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来一张口。
    说什么的都有。
    一日风起,风波就不见停歇,关于三皇子是否患有不详怪病的诸多猜测纷说不断,在民间朝野愈演愈烈。
    尽管是顾忌到皇子身份不敢明言,可各种语焉不详的尖锐言论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到了宣于渊的身上。
    宣于渊陷入了风波的正中。
    一时间甚至都没人顾得上打听定北侯府的家事儿。
    朝中大臣有所耳闻不敢多言,只是在暗中盘算着如果皇上提起让三皇子入朝时应如何劝阻,可谁知三皇子归京数月,皇上竟全无提起此事的意思。
    惦记着这事儿的人回神一想,悚然发现竟无人知晓三皇子如今的具体去处。
    三皇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在别宫,也没入宫请安。
    也不曾在外露面。
    这人说是回来了,可在众人心头扔下一颗惊起浪花的石头后就又没了踪影。
    这是什么意思?
    三皇子此举到底是无意入朝,还是另有算计?
    有人想试探皇上心意,又不敢明言,索性拐了个弯求到了定北侯府的门上。
    定北侯府为了玉青时一事已经低调了许久,突然多了这么多拜访的帖子,闭门不出的侯夫人有些不自觉的脚软,自己一眼都不敢多看,转头就把那些帖子全都送到了定北侯的手中。
    定北侯看完无声冷笑,随手把那些精致得近乎华丽的帖子随手扔到火盆里,看着火苗跃起将纸张一点一点地燃尽,若无其事地转了话题。
    他说:“我跟皇上告了假,明日要带着人出去一趟,可能一个月左右才会回来,这段时间你管束好家中的两个孩子,特别是清松,别让他跟着二房三房的人出去招惹是非。”
    侯夫人听到这话赶紧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侯爷放心,自从您上次提过之后,我就没让清松再随意出门了。”
    玉清松从前跟着二房三房的几个兄弟交好,侯夫人想着家中和睦从不多过问。
    可自打察觉到这些血亲并非似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无害,侯夫人就改了以往的泥人性子,强制把玉清松拘在了自己的院子里,每日只请了先生上门来教导,不许外出。
    玉青霜是个姑娘家,更好管束。
    她特地请了个从蜀地来的女红师傅在内院里教玉青霜学绣花,别说是出去招祸,要是没有侯夫人的吩咐,她就连二门都出不去。
    定北侯闻言放心不少,拧紧的眉宇间也多了一抹轻松。
    “最近汴京不太平,你也少出门,得了空闲可去陪陪老太太,京郊庄子那边就不必过问了,等我回来以后再另行处置。”
    侯夫人在家里待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把京郊庄子住着的那个人勉强忘在了脑后。
    再听定北侯提起,心头还是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手心都烫得发汗。
    她不安地咬住了下唇,小声道:“侯爷此次外出,可是为了咱家的大小姐?”
    定北侯本也无意瞒她,见她猜到了,索性就笑着点了点头。
    “对。”
    有宣于渊暗中留下的线索,再加上玉青时老老实实地在一个地方待着没乱跑,他派出去的人在三个月前就找到了玉青时的下落。
    去接玉青时的人送了急信回来,说是已经接着人在回来的路上了。
    只是照顾玉青时长大的老太太身子骨不太好,身边还带着两个不大的小娃娃,为稳妥考虑不可疾行,故而赶路的速度慢了一些。
    可满打满算再过一月,接人的队伍也该是到了回来的时候了。
    他的女儿要回家了。
    他作为爹爹,想亲自去接她。
    说起玉青时,定北侯刚毅有余温和不足的脸上泛起丝丝不明显的温和,用力搓了搓手指才说:“玉安在信里说,迟迟跟她娘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性子不太热络,照顾老太太和孩子的时候颇有耐心,可对他们却没什么好脸,冷冷清清的,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侯夫人听出他话中强忍的颤抖,眼眶微红轻笑道:“既然是侯爷的血脉,那自然是像极了您的。”
    “别人都说侯爷是个爽利性子,可那也是对熟人,遇上个不熟悉的,您不也时常是板着脸一个字都不肯多说的?”
    定北侯强撑的镇定被侯夫人一句话轻描淡写间就击碎得无处可匿,怔了半晌抖着手揉了一把脸,哑声苦笑:“像我好,像她娘也是好的。”
    “只是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跟我亲近,这么多年过去了,会不会怨我……”
    定北侯一力创下功绩,一肩扛起侯府所有人的前程,从未生过退却之意,哪怕是最难的时候,他也没怯过。
    可想到自己寻觅多年的女儿终于要回来了,竟是从心底生出了一种情怯之感。
    他怕那孩子怨他动作慢。
    怕那孩子会嫌他过了这么久才去接她。
    前顾后怕的忧虑实在太多,多到他明知一月后玉青时就要到了,却多一刻都坐不住,想亲自去迎一迎。
    想让那孩子知道,这么多年她从未被放弃过。
    她的娘亲没了,但是爹一直都在找她。
    侯夫人红着眼看着难得瞻前顾后的定北侯,用帕子掩着嘴低低地笑出了声。
    她说:“依妾身看,侯爷这顾虑就是多余的。”
    “都说父女之间血脉相连,隔着皮肉骨头都亲,大小姐是您嫡亲的血脉,怎会与您不亲近?”
    “您既然是要亲自去接,那妾身一会儿就给您收拾些用得上的东西。”
    像是猜到定北侯会说什么,侯夫人弯着眼说:“姑娘家可跟男子不同,您惯常外出用的那些东西,放在咱家大小姐身上那可不一定适用。”
    “衣裳首饰,茶点吃食,还有路上解闷的小玩意儿,怎么都得备上一些的才好,否则您难不成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去接人?正巧这些日子闲着,我让人前前后后给大小姐置办了不少,东西都是现成的,一会儿收拾了带上就行,不费事儿的。”
    见定北侯愣着没接话,侯夫人想了想,说:“对了,您的意思是说,跟咱家大小姐一起回来的还有三个人是吗?”
    “是。”
    定北侯说:“老太太是把迟迟养大的恩人,一个小孙子一个小孙女儿,都是迟迟的弟妹。”
    侯夫人一听这话脸上立马就严肃了不少,捏着帕子说:“咱家承了人家的情,大恩在前,可不能怠慢。”
    “这样,我在家里额外收拾出一处宽敞的院子,让人把该有的东西都添置好,等老太太带着孩子到了,就接到府上来住着,您看行吗?”
    定北侯心里猫抓似的乱糟糟的,一时也想不到更多的,愣了下点头说:“暂时就这么着。”
    “只是玉安说迟迟是个有主见的,咱们虽是长辈,也不好越过她直接安排,先这么安排,等迟迟到了再问问她的意思,她想怎么办就这么着。”
    侯夫人好性子地连连点头,笑着说:“那敢情好。”
    “这事儿妾身会悄着办的,等您接着大小姐回来之前,就算是府上的人也透不出半点风声去,您只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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