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可有异议?」冷眼扫过台下诸臣,除了白夏之外,群臣无不苍白了脸,低着头不敢乱动。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新皇如此强硬果断,估计早有证据在手,这时候谁要替那三位大人求情,必定会遭到牵连。
    白夏虽然惊讶皇上的转变,脸上却并未出现诧异,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心中默默赞许一番。几日不见,这年幼的雏鹰便已茁壮成长,终于要展翅高飞了,自己不妨等候着,等他一鸣惊人的那一刻。
    而他的期待也没有落空,在蓝殷恒的督促下,这件事解决的很顺利。
    刑部、大理寺、御台史三部,顶着皇帝给的压力,很快就将三人的贪污罪行查得一清二楚,查封的银两一半充入国库,一半发去江南赈灾,三名罪臣被贬为奴,发配边疆,也在朝中其它大臣心中敲响了警钟,一时间,朝中腐败之气收敛了许多。
    一切都达到了蓝殷恒想要的成果,待事情结束后,他终于松了口气。
    其实一切都该归功于那个人。
    如果不是他,自己根本就没办法走出宫门,亲眼看见自己手下的臣子肆意挥霍财物。
    虽然他也曾经以下犯上,还将自己当做女子,可是当他发现自己的真实性别时,那张脸上的表情也可谓精彩~伦,彷佛不知情地吃下了呛舌的朝天椒……
    「哼!」想到这里,蓝殷恒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看着手里的书,脑海浮现的却总是那人的脸,还有他的背影,好像他就在自己面前奔跑着,时不时回过头来向自己爽朗一笑,唤他一声「娘子」。
    原本是戏谑的话,可是渐渐的,自己居然习惯那人如此荒唐的称呼,也渐渐习惯了那人的气息,和他的轻吻捉弄。
    从未有人敢这样放肆的对待他,也从未有人能这样轻易打破自己心底的防备……其实他早就察觉到了,易林水在他的心里已经不再是萍水相逢的一个人,只不过,自己却拒绝了他……
    「皇上……」刘公公发觉主子正发楞,便上前一步来劝道:「天色已晚,万岁爷不如早些休息吧。」
    蓝殷恒抬起头,看向窗外,只见一轮明月犹如银盘般点缀在夜幕上,发出淡淡柔光。
    「今夜,是十五了?」
    「万岁爷,的确是十五了。」刘公公答道。
    「十五啊……」垂下眼,他想起易林水居然说要在这一天来带自己走,带着他这一国之君私奔,多么可笑……
    再也见不到他了吧,见不到那个奇怪的家伙……好奇怪,明明是自己一手斩断了两人之间的往来,为什么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心里竟然这么难过呢?
    「万岁爷?怎么了?」
    「给朕拿点酒来。」蓝殷恒不理会刘公公的询问,只是冷冷下令,心里暗骂:该死,为什么还要想起那个人?!
    忽然间,他有点想醉,醉了就不用在意这么多事,反正迟早会将那人淡忘掉,只要过了今就好。
    「酒?万岁爷……」刘公公本想劝蓝殷恒早些休息,但见他一脸愁容,只得顺了他的意,「奴才这就去拿,请问万岁爷要哪一种酒?」
    蓝殷恒稍稍思索了片刻,最后无奈一笑,低声回答,「女儿红。」
    宫里佳酿多为珍品,比起万花楼的女儿红更为香郁,那日那人非要带自己去万花楼喝女儿红,当自己告诉他,宫里的酒更好的时候,那人却露出一副无耻嘴脸,笑着戏弄自己,说:「万花楼的女儿红,可不单单是指酒。」
    他自始至终都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就像是一层伪装,让人猜不透他心底所想。
    易林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让他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命人将酒拿到御花园里,蓝殷恒遣走随从,坐在月光之下,自斟自饮。
    看他这般模样,带着众侍卫告辞退出的朱钰,心里不由暗自猜想:皇上该不会是上次出宫的时候看中了哪家姑娘吧?怎么像是丢了魂似的?
