔哥。”王硕猛然站直身体,右手竖起大拇指然后握拳轻轻捶在自己胸前,潇洒一笑。
    郑峪翔觉得他一定也是喝醉了,不会他怎么会被王硕蛊惑,一瞬间冒出想去体验一回把脑袋系在车轮上的感觉。
    王硕在坐前面喊了一声,“翔哥,抓紧了。”接着摩托车嗖的一下冲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滨江路,雪早就已经停了,阴沉的夜空被烟火照亮。
    郑峪翔即使戴着头盔也能听到耳边擦过的呼呼风车,不一会儿原本空旷的马路就聚集了数十辆摩托车,集体狂奔在深夜无人的马路,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映着炫丽的烟花,如同在为他们喝彩。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速度对感官的刺激上,仿佛心脏跟着悬空一般。
    结束之后,郑峪翔感觉似乎把心里的烦闷一下全丢在了风里,他开始觉得这种疾速的拼命方式也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两人靠在江边抽完一根烟,郑峪翔突然静静地开口说:“小硕,你有没有想过退出?找个地方过平静安稳的日子?”
    王硕不由转头盯着他,对于他话里的意思有些不解,这个问题他确实想过,他会退出但不是现在。而作为还太过年轻的他们,郑峪翔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显得过早,但如果这只是有感而发那他的表情显得太过淡漠,若是深思熟虑的想法那他又显得太过随意。
    然而,不等王硕想透彻,两个月后郑峪翔给了他一个直截了当的答案。
    那天王硕正和王书益在吵架,至于吵架的原因是因为王书益找了一分工作。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问题是这份工作是在姜扬手下做事。王书益大学学的是会计专业,对于一个集团来说会计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胜任的,可以说许多秘密和核心都掌握在会计手里,所以一但走进去就很难再抽身出来,因为你知道得太多自然就有人对你不放心。
    “小益,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王硕不想再表明他的态度,之前王书益说的一干理由他全都不信。
    “哥,要是我掌握了王爷所有的财务账目会怎么样?”王书益狡黠的视线扫过王硕错愕的脸,那一瞬间王硕觉得他似乎变得完全不了解王书益,但却想不起来他曾经单纯的弟弟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你认为你可能会有这个机会?”王硕冷冷盯着对面的王书益,对方却突然露出惯有的笑容。
    “哥,我早就成年了,我有能力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的人生不是你认为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有选择的权利。”
    这是王书益从来没有说过的话,从小他都习惯顺从别人给他的选择,或许表面上看来真的是出于他的选择,但实际上从来没人给过他除此之外的选项。而这一次他不想再顺从任何人,也是他头一回反抗王硕为他规划的未来。
    王硕惊讶不解之余长长吁了口气,“其他的你可以自己选择,但这一次不行。” 淡然的语气却是毫无商量的余地。
    “那你让我跟你干。”王书益不怕王硕发为,一句就堵住了他的嘴。即使王硕再怎么变,在王书益面前都始终是那个最疼他的哥哥。
    王硕不由眉头紧蹙,一掌拍在桌子上,正好进门来的耗儿吓了一跳,惊恐地看了看站在桌前的王书益,小声在他旁边调笑道:“小三哥,你干了什么惹你哥发火?”
    王硕抬眼一瞥,耗儿立刻静声,再看王书益坚决的态度不觉又皱起眉头。耗儿见气氛不对,立即又开口道:“三哥,我有个消息你一定有兴趣。”他说完顿了半晌也没见王硕露出一脸好奇的表情,只好愤愤地继续说:“今天早上,王家老大和老二在丰山码头干了一架。”
    他这话一出,王硕和王书益都侧目盯着他,他故作神秘地一笑,咽了咽口水接着说:“现在老二失踪了,王征快把整座城都翻过来了。”
    王硕听他说完不禁想起过年那天郑峪翔说的话,虽然他知道郑峪翔不是会把话挂在嘴边的人,但也完全没料到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实行。不过转念一想,像郑峪翔这么谨慎的人不可能如此贸然的做出决定,大概从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开始打算。和梁诗离婚,卖掉他和王征住了六七年的房子,和王征大张旗鼓的闹翻。
    其实说从黑社会抽身难并不是你躲到天涯海角真的都能把你找出来,而是要你耐得住寂寞,真的甘心躲起来,就像当初王硕那样不让仇家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寻,把自己的一切都抹得干净。
    所以,如果郑峪翔有心要躲,没有人能找到。
    王硕和王书益见到王征时,他已经倒在卡座的沙发里喝得两眼冒金星,手上绑着夹板,脸上肿了一大块。他看到坐下来的人,一脸悲苦地又灌了一口酒才说:“小硕,小益,跟你们说我干了一件特别混蛋的事。你们说说我一个大男人要什么没什么?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我们是兄弟!什么是兄弟?就是能为你豁出命去的人,那是一生一世的事,不是两句情话就能滚上床的感情。我从来没逼他,你们说他到底为什么要走?”
