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景淮的感冒,来势汹涌。
    昨夜因为白以橙的一巴掌,邵景淮几乎无法平复心情。他在酒店浴室冲澡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件事,被冷水冲了一个多小时。
    他想让自己冷静冷静,但是越想就越无法冷静。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他就会想尽办法去得到,从前是成绩,学位,公司,合同。现在……是白以橙,是一个女人。
    邵景淮知道自己完了,他已经深陷泥潭不可自拔。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邵景淮就感觉到身体不大对劲,头很晕,鼻尖冒出的气息是滚烫的。他今天很忙,没有时间去管今天舒服不舒服,强撑着身体结束一天的工作,直到晚上才意识到必须要去买点药。
    酒店还有一大堆的文件需要连夜处理,他没有时间去医院,但是没有想到在药店,会碰到白以橙。
    邵景淮看着白以橙停下的背影,喉结动了动,但始终没有话说出口。
    面前的白以橙用丝巾包着头,这个点来药店,估计也是哪里不舒服。可他却吝啬问她一句怎么了。
    两人保持着前后站立的姿势许久,邵景淮看着白以橙的背影,而白以橙却没有勇气回头。
    她承认自己关心他,但又不想回头。不回头,心里又难受,想东想西,思虑难安。倘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能简单一点就好了,她也不至于这么纠结挣扎。
    最后药店的收银员看不下去了,走过来问:“请问……你们需要些什么?”
    “过敏药。”
    “感冒药。”
    白以橙和邵景淮异口同声地说道,白以橙这时不自觉地回过身,再次与邵景淮对上眼神。第一次,她看他的眼神有闪躲。他淡漠冷静,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在药店收银员的帮助下,白以橙跟邵景淮各自结了帐,拿着自己需要的药品走出药店。
    s市的早晚温差比a市大,夜晚有一点点冷。白以橙不是很适应,抱着手臂稍微瑟缩了一下。下一秒,一件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
    白以橙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徐政廷,再看看自己肩上的衣服,突然不敢去看旁边的邵景淮。
    “你……”
    “我刚好经过,看你从药店出来。怎么,哪里不舒服?”
    “好巧。我有些过敏,就买点药。”
    邵景淮默默地放下了本来解着西服纽扣的右手,站在边上一言不发。
    徐政廷注意到门口另一边的邵景淮,就问白以橙:“你朋友?”
    白以橙没有回头看邵景淮,淡淡地摇摇头:“不,不认识。”
    邵景淮顿时拽紧了手中的塑料袋,眼神犀利了起来。他看了看白以橙,以及突然出现的看起来跟白以橙很熟的徐政廷,然后转身离去。
    不认识,嗯,或许他们就不该认识。
    感知到邵景淮的离去,白以橙突然觉得自己心里缺了一个口。或许一直就有一个口,现在只是越来越大而已。
    她看向徐政廷,问:“很晚了,还在街上溜达?”
    “我就住附近,你哪里过敏,或许是因为海鲜?晚上你吃的太猛了,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药还是别乱吃的好,要对症下药。”
    “对症下药?”