    蓝殷恒的确有些魂不守舍,这半个月来,他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查办贪污案的事上,可是每到夜深,他总是会在梦里遇见易林水。
    他还是那副嬉笑模样,甚至摸着他的头发笑称自己为「娘子」,无论如何瞪他,他都不在意,手指绕着头发,最后竟然慢慢的触到了自己的脸颊。
    就算是在梦里,那温暖的指尖也让蓝殷恒心跳不已,只是梦里的他无法控制情绪,不像平时那样故作镇定、冷冷的拒绝对方,竟诚实的顺从本意,羞红了脸,感受着那人的手掌……以及唇瓣的温度……
    每次作完这种梦,他都会惊醒,满头大汗、心跳加速,连身体也微微发热。
    怎么会变成这样?简直像一直对易林水念念不忘,甚至还渴求他的碰触……
    「我一定会忘记你。」咬牙切齿的握紧酒杯,他一口将杯中佳酿灌下,「我不会受你影响……」
    不能受那个人的影响,他只是因为先将自己误当做女子,行为一时改不过来,所以他的言语、他的动作、他的温柔,都只是一场误会,或者他根本就是在戏弄自己。
    没错,他的确只是在戏弄他吧,那人向来都是那么轻浮、喜欢逗弄人,就连那个吻也是……
    蓝殷恒下意识的一抹嘴,双眼微微泛红。
    「大胆狂徒!下流胚子!」
    一边骂着,他将手中的酒杯「砰」的一声摔碎在地上,又像是还不能消气似地上前踩了两脚,「该死的易林水,你以为你是谁?!」
    此时的御花园空无一人,自然没有人看得见,那位平日成熟稳重的帝王此时却因为一个小小的乞丐大发雷霆。
    情绪,难得的失了控……
    踩碎酒杯,蓝殷恒拿起酒壶,直接往嘴里灌。
    烈酒入喉,灼热感顿时袭来,从腹中升起,一直淹没到胸口。
    「哼……」蓝殷恒摇晃了一下身子,扶着桌边,垂着脑袋,声音低沉,又带着点沙哑,「可是……我拒绝了他……是我拒绝了他……」
    当时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忘记那几天发生的事情,也会很快恢复成冷漠孤傲的帝王,可是没想到这大半个月下来,对那人的思念却与日俱增,积压在心底,堵得他胸口难受。
    到底在期待什么呢?自接下这肩上的重任时,不就早已注定了要一生孤独吗?为什么会对易林水如此眷恋执着?他不过是自己人生的一个过客而已……
    「易林水……你在哪?」从发丝上取下那人送的玉簪轻抚,强念的思念与感伤令酒后变得更加敏感的蓝殷恒忍不住失声痛哭,「其实我真的……好想和你一起……离开这里……」
    离开这座牢笼,和他一起奔跑、一起欢笑,让他拉着自己,见识更广阔的世界……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却再无机会。
    一想到从此就要和那人分别,这颗心不知为何,就像被利刃刺伤一般,痛得厉害。
    「易林水,其实我不敢面对你,因为我好像、好像已经喜欢上你了……所以才拒绝你的邀请,想从你身边逃开……但是现在……我想见你,你回来好吗?」虽然知道不可能,蓝殷恒还是低声呼唤那人的名字,两道细眉纠结在一起。
    「好啊。」
    就在他感伤痛苦之时,御花园旁的树丛里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我如约前来行窃了!哈!」
    如此熟悉的声音,让蓝殷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猛地转过身去,就见那人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带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对自己伸出手。
    「一起走吧,我这次来皇宫的目标,就是偷走你!」
    他……竟然还是如约而至!蓝殷恒微微一楞,随后,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向易林水伸出了手,彷佛找回自己失去很久的珍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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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日一早,太师白夏再一次站在御前侍卫统领朱钰和大内总管刘公公两人面前,脸色阴沉可怕,朱钰见了不由心虚。
    原本一大清早,刘公公又一次慌慌张张的跑来找他商量陛下失纵之事的时候,他还镇定的很,只是淡淡一笑,安慰了刘公公一番。
    「陛下自有去处,公公不必惊慌,我想陛下这会应该是在街上「体察民情」,上回陛下私访回来就铲除了好几个贪官,造福百姓,只盼陛下这次也能有所斩获才好。」他学着平日白夏的口吻,手背在身后,语重心长的说。
    之所以能这么镇定,其实是因为他心里早已有了谱。
    昨夜皇上喝了不少酒,没人看见他离开后花园,而以他醉醺醺的模样也难以自己摸出宫外去,定是有人来带走了他。
    能够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中来去自如之人,全京城里也没有几个,嫌疑最大的,不就是易大哥吗?
