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头,但夏佐这些年一直隐在暗处,所以声名不显。
    “我?我只是个不足挂齿的小人物,”夏佐轻笑,“总统阁下,我看你似乎很累,就暂且休息一下吧,等会儿自有你出场的机会。”
    佛瑞不明白夏佐讲的具体意思,但此刻他有能力反抗吗?想反抗吗?这可是他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再说林海那边,他一边逃,一边诅咒着文曲和廉贞这两个叛徒,在他看来,刺杀李一海这件事失败,肯定是这两个人背叛了他!
    他们怎么能背叛我?他们怎么能背叛我?!背叛者就应该去下地狱!
    他似乎浑然忘了,他才是最初的那个背叛者。而他的心此刻被怨毒所充斥着,对于文曲和廉贞的恨,甚至一度超过了秦尧。于是他摸到了怀中的一个拇指大小的遥控按钮,眼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无情地按下。
    “嘀嘀嘀嘀――”忽然,一阵铃声让林海一个激灵,他缓了三秒钟,才意识到是自己的终端机响了。接还是不接?林海犹豫了一下,这个时候打来,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他接通了电话,里面立马就传来了手下气急败坏的声音。
    “会长,我们在东郊的能源矿被人抢了!我们这边死伤惨重啊会长!你快想想办法……”这个人还没说完,有一通电话进来,林海心中大骇,预感到最糟糕的事情已经来了,立刻切过去,果然,这又是一通求救电话。
    “会长,我们的三号基地被人端了!对方太狠了,我们挡不住啊……”林海的心里咯噔一下,三号基地,那是他生产机甲的地方……
    就在林海这一愣神的当口,终端机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疯狂地响起了‘嘀嘀嘀嘀’的声音,无数个来电争先恐后地企图唤起林海的注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林海没有接,因为他明白接不接都一样了。毁了,什么都毁了,他辛苦经营的一切都毁了!他的产业都是假面会的,整个星际海有谁能了若指掌,是周喻商!
    除了他没有别人了!这是来自周喻商的血腥报复!
    林海还不知道周喻商已经死了,要不然,他一定会觉得更加毛骨悚然――因为这是一个人对于另外一个人,死都不原谅的,来自地狱的诅咒!
    林海愤而将终端机甩在地上,摔了个七零八落,那恼人的滴滴声变终于消失。
    “我们走!去顶楼!”林海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等我今天逃走了,来日必定十倍、百倍、千倍地讨回我今天所受的屈辱!
    而与此同时,黑罗的闹市区里,廉贞正抱着终端机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一边十指如飞啪啪啪地操作着,一边欢快地灌着啤酒。
    临近冬日,外面的天气很冷,但也许是啤酒入肚还是过于兴奋的缘故,廉贞一点也不觉得冷,直到――他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一阵刺痛。
    那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只痛了一下就好了,可是廉贞却知道这就叫意味着什么。他的大脑开始混乱,开始不能思考,他的身体开始僵硬,手渐渐地不听使唤,一切都是死亡的征兆。
    他却仍旧笑着,虽然额头上不停地冒冷汗,但仍笑得无比快乐。他艰难地在屏幕上打字,速度很慢,神情却无比认真,堪称他有史以来最认真的一次。
    终于,最后一个字打完,廉贞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嘴里呼出的白雾被风吹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他还想看一看,看一看那个人的脸,所以努力地在脑海里勾勒着。可是没有时间了,没有力气了,他的眼睛终于变成了一片白浊,不管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都再也看不到了。
    “啊……下雪了……”他最后看见天空中飘过的白絮,以为是下雪了,最后能看见雪,所以他也还是很开心。因为雪是个好东西,雪一下,什么东西都被覆盖了。无论是罪恶,还是血污,都会消失不见。
    可是就在他永远地闭上眼的时候,雪,却真的下下来了。这一场早来的雪,绵延了大半个首都星,为所有饱经战火洗礼的黑罗人带来了吉兆。
    临近夜半,街上的人还是很多,人们三三两两地自街边走过,愉快地交谈着。店铺里的灯,和长椅旁的路灯交相辉映着,映照出一张张美好的脸庞。