    “当然要对症下药,你也不是医生,随便买一点过敏的药,万一你不是过敏呢?就好比感冒,感冒分很多种,不一定你买的那种药,就符合你的症状。”
    徐政廷说的头头是道,白以橙突然重新担心起邵景淮。
    过后她又觉得自己好笑,像邵景淮这么大的人了,还能吃错药吗?何况……他也不需要她的关心。
    “我送你去医院。”徐政廷说道。
    白以橙摇摇头拒绝:“不了,不麻烦你。我吃一点药先吧,明天起来看看情况。”
    “……好吧。那我送你回酒店。”
    “徐先生——谢谢你,我可以一个人回去。而且现在,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对不起,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是我说对不起才对,我知道你是好心。可能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吧,我脾气有点躁。”
    徐政廷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可以理解。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这衣服还你吧。”白以橙把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拿下来,递给徐政廷。
    一借一还这样麻烦却浪漫的事,还是不适合他们俩。徐政廷也没有拒绝,接过外套,跟白以橙友好地告别后就走了。
    白以橙却站在药店门口发起呆来。现在这样的时刻,她竟然还会想着邵景淮。考虑再三,她转头重新进了药店。
    走到昨天住的酒店,前台的值班柜员还认得白以橙,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白以橙把自己买的一大袋药递给前台小姐,说道:“八楼应该有位邵景淮先生入住吧,麻烦帮我把这袋东西给他。”
    前台小姐愣了一下,白以橙继续说:“只是一些感冒常用药,你可以拆开检查一下。”
    “好的,我现在通知邵先生下来拿。”
    白以橙点点头,转身离去,但走了几步,又突然折返。
    正拿着内线电话的话筒的前台小姐惊讶的看着白以橙把那袋药拿走,然后一鼓作气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白以橙匆匆离开酒店,招了出租车回自己现在住的酒店。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突然做这样的事,给邵景淮买药,怕他买错,怕他吃错,怕他生病了没人照料。可是她想起那一晚他看着自己深陷险境而不为所动,就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根本不值得。
    就这样吧,不要再磨磨唧唧地放不下,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适合。
    前台小姐不知所措地放下电话话筒,挂了内线电话。
    这时,从外面回来的邵景淮从前台经过,前台小姐赶紧叫住他:“邵先生——”
    邵景淮停住脚步,转头看她。前台小姐说道:“刚才有位小姐找您,本来让我转交一袋常用药给您,但是——她几分钟前把药扔进了垃圾桶。”
    邵景淮回头看看前台小姐指的垃圾桶,深蹙的眉头略有些不解。
    会做这样的事的,大概也只有白以橙了。他走到垃圾桶边,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把那一塑料袋拿出来。
    想想也有点可笑,他竟然会为了白以橙捡“垃圾”。
    白以橙回到酒店,吃了一片氯雷他定片就躺床上睡觉。
    因为药物的作用,她终于能好好地睡上一觉,而不用再去想一些让她寝食难安的事,让她寝食难安的人。她一觉睡了过去,床边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毫无察觉。
    a市,白和睿挂了电话,心想白以橙也许是太累了睡着了,所以没接电话。他很关心她,想知道她今晚的相亲如何。
    明明那么倔地不肯去见面,怎么又突然改了心思,白和睿想不明白白以橙到底是什么想法。
    白和睿捏着手里的手机,略有些落寞地看向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
    林恩还在卫生间里,这几天她都进去一两个小时,而且——每次都是带着手机。
    很多事情都是一下子在脑海里蹦出来的,白和睿会想很多,毕竟林恩现在还年轻,而他,却不是个健全人。白和睿知道这几年林恩在自己身边很辛苦,照顾一个行动不便的人,花费了多少青春。
    即便觉得对林恩愧疚,但是只要一想起现在林恩很可能在跟别的男人发信息打电话,白和睿就觉得自己受不了。
    在卫生间的林恩发完最后一条信息,差点抑制不住自己嘴边的笑容。怕被外面的白和睿看出什么,她对着镜子收敛表情,尽量装做平静。
    收好手机,林恩开门出去。
    白和睿如平常一般,已经靠着枕头睡了。林恩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关了床头亮着的灯,然后躺到了床上。
    这时白和睿突然抓住林恩的手,把她往自己身边拉,吓了她一跳。
    “你还没睡?”
    “嗯,我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你累了就早点睡。”
    “你在卫生间这么久,在做什么?”
    房间里很黑,可白和睿还是看到了林恩躲闪的眼神。
    “我……我没做什么啊,很晚了,睡吧。”
    “林恩,我们要个孩子吧。”
    林恩突然沉默了。在白和睿想要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她从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说道:“睡吧,我累了。”
    “你终于说出了这句话。”白和睿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努力克制住心底的咆哮。
    “什么?”
    “你累了。”
    “和睿,你别想多。只是今晚我累了,我——”
    “半个月前,你就不一样了。在同学聚会上碰见旧情人了?现在旧情复燃?”
    “你在说些什么?什么旧情复燃?”
    “我说的不对吗?我知道我给不了你什么,你在我身边也不是因为爱我,所以你现在——”
    “白和睿!”
    林恩完全没想到白和睿会说出这样的话,第一次生了他的气。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又因为他对自己的不信任而感到委屈。
    “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林恩夺门而去,白和睿红了一双眼。
    他想下床去追她,但是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强制自己使力,最后的结果就是从床上翻滚下去。他痛,身体痛,没有知觉的腿好像也在痛,跟他的心一样。这样一个没用的他,连跟林恩吵架,都不能追上去安慰她一句。
    他是个废人,就是一个没有任何用的废人,根本守护不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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