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嗓子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怒吼。「死黄花菜、死白豆芽,们又缠着易大哥!」
    蓝殷恒抬起头看过去,只见易林水正被两名穿着碎花布衣裙的少女紧紧缠着,三人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听见罗秦这么一吼,易林水抬起头来,微微一楞,而那两名少女则是噘起了小嘴,抱住易林水的手臂靠得更近。「什么缠?易大哥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干嘛这么凶我们!」
    「们!」罗秦脸一红,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不害臊,将来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还有易大哥呢,易大哥才不会不理我们。」两名少女顿时笑得犹如春花般灿烂,令罗秦更加火冒三丈。
    就在他即将发作的时候,易林水却摆脱了少女们的纠缠,走到蓝殷恒身边,「我还没去找你,你自己就跑过来了。」
    「你人缘不错……」蓝殷恒直直的望着也,嘴里轻声嘀咕,带着一点点醋意。
    虽然早就知道易林水人缘好,对什么人都能笑颜以对,只是他仍看不惯他这般滥用柔情,对什么人都如此温柔、如此贴心,都是一脸灿烂的笑容,因为那总会让他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也会像对自己那样,和别人亲热接吻,甚至是……做那种事?
    「哈哈,易大哥在丐帮可是风云人物,这里谁不喜欢他?江陵府全城的姑娘恐怕都巴不得嫁给我们易大哥呢!」罗秦在一旁笑道,但是渐渐发觉情势不对劲,只见易大哥朝自己猛眨眼睛,而恒大哥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是吗?那甚好。」蓝殷恒微微一笑,笑容惊艳了众人,但就在众人发楞的时候,他却猛地转身,甩手而去。
    「喂!」易林水急忙跟上,一直追到蓝殷恒走出了后院,到了一棵大树下方才拉住他的手,「你怎么了?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蓝殷恒咬着下唇。吃醋本是善妒的妇人所为,但自己竟也因为易林水而让嫉妒占据心底,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蓝殷恒……
    「不会吧,那些小孩子的醋都要吃?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别这样……」易林水陪笑着拉扯蓝殷恒的衣袖,用带着点撒娇的口吻乞求,「娘子,别生气嘛,生气了不好看。」
    「你从没有说过……」任由对方拉扯着自己的袖子,甚至一直摸到自己冰凉的手上,蓝殷恒才低着头,声音犹如蚊鸣般细小的说:「从没有说过喜欢我。」
    「啊?」易林水的动作顿时僵直,诧异的看着他的脸。
    第八章
    看蓝殷恒露出这副吃醋委屈的模样,易林水只想笑。
    他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人不由更想欺负他……
    「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看我的,但只有我向你告白过,一点都不公平!」蓝殷恒忍着心里的气恼,一字一顿的认真说。
    「公平?这种事有什么公不公平的?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哪能让每一件事都公平呢?」易林水不甚自在的摸了摸鼻尖,「再说……我们都这种关系了,也早就拜堂成了亲,还有什么好告白的?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清楚啊!」
    告白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特别是像他这种随性惯了的人,真要他一板一眼、一字一句说出「我爱你」三字,还不如直接拿把刀砍了他算了。
    既然珍惜对方,用实际行动付出便是,何必在乎这口头的甜言蜜语?说出来的,就算是山盟海誓,又能代表什么?