    没有人注意到街边长椅上的那个青年已经死去,也更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而死去。雪下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心地欢呼着,而后注意到街上所有的电视屏幕都再一次被同一个画面所侵占。
    人们惊疑地看过去,生怕又看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可是几分钟过后,所有人都欢呼雀跃起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忍不住相拥而泣。
    画面上讲的是前黑罗少将许末城的事,原原本本地交代了许少将被下药陷害的全过程,时间地点人物,样样齐全。而始作俑者林海,则被塑造成了一个来自加林的战争狂热份子。
    有些真相,还是需要被雪掩埋,就像此刻街边的廉贞一样。
    “不,我不原谅。如果他是对我动手,我无所谓。但他手上有何叔还有很多人的命,他必须死。”当初秦尧第一次跟廉贞接触,就曾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于是廉政说:“那好,我替他死。你把解码程序给我,我就助你一臂之力。你需要我的协助不是吗?我不仅可以帮你对付林海,我还可以帮许末城洗刷罪名,我想我值这个价钱。而且我可以保证,文曲他只是听命行事,对于黑罗本来就没有敌意或者恨意,只要林海死了,他就不会再跟黑罗作对。所以我恳请你放过他。”
    “你这样……值得吗?”
    “也许。”
    于是,街边的青年就这样死了,死在星历2060年的第一个雪夜。而在他坐的那条长椅的街对面,有一个跟他一样,与周围的欢乐景象格格不入的人,怔怔地看着橱窗里屏幕上显示的视频。
    他是从胜利广场顺利逃脱的文曲,不知为何游荡到了这里,看到那段视频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于是,再也没有移开。
    那段视频的下面,滚动着很多实时评论,很多人在下面撒花庆贺,呼唤许少将归国。但有那么一条,是与众不同的。
    它混杂在海量的评论里,只短短几个字,出现了三秒钟,丝毫也不起眼。可文曲恰恰看见了,那句话是这样的:
    文曲我爱你!
    ――第一万次告白
    这正是最后跳动在廉贞指尖的那几个字,耗尽了他最后的生命力打出来的几个字。原本没有打算被看见,却被看见了;原本没有打算传达的心情,却被传达了。也许人生,就是一场玩笑般的巧合。
    于是很多人都诧异地看到,那个站在橱窗前长得很好看的男人,慢慢地蹲□去,泪如雨下。
    你在街的那一边,我在街的这一边;
    我走过三生石,冥河的这边下着雨;
    雨啊,雨啊,你来自哪里?
    是否来自那恋人的眼眶?
    ☆、大结局(上)
    阿文翰宫楼顶的天台上,夜风习习。林海带着人败退到这里,准备启动最后一条逃生路线离开这里。几架飞行机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在天台上降落,林海事先预留了一些人在楼道里阻截追兵,想来秦尧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追过来,所以他此刻倒反而镇定了下来。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而且他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让他活着离开这里,以后,他绝对会变成秦尧以及黑罗的恶梦。林海甚至现在就已经在开始考虑复仇的一系列事宜,他很急,他以前可以忍耐,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现在他再也忍耐不了了,再忍下去,他绝对会疯掉。
    怀着这样的心情,林海登上了飞行机。很快,飞行机起飞,秦尧便再也奈他不得了,除非他能得到空军的帮助,可是那可能吗?林海透过玻璃窗看向下方的阿文翰宫,不禁冷哼一声。
    可是就在飞行机起飞不过十米的时候,机身就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一阵摇晃。林海刚刚平静下来的心陡然又狂跳了起来,而还没等他应对,飞行机就像折了翼一般‘砰’地摔回了天台上。
    林海好不容易从飞行机里狼狈地爬出来,目光下意识地就往飞行机上一看,只见――一把明晃晃的黑刀插在飞行机的螺旋桨上,螺旋桨被卡得根本动不了。
    看到黑刀,林海的瞳孔就陡然收缩,豁然转头看向楼道口,就见秦尧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抬起一只手挥了挥,“哟!”
