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厉,不许我吃这些东西而已。”韩复神色间的怀念转瞬即逝,随後他笑著说,“後来离开师傅了,有一段时间里买了很多糖葫芦,感觉似乎是要把小时候没吃的份都补回来一样,不过可能是那时候吃的太多了,从此以後就再也不吃了。”
    “咦?”夏彦很惊讶,原来看起来很稳重的韩大哥也会有这种往事呢,看起来完全不像。
    韩复一笑,转而又说:“对了,小家夥,这糖葫芦好吃不过你可不能吃太多,吃太多是伤胃的。这麽一大串,你吃上几粒就别吃了。”
    夏彦看看手上的糖葫芦,一串足有二十大个呢,他不免心疼道:“可是不吃的话就浪费了。”
    韩复道:“怕浪费的话,回头我给你包起来,你带回去和青荷一起吃,吃了晚饭再吃,两个人分著吃,有晚饭垫胃的话就没事了。”
    “哦,好的。”
    夏彦乖巧地点头,从建兴一路行来,他已经知道在北方这块地上,还是听从韩复的建议比较好。
    (046鲜币)宫中记 33 汝陵王
    两人慢慢走著,韩复给夏彦简单介绍贺安的方位。走到一条小巷口时,韩复说:“穿过这条巷子那边是永春坊,是贺安最大的花街。花街你知道吧?你这样的小家夥可不要随便往那边跑哦。”
    夏彦当然知道花街是什麽,韩复所说让他想起了不久前陆昕阳还对他做过的“启蒙教育”,夏彦有些害羞,却又十分好奇,朝巷子那段张望了几眼,隐隐约约看到各种鲜亮服色的人走过,夏彦迟疑了一下,脸红地问道:“韩大哥,那种地方是不是除了女孩子,还有……还有男孩子?”
    韩复眯了眯眼,笑问道:“怎麽,小家夥也想去开荤?”
    夏彦大郝,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不是的!”
    韩复调侃他:“不是这样是哪样?”
    夏彦自然不能对韩复提起陆昕阳,那可是个秘密。夏彦支吾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编了个借口:“只是……听人说过……况且书中不是也写过那什麽耀太子和乐心的事情麽……”
    韩复呵呵笑了两声,正要回答,小巷那边却传来一阵喧哗将夏彦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夏彦有些好奇地观望,巷子的另一边似乎是又一群锦衣人前呼後拥地走过去,只可惜距离太远了,看不清楚。
    夏彦还想再看得更加真切写,韩复却揽了一把夏彦,将夏彦带入自己怀里,不让他朝著巷子那边看,又是一个侧身,将小小的夏彦完全挡在了自己的身形中。
    夏彦不解地抬头,就见韩复又将他的脑袋按入自己怀中,不让他露出脸来。夏彦不敢挣扎,乖乖地伏在韩复怀中,直到巷子那边的喧哗声都过去了,韩复才松了手。
    夏彦疑惑地望著韩复。韩复随手捋捋夏彦蹭乱的头发,解释道:“刚才过去的人是汝陵王佟安,他是慈仁太後的亲弟弟,当今皇帝的亲舅舅。此人好狎娈童,曾放话要将你带走,所以你可千万别被他看到了,知道不?”
    夏彦顿时涨红了脸:“他──他无耻!”
    韩复捏捏夏彦的脸蛋,笑道:“先帝颁布禁娼令,禁止官员狎女妓,导致男风日盛,养小史不过是寻常事。”
    夏彦羞恼得脖子都红了,瞪了半天的眼,憋出一句:“韩将军都不管吗?!”
    韩复哈哈笑道:“小家夥,如果是其他人看上你了,摄於将军的威名或许还不敢妄动,但是这个国舅爷可没那麽多顾忌,对这个国舅爷,将军也是不怎麽管的。”
    “为什麽?”
    “因为他是皇帝的亲舅舅。”
    “将军怕国舅?”