    他说了这么长一串,王硕大概明白了他说的是郑峪翔的事,若是放在以前他可能难以理解,可现在他倒是异常感同身受。他拖住王征举起的酒瓶,问道:“你们为什么打起来?”
    王征猛然自嘲地笑了笑,回道:“他让我跟他一起走。”
    “你先动的手?”王书益惊奇地问,对于王征前面那段话他理解得不三不四,在他看来能让他向来都有枪绝不动刀的二哥动手打人,还下手这么重,那绝对都是他大哥的问题,王征粗暴的行为方式向来都有目共睹的。
    听王书益这样一问,王征忍不住骂了一声,“老子就揍了他一拳,你看,这都是他打的!手差点断了,还说得像我欺负了他一样!”
    王书益觉得错怪王征略觉歉意,拿起酒瓶喝了一口,问道:“那翔哥,人呢?真走了?”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不觉沉下来,他们兄弟四人从认识那天开始一直走到现在,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分开。
    “也许这辈子再也不见。”王征长长吸了口气,感觉眼睛有些发干。
    王硕也捡起一瓶开过的酒,举起来说:“来,这瓶为翔哥干!”
    “干!”
    “干。”
    玻璃瓶碰在一起的声音清脆响亮,只是三人都不自觉留出来的那个位置此刻空荡荡的让人看得难受。一口气将酒喝到底,三人相互瞪着眼,不知是谁提起当年四个人第一天一起打架的事,接着回忆就汹涌而来,那些记忆角落里毫不起眼的小事如今还历历在目。
    然而,王征永远也会不知道郑峪翔在他们常去跑步的公园等了他一晚上,而郑峪翔也没想到那一天竟然就是永别。他曾无数次祈祷如果可以重来,但上天没有给他一丝眷顾,他甚至最后一次见到王征,是在冰冷的墓碑上。
    那是在他离开c城大半年之后,c城迎来几十年来最冷的秋天,那一天王硕带着枪闯进王海云的地盘,最后却是被王海云背着出来的。都说是王硕先对王海云开枪,但王海云却不允许任何人对王硕动手。而后王硕身上的伤谁也不知道是出自王海云之手还是他自己,只知道那天之后c城少了一个王爷,多了一个三爷。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王海云垂着头,病房里没有开灯,只能看到他身影的轮廓映在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之中。他偻着腰坐在少发上,双手捂着脸,不时狠狠吸一口气,肩膀微颤。
    黑暗中王硕微微睁开眼,视线落在窗户下面的人影身上,但他却没动,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的伤虽然很严重,但动手时下意识避开了要害,只是流血过多,现在全身乏力。看到王海云此刻的样子他有些不忍,但一想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恨得咬牙彻齿。他不自觉哼了一声,王海云立即惊觉地站起来。
    “硕儿,你醒了?”他打开床头灯,仔细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又才继续说道:“我去叫医生。”
    王硕抬手拉住他的衣角,却显得很无力,这样的无力让王海云心疼不已,他多希望王硕此刻能起来揍他一顿。他回头见王硕动了动唇,他立即俯身把耳朵凑过去,王硕微弱的声音却有力地刺破他的耳膜。
    “王爷,我话已经说尽,请你离开。”
    他动作不禁一僵,握在身侧的拳头狠狠攥紧,脸上却保持着和颜悦色的笑容,“我先去叫医生,好不好?”他仿佛觉得王硕此刻就是那个当初他抱在怀里的小男孩,一不小心就会碎掉一般。不是他太小心翼翼,而是当时王硕被抬进来的时候已经出现休克现象,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他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狠,他仍然和所有的父亲一样,见不得王硕受半点伤。
    王硕闭上眼睛,如同自言地说:“让我冷静一下,算我求你。”他说着别过脸,错开王海云的视线。
    王海云无力地直起身,仍旧温柔地说:“哪里不舒服就叫我,我在门口。”见王硕半天没有反应他才转过身,心里却仍不放心地回头盯着王硕,结果算错了门的位置,砰地一下撞在墙上,肩上的伤疼得他不由紧咬着牙,他捂着肩膀退出病房轻轻把门关上。
    好在vip病房外的椅子不是普通病房的塑料椅,空调也打得刚好合适,不然王海云这样坐上一夜,就是铁打的身子在这样的天气里也扛不住,何况他身上还有伤。当然有尽责的护士过来劝他回房休息,结果他一抬眼就把人吓得静声,观望几秒后诺诺地离去。
    他一个人坐在空旷的过道中间,回想这二十几年的点点滴滴,王硕从抱着他大腿撒娇的孩子长成现在与他齐肩的男人他既即欣慰又难过。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场变故他们现在会怎么样?在问出这个问题时他就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跟人斗了半辈子到如今败得一塌糊涂。