    该死,他怎么那么快就追上来了!
    林海不准备上前跟秦尧拼命,就算现在秦尧看起来累得半死不活,但林海刚刚可是见识过他的身手的,就是把秦尧的腿打断,他也不敢上去。
    “你们快去拦住他!谁杀了他我给他五百万!”林海一面指挥手下冲上去,一面后退,准备再乘另外的飞行机离开。
    可是他这一看才发现,原本这里是有五架飞行机的,林海乘坐的那架报废了,还剩四架。可是其中有两架看林海被击落,竟然临阵逃脱了,没有赶回救援。林海那叫一个气急败坏,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找回来碎尸万段。但是现在逃命要紧,林海也顾不得其他的了,赶紧的就要再度逃离。
    秦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他一路杀过来,体力透支太严重了,而且黑刀脱手,身上也本来就有伤没好。要不是沧海桑田他们赶到及时,他就得左支右绌交代在这里了。
    怎么办?如果现在不杀了林海,那么所有的一切就都白费了!人都白死了!
    就在这时,一枚小小的能量炮忽然从秦尧身边擦过,发出一声呼啸,狠狠地砸伤了林海即将登上的那辆飞行机。秦尧回头一看,就见终于出现的夏佐,潇洒地在肩上扛了个便携式小型能量炮,走了过来。
    秦尧真想骂娘,没看见老子一身血污吗?你丫不骚包一点会死啊?会死啊?
    夏佐一出大局已定,不过他用的这种能量炮造价昂贵,极其稀少,否则,秦尧真想每人扛一个,看谁不顺眼一炮轰过去,绝对是碾压所有敌方单体的群攻性杀器。
    很快所有人都屈服在夏佐的淫威之下,要么欢欢喜喜地去见阎王,要么乖乖地缴械投降。唯独林海,被单独隔了出来。
    “夏佐,为什么连你都要跟我作对?周喻商杀了你哥哥,你恨的不应该是他们吗?!”林海愤怒地指着秦尧。
    “为什么?”夏佐轻笑,而后那笑越发地肆意,变成了轻蔑的狂笑,他勾着嘴角,眉梢微微挑起,道:“不为什么,本大爷看你不爽。”
    顿了顿,他眼中的笑意渐渐覆盖上寒霜,“本大爷看很多人都不爽。”
    “你!”林海真的很想问一句怎么可以这样?!难道就因为不爽你就要跟我作对吗?!可以他注定问不出了,因为夏佐话音刚落,一枚能量炮就从炮筒里弹射而出,‘砰――’地炸响在林海脚前。
    林海没死,只是腿上被爆炸的余波震得发麻,低头一看,已是鲜血淋漓。他骇然不已,连忙忍着痛后退,想要找逃生的办法。可是他环顾一周,这里还有谁是他的同伴?还有谁会帮他?
    没有,他已经孤单一人,他已经众叛亲离。
    难道真的要完了吗?
    林海现在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可是他不甘心去死,更不甘心被夏佐一炮弹轰成肉渣,什么都留不下!于是他转头看向秦尧,厉声道:“秦尧!你不是想杀我吗?来啊!用你的黑刀一刀杀了我!”