    而且,上次分别后,陛下就经常惦念着易大哥,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
    何况,易大哥昨晚还给他留下了一张收据,说是盗取皇宫侍卫「恒易」一名……可笑,这宫里根本就没有叫「恒易」的侍卫,恒易易恒,不就是指陛下「殷恒」吗?
    说不定这两人是约好了,昨晚在后花园里见,然后由易大哥带着皇上出宫,微服私访呢。
    当然,陛下微服私访的消息可不能泄露给群臣,以免打草惊蛇,只不过太师岂是这么好打发的?上次用过的理由,这次若是再用,只怕让他更起疑心。
    朱钰和刘公公苦思了半天,才想出了另外一个理由,哄得一朝臣子散去,但还是逃不掉白夏的逼问。
    「陛下当真是闭门诵u了?」白夏彷佛看破一切,似笑非笑,手指轻轻触摸着挂在墙壁上的刀鞘。
    「回太师,陛下昨夜乎感天诏,连夜便上寒山寺闭门念佛,求上苍护佑我朝兴旺繁荣、祸事平息……」朱钰按照商量好的说辞背出,白夏却不以为然的叹了口气。
    「若想祸事平息,光是祈求上苍有何用?只是坐以待毙而已,本官身为一朝太师,应该劝谏陛下,看来本官应该上寒山寺面圣。」
    一边说着,他一边看向朱钰和刘公公,就见两人均是满头冷汗,微微发抖。
    「白大人,万岁爷去寒山寺,图的就是个清静,不让外人打扰,连我这内官都被勒令在宫里守候,不得随行,您看……您这……」刘公公边说边小心察看着白夏的脸色,又拽了拽朱钰的衣角。
    「就是就是!下官以为,陛下很快就会回宫,下官……下官这就去迎接圣驾,还请太师大人放心!」朱钰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话一说完,立刻提起自己的刀,往门口落荒而逃。
    开什么玩笑!留他在这里对付白太师的质问,不被那只老狐狸扒层皮才怪!
    当下他只能尽快找到易大哥和皇上,至少要让皇上留个口信给太师,才能躲过他那犀利的双眼。
    抱着这样的想法独自出宫,找到了易林水的住处,只是朱钰敲了半天的门,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惊扰了左邻右舍,纷纷出来询问。
    「诸位街坊,不知易林水易大哥可在家里?」朱钰不敢无礼,向着众人抱拳问道。
    「易兄弟昨晚就走了,大清早的,你就别嚷嚷了!」一位老伯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回答。
    闻言,朱钰急忙上前一步,拉住了老伯的手,「什么?易大哥走了?!」
    「可不是吗,说是要带他娘子回江南,你要是找他啊,就快马加鞭去江南吧,这些日子,他那帮乞丐兄弟也吵了我们好久,终于耳根清静喽!」老伯一边摇着手,一边走回自家门,重重关上了门。
    娘子?朱钰一楞,易大哥是何时成亲的,他为什么都没收到喜帖呢?莫非他们口中说的易大哥「娘子」,就是指……皇上?该不会易大哥为了掩人耳目才如此谎称吧?那皇上岂不是去了江南?!
    朱钰正想追问,街坊邻居们却己回了自家,他也只得摸着脑袋,无奈的转身离去。
    陛下还真会挑时间下江南,这下,让他这小小的御前侍卫统领如何对太师大人交代呢?不成!还是得找个法子来先拖住白夏,堵住他的嘴才行,不知道美人计对那个大冰山脸行不行得通啊……
    远在百里外的朱钰正为此事烦恼不已的时候,此时的蓝殷恒才刚从一阵剧烈的头痛中清醒了过来。
    捂着额头,他缓缓坐起身,却觉得身体依旧在不停的摇晃。
    他艰难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狭隘的空间里,四周是竹编的「墙壁」,而他的身体就在这狭小空间晃来晃去。
    是马车!