    再说,他都叫了那么多声娘子了,再傻再笨也该听出自己的心意才对啊。
    「你看,我们都亲密到这种程度了……」易林水拉起了蓝殷恒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咬,一边坏笑着看向对方。
    只要这么做,这人一定会受不了而顺从自己。
    易林水心中是这么盘算着,可是这一次,一向脸板薄的蓝殷恒却无动于衷,只是冷冷一笑,「你是不是和这满院子人都亲密到这种程度了?」
    「你说什么?」易林水一楞,松开了他的手。
    蓝殷恒趁机抽身,退后一步,看向院子后面,「罗秦、那两个少女,还有丐帮那么多人,不是都喜欢你吗?你这么讨人喜欢,想要谁还不是手到擒来?说到底,我也只是被你俘虏的其中一人而已!」
    他越说越气愤,脸孔涨红,易林水则是处于震惊之中。
    他从来没见过蓝殷恒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过,语气还如此狠毒不饶人。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被无端指责,他也有些恼火了,一把拉住对方的衣领,没经思考就脱口而出,「你那三宫六院难道还少吗?」
    「你?!」蓝殷恒闻言,错愕的瞪大眼,眼中带着一抹诧异,「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是……」这时候方知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易林水松开了手,心里懊恼着自己怎会这么冲动,一旦撕破了这层面纱,恒易就不再是恒易,「娘子」也就不是「娘子」了。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特地带我来江南,让我听这些难民的状词?」蓝殷恒想明白了,心却纠结得痛。
    原来如此,若他不是皇帝,他也不会靠近他、拐带他,甚至不会理睬他……
    原来他和宫里那些虚伪的人们一样,只是因为他的身份才会关心他、照顾他,甚至是别有目的的利用他……
    易林水想利用他来替难民们伸冤,虽然没什么恶意,但还是让他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在他的心上劈开了一道大口子。
    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自己,喜欢蓝殷恒这个人才靠近的!他的关心、他的温柔,可以拿去给任何毫无关系的人,永远都无法只属于自己。
    他蓝殷恒今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爱恋,原来竟是这么廉价……
    「那些都是你的责任,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事实,不要被小人蒙蔽而已!」见他惨白了脸色,易林水急忙解释,一张娃娃脸也紧张地泛了红。
    但蓝殷恒只是垂下头,死死咬着嘴唇,「你什么都不用说,是我自己太笨,中了你的计谋……你放心,那些难民是因为我的疏忽而流离失所,我不会就此不管。」
    「恒易,你……」易林水慌忙拉住他的手,在他看来,眼前这红了双眼的人,就像是随时都会离他而去似的。
    「如果我不是皇帝的话……」蓝殷恒话还没有问完,罗秦已从院子里找了过来。
    「易大哥,恒大哥!你们怎么了?」
    被他这么一唤,蓝殷恒急忙甩开易林水的手,两人瞬间分得很远。
    易林水看向对方,他从来没有发觉,自己和蓝殷恒之间会有这么大的距离。
    「我先去后院了。」深吸了一口气,蓝殷恒转身走进院里,留下罗秦不明所以的看着易林水。
    「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争执,所以表情才都有些奇怪,还是自己不小心打扰了他们谈话?
    「没什么。」易林水像往常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却再也无法像平时那样笑出来。「我有些不太了解他了……」
    「易大哥,你和恒大哥到底是什么关系?」罗秦看着两人如此古怪别扭的模样,已经嗅到了一丝暧昧,「恒大哥长得那么漂亮……你该不会已经对人家下手了吧?」
    「小鬼!」易林水一记爆栗敲在他脑袋上,自己却也血气上涌,将脸都给染红了,「谁教你这些的?!」
    「什么小鬼,我都十八,已经成年了!」罗秦捂着自己的脑袋,气呼呼的偷瞄他。
    看见那张略带羞愧的脸后,他便明白了大概,他们俩果然是……
    从第一眼看见他们的时候,其实他就猜到了几分,毕竟他从没见过易大哥对谁那么在乎过。
    易大哥平日对大家都很友善,也随意习惯了,嘻嘻哈哈、搂搂抱抱都是家常便饭,但他却从没对任何人露出那么真挚的神色来。
    他也好,黄菜花他们也好,还有喜欢着易大哥的所有人,大伙其实都明白,易大哥的心里根本没有放入过谁,所以每日,大家都拚尽了全力来争夺他心中的一席之地。
    只是,在看见恒大哥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他们都已经输了。
    所以当时他才会那么讨厌恒大哥,但是相处过后,他反倒觉得恒大哥心地善良,和易大哥的确很相配,自己便是输,也输得心服口服。
    「一直以来都是易大哥你擅自把我当小孩子看……我已经不是当年被你救下的小鬼,我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
    罗秦认真的语气,让易林水略感意外。「但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小不点。」他微微一笑,又一次伸手摸向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只是罗秦却向后退了一步,躲过了他的手掌。
    「易大哥,你可知道大家其实并不喜欢你这么虚假的温柔?只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什么人,所以我们才强忍着接受。」罗秦苦笑,心里有些明白恒易的痛苦。
    如果对象是这么一位毫无自觉、柔情泛滥的家伙,谁会觉得安心呢?