    “怕倒谈不上。”韩复解释道,“日後将军是要还权给小皇帝的,国舅虽说无能,但毕竟是皇帝唯一的亲舅舅,从名以上说就是皇帝的亲信、心腹,不是,只是如果对国舅约束太多,会引人猜忌。”
    夏彦愣愣,心里顿时生出许多疑问 ,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一时迟疑,便陷入了沈默。
    只听韩复又以郑重的口吻在耳边告诫:“若是日後你不小心惹上汝陵王了,唯一能救你的也只有将军了。”
    两人逛至黄昏,韩复送夏彦回府之後便离去了。
    青荷给夏彦打水沐浴,夏彦泡在澡桶里对青荷说起今日逛街的事,说到那糖葫芦,青荷便问:“那你怎麽没带回来了?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少爷你太贪吃,把青荷的份也给吃了对不对?”
    青荷开玩笑,夏彦连忙分辨:“没有,青荷,不是我吃的。”
    青荷调侃道:“难道还是韩大人吃了吗?”
    夏彦道:“不是,本来我是要带回来的,可是路上碰到一个老先生,他说想吃糖葫芦,但没钱买。我看他挺可怜的,就给他,我本来想是给他一半的,但是他却把我的糖葫芦全抢走了!”
    青荷听了失笑:“哎呀,少爷,你怎麽这样也会被骗呀!”
    夏彦也很委屈:“我麽想到会有人骗糖葫芦啊。”
    青荷又问:“韩大人没阻止你吗?”
    “没有。那个老先生是趁韩大哥被人叫走时上来和我说话的。”夏彦郁闷地回答,“後来韩大哥回来知道我的糖葫芦被骗走了,他也笑我。”
    “唉,我的小少爷,您真是个小傻瓜呢。”
    青荷半是叹气半是好笑地说,却不想窗外传来一声低笑,一个低沈的男声接话道:“是谁在说我们可爱的小彦是傻瓜呢?”
    夏彦一愣,青荷已经欢喜地叫起来:“啊,是陆大哥来了!”
    青荷跑去开门,果然,门一开,正是陆昕阳站在外面。
    陆昕阳将披风递给青荷,笑著颔首表示了谢意,转头看到夏彦坐在浴桶里,露出一个小脑袋,双手趴在桶沿上,小脸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好不可爱。
    陆昕阳忍不住揉揉鼻子,笑道:“小彦,好久不见了呢。”
    夏彦趴在桶沿上睁大了眼睛,惊讶道:“昕阳大哥,你怎麽来了?”
    “怎麽,不欢迎我来麽?”陆昕阳佯做伤心,仿佛真的被夏彦不欢迎了似的。
    夏彦知道陆昕阳是在开玩笑,当下抿嘴一笑,道:“怎麽会呢,我只是没想到而已。我还以为我来苏国了就见不到昕阳大哥了!”
    陆昕阳的目光瞄到夏彦露在外面的瘦弱肩膀,忍不住又是揉揉鼻子,不自然地将目光移开了,随口应道:“怎麽会呢。”
    夏彦见陆昕阳一直揉鼻子,不禁问:“昕阳大哥,你鼻子不舒服麽?是不是这边天气太冷了?我刚来的时候把脸都冻裂了,不过韩大哥给了一瓶面油,涂了就好了!”
    陆昕阳在一边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听到夏彦口里提到了一个外人,便追问了一句:“韩大哥?”
    夏彦连忙解释:“韩大哥就是韦卓韦大哥,他其实是韩将军的一个侍卫。一路上韩大哥都很照顾我。”
    旁边青荷为夏彦拿来浴巾,笑道:“少爷,陆大哥都来了,你也出来吧。”
    夏彦点点头,从桶里爬出来,因为青荷是从小就在身边的伺候的,陆昕阳又是男人,所以他也没什麽顾及,就站在桶边擦身子,说:“今天韩大哥还带我出去逛街──本来我买了一串糖葫芦想带回来给青荷吃的,可是被一个坏老头给骗走了!”
    夏彦说起这件事就不由得郁闷,可是这时陆昕阳目不转睛地盯著大浴巾下时隐时现的娇嫩肌肤,根本留心夏彦说了什麽,只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是这样吗?”