    天亮的时候,王海云推开病房的门,见王硕睡得安稳,忍不住走进去捋着他的头发,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静静地盯着他的睡脸看了半晌才出门。
    在走出病房的一刻他仍然心怀侥幸,王硕既然什么也没说就可能仍然不知道他深藏在心底的秘密。这种感觉比他走在枪口的日子还要提心吊胆,如果可以他真的是想瞒着王硕一辈子。虽然从去年过年开始两人的关系又变得像一场战局,但王硕却始终不曾拒他于千里之外,潜藏在其中的妥协就是他的筹码,他并不介意用一生的时间去跟他的宝贝儿子磨合,他从来都知道王硕过于自负的好胜心被他打压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也因此,他才会害怕王硕知道真相。当然他设想过王硕知道后的反应,也考虑过无数种解释,可他从没想过王硕会伤害自己,却连问也没有问他一句。
    当他回到办公室里,盯着桌上明显被动过的信封,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愤恨地一拳砸在桌上,牵动肩上的伤口也毫无所觉。他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忍不住就调出了监控录像,自虐般地想看看王硕看到鉴定书时的表情。可在看到王硕之前他却先看到了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人出现。
    屏幕上清晰的黑白画面,王征从门口进来,冷静地在房间里打量一圈径直走到办公桌的里面,弯下腰在抽屉里翻找什么,但显然结果并无所获。他站起来将目标转移到桌面上,干净的桌面没有杂物,所以唯一一叠资料就显得很明显,他随手翻了两下发现夹在其中的牛皮纸信封自然地就抽出来。他毫不犹豫地打开信封,接着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然后慌乱地扔下信封匆忙地消失在画面里。
    王海云盯着屏幕,目光冷冽得如果粘着寒霜,不自觉地捏紧拳头想把显示器砸个粉碎。不过终究还是忍了下来,他调整了播放的时间,直到看到王硕出现在画面里,大摇大摆的模样,全然无视拦住他路的人。
    王硕沉着脸吼了一句,挡在他身前的两人相互望了两眼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他不以为然地转到办公桌后的椅子坐下,随后翻了翻桌上的东西,无聊地靠着椅子来回晃动。没一会儿,他又拿起桌上的烟盒抽了一根出来,结果没有找到打火机,愤愤地骂了一句。接着他一手靠着桌子撑着脑袋,一手不停用烟头敲着桌面。
    看到他的小动作,王海云不自觉弯了弯眼角,接着见他终于停下来,目光落在桌上的信封上面。他拿起来瞟了一眼,信封上没有任何内容,又随手扔回去,继续拿烟头敲着桌面。也许是敲得烦了,他终于又把信封拿起来,随手撕了一下,却没有征服牛皮纸的韧度。他极不服气地打开信封口,拿出里面的纸张正要撕下手,却猛然停下来。
    王海云看到王硕拿着那几张鉴定书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他注意到王硕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然后倏然定格住,画面停在王硕盯着手上的白纸黑字几分钟不动。整个过程王海云的心就随着王硕的东西一收一放,如同看了一场身临其境的恐怖电影。
    最后,王硕冷静地将手里的鉴定书放塞回信封里,重新封好再放回原处,就像是几张无关紧要的废纸一样。接着他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步履平稳地走了出去。
    王海云盯着早已完无一人的屏幕,心里没有想像的暴怒,也没有预期的悲痛,唯有的是一股说不出的心疼。他不知道王硕到底花了多大的决心才对此决口不提,但却能够想像那一刻他肯定痛苦到了极点,同时他也明白了王硕为什么会对自己开那一枪。
    他觉得胸腔里仿佛被人塞了一把刀子,比以往任何一次受伤都要疼。他一手捂着胸口痛苦地趴在桌上,眉毛狠狠地拧在一起,紧咬着牙不发出一丝声音。不知忍了多久,他感觉温湿的液体从鼻孔流出来,他抬手抹了一把,粘上一手的血迹。硬撑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去,在半小时之后重新回到医院,王硕却已经没有了踪迹。
    四十八层楼的高度看出去,外面的城市都变得渺小。王硕靠在窗前的躺椅上闭目养神,从医院到酒店已经是第三天,每天都躺在床上让他很郁闷,无聊的电视节目丝毫引不起他的兴趣。他突然从医院出来倒不并全是为了躲开王海云,而是有个‘护士’想趁他熟睡的时候给他补上几刀,若不是他感官神经够敏锐,说不定现在已经在举行他的葬礼了。至于那个‘护士’现在还能不能找到显然已经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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