    「你在说什么?」易林水皱起了眉头,聪明如他,此刻却听不懂罗秦的意思。
    「你不会明白的,不会知道我们的心情!易大哥,你对谁都一样,所以恒大哥才会难过……」摇了摇头,罗秦转身走向后院,没走几步又停住,接着忽地回过头来,挑衅一笑。
    「恒大哥不只人长得漂亮,更是个专情认真的人,虽然看起来很冷漠,但是我相信只要时间长了,没有人会不喜欢他……易大哥,如果你不懂得珍惜他,但罗秦就替你照顾恒大哥吧!」
    「你这什么意思?」易林水闻言有些恼火,这些小鬼头都是自己救回来的,现在却反过来要抢自己的人?!
    「字面上的意思,易大哥,我先走一步喽!」见自己一番言语达到了预期效果,罗秦便笑着转身走进后院。
    「你给我等等!」易林水终于按捺不住,跟着罗秦冲进后院,一把拉住他。
    就在他拉扯着罗秦的时候,后院里却乱哄哄的一片,他听见有不少人在唤着蓝殷恒。
    他转过头,发觉院子中的人竟围向那人,而蓝殷恒则忙得不可开交。
    「恒公子你这边坐!」
    「恒公子,快点喝水,别累着……」
    「一个一个来。」蓝殷恒微喘着气,脸颊也通红不已。
    原本缠着易林水的两名少女不知为什么对他非常友善,一会儿拉着他喝茶,一会儿给他找位子,而难民们更是热情,紧紧围绕在他身边,有的都快贴到他身上去了。
    「恒大哥果然很受欢迎!」罗秦看到这一幕,差点笑翻过去,这人的魅力太大超出了他的估计。
    「哼!」易林水暗哼了一声,沉着脸走上前,不声不响的将人群拉开,挡在蓝殷恒面前,故作镇定的说:「大家都安静,有什么冤情,请按顺序一个一个来,恒公子一定会为大伙作主。」
    分明是在吃醋,还故意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罗秦得意的看着一脸阴霾的男人,在心底笑破了肚皮。
    终于也有一日,让易大哥尝到了吃醋的滋味,这番味道想必不好受吧?
    xxxxxx
    这天晚上,蓝殷恒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应付那些愁苦极深又不善表达的百姓,比面对朝中那群爱做表面工夫的臣子们累多了。但是,百姓所言才是真实,能够让他保持清醒,不被蒙蔽。
    所以,就算知道易林水是故意将自己带来江南,他也无法责怪对方,毕竟易林水的初衷是好的。为国为民,本就应当如此,但那个人如果能在顾全大义之时,多加在意他一些,而不只是为了利用他的身份,该有多好……
    扫了一眼桌上的状纸,每张状纸都写得密密麻麻、堆满一迭,百姓之苦让他发现自己有多无知,更无法原谅那些贪赃枉法的臣子们。
    自己的朝廷到底养了多少害鼠,还有多少弊端没有清除?蓝殷恒对未来感到无奈,也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越来越重。
    「唉……」重重叹了口气,他捧着状纸推开屋门。
    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连盏灯火都没有点亮。
    易林水被留在分舵没有回来,让他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寂寞。
    「你……还是回总舵吧!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等处理好了再回去。」记得那时候易林水一边说,双眼一边向别处瞟,一看就知道有什么顾虑。
    因为自己在分舵妨碍了他,所以才想把自己赶回总舵来吗?