    “就是啊,少爷实在太好骗了。”
    青荷笑著插嘴,她给夏彦擦干了身子又为他拿来了衣服,手下仔细服侍著,也就没有注意到陆昕阳闪烁的目光。夏彦更是不会往那方面想,发现陆昕阳看著自己也毫无知觉,反而是套著松散的亵衣一边系著带子一边走到陆昕阳面前,郁闷道:“是啊,青荷和韩大哥都说我是傻瓜,连糖葫芦都会被别人骗走……”
    陆昕阳收敛了目光,面上神色如常,当夏彦走近了便伸手揽过这小家夥,又从青荷手中接过干布,口中笑道:“连糖葫芦都会被人骗走,你呀,真的是个傻瓜呢。”
    夏彦皱起小脸,一脸哀怨。
    (056鲜币)宫中记 34 陆昕阳到来
    陆昕阳呵呵笑著,不再逗弄夏彦,手上一带让夏彦坐到了他的腿上,柔声道:“坐下,我好替你擦头发。”
    夏彦也不觉得有什麽不对,乖乖坐在陆昕阳怀里,还挪挪小屁股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引得陆昕阳不得不又揉揉鼻子。
    夏彦享受著陆昕阳的服务,问道:“昕阳大哥,这里是苏国啊,你怎麽来了?是有什麽事情吗?”
    陆昕阳隔著软布温柔地搓揉著夏彦的长发,笑道:“还有什麽事情,当然是来看你啦。”
    “来看我?”
    “是啊,你一个人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能放心吗?”陆昕阳说,“你看你,连个老头子都能把你的糖葫芦骗走呢。”
    夏彦羞恼道:“昕阳大哥不许再提这件事啦!”
    陆昕阳笑著不说话,看著夏彦羞得连耳根都红了,不由得心情大好。
    夏彦闷了一会儿,忽而想起一事,赶忙回头问:“昕阳大哥,师傅是不是很生气?”
    陆昕阳微笑道:“怎麽会这麽问?”
    夏彦不安道:“因为当初我承诺了要亲手报仇,可是我不但没有报仇,反而被当作质子送到苏国来了,师傅知道了一定会发怒吧?”
    陆昕阳拨拨夏彦散落在肩膀上的头发,道:“没关系,师叔不会骂你的。”
    “真的?”
    “嗯。”
    “哦……可是最近师傅都没来看我了……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所以生气吗?”
    陆昕阳听了微微垂了眼帘,柔声道:“不是。师叔最近身体不大好,都在谷里修养,这些事情我也没对他说,所以他还不知道。”
    夏彦却更加担忧道:“那要是师傅身体好了去康国找我怎麽办?”
    陆昕阳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沈吟片刻,道:“若真是这样,到时我就对师叔说,你其实是和韩式希联手,准备覆灭整个康国。唔,这样的大手笔,大概师叔会很喜欢吧。”
    “可是他会信吗?”
    “为什麽不信呢?”
    “……我觉得我不是这麽厉害的人啊……师傅也一定知道吧?”
    陆昕阳一笑,放下软布,将夏彦搂进怀里,贴著小家夥白嫩的脸蛋,轻声道:“师叔在这件事上太过执著了,被仇恨蒙了眼,有时候反而看不清真相了。再说了,”陆昕阳稍稍偏头,嘴唇似乎是在不经意间擦过夏彦的耳珠,见夏彦单纯得毫无反应,那亮晶晶的眼睛里只透出些许迷茫和满满的信任,陆昕阳微微一笑,附在夏彦耳边柔声道:“还有我帮你不是吗?”
    夏彦被陆昕阳说话间呵出的气弄得有些痒痒,忍不住缩缩脖子,却不没想到两人如此亲密有什麽不对,只是问出心中疑惑:“你帮我?”
    “是啊。”陆昕阳直起身子,如同普通兄弟一般松松地揽著夏彦的腰,笑道,“你要担心师叔不信的话,就说质子之事乃是朝廷的决定,你也无力施为,後来是听了我的意见,便决定顺应局势,找上韩式希与他商定如何里应外合覆灭康国。反正师傅对什麽国家大义也没有什麽偏执,你这麽说,他也不会怪罪,反而会称赞你心性狠辣,能做大事。”
    夏彦郁闷了:“狠辣?这算赞美吗?”
