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孙少平木然的立在原西河岸边,思绪象乱麻,纷纷扰扰。
    此前,他在操场上看到郝红梅,见她正在和一群人打篮球,就也兴致勃勃的参与了进去。
    郝红梅接到球时, 他就喊她传球给自己。原想着,凭借着这一段日子两人借书还书的友谊,郝红梅怎么也会照做的。(那时的青少年,还真是单纯,真是爱憎分明啊!就连传一个球,都会先考虑亲近的人。)
    结果大大的出了他意料, 郝红梅明明听到了,却故意不给他,还把球给了……他不喜欢的顾养民。
    竟然是顾养民!
    虽然, 紧接着金波接了球就给了自己,但孙少平他仍觉得很失落,像是遭受了无穷屈辱。
    因为,他明白,从今往后,郝红梅再也不可能和他相好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抽掉了一根精神支柱,使他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胸闷气短,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几天了,一直这样。仿佛有一个东西,一直亘在他喉咙里,停在胸膛内,让他无法自由呼吸,并且越积越多,越积越重。就连上课, 都无法集中注意力了。
    这天下课,他又一次毫无目的地出了校门,昏昏然来到街道上,茫茫然跨过破败的城口, 最后稀里糊涂的转到了县城外边的这个河滩里……
    现在,他立在黄昏中的河边,目光呆滞地望着原西河水,它似乎也不再流动了,脑子里是一片的空白。
    包括痛苦在内的一切,暂时都是模糊的——就像他莫名其妙地来到这河边一样。
    孙少平面对着远方模糊的山峦,真想狂喊一声——他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眼里含满了泪水……
    而在他的背后。县城里一片灯火灿烂,家家户户都围坐在一起,开始吃晚饭了。
    此时此刻,谁能知道,谁会关心,在城外无人而昏暗的河边上,还站着一个痛苦而绝望的农村青年呢?
    是啊!有谁会关心呢?
    孙少平喉咙里堵塞着,哽咽着,情绪狂乱。内心里仿佛有一座火山在奔涌,岩浆乱飞,毒烟滚滚,在每一个感情的缝隙中, 随时都可能咝咝地冒烟和喷火, 去毁灭自己, 去毁灭身周的一切。
    “怎么了?一个人在这里伤春悲秋啊!”
    突然,一个久违了的熟悉声音传入耳中。
    “思远哥?”
    孙少平猛然转头,只见一个高大的青年,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思远哥,我……”
    孙少平满腹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途径,泪水狂涌而出。
    “来,坐下说话,看我的小少平遇到了什么,说一说,哥给你做主。”
    文昊找了一块平地,很随意的坐下,招手让孙少平过来。
    这些年,在某些方面,孙少平对文昊的感情,甚至超过了大哥孙少安。
    孙少平觉得,思远哥教自己读书,带自己开眼界,支持自己做各种事,更重要的是,他像对待一个大人一样平等的和自己交流,让他觉得,思远哥是那样的亲切。
    如今,面对思远哥的问询,他是一点也没有隐藏,原原本本的把心事说了一遍。
    “照你这样说,郝红梅确实是故意的,她应该是要以此让你明白:她现在已经和班长好上了……”
    “啊?”
    虽然心中已有了答案,但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来,而且还是如此肯定,仍然不能不让少平感到不解和悲凉。
    “少平啊,人与人的交往,都是有目的存在的。有好的,有坏的,有不好不坏的,也有不能以‘好’,或者‘坏’来评判的。你和郝红梅也是这样。你是青春感情萌动,她呢?和你一样吗?我看你还没有分析过吧……”
    孙少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截然相反的两种矛盾态度,文昊却是明白了。
    “点头和摇头,说明你想过却没有透彻的分析过,青年男女之间初次交往啊,一般惺惺相惜的多一些,这是前提。但也不全是,有些人早熟,不同人参杂原因不一样……”
    “从你的话语里看,郝红梅家庭成份和状况好像都不太好,而且,由于你的低调,刚开始她和你接近,应该有同病相怜的成份。何况,我的小少平无论长相还有气质,还是很吸引姑娘的嘛……”
    文昊说着给孙少平开了一个玩笑,缓解下他的情绪。
    “思远哥……”
    “哈哈,不说这个了,郝红梅的家庭状况你详细了解过吗?”