    为此他颇不服气。难民的事他已经弄清楚了,也自认为可以帮上点忙,却还是让人家给赶了回来,莫非自己就这么笨拙,只会坏事?
    还是说,他留在那里,会妨碍易林水做什么别的事。
    想到这里,蓝殷恒慌忙摇了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怎么可以这样胡思乱想?自己又不是那种小心眼只懂得吃醋的妒妇,再说,易林水也不是那种见色起意,随便乱来的人啊!
    只是……他真的不会乱来吗?
    他忽然想起白天看见的那一幕,那人就那样任由少女们搂着,丝毫不觉得羞耻,像是早已习惯。
    莫非那两名少女……本来就是他的人?
    忽然间,蓝殷恒不再有自信,胸口闷得难受。他缓缓蹲坐在门坎上,用双手捂着脸,强忍着心里的疼痛。
    「恒公子,为什么不进屋去,反而一个人在这坐着?」
    面前地上多出了一道黑影,蓝殷恒抬起头,只见易林水的师父黄见客正拿着酒瓶,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疑惑。
    「……没什么,想些事情而已。」他急忙起身,顺手掸了掸自己的衣摆,「这么晚了,黄帮主有事要找在下?」
    「呵呵,我那徒儿忙着分舵的事情走不开,又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要我来陪你聊聊天!哈哈!恒公子,我带来了一瓶上等好酒,这可是我们江陵府特产的,你一定要试试。」黄见客笑着将他拉进屋里,取了两只酒杯,给自己和他各斟了杯。
    一边倒酒,他顺势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毫无表情的年轻人,心里猜测着他的来历。
    林水到底是从哪拐带来这么位长相俊美、斯文儒雅又清高的书生呢?不但人长得漂亮,办起事来也相当利落,只一天,他竟然就能把所有难民的冤情一一记录在案,看来这名书生并非百无一用之人啊!
    「恒公子,来,我敬你一杯。」黄见客举杯饮尽,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开始打听起来,「听说你能为难民告御状?公子……莫非是什么大官?」
    蓝殷恒微微一楞,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轻轻摇头,「不算什么大官,在下不过是……能在宫里遇见万岁爷的人而已……」
    「宫里?」黄见客一惊,再次审视面前的人,见他下巴光溜溜的,连根胡渣都没有,第一个想到的便是……
    「莫非你是太监?」
    「咳咳!」这一句话问得蓝殷恒差点把酒里的酒咳了出来。
    为什么一说自己在皇宫里,他们想到的就只有公公?
    「我猜错啦?这倒也是,据说内官太监是不得随便出宫的……嗯,罚酒,罚酒啊!」黄见客笑着自罚了一杯。
    「在下不过是名……侍卫。」
    蓝殷恒解释完,黄见客脸上立即浮现出一抹诧异,「恒公子会武功?」
    他行走江湖多年,什么人会武功、什么人只是普通百姓,他一眼就能分别出来,可是没想到,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恒公子,竟然也是大内高手?
    蓝殷恒暗叫不妙,若是让这老帮主试探出来,自己岂不是难以圆谎?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就是被难民和丐帮埋怨很久的无能皇帝吧?