    陆昕阳莞尔:“对普通人来说大概不算赞美吧,不过在天非门里,狠辣算是很高等的赞美词。”
    夏彦想想,叹气道:“可惜我大概一辈子都变不成那样的人吧。”
    夏彦的口吻明显是带著失落的,而陆昕阳听了却觉得好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怀中人,相较於普通男子,夏彦有著一身白皙细腻的肌肤,属於少年的尚未完全长开的骨骼显得有些纤细,後颈修长,锁骨微露,因为坐在自己腿上而无法让双脚著地,所以这会儿夏彦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荡著他的小脚丫子,脚丫的皮肤本来就没怎麽见阳光,现在又被皎洁的月光蒙上了银纱,看上去特别白嫩,每个脚趾头都圆乎乎的,说不出的可爱。
    其实说起来也不过就是普通长相较好的少年的姿态,但落在陆昕阳眼中,却别有一番风情。
    陆昕阳看了那小巧圆润的脚趾头看了一会儿,突然回过神,见夏彦正望著自己,便收敛了心思,微微一笑,低头亲吻夏彦的头发:“小彦保持这样就好了,其他的就让大哥帮你做吧。”
    陆昕阳和夏彦聊了些许天非门中的事情,等夏彦头发干了,他便和夏彦一起上床睡觉了。
    因为怕被外人发现,青荷也没办法再去准备更多的床褥,陆昕阳和夏彦不但睡在一张床上,连被子也是盖了同一床,好在那被子颇大,夏彦个头又小,陆昕阳索性将夏彦抱进怀里,两个人紧挨著,不但不会冷,甚至比一个人睡还要温暖。
    夏彦缩在陆昕阳怀中,不自觉地偎进这宽厚的胸膛上蹭蹭,带著些许慵懒的鼻音轻声道:“昕阳大哥的怀抱也很舒服……”
    陆昕阳的温柔抚摸停在那个“也”字上。
    “也?”
    陆昕阳的声音往下沈了一沈,但夏彦并没有察觉。
    夏彦道:“是啊,来苏国的路上韩大哥也这麽抱著我,韩大哥身上好热,抱起来好像在抱一个大大的暖炉。”
    陆昕阳微微收紧了手臂,看似温柔地说:“不是说过不可以和其他人太过亲密吗?”
    夏彦想了想,认真地解释道:“因为天气很冷,我的外套被雪弄湿了,韩大哥怕我著凉才抱著我。我想以前冷的时候昕阳大哥也是这麽抱著我的,韩大哥对我也很好,所以就没有拒绝了。”
    “……”
    陆昕阳心中无奈,但看到夏彦那认真单纯的样子也不好说什麽,顺了顺夏彦的头发,嘱咐道:“还是小心点知道吗?说起来他和你终归是无亲无故、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对你这麽好,不说现在一定有什麽企图,但你身份敏感,不保日後会不会有什麽变故。”
    夏彦认真点头:“我知道。我没有告诉他我会武功,也没有告诉他师傅和昕阳大哥的事。”
    陆昕阳知道夏彦不是笨蛋,而且就算夏彦不懂,青荷也会在一边提点,那女人聪明且忠心,陆昕阳相信她能像这十几年来一样将夏彦保护好。
    “嗯,以後也要小心。”陆昕阳说,但想了想,却又不放心道,“小彦,干脆你和我回天非门吧,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留下。”
    夏彦愣愣,以前陆昕阳也提议过带他离开,只是那时夏彦以为自己十六岁就可以离开皇宫了,无需那样急躁,而且夏彦对自己母後一案也有探寻之心,所以婉拒了。但如今夏彦到了康国,说不定一辈子都走不了,要探寻母後一案显然也不可能,这时候若是能离开倒真是最好的选择了。
    只是夏彦沈默片刻,却问:“这样师傅会很生气吧?”
    陆昕阳的手轻轻拂过夏彦的头发,轻柔地说:“师叔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会理解你的。”
    “可是……”夏彦有些犹豫,“我是质子啊……”
    “那又如何呢?”
    “如果我离开了,苏国就会对康国发动战争了。”夏彦担忧地说。
    陆昕阳嗤笑一声,道:“即使那些人那样对你你还是要为他们担心吗?”
    “我……”
    夏彦想起了夏灏,想到了那场晚宴,想到了那个巴掌。
    夏彦还想起了母後临死枯瘦的手掌,那握著自己的冰冷力道,和闭目前最後一抹黯淡的目光。
    “我不知道……”夏彦伏在陆昕阳怀中低喃,有些事情不见得一定能说的出什麽为什麽,就是本能地就去那麽做了,而做了就更不会去想为什麽了,似乎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夏彦是个被冷落的皇子,所以他会被选作质子。可是既然那个皇宫对夏彦并不好,为什麽夏彦还要为这个皇宫去承受质子的命运呢?