    秦尧此刻正走到坠落的飞行机前,把黑刀收回。只是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林海的算盘。然后他咧着嘴回了一句,“白痴。”
    仿佛是为了回应秦尧这一句‘白痴’,夏佐又是一炮弹射出,把林海逼退了几分,看上去更是狼狈。他阴鸷的眼紧紧盯着夏佐,对于被这样戏弄感到万分的屈辱,可是他能怎么样呢?只有深深的无力感,以及身体上不断传来的疼痛伴随着他,让他的心逐渐冷却。
    然后,当他退无可退的时候,脚下一个趔趄,便从阿文翰宫的天台上直直地摔了下去。
    摔下去的那一刹那,那一整片夜空跃然眼前,静谧无声,祥和美好。林海忽然感觉到了解脱,也许死了也好。可是这念头只是出现了一瞬,临海的心便复又被不甘和怨毒所取代。
    他挣扎着,挥舞着手脚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徒劳无功,他什么都抓不住,只听见耳畔呼啸的风,只感受到遍体的凉意。
    于是他只能像被野兽一般,发出最后的不甘的嘶吼,然后倏然坠地,瞪大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这片静谧的夜空。
    林海死了,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屈辱地死在了众目睽睽之下。秦尧和夏佐并肩站在天台的边缘,看到下方那个红黑的小点,一时间沉默无语。
    没有一丝一毫的报复的快感产生,有的只是一切结束之后的深深的疲倦。这一场战争,台前的,幕后的,死了太多的人,浪费了太多的光阴。仇是一定要报的,可是已经死去的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们走,加林的军队很快就会赶到这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秦尧将黑刀入鞘,转身大踏步往回走。夏佐轻轻一笑,也不再多留,将身上披的军服随手一甩,丢弃在一旁,就跟着秦尧走了回去。
    他们也是要乘坐飞行机离开这里的,下面太乱了,而且军队随时回来,他们便只能从上面离开。
    来接应的飞行机很快就被安娜调来,秦尧他们总算有惊无险地顺利从漩涡的中心脱身。可是飞行机再能飞,也不能冲破大气层带他们离开加林,而随着空军的出动,曼金全面禁空,秦尧等人脱离阿文翰宫区域后,便也只能再度回到地面上,从陆路突破。
    此刻已是凌晨一点,佛瑞被救回之后,又是后怕又是气愤,连忙下了好几道军令,全力围剿秦尧等人。但有一点,经过夏佐提点之后他就知道了,那就是今天晚上的□的真相一定要瞒下来!先不说巡逻队当街□会给现在的加林造成多大的影响,就算是为了自己,佛瑞也只能隐瞒。
    佛瑞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所以他断然不可能自己引咎辞职。可是今天晚上他的表现他自己知道,一旦事情大白,流金大厅里的那些人难保回去不会弹劾他。所以,事情的经过只能是这样的:林海意欲叛乱,大逆不道。黑罗秦尧潜伏曼金,趁机捣乱。于是两人贼鼠一窝,企图杀害加林总统佛瑞。可是总统阁下英明神武,率先察觉到了危机,于是暗中叮嘱巡逻队见机行事。当晚,林海起事,秦尧作乱,于是巡逻队赶来救援,顺利斩杀林海,救出以总统为首的一干加林高官。
    流金大厅里的人基本上都不知道领导□的到底是谁,他们那时都被困在阿文翰宫里,根本就出不去。而且林海的手下来报的时候,确实说的是‘为救援佛瑞’。那么,佛瑞这样解释就解释得通了,而他,无形中也算成了所有人的救命恩人,地位得以保住。
    至于秦尧这边,秦尧要保佛瑞,这是一早就定下来的方针,甚至于佛瑞上台,有一半就是他跟夏佐在后面推波助澜。为什么?因为没有人比佛瑞更适合在这个时候当加林的总统了。说他能干吧,他偏偏贪生怕死,有的时候不堪造就。说他草包吧,偏偏他还是有点能力的,也不犯什么大错,别人想把他搞垮还真不容易的。如果换另外一个能干的强权的总统来领导加林,那黑罗的仗就难打了。
    所以佛瑞必须活着,而且经过林海这件事,佛瑞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让他在自己的地盘上抓个秦尧他敢,让他去跟黑罗死磕,他敢吗?佛瑞这个人重视自己远甚于国家,没什么要为国捐躯的伟大理想,对于他来说,当务之急是保住自己的地位,而不是去跟黑罗一较长短。
    而关于怎么在杀完林海之后离开加林,当初秦尧跟夏佐等人讨论的时候,曾有人提出要挟佛瑞的办法。可是刚提出来,就被夏佐给否了。