    蓝殷恒立刻明白过来,猛地掀开车帘,只见四周郁郁葱葱,都是他从未见过的风景,心里一惊,又向前方看去。
    只见车厢前跑着一匹快马,赶马之人就坐在车头,一边把玩着马鞭,一边悠哉的哼着小调,好不自在。
    「停、停车!」捏紧了拳头,他立即叫道。
    但易林水并未拉紧缰绳,只是呵呵一笑,反而猛抽一鞭,让车前马儿跑得更快,整辆马车都向前方狂冲,差点害蓝殷恒一头撞上车窗。
    「易林水!停车,让我回宫!」蓝殷恒紧紧抓着车厢,没好气的命令,同时也想起昨晚因为醉酒,竟情不自禁地跟这人离开,完全忘了自己仍是天子,这样离宫,群臣不知又会乱成什么样。
    「哈哈,娘子,我不是说了要来偷走你吗?我夜行侠何时失信于人过?你放心,我已经给你的顶头上司留了收据,告诉他你是被我带走的。」易林水不理他的要求,依旧悠闲自得的赶路。
    「顶头上司?」蓝殷恒一蹙眉,思量间,易林水已插话提醒。
    「御前侍卫统领朱钰啊!他不是你上司吗?难道你还是他上司?」
    「不……朱大人的确是我上司,我、我刚醒,脑袋还有些胡涂……」蓝殷恒急忙改口,不安的攥着自己的衣角。
    如果让对方知道,自己就是那个纵容贪官污吏的无能之君,会不会就此瞧不起自己?
    听着他吞吞吐吐的解释,坐在马车前的易林水勾起了唇角,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既如此,你就不用担心会被朱钰骂了,我这次是带你去见识一下江南风光,散散心,我保证,你在京城~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景色!」
    「可是宫里还有很多事……」虽然心中很想见识一下他所说的景色,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严惩了数名贪官后,朝中锁碎之事甚多,让他如何放纵自己尽兴游山玩水。
    「皇宫里侍卫数千,少你一个有什么关系?」
    易林水不以为然,蓝殷恒却白了脸,「但是……」
    「但是什么?莫非你这侍卫身份特殊,皇帝小儿一刻也离不开你?」他坏笑着问,这么一句就堵得蓝殷恒开不了口。
    「唉……」蓝殷恒无奈的低下头,轻声叹道:「你不会懂,那些都是我的责任,丢不掉的……」
    「责任?」回过头来,易林水看他一脸愁苦忧虑,有些惊讶,「难道你那天拒绝我,就是因为你在宫里的工作?」
    不是因为嫌自己太烦了?
    「宫里之事过于繁杂,每人都有自己应尽的职责,特别是……我的任务无法交托给他人,所以……易、易兄,请你送我回宫,恒易在此谢过。」蓝殷恒一抱拳,学着易林水行礼的那一套,但那一板一眼的动作,却让易林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易林水好不容易憋住了笑,学着他的模样怪声怪气的说:「「易兄,请你送我回宫,恒易在此谢过……」哈哈!我说你啊,平时可有这么对人低声下气过?你这语气哪是求人帮忙,简直就是在命令别人嘛!」
    「那……」蓝殷恒感到为难,自己还真不知道如何求人帮忙,朝中大事小事,哪样不是他一言决定,天子哪有求人的时候?