    「在下其实功夫平平,但和御前侍卫统领朱钰朱大人是朋友,朱大人见在下无事可做,所以特别照顾……」蓝殷恒低声说。
    黄见客听完才有些明白,直摇着脑袋,「真是胡来!禁宫看似安全,其实危机四伏,若是有什么事,你武功又不好,岂不是白白送命?」
    「帮主说的极是,等恒易找到适合的差事,定向朱大人请辞。」蓝殷恒不动声色的说着谎话,心却跳得厉害,生怕被看出破绽。
    黄见客这会已然喝下好几杯烈酒,头脑稍稍胡涂,根本没察觉到面前人的心虚,又一次举杯,「这么说来,你也的确能遇见皇上了,这就好,来,敬你!」
    蓝殷恒碰完杯,刚刚饮下酒,就被拉住了手腕。
    黄见客[着双眼,低声问道:「恒公子,说实话,你觉得当今圣上为人如何?」
    「这……」蓝殷恒有些尴尬,想来想去,只得照实说道:「圣上年纪太轻,不够成熟,很多事处决不果断,容易听信他人之言……」
    「哈哈,恒公子果然是快言快语,够爽快!」黄见客哈哈大笑,高兴的一拍桌子,「我就喜欢你这样毫不隐讳的人!」
    「在下不过是实话实说……」蓝殷恒有些羞惭的低下头,不明白黄见客为何这么夸奖自己。
    「怪不得我徒儿这么看重恒兄弟,你不但没什么当官的架子,心地善良,也难得能这么信得过在下,既是如此,黄某也不会把恒兄弟当外人看待,来,我们喝酒!」黄见客越看他越顺眼,做官的,哪有人敢像他这样,毫不隐瞒的对个外人说出他对皇帝的看法?
    「而且,恒兄弟对当今圣上的看法颇为犀利,虽然现在看来,皇上还没清醒,不过看他平日政绩,也能看出他本性不坏,日后定能成为一代明君!」黄见客将酒杯放下,叹了口气,「只是希望他身边能多几个像恒兄弟这样敢说敢做的人,多多劝谏,让他别再相信那些贪官们的连篇狗话就好。」
    「是……」蓝殷恒有些受宠若惊,他还是第一次听人真心夸自己这皇帝当得好,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并非孤身作战,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如此侠义之士在暗中支持自己,不知不觉,他的双眸有些湿润。
    「只是我那不争气的徒弟,看人可就没恒兄弟你这么精准啦!」黄见客忽然又叹道,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林水他虽然聪明伶俐,但就是有些浮躁,一心认定圣上对难民坐视不理,非要和皇帝较劲。」
    「和……皇上?」闻言蓝殷恒不由坐直了身子,心又开始发慌,静静的等待着黄见客的下文。
    「他自幼命也苦,没了爹娘、没了管教,看尽人间凄凉,不知不觉变得愤世嫉俗,所以也就钻牛角尖的认定天下不平全都是皇帝的错,就连我让他挑个任务来做,他也非要进宫盗取帝冕上的夜明珠来羞辱当今圣上……」黄见客没什么防备,将易林水当时应下的试炼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
    事情说到一半,就听「哐当」一声,蓝殷恒手中的酒杯落在桌面,洒了满桌玉液。
    他不会是听错了吧?易林水来京城的最初目的,并非结识自己带他见识江南,而是要……羞辱他?
    「你回头可要让万岁爷和朱大统领他们注意些,别让这小子太过嚣张了,吃点苦头挫挫他的锐气最好!」黄见客打了个酒嗝,转过身来再看他的时候,不由吓了一跳,「恒兄弟,你怎么了?」
    蓝殷恒沉默着,脸上却多出两道泪痕,晶莹剔透的泪珠,正顺着脸颊落下。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人对自己的温柔都是假的,他不过是在背后看着自己一点点陷入他的圈套里苦苦挣扎!
    看着自己被压在身下,看着自己为了他变得紧张失措,他一定很开心吧?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他的的确确将自己所有自尊都踩碎,还将自己的一颗心给活活挖走了!
    可自己却还傻傻的跟着他,为他争风吃醋、为他暗自伤神,他是不是一直躲在背地里看着自己的笑话?