    “佛瑞只是总统,不是皇帝,我们就算挟持了他,谁敢保证加林就会就范?而且,如果我们这么做,佛瑞的声望必然跌到谷底。加林是一个功利的国家,如果为了一个佛瑞而放走了秦尧这条大鱼,放过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让黑罗人在他们的国土上来去自如,他们会怎么想?恐怕佛瑞这个总统就做不长了,就算他不犯错,也会因为无能而被拉下台。”
    对于人心、舆论这一块,夏佐是权威,没人怀疑他的话,所以这个提议便宣告夭折。
    秦尧从一开始就明确过自己的目标――他们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结束掉,而不是单单只为杀一个林海。
    所以,大逃亡开始了。
    ☆、大结局(下)
    为了安全起见,秦尧他们化整为零,分开了逃的,所以此刻秦尧身边只有夏佐以及蝴蝶夫人。黑刀的人秦尧并不担心,因为他们大多是星川旧部,对于乔装、潜踪这一类的事再拿手不过,而且佛瑞想抓的就是秦尧,其他人倒是其次。令秦尧惊讶了一下的是蝴蝶夫人,她原本是有机会最先逃掉的,可是她竟然现在还跟着夏佐,好像一点也不怕死的样子。
    “啧啧啧,佛瑞这个家伙,要狠起来也是可以的嘛。”秦尧一边用红外线探测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苦中作乐地吐着槽。没办法,佛瑞为了抓他居然全程戒严,到处都是跑来跑去抓人的巡逻兵,害得秦尧跑路难度大大增加。
    秦尧现在正躲在一处废弃的仓库里,透过墙上的破洞,看着又一队巡逻兵走过。蝴蝶夫人听了他的话,扑哧一笑,忍不住调侃道:“那还不是秦先生你惯出来的。”
    自从秦尧在流金大厅里保了蝴蝶夫人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比以前亲密了很多。不是爱情的那种,而是生死之际,都把对方看作了能够托付的伙伴。
    “有人来了。”忽而,夏佐低声道。
    秦尧看了看,果然,有巡逻队准备进这个破仓库搜查了。三人都立刻噤声,蝴蝶夫人赶紧找个地方藏好,以免拖累他们。而秦尧和夏佐则一左一右埋伏于仓库大门两侧。
    一队巡逻兵有十个人,以秦尧和夏佐的战力,全力爆发的话五分钟就能解决。但是巡逻兵可以在这五分钟内发出讯号,招来同伴,所以秦尧和夏佐结束战斗之后,立刻便带着蝴蝶夫人撤走。
    整整几个小时内,他们就是这样不停地转换着藏身地点。这些地点大部分是夏佐之前就准备好的,还有一些是临时找的。总之,几个小时下来,还算有惊无险,至少小命保住了。可是连不负责作战的蝴蝶夫人都累得满头大汗,活像从水里捞起来的,更何况是秦尧跟夏佐。
    夏佐还好,先前在阿文翰宫没怎么动手。可秦尧可是从晚上七点多一直忙到了现在,长达七八个小时的高密度作战,又是四处奔走,身上还有伤,现在完全就是在强撑着。
    对,强撑着,佛瑞不可能一直保持戒严状态,所以他们必须得等佛瑞收兵,至少是把大部分的兵收回去,他们才有安全离开的可能。
    可是……看着眼前的情形,秦尧也不禁苦笑。前边儿可足足有三个巡逻队,虽然夜晚给了自己很好的隐藏效果,可是秦尧也不敢托大能把三个巡逻队全避过去。而且,蝴蝶夫人也受伤了。
    现在,是凌晨四点。
    秦尧看了看时间,回头小声说道:“我们再等等,实在不行,我们就只能强闯过去了。”
    夏佐和蝴蝶夫人都没有说话,保持着体力。只是蝴蝶夫人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光芒,她拽着裙子的手用力紧了紧,似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大约五分钟过去,那三个巡逻队中有一个终于离开了,可另外两个去好死不死地往秦尧他们藏身的这个巷子里走来。秦尧眉头一皱,给夏佐打了个手势,而后手就摸到了黑刀的刀柄。一握到刀柄,秦尧的眉头就舒展了开来,留在脸上的,只有肃杀以及认真。
    对方有整整二十个人,以他们现在的状态,二对二十,这是挑战极限,或者说找死。而且这里是闹市区,不排除有其他巡逻队闻讯前来的可能。要是他们被拖在这里,那就是送死。
    可就在那巡逻队越来越近,秦尧全身紧绷,准备下一刻就拔刀冲出的时候,一袭红色的身影却飞快地从巷子里奔出,看上去慌不择路地朝着一个方向死命逃去。
    那是蝴蝶夫人,光着脚,衣衫凌乱的蝴蝶夫人。
    秦尧看得一惊,巡逻队也是一阵诧异,随后立即就反应过来这可是佛瑞点名要的那个蝴蝶夫人,便立刻放弃那巷子追过去。
    秦尧想也不想,就要冲过去援救,可是一双手却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箍住了他的腰,牢牢地将他定在原地。
    “你想让她白死吗?!”