    「还有,要求也该称我为「相公」嘛!」易林水随意挥了挥手,又开始张口胡言。
    蓝殷恒被他调戏得红了脸蛋,骂道:「没正经!」
    「嘿嘿!」易林水坏笑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念,让他顿时倒抽了口冷气,「话说回来,我还真不知道娘子芳龄几许?」
    蓝殷恒白了他一眼,咬了咬唇,才勉为其难的回答,「今年十九。」
    「十、十九?」易林水嘴角抽了几下,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脑门。怎么就忘了这么件事呢?光看蓝殷恒外表成熟稳重,还以为他应该年长自己几岁,却忘记了他的身份……
    「唉,你跟当今圣上同个年纪啊!」
    这一句话吓得蓝殷恒慌忙解释,「我、我只是正好与陛下同龄……」
    「我还以为你比我大呢,原来才十九,十九岁的大好时光,可不能待在宫里白白浪费了!」易林水摇头叹气,随后又猛地给马儿一鞭,让马车跑得更快些。
    「啊!」蓝殷恒的身子又随着马车的奔驰向后一倒,差点摔出去,幸好易林水眼捷手快,拉了他一把,将他拉到车前缘。
    「我真的有很多事要做!」蓝殷恒抬头,就发现易林水的脸近在咫尺,带着一丝温柔,还有难得一见的认真。
    「我曾以为……当今天子游手好闲、昏庸无能,身旁跟着的,也一定是群饭桶,但是现在看来,朱钰,还有你,都是勤勉之人,或许我该改变一下对朝廷的看法了。」
    他的手指轻轻触在蓝殷恒的脸颊上,蓝殷恒却不像过去那样避开,只是静静凝望,嘴唇轻轻张启,彷佛想要说什么。
    他想告诉对方,自己就是他口中那个昏庸的皇帝,可是,如果让易林水知道他的身份,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在自己面前随性而为吗?会不会又变得像身边那群诚惶诚恐的臣子,变得像朱钰只懂得低头跪拜,却忘了天子其实也是个凡人,也会感到寂寞和彷徨?!
    「呵呵,不过这么一来,也就是说你的年纪其实比我还小!」易林水忽然一转话题,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蓝殷恒闻言,眼里闪过了一丝疑惑,「什么?」
    易林水嘿嘿笑开,「我今年已经二十三了哦!所以,我比你年长……」
    蓝殷恒微微一楞。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光看那张脸,他还以为易林水不过十七、八岁大小,不料对方竟然比自己年长四岁!
    「也因此……」易林水的指尖轻轻一挑,挑起了蓝殷恒的下巴,「现在你得全部听我的!」
    「为何……」正欲反驳,易林水却忽然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唇。
    「嘘!」
    蓝殷恒顺着他的动作静了下来,竖起耳朵一听,除了马儿奔跑的脚步声外,周围还传来了哗哗流水声。
    随着距离缩短,水声越来越大,蓝殷恒好奇的趴坐在车边,循声找去。
    周围的水气越来越重,忽然,巨大的瀑布出现在面前,水花四溅、气势磅r,难得一见的美景立刻勾住了他的目光。
    易林水停下马车,指着不远处的瀑布,「怎么样?这么漂亮的风景没见过吧?」
    「宫里……只有假山上会布置瀑布,但和这景色相比,真是天上地下,无法相提并论……」蓝殷恒目不转睛的盯着壮观的瀑布,不由自主的跳下马车,径自走到瀑布前。
    伸出手,感受着冰凉的水花,他完全陶醉于眼前美景之中。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他熟读诗书,却很难想象那场景究竟是什么模样,而现在,他亲眼看见了,眼前实景比自己心里所想的更美、更壮阔。
    「井底之蛙,果真不知天下之大……」他不禁叹息,紧紧握着双拳,裹着落入手心里的水花,「易兄,多谢,如果不是你,我也无缘见到这么漂亮的景色。」
    「这不算什么,江南水乡之景更是美不胜收,等你到那儿就知道了!」易林水上前,蹲在他身边,用手轻轻拨弄着水面。