    夏彦没有想过,连青荷都没想过。当然,就他们当时所处的位置来看,他们即使想了也没什麽用。但是完全没想过和想过了没办法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夏彦陷入沈默,陆昕阳也不逼他,轻轻拍拍夏彦的後背,安抚道:“没关系,不论你选择什麽,我都会支持你的。”
    夏彦在陆昕阳怀里很快就睡著了,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就算心中有事,夏彦也能很舒心地睡去,仿佛一觉醒来,怀抱的主人就能将所有的烦恼都解决了。
    (064鲜币)宫中记 35 狼对狼
    一夜无梦,第二日清晨夏彦舒舒服服地醒来,却发现陆昕阳已经醒来,只是靠坐在床头,手里还搂著夏彦的肩膀,似乎是静待夏彦的苏醒。
    夏彦面色一红,连忙起身,啜啜道:“昕阳大哥已经醒啦。”
    陆昕阳将夏彦抱到面前,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手上给夏彦拢了拢衣襟,说:“你大哥我在门中每日天未亮就要起床练剑,哪像你还能偷个小懒睡个大觉,让师傅知道了还不得罚站桩子啊。”
    夏彦羞得低头,道:“昕阳大哥可以叫我起来的……”
    陆昕阳将夏彦垂在肩上的头发撩到後面,笑道:“不了,反正这里人多眼杂,我也不可能出去练剑,看你睡的那麽安稳,哪里舍得吵醒你呢。”陆昕阳抚摸过夏彦精致的脸颊,目光落在那两片红润的唇上,柔声道:“你看你,这样瘦……要多长点肉才可以……”
    陆昕阳两手圈著夏彦的腰身,少年腰身本来就细,夏彦又比同龄人瘦,这腰肢就更是纤细了,虽然不到盈手可握的极端,但在陆昕阳的大手中却依然显示出了那仿佛能被人完全掌握的极致美感。
    夏彦低头看了一眼,扭扭身子,不服气地说:“我以後就会长得又高又壮了!”
    又高又壮?陆昕阳看了一眼夏彦巴掌大的小脸,突然觉得这个形容词用在夏彦身上十分好笑。
    不过陆昕阳也不再逗他,因为夏彦刚才扭动身体的行为让他有些尴尬。陆昕阳双手一抱就让夏彦坐到一边,他下床背对著夏彦,套上外衫掩盖了自己被挑逗得有些蠢蠢欲动的欲望,同时微笑道:“那我可等著小彦长大呢。”
    夏彦丝毫没有察觉陆昕阳的异样,只是抱住一大团棉被睁著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干劲地嚷道:“我一定会长大的!”
    兔子长大了也是兔子。
    看著正在打坐运功的夏彦,陆昕阳这麽想。
    不过最近这只兔子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陆昕阳突然想到。
    兔子比以前活泼了一点。
    要发现这点很容易,以往兔子时常会托著下巴坐下台阶上发呆,或者是安静地靠在狼哥哥的怀里,似乎什麽都不想,又似乎心里有事却不愿意说。
    但是昨晚兔子却说了不少话。
    陆昕阳不太确定,是离开了皇宫让兔子产生了这样的变化,还是因为那个尚未蒙面的“韩大哥”?
    大多数看起来沈静的人只是因为没有碰到那个可以让他们打开心扉说话的人而已。
    虽然陆昕阳很愿意看到夏彦快乐的样子,但他一点也不希望是韩复的出现让夏彦变得开朗了。
    陆昕阳一直很想把夏彦带走,夏彦是个很简单的孩子,皇宫或者异国他乡都不适合夏彦,如果是在天非门,就算夏彦还是这样单纯善良,但起码陆昕阳认为自己有能力保护他。之前因为游天骐师叔执意报仇,所以当时夏彦委婉地拒绝之後陆昕阳也就不再提起此事,但是现在游天骐他……身负重伤,在天非谷的後山中修养,短时间里是无暇顾及夏家的事了……
    陆昕阳暗自叹气,有些惋惜,却也不愿勉强夏彦。
    u!