    秦尧心头一颤,刚要挣扎,就听远处一声爆炸声传来。蝴蝶夫人不笨,也知道她一个女人根本跑不了多远,所以一路跑一路丢手榴弹。这种手榴弹很小,是上次秦尧躲避杀手追杀时用过的东西,非常便于携带。刚刚蝴蝶夫人给秦尧包扎的时候看见了,就偷偷拿了过来,放在自己身上。也许,她是早料到了现在这一幕。
    所以她一边走,一边用这种弹药阻隔巡逻队的追击,倒真被她跑出了很远。她没有慌不择路,而是有计划的,果决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跑着。按照她原先想的那样,甩出一枚手榴弹的同时抢过路边一辆飞行车,这能帮助她逃得更远。
    可是,尽管如此,等待她的只有死亡。当那辆飞行车被集火攻击,在半空中爆炸时,秦尧忽而觉得全身的血都变得滚烫,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叫嚣着,想要冲出去,现在就冲出去。
    可是夏佐死死地箍着他,他也同样神色复杂地看着蝴蝶夫人,她是为自己而死。
    这个女人,如果没有遇见我,也许人生会是截然不同的样子吧。可是他也来不及回想往事了,当看到飞行车爆炸,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时,夏佐就当机立断地拉着秦尧,往反方向逃离。
    秦尧这次没有挣扎,只是他很用力地,很用力地咬着唇,直到咬出了血,才让自己没有出声。
    蝴蝶夫人死的那一刻,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但最终,永远定格在了二十二岁那年的夏天。那天她颓然地坐在家里,看着被自己杀死的丈夫和闺蜜的尸体,正犹豫着要不要自杀。
    她很害怕,她不是故意的,他们想要她死,所以她只是本能地反抗。
    而就在她举起刀准备刺向自己时,一个黑衣服的少年从窗户里闯了进来。他身上有伤,很重的伤,不停地流着血,像是被人追杀逃进来避难的。可是他看到那把刀时,却不由轻笑,“自杀?”
    他走过来抢过那把刀,笑容里隐含着愤怒,“为什么有的人费尽全力也抢不到活下去的机会,而你们却动不动就要去死?”
    她到现在还记得,少年眼里的那抹轻蔑和恨意。
    那是初见,后来她藏起了那个少年,而他替她布置杀人现场,一步步把她捧成人上人。少年虽然年纪小,但懂得事情却很多,无所不能,厉害地就像她心中的一个小小神明。
    可是在岁月的流逝里,她也明白,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在某一个地方停留的。
    你既给予我新生,我便还你以命。
    秦尧不知道夏佐跟蝴蝶夫人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但是当夏佐拉着他决然远去的时候,尽管知道那是最正确的选择,秦尧还是试图在他眼里找到些什么。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那双眼眸里古井无波。
    这个人,难道真的冷血无情吗?还是在夏维死去的时候,他也跟着死了?