    「可是宫里……还有我应尽的义务和责任……」闻言,蓝殷恒皱起眉,黯然伤神。
    他虽然贵为天子,却不过是一只被锁在牢笼里的金丝雀而已,哪里都不能去。
    「傻瓜!」易林水站起身,用沾着凉水的手指在他光滑的额头上轻轻一弹,「现在你和我在一起,就当告假归乡,不要再想着你的职责和工作,不然我可是会吃醋哦!」
    摸着被弹痛的额头,蓝殷恒呆呆的看着他,「吃……醋?」
    莞尔一笑,易林水伸手直接将他揽入怀里,轻声笑道,「你可是我娘子啊!而且,昨晚你在御花园里说了些什么?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我……」一想到昨夜,蓝殷恒脸一红,立即撇过头去,「我忘记了。」
    「忘了?这么没记性?」易林水噘起嘴,眼珠一转,又在他耳边吐着热气,「真的忘记的话……我就直接问你的身体好了!」
    「你!」听见他这般调笑,蓝殷恒立即转过头,正欲大骂,易林水却趁机伸手探入他胸前衣襟。
    「说吧,昨晚你都说了些什么?再说一遍给我听,不然……」他边威胁着边凑近他,舌尖绕着耳廓舔弄,所带来的酥麻感之蓝殷恒四肢发软,无法挣扎。
    「你!你分明全都偷听到了……可恶、无耻!大胆!无礼!」蓝殷恒咬牙切齿,双颊绯红,死死拉扯着探入自己衣中那只肆意乱来的手。
    但易林水不为所动,故意邪恶的搓揉着对方胸口上渐渐发胀的红樱,一边又低声挑逗,「别和我说那些礼啊法啊,我听不懂,我只知道怎样让你变老实!你看,你这身体多诚实,如果再不从实招来……」
    手益发向下,扯松了腰带,吓得蓝殷恒魂不附体,立法开口,「我、我说!」
    要是被这番逗弄给折磨得失态,岂不是太丢脸了?蓝殷恒暗自想着,只见易林水真的不再有动作,只是静静看着自己,心又跳动得厉害了起来。
    「我说……我想见你、想和你一起走……」他支支吾吾,最后只能红着脸说出口,可是说完后,易林水却并不满足。
    「哦?还有呢?」
    「没、没了!」蓝殷恒心里一惊。自己说过的话他是还记得,但剩下的话,他怎么都不愿意当着这人的面说出来。
    身为男人的自己竟然喜欢上另一个男子……这样的话让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真的没了?那我还是直接问你的身体吧!」眉毛一扬,易林水下一秒便拉开蓝殷恒的衣服,将衣袍扯到肩膀以下,吓得蓝殷恒急忙拉住他的手。
    「不,我、我说……我……我其实不是真的想要拒绝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在你身边,我……」
    慌乱间,他舌头打结,话也说得不清不楚,声音更低了下去,「我、我其实只是想逃开你、避开你……因为我……似乎已经喜欢上你了……」
    说完最后一句,蓝殷恒感觉自己的脸皮都烧焦了,缓缓松开对方的手,低下了头,无颜正视对方。
    可是易林水依旧不肯放过他,顽劣的抬着他的下巴,逼他仰起头来,「声音太小,我没听见,再说一次给我听。」
    「你!」蓝殷恒一时气结,这家伙分明是得寸进尺!
    「再说一遍嘛,大声点,我最近耳朵不太灵光。」易林水刻意不理会他那像要杀人似的目光,微微一笑,低下头,火热的舌尖掠过光滑的肩头,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佳肴似的,让蓝殷恒差点软下身子,跌坐在地上。
    「说啊……不然的话,我可不保证自己能不能克制住哦!嘿嘿,说实在的,虽然你不是女人,但你这长相、身体却正合我意!」易林水紧紧揽着他的腰,手指不老实的乱动。
    「我、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够了吧!够了吧!」在易林水的百般捉弄下,蓝殷恒终于忍不住大声咆哮,边红着脸,边甩开他的纠缠。
    他不敢回头,更不敢去看易林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非要逼他说出这么令人羞耻的话来?而且说了以后,又能怎样?!