    屋檐上一声极轻微的响动传入陆昕阳耳中,陆昕阳面色一凝,翻身上了房梁,从另一边窗户潜了出去。勾身上房,四下望了一眼,却没有看到人。
    陆昕阳有些奇怪。夏彦是质子,苏国人若是要监视他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像是那韩式希,直接派几个仆役跟在夏彦身边也无人能说什麽。既然如此,为什麽还有人要偷窥?
    陆昕阳翻回屋中,刚刚在房梁上稳住身形,就听屋外小厮通报:“少爷少爷,韩大人来了。”
    夏彦听到通传便停止了运功,他睁眼见屋中无人,第一个想到的正是陆昕阳去哪里了。屋梁上的陆昕阳看到夏彦的小脑袋转来转去好像在找什麽东西,不由得一笑,屈指弹出一道指风。指风擦著夏彦的衣襟打在地上,发出低微的敲击声,夏彦顺著指风的方向去看,就看到陆昕阳坐在房梁上对自己微笑。
    陆昕阳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夏彦不要声张,又指指房门,让夏彦去开门。
    夏彦觉得好玩,开心地去开门了。
    “小家夥,今天有没有睡懒觉了?”
    夏彦一开门,一只大手就罩上他的脑袋,韩复开玩笑地问。夏彦想到早上之事便有些窘迫,没有立刻做声。韩复看了也只道是夏彦睡迟了被自己说中而害羞,未有多想,呵呵笑了两声便顺势进屋了。
    “韩大哥请坐。”
    夏彦为韩复倒来热茶水,随口问道:“韩大哥不用陪将军了吗?”
    “嗯,今天不用。”
    韩复笑著接过茶水,抿上一口,热乎乎的茶水顺著食道下肚顿时让人暖和起来,似乎被凛冽的冬风冻得僵硬的身子也在这一瞬间灵活了。
    韩复将人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一手托著下巴,一手随意地将茶杯拿在身前,他看著夏彦忙著端茶递水的身影不由得一笑,但是当他的目光无意扫过茶水时他却愣了愣。
    韩复看似不经意地微微转动一下茶杯,杯中不清澈的水面绰绰映出身後房梁上的情况,虽然很不清晰,但认真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房梁上坐著一个人。
    梁上君子?
    韩复看了一眼夏彦,小家夥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质子,在苏国会有谁如此大费周章地趴在屋梁上“监视”他?
    韩复的想法倒是和陆昕阳很像,只是他的身份与陆昕阳不同,在否定了来者是为了监视夏彦这个可能性後,他还有第二个猜测:康国的探子?
    韩复仔细感应梁上人的气息,绵长清浅,如果不是刚好看到了,恐怕他也无法觉察。
    是个高手。
    韩复微微勾起嘴角,他倒要看看这人是什麽来意。
    夏彦在韩复身边的椅子坐下,好奇地问:“韩大哥,我觉得你似乎很清闲,昨天也来陪我,今天也来了,这会儿还是上午,不需要跟在将军身边吗?”
    韩复看了一眼茶杯,梁上的人气息完全没有改变,像是并不在意他们的对话。
    韩复抬头对小家夥微笑道:“这几天我不需要跟在将军身边,所以没什麽事情需要做。”
    夏彦惊讶道:“可是韩大哥不是将军的侍卫吗?”
    韩复笑笑:“侍卫有好几个,不可能同一个人每天都跟著,总是有休息的。”
    夏彦露出一脸恍然,韩复便问:“这些你不知道吗?”对於贵族来说,这算常识吧?
    夏彦腼腆笑道:“我身边一直都只有青荷,不太清楚这些。”
    韩复这才想起夏彦之前是住在冷宫里的。
    韩复歉然道:“抱歉,小家夥,我给忘了。”
    夏彦倒是不在意,笑道:“其实也没什麽。以前灏……灏殿下还向我抱怨,说身边总是跟著一群人很不自在。反正也不会有人害我,身边没有人也更清净。”
    “灏?”韩复想起那日晚宴上打了夏彦一巴掌的孩子,但此时夏彦透露出的意思却好像他们之间感情不错似的,“你和灏认识?”
    韩式希的随口一问让夏彦有些尴尬。
    “算……算认识吧……”
    夏彦也不知改如何定义两人的关系。
    韩复看出这人之间肯定有什麽曲折,但见夏彦似乎不太愿意提及此事,韩复也就不再追问,想了想,说:“你终归是个皇子,在冷宫里也有学点什麽吧?”