    「恒兄弟,好端端的,为何流泪啊?」黄见客一时间手忙脚乱,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才好。
    若是这孩子大声痛哭出来也好,自己还能借个肩膀,可是他哭也哭得这么沉默,彷佛那些泪不是他自己想要流出来的一样……
    「黄帮主……」蓝殷恒吸了吸鼻子,憋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我、我想回京城了。」
    已经待不下去了,特别是在知道易林水真正的企图之后,留在这里,只会让他变得越来越离不开易林水,变得越来越没有尊严,也渐渐丧失自我。
    所以他要回去,要逃开那个人,回到自己回本的生活里,从此忘记这个令他伤透心的人,忘记自己曾经这般痛苦的爱过……
    第九章
    次日,当易林水得到消息而火速来到蓝殷恒房里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忽然要走?!」他急忙拉过蓝殷恒,对方也没有反抗,任由他扯着,那双眼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透不出任何光芒。
    「难民的状子,我要带回去处理。」蓝殷恒淡淡说着,语气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冰冷到极点。
    虽然早就习惯了他的脸漠,可是易林水还是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平日的蓝殷恒说话时,双眼总是热切真挚的望着自己,可是现在,这人眼中根本看不见自己的影子,好像在无形中有什么东西将两人隔~开来,封闭住蓝殷恒的心。
    「你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吗?」易林水皱着眉,只觉对方的敏感和脆弱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好吧,我道歉,我向你赔不是,你想听什么话我都说给你听还不行吗?你无非就是想要我开口说爱……」
    「不用!」蓝殷恒突地将一卷状纸抵在他唇边,阻止了他要说的话,细细的柳眉向上一扬,「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易林水,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变得这么别扭?我认识的恒易可不是像个女人一样爱计较的人啊!」易林水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手掌发凉,冷得厉害。
    「放手!」蓝殷恒瞪着他,低声喝道,挣扎着逃离他的束缚。
    「不放!」易林水也急了起来,死死拉着他,「除非你变回原来的恒易!」
    「你认识的恒易根本就不存在!你明明知道原本就没有恒易这个人!」蓝殷恒毫不相让,咬着牙瞪着他,眼眶渐渐红了起来,「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可以放开我了吧?我要回京城,宫里的事情还有很多等着我处理……」
    「不,不行!你分明是在生气!」易林水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蹭着他的脸颊,「我说!我喜欢你,我非常喜欢你,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娘子,是我的恒易……我说了还不行吗?」
    「你只会这样无理取闹!」蓝殷恒不领情的推开他,皱眉怒斥,「我耽搁不起这么多时间,你别忘了,我也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你无权留住我!」他锐利的眼神里透出逼人寒意,隐隐透着一股强烈的霸气。
    这就是真正的蓝殷恒,身为帝王的蓝殷恒?
    易林水呆滞的看着面前变得陌生的人,一时间竟然无法开口反驳。
    他不是只属于自己的……没错,身为帝王,他是属于他那三宫六院的、属于他那满朝文武的、属于全天下黎民百姓的,早在知道他身份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了,不是吗?
    可是他不甘心、不愿意,更不希望如此,所以才一直没有揭穿对方的身份,一直守着恒易这个虚拟出来的人,只因为恒易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
    如今,蓝殷恒却将恒易完全否定掉,彷佛就是在否定易林水一样,把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都抛至脑后。
    「呵呵……你说的对,我就是喜欢无理取闹!」心密密麻麻的泛起一阵疼痛,易林水忽然揪起蓝殷恒的衣领,将他抵在墙壁上,用自己的身体压制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对方眼里,不过是无理取闹吗?
    「但你这身体早就是属于我的!我要你好好记住!」受到伤害的易林水握着蓝殷恒的下巴,低头咬住对方的嘴唇,让他无法说出狠心的话来。
    「住……」蓝殷恒恼羞成怒,却无力挣脱,只能涨红了脸任由对方欺负,呼吸渐渐变得紊乱。
    「你看,你的身体还是这么老实……根本就离不开我!」易林水有些得意的笑着,可是笑容却在瞬间僵住。
    蓝殷恒大口呼吸着空气,双眼却变得通红透亮,泪再一次决堤涌出,夹杂着多少辛酸苦涩。
    自己始终无法摆脱掉这人的折辱,明明知道对方这么做只是为了羞辱他,却还是会有心动的感觉,甚至有想要留在他身边的冲动……难道真如易林水所说,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吗?