    即使有蝴蝶夫人的牺牲,逃亡的路途仍然不顺利。半个小时后,秦尧和夏佐还是被巡逻队发现,双方发生了死战。
    秦尧跟夏佐背对背站在一座公园里,四周都围着虎视眈眈的敌人,而他们两个,体力透支,浑身是伤,握着武器的手都在抖。可是围着他们的敌人,仍感到了由衷的忌惮与恐惧,好像那两个人才是猎人,而他们是猎物。
    这两个人的眼神,太可怕了。活像地狱来的厉鬼。
    秦尧和夏佐可都记着蝴蝶夫人呢,就算要死,也得多杀几个下去好做个伴。
    短暂的僵持后,厮杀再度继续。秦尧一边提刀再杀,一边艰难地吸了口气,空气进入到肺里,却像刀割一样,难受得很。秦尧真的以为他就要死了,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往往敌人来的时候,他的脑袋跟不上反应,身体却本能地行动,挥出了利刃。
    可就在他真的,真的眼前发黑,就要倒下去的时候,身体却被人倏地扑倒在地,紧接着一股汹涌的热浪袭来,重重击打在他身上,让他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秦尧很快又醒了过来,因为被人压着,呼吸不过来了。他一边咳嗽着,一边用力推开身上的人,勉力坐起来一看,却见满目伏尸,而他的手边……
    “夏佐!”秦尧的嗓音变得很沙哑,眼神里满是焦急。他推了推夏佐,却见他毫无反应,宛如死了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秦尧看到不远处那片正在施工的区域时,立刻便明白了过来。泥土被挖开,露在外面的能源输送管道被点燃了,发生了爆炸。而夏佐却在第一时间扑倒了秦尧,把他护在身下,让他能幸免于难。
    可这真的是意外吗?
    这当然不是意外。是夏佐,故意把人都引到了这边,这是他很多个计划里的某个备用案,没想到却真的奏效了。
    秦尧没时间考虑这么多,继续待在这里绝对会被人发现。所以他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把夏佐背到背上,虽然几乎是蜗牛爬的速度,但是却一步一步,走得异常坚定。
    大约走出了百米的样子,背上的夏佐却忽然有了动静,传来虚弱的声音,“放我下去……”
    “你撑着,快天亮了,戒严肯定快取消了……我们一定能走出去……”
    “放我下去……你会死的……”
    “你撑住,给我撑住知不知道……老子……老子可没兴趣背个死人到处跑……”
    两个人各说各的,最后还是夏佐投了降,不再言语。因为背着他的这个人太顽固了,根本不听人说话,又蛮横,又独断专行。
    过了一会儿,夏佐又说话了,可秦尧此刻全部心神都花在走路上,没有听清楚那细微的声音在说什么,只听到最后几句。
    “那个时候夏维就是这么背着我……他说以后一定背我回家……他的家乡……家乡也有一片很漂亮的星空……”
    “他还唱歌给我听,一边走,一边唱……”
    夏维的声音很虚弱,秦尧却从那声音里听到了由衷的温柔与快乐。他没有回头看,但他确定夏佐是笑着的,他还听到夏佐在轻轻地哼着歌,应该就是那首夏维曾经唱过的歌。
    “……茫茫的星际海啊,是我的故乡……我乘着小船儿啊,推开波浪回家,摇啊摇啊……”
    这是星际海最耳熟能详的一首儿歌,几乎所有的小孩子都会唱。秦尧以前从没有觉得他好听过,可是今天他却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一刻,他第一次感觉到背上这个男人,像个小孩子那样无助,就好像把自己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却渴望着最纯真的温暖。
    “撑住啊……我带你回家。”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在颤抖着。
    夏佐听到了,强自撑起了眼皮,看了看他,却满目的哀伤。
    不是他啊,你不是他啊,没有他的家有什么意义呢?
    秦尧还在一步步艰难地走着,感觉到背上的人体温一点点流失,也没有把他丢下。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一抹晨曦终于冲出了地平线,照亮了秦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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