    「这下我听见了。」微微一笑,易林水搂住他的脖子,亲昵的蹭着他的耳根,「谢谢。」
    听见他道谢,蓝殷恒有些惊讶,稍稍侧过脸,却发现自己和对方的嘴唇相隔不到一寸。
    该怎么办?心里直打退堂鼓,他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慌张,于是直觉的就想扭过头去。
    可是易林水却忽然伸手卡住他的下颚,令他无法逃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靠上前来,吻住了他的唇。
    第六章
    柔软的唇瓣带着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缠绵间,易林水的双眼一直紧紧盯着蓝殷恒不放,令他羞红了脸,索性闭上眼。
    不料易林水的手非但没有分份下来,反而更急躁的扯开了蓝殷恒的衣衫,贴着他的肌肤细细摩挲着。
    「唔……不……」蓝殷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对方吻得头晕目眩、放倒在地上的,等他稍微清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层层褪下,露出了洁白的胸膛。
    「这种时候……我可停不下来。」易林水笑着,声音略显沙哑,大手扯松了蓝殷恒的裤子,让他一双雪白修长的腿露了出来。
    蓝殷恒羞愧难当,紧紧阖拢自己的双腿,拉住他的手喃喃道:「你不是说只要我说出来你就放过我的吗?出尔反尔非君子所为……」
    「但我是个男人啊!你都说喜欢我了,我又怎能什么都不做呢?」易林水邪恶的眨了眨眼睛,趁着他犹豫之时,将手指探入他的臀缝之间,异物的刺激让蓝殷恒紧张得蜷起身子,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这是在回应你啊!娘子,放松一点,不然会痛的……」易林水一边用温柔的声调在他耳边细语,一边毫不犹豫的分开了他的双腿,让自己的手指深深探入。
    「啊……」蓝殷恒何时被这样对待过?下身的刺痛让他情不自禁的落下两串泪珠,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颤动起来,蜜穴更是紧紧咬住易林水的手指。
    「放松……我已经忍不住了,可是我不想你受伤……」易林水轻声安抚,又亲吻他的脸颊来让他分散注意力,捺着性子等待怀中人彻底放软身体。
    「嗯……」蓝殷恒喘着着,咬着手腕,最后还是犹豫着缓缓放松了自己。
    不远处的瀑布水势浩大,击打在岩石上的声响渐渐淹没了他的喘息。
    敝露在冰凉水气里的双腿,牢牢盘绕在易林水腰间,随着他的律动上下摆动着,蓝殷恒只是闭上眼睛,用身体去感觉所有的一切。
    这种感觉很奇怪,身为一国之君,却被一个不知来历、长着娃娃脸的乞丐压在身下,还宛如女子般发出娇喘……换做平日、换做他人,他恐怕早已羞愧得恨不得咬舌自尽。
    但是一想到进入自己身体、侵犯到深处的人,是扰乱了他原本平静的心、害他这几日来朝思暮想的人,那份耻辱也就减轻了不少,甚至还有一点点欣喜、一点点兴奋。
    「易林水……」他低唤一声,等对方低下头来轻声响应的时候,他便伸出双手抱住对方的脖子,紧紧贴在他的脸侧。
    「我第一次这样……所以,你……你要永远陪着我……」
    第一次甘心屈服于他人,第一次对人动了真心,也是第一次忘记了「三思而后行」,他甚至不知道之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只希望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真心相待、毫无欺瞒,能与他携手一起面对今后坎坷不平的道路……
    「啊?」易林水身子一顿,而蓝殷恒却松开了手,平躺在草地上,喘着粗气闭上双眼,累得渐渐失去知觉。
    望着身上闭着双眼的人,易林水不由得低下头,爱怜的亲吻着对方的嘴唇,微微一笑,「真难办,你说这种话,会让我永远都不放过你哦……」
    永远……都会在一起吧?只要心里有彼此的话……
    xxxxxx
    日落西山时蓝殷恒才幽然转醒,爬坐起身,已是在马车上。看向马车外,才发觉不知何时马车已到了江滩沿岸。
    「唔……」他扶着额头出了车厢,靠坐在在赶马车的易林水身边,身下的痛楚让他很快就记起自己晕厥前,和这人在那如诗如画般的山水间做了什么事。
    脸倏地发烫,蓝殷恒低下了头,虽没有开口,内心却波涛汹涌。
    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和这个油腔滑调的家伙……
    是被迫承欢,还是自己一时冲动?
    不,这不是勉强……至少,他很明白,当易林水抱着他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想到要拒绝,反而是顺其自然的响应了,才有了那场翻云覆雨。
    只是一想到自己竟然忘记羞耻做出那种事情,他的心里就七上八下,他并不觉得后悔,只是有些在意,自己选择了抛弃所有尊严与对方结合,可是易林水呢?他会不会只是随性而为,心里根本没有自己的存在?
    「……」蓝殷恒几次想要开口,话却硬是卡在了嗓子里。
    能怎么样?难道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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