    “啊?”夏彦没转过弯。
    韩复的目光在夏彦身上扫了扫,微笑道:“我看你步伐轻盈而不虚浮,应该也是练过武吧?”
    “啊?这……确实是,学过一点……”
    夏彦在短暂的错愕後迟疑地承认了一点。
    普通的皇子自然有习武,但夏彦四岁就进了冷宫,哪里有人会教他呢。夏彦的武功都是游天骐和陆昕阳教的,学的是天非门的内功和剑法,夏家的武功他是一点不懂。但是陆昕阳的存在是个秘密,夏彦不能把这个秘密对韩复说,此刻韩复如此问,夏彦也只能撒谎。
    韩复看夏彦略有迟疑,便想起夏彦身在冷宫本不应该学武,既然有学,多半是人私下里偷偷教的,虽说这并不构成什麽罪过,但以皇宫中的处境来看,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了,恐怕夏彦和教他武功的人都不会好过。
    韩复看看夏彦,夏彦的武功自然不算顶尖,不过也有些火候了,步履轻盈,气息绵长清浅……
    一样的!
    韩复突然灵光一闪:夏彦的武功路数和梁上那人是一样的!
    夏彦的师傅?他是什麽人?他来干什麽?单纯地找夏彦还是……
    韩复的眸光微微沈了,看了一眼夏彦,後者依然是那副毫无心机的食草动物模样。韩复略一思忖,也就不再纠缠这些问题,随意和夏彦聊起来,说些朝中的事情,更方面都挑了些不重要的趣事说了说,一来是给夏彦解闷,二来也是试探一下梁上人的反应如何。只是说了许多,梁上人的气息都不曾改变,似乎是对此并不关注。
    时至午时,韩复陪夏彦用了午膳就借口将军那边还有点事先行离开了,送韩复离开後,夏彦回头想再找陆昕阳,却发现陆昕阳也不见了。
    夏彦不知道,陆昕阳早在韩复走出房间时他也追了上去,原因很简单,在夏彦背对他们的时候,韩复抬头和陆昕阳对视了一眼。
    陆昕阳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而发现自己的那个男人居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显然是早有察觉。
    对於这样一个男人,陆昕阳一点也不敢大意。
    (058鲜币)宫中记 36 冬天也有虫子
    韩复出了彦府没走两步就转入一条小巷,而他身後人影闪过,再回头时就多出了一个人──来者正是陆昕阳。
    韩复打量著眼前的男人,这人的体格有著南方人的秀气特征,比自己小了两圈,但周身的气息却让人不敢小觑,那张年轻的面孔上透出远超他年龄的老辣──这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同样犀利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虽然彼此都收敛了杀气,却依然让阴暗的小巷更加阴冷。
    陆昕阳和夏彦关系匪浅,韩复也不担心这人会突然发难,看气氛僵持,索性主动发问:“夏彦的师傅?”
    “师兄。”陆昕阳淡淡地回答。
    这个回答确实让韩复略感意外,但他的意外绝不会表现在脸上。
    两人静默地对视片刻,陆昕阳忽而一笑,以夏彦大哥的口吻温和道:“在下代小彦多谢韩?大?哥照顾小彦。”
    听出陆昕阳话中有话,韩复微微挑了眉毛,勾起一抹微笑,道:“没什麽,我不过是看好自己的猎物罢了。”
    陆昕阳冷笑一声,道:“猎物?你不如将这个词说给小彦听听。”
    韩复笑容不改,反而是双手抱胸,一脸无所谓地说:“说了没什麽,最多我多费点唇舌解释就是了”
    陆昕阳的目光在韩复脸上停留片刻,唇角冷笑并未消减,只是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眸光一转,道:“那随你,只是,既然你想看好你的猎物,倒不如留意一件事。”
    “你说。”韩复淡定地回答,只是心中却很诧异,他以为陆昕阳会有强烈的反应才对,却没想到陆昕阳居然一副无所谓似的。韩复在瞬间将陆昕阳从食草动物的行列中拨出,划入了凶恶的食肉动物行列。
    陆昕阳道:“在韩大哥来之前,在下发现有人在外窥视,这才翻上房梁探查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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