    「恒易……别哭……」易林水再也无法像无时那样容易的笑出来,一看见他的泪便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松开手,任由他远离自己。
    「丐帮的事情你脱不开身,我自己回京城去就行,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易林水,就此别过!」蓝殷恒故作坚强的忍住了心里的痛,擦干眼泪,将桌上的状纸小心迭起,塞入包袱里。
    易林水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在这时来硬的只会让眼前人更伤心,只好违背心意,暂时放手。「好吧……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不留你,我会让罗秦他们送你回去。」
    「……多谢。」蓝殷恒最后点了点头,便从他身边走过。
    「但是,我不会就此放弃的!」擦肩而过时,易林水忽然低声说,声音不大,却正好传入蓝殷恒耳中。
    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顿了下,便继续向前迈步。
    「下个月十五我会去找你,在这期间,我们都好好想想……恒易,我对你到底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清楚。」
    蓝殷恒摇了摇头,道了一声「保重」,便出了门,再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易林水颓丧的坐在桌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既是心痛又是不解。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他如此动怒?
    而且那家伙说走就走,竟然连「后会有期」之类的话都没有说一声,当真是要和自己恩断义绝吗?
    「哼,怎么可能如你的愿!」他恨恨的嘀咕着。下一次,便是冒着犯上大罪,用粗麻花绳也要将他从宫里绑出来!
    到那时候,一定要让他好看!
    xxxxxx
    皇宫里,依旧上演着每日一次的闹剧。
    白夏冷眼看着直冒冷汗的朱钰,最后冷哼了一声,「今日陛下又是因何未能回宫?」
    「这……万岁爷最近止在读清心咒,入迷得很,还没有读完……」朱钰结结巴巴的回答,心里暗自叫苦。
    易大哥到底把圣上带去江南的哪里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把人送回来,害得他天天都得面对白夏的刁难和折磨!
    「哦?我记得你昨天不是说陛下正在读易筋经吗?」白夏[起了双眼,走到他身边,手轻轻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虽然那只冰冷的手并未使出大力气,但朱钰却觉得有如太山压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朱大统领,你好大的胆子!」白夏忽然大喝,吓得朱钰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快说,皇上到底去了哪里?!」瞪圆了双眼,白夏上前一把拉着朱钰的衣领,寒声逼问。
    「皇上他……皇上他……」
    就在这时候,门口忽然跑进来一名侍卫,连屋子里的人都没看清楚,便慌慌张张的禀告,「朱大人,陛下回宫了!正在宫门外……」
    正拉扯着的两人不由一楞,而那名侍卫抬起头来,看见面前两位大人,也是一楞,「太……太师大人?!」
    白夏松开了朱钰的衣领,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一脸无事的向门口走去,「既然如此,本官这就去向陛下请安……」
    「太师大人!那……一道去!白太师,等等啊!」朱钰一听,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边理好自己松开的衣领,边追上白夏。
    宫门外,蓝殷恒刚刚被侍卫们扶下了轿,白夏和朱钰便迎了出来,双双跪拜,「吾皇万岁!」
    「平身。」蓝殷恒淡淡应了一声,便走入宫内。
    白夏站起身来,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疑,总觉得他心事重重,脚步都显得沉重了许多。
    「陛下似乎有心事?」
    「心事、国事、天下事……」蓝殷恒叹气,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不管是什么事,朕当尽力为之!」
    「陛下?」白夏正觉得今日的主子不同以往,很是古怪,蓝殷恒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他。
    「白太师,其实这几日,朕……是出宫微服私访去了。」
    「这微臣已经知道了,寒山寺最近正在大动土木修葺佛堂,陛下怎么可能去那儿念经礼佛?」白夏微微一笑,一旁的朱钰却涨红了脸,尴尬得很。
    「你也不用怪朱钰,是朕让他说谎的。」蓝殷恒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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