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心有余悸,“竟然是一条小蚂蝗在我手背上爬,瘆人的不得了。”
    “……”
    “我再往小溪里仔细去瞧,因为眼睛不大好,也瞧不清,于是,我又捧了一捧水,竟然有两条小蚂蝗,我差点没吓昏过去。”
    “……”
    “我可是听说了,蚂蝗很厉害的,吃到人肚子里都不会死,说不定我吃的是条母蚂蝗,它在我肚子里又生了许多小蚂蝗。”
    说到这里,她突然变得痛苦起来,“好痛,我的肚子又开始痛了,肯定是蚂蝗在吸我的血,求神医赶紧救救我。”
    “婆婆莫急,我替你把一下脉。”
    王落花以三指搭脉,又仔细望神观色,观察舌质和舌苔,顶多就是脾胃虚弱,没什么大碍。
    她又让老太太躺下来,按压其腹部,最后确定老太太得的是心病。
    老太太坚信自己喝下了蚂蝗,又坚信蚂蝗没死,所以无论之前多少郎中告诉她没病,她都不肯相信。
    心病还需心药医。
    她微笑的安抚老太太:“婆婆莫急,我开一剂药方,将蚂蝗药死,并泻下就无碍了。”
    “真的吗,神医你真能让我肚子的蚂蝗泻下来?”
    “嗯,还请婆婆去外间侯着,药丸一会儿就能制好,到时我再叫婆婆过来取。”
    “好好好……”
    老太太如释重负。
    虽然肚子里的蚂蝗还在,但总算遇到一个高明的大夫了,她相信吃了药,药死蚂蝗再泻下,病就能好了。
    待她走后,王落花取了巴豆碾成粉末,和粉剂混在一起。
    因为蚂蝗有小毒,她取了另一种相似的无毒的虫干代替,用蜂蜜和了,裹在药丸之中。
    老太太过来付了诊金,王落花又叮嘱了她一些注意事项,她高兴的拿着药丸迫不及待的就往家赶。
    老太太走后,很快又来了第二位病人,是位身姿窈窕的妇人,厚重的流海遮住了额头,脸上罩着轻纱,只露出一双妙眸。
    她身边还跟着一位风姿翩翩,身着鸭卵青便装的男子,身上罩着一件披风,宽大的风帽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颌下几茎髯须。
    男子转头看了妇人一眼,妇人慢慢解开了面纱,掀起流海,姣好的面容生生被脸上点点斑斑的红色丘疹破坏了。
    小的如绿豆大,大的如花生米大,略带纺锤形,丘疹顶端有的含有清亮液体的水疱,也有脓包,还有的已经结痂了。
    好像很痒,妇人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又不敢用力,只敢用指腹摩蹭。
    男子开口道:“请问郎中,内子这生的到底是什么病,这两个多月以来,她脸上的疹子一直消消退退,起起伏伏,就连性子也变了,暴躁易怒,时常不为个什么事就乱发脾气,我带着内子寻遍了郎中都不见好,最一开始说是天花,后来又说不是,还有人说……”
    说到这里,男子气愤的捏了捏拳头,竟然还有人说是花柳病。
    这三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
    他这样一说,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眶想要哭了,满面痛苦的望着王落花:“不仅脸上有,身上也到处都是,且不说容貌毁了,就这抓心挠肝的痒我也实在受不住了,还有郎中说这病会传染人……”
    说到这里,妇人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不知神医娘子可有法子医治?”
    如果再这样下去,她都活不下去了。
    王落花仔细瞧了瞧,已诊出七八分,她温言劝慰道:“夫人不用急,待我为你检查一下。”
    她看向男子,“尊夫人日夜瘙痒难耐,肯定痛苦不堪,脾气自然就会变得不好,我马上要为尊夫人检查,还麻烦先生暂且回避。”
    男子迟滞了一下,依言退了出去。
    正所谓病急乱投医,他这也是实在没法子了,不要说县里的郎中,连府城的郎中都瞧遍了,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待男子走后,王落花仔细为妇人检查,因为是女医,妇人也不用忌讳什么,直接就解开了衣衫。
    果然她全身躯干或多或少,或团在一处,或零散分布,都有这种丘疹。
    还有的丘疹已经退了,遗留下色素沉着。
    待她检查完,妇人紧张的问道:“我这病还有的治不,到底会不会传染?”