    “她家好像是地主成份,家境……肯定不好,跟我家以前应该差不多。”孙少平想了想说道。
    “那,我先从假定出发简单分析一下,具体的还要你自己去调查,地主成份的家庭,现状又这么差,应该是属于突然变故,而在这个时代,原因只能是一个……”
    是啊,如果是祖上曾经阔过,那她们家只会像《活着》里面的富贵,会被定为贫农。既然被定成了地主,那二十多年内,肯定富有过。
    “家庭成份不好,还能被推荐来上高中,这姑娘应该很会做人,断然不会无故得罪你的。而家里节衣缩食,仍要供一个女孩子上学,而且能一直供养到高中,那么……”
    文昊盯着孙少平,沉声说道:“她来上高中,是有目的的。而这个目的很可能就是:她和她们家,都希望通过她来改变命运!而一个女孩子,在这个年月,改变命运只有一个办法——嫁的好一些。怎么算是好呢?”
    “有钱!有地位!”孙少平也不白给,马上想到了答案。
    “正解,这下你明白她没选你的原因了吧……”
    “我看起来很穷,家里还是农民……”
    “对喽,双水村和你们从村里出来的几个,低调藏拙都已经成了习惯,外人不了解难免。看,这就是低调的好处,能看到世间最真实的一面……”
    文昊又在不遗余力的灌输他的“低调”理念。
    “另外,对郝红梅这个人和她的做法,你怎么看?”
    文昊看差不多了,他也不能把事情全做完,就最后问了一个问题,顺便测一下少平的心性。
    “我不怪她,她有苦衷。但我也发现了,我们并不合适。不过,我还是会帮她的……”
    “好!这才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有情有义的好男儿。好男儿志在四方,感情的事慢慢体验,不必忙着做决定。我的小少平,眼光放长远些,站得再高一些,最起码要能俯瞰整个黄原……”
    “你的未来,不是一个小小的原西县所能局限的。你的爱人,应该和你志同道合。相信我,你很快就会发现她了。”
    文昊给孙少平做了心里辅导后就离开了,就像他来时一样,都是悄悄的。
    过了没两天,金波为好友插刀,制造理由把顾养民狠揍的一顿。只是,令金波和孙少平都没有想到的是,顾养民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
    他既没有告诉老师,也没有告诉同学,他和他家里当这件事没有发生,住院了几天后,就又静静的回学校上课了。他息事宁人的态度,在精神上镇住了孙少平和金波。
    郝红梅猜出了事情的原因,有些恨孙少平,自己去了一趟医院看班长,然后居然就和顾养民公然来往起来了。
    孙少平的心彻底的静了下来。对于他来说,初恋莫名其妙的开始,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他觉得,他要对生活的教训说一声谢谢。经过这一件事,他失去了一些情感上的温柔,但也获得了许多心灵上的收获。
    青春激流打起的第一个浪头,在孙少平的内心渐渐平伏。他甚至感到了一种解脱的喜悦,似乎觉得,自己的精神比原来还要充实一些。
    他认识到,他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但他想做一个不平庸的人,在许许多多平平常常的事情中,应该表现出不平常的看法和做法来。
    就像顾养民对自己被打事情的处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但确实超出了常人的预料,值得他深思。
    孙少平获得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认识:在最平常的事情中,都可以显示出一个人人格的伟大来!
    这是第一次关于人生的自我教育。也许会在他以后的生活中,发生更深远的影响……
    从秘境里出来后,空间里发生了巨大变化——虎印把秘境给收了起来,成为了空间的一部分。
    那颗“太阳”,也成了整个空间的一个核心,从此,虎印里也有“灵气”了。
    梁立雪欣喜不已。
    她让文昊把那座山洞改造了一下。加固了山洞,开阔了空间,加了光源,改建了卧室,设了训练场,弄了流水,植了花木,立志从此做“洞主”了。
    梁洞主在新家里,接连着宠幸了文昊两天,她自己彻底的吃饱后,对文昊的死活不管不问,说“先办你的事儿吧,让哀家休息几天”,就闭门谢客了。
    文昊无奈,出了空间,先给和尚发出信息“雪已找到,无恙,不日便归”,然后,就向黄原赶来了。
    一到县城,他就到了县高中,碰见金波,说看见孙少平出学校了。
    他大略知道少平的习惯,扫了一下河边,果然见他在那里,就摸了过去。
    没想到正碰上他失恋,竟然还是单恋!哈哈,这以后可都是黑历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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