    得病以来,她不敢靠近孩子,靠近夫君,靠近任何人,可夫君不嫌弃她,带着她四处求医,她心里对夫君自然是万般感激的,可是又忍不住常常对他发脾气。
    在来之前,她几乎已经快要绝望了。
    可是刚刚听那位出去的婆婆念叨着,神医,果然是神医娘子啊,她的心又燃起了一丝微薄的希望。
    “没事。”王落花轻声安慰她道,“这病可以医治,也不会传染人。”
    妇人眼睛里顿时露出惊喜的光芒:“神医,你说的可是真的?”
    王落花点点头:“其实夫人的病很简单,就是过敏了。”
    妇人茫然的望着她:“过敏了?”
    “哦,简单说就是风疹的一种,丘疹性荨麻疹,只要找到过敏源,再配以药物治疗,很快就能康复。”
    “神医,你说的是真的吗?”妇人不敢相信的再一次确认,“我的病能医治,也不会传染人,只要找到过敏源就可以了?”
    王落花笑笑:“真的。”
    “阿淦,你听见没?”妇人激动的朝着外面喊,“神医娘子说我的病能医好,也不会传染人。”
    男人顿时惊喜不已,急步走了进来,同时,他心里又产生了怀疑。
    他又看了王落花一眼。
    就一个小丫头而已,真能医好她夫人的病?
    王落花看到他眼里的怀疑。
    也难怪,她初来乍到,年纪又小,还是个女医。
    真金不怕火炼,她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眼光。
    她淡淡一笑,问他二人道:“不知在发病之前,夫人可接触过什么从前未接触过的东西?”
    妇人蹙眉想了想:“好像也没有接触过什么,一切如常……”
    “不对。”男子摇摇头,“夫人,你忘了,珊妹送了一只小狗给你。”
    “你说雪团,不会呀,真儿也天天跟雪团玩在一起,他一点事都没有。”
    “夫人……”王落花解释道,“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对狗毛产生过敏,就算同是过敏体质,导致每个人过敏的过敏源也不一定相同,夫人回家之后,暂时不要再接触狗,等过些日子再看,如果还有过敏症状,那我们还要找别的过敏源。”
    她一番话,说的两个人半知半解,但意思是听懂了。
    男子立刻道;“一回去,我就让人将雪团送走,只是不知内子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王落花道:“只要避开过敏源,再服药调理,配以药浴,不出七天就能好。”
    妇人激动不已:“我的病真的能好了,我们可以终于将真儿接回来了。”
    突然,她的眼神又暗淡下来,望着男子道,“就算好了,我也变成一个满脸满身麻子的丑八怪了。”
    男人满脸柔情的望着她,笑道:“这个怕什么,只要夫人的病能好,不管夫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待夫人一如从前。”
    妇人感动的想依偎在他宽厚的胸膛,只是顾着有人在,她不好意思。
    王落花心中感慨,不想这男人如此爱她的妻子,她笑了笑道:“夫人不用担心,待丘疹退后,过一段日子夫人的容貌就能恢复如初了。”
    妇人不敢相信道:“这怎么可能?这些日子,我身上的丘疹也退下去过,可是落下了一个个暗色瘢痕。”
    “主要是因为夫人一直接触过敏源,导致丘疹反复发作,而且就算丘疹退下去,也会落下暗色沉着,不过夫人不必担心,假以时日,这些暗色沉着也会渐渐消退。”
    妇人欢喜不已,好像完全换了个人似的,虽然脸上身上还是痒,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她连声道谢。
    王落花只说不客气,便埋头写好了药方,交待内服外用之法,又交待一些注意事项,便将药方交给了男子。
    两人欢喜而去。
    待他二人离开,李逢君笑眯眯的走了进来:“行啊!小干柴,连县太爷都来找你瞧病了。”
    “县太爷?”
    “对啊!刚刚出去的那位不就是松淮县令孙朝淦么?”
    王落花笑道:“想不到你连县令大人都能认识。”
    李逢君摸摸鼻子道:“他去过我们学馆,对了!他还是那个吴天亮的亲舅舅呢。”
    “我管他是谁的亲舅舅,对了!你明儿就要季考了,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家去看书。”
    李逢君皱皱鼻子道:“不回去。”他走过来,凑到她面前,嘻嘻笑道,“今儿是你医馆开张的大喜日子,我要留下来等你一起回去。”
    王落花想了一下道:“那好吧,不过……”她话锋一转,“你可不许在这里闲逛,赶紧去后边院子看书。”
    “不去,我兄弟们还在呢,怎么样?”他挑挑眉,“今儿你相公我的表现好吧?”
    “好好好,今儿可真是多亏了你,否则我这里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
    说到这里,王落花皱了一下眉头,“也真是奇了怪了,她们怎么知道我的医馆今天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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