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思来想去,那银子只能藏在她身上,于是抬手命守诚:“你去瞧瞧她在做什么。”
    守诚领命出了门,他假作丢了东西,在楼道里来回走动找寻,实则侧耳细听秋昙屋里的动静,没听见丁点儿声息,于是他用食指沾了点儿唾沫,在糊窗纸上迅速戳了个洞,趁着楼道无人经过,往里瞥了眼,只见帐幔垂下,这便回屋禀报秦煜,说秋昙歇息了。
    秦煜知秋昙是叫蒙汗药药倒了,料想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于是命守诚推自己过去。
    出了房门,轮椅来到秋昙所在客房前,轻轻一推,门便开了,这时,一上来送茶水的小二看见二人,诶了声,“客官,您走错了,这不是您的屋子!”
    守诚立即上前捂了那小二的嘴,悄悄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塞到他怀里。
    秦煜进门,将门从里栓上,自己转着轮椅来到床前,拨开纱帐,便见秋昙闭着眼躺在床上,四仰八叉躺得很不规矩,外罩的褐色粗麻衣还扯下一块,露出一片香肩。
    秦煜温柔地为她拉上衣襟,又拨开她额前的两缕碎发,而后掏出自己的帕子为她擦拭额上细密的汗珠子。
    “听风院冬暖夏凉,屋里放着八轮扇和冰鉴,不比这闷热的屋子强?做什么非受这个苦?嗯?”秦煜自言自语,又抚了抚她的脸,忽见她眼角悬着一滴泪珠,他的心一下揪紧了,忙用食指替她揩去。
    而后,他拿起脚踏上的黑布鞋,细看了看,没瞧见银票,便又伸手往她细腰上摸,只摸着一枚玉佩,解下来一看,是他送给她的墨玉麒麟佩,他禁不住勾唇笑了,忖了一会儿,终于给她戴了回去。
    而后,他隔着衣裳将她从头至脚都摸了一遍,并没摸着异样之处,只得将她的外裳褪下……看着她莹白如玉的肩颈,他禁不住面红耳赤,却不得不强忍着亲吻爱抚她的冲动,在她的小衣上摸索,果然,她在小衣上内侧缝了个口袋,他于是伸手进去,将那张银票抽出来,展开一看,果然是一千两。
    “你总会明白我的用心,”他吻了吻秋昙的唇角,替她将外裳拉上,腰带系好,又在床头陪了会子,便拿着这张一千两的银票出了屋子。
    可怜秋昙对此毫无察觉,一觉睡到日次午时,蒙汗药的药效才终于过了,她想起自己的荷包丢了,立即起身穿上布鞋,将凌乱的发散下来随意挽了个髻,匆匆出门往衙门赶。
    在烈日下走了两刻钟,秋昙汗流满面,脸上涂抹的蜡黄的姜汁儿都叫冲淡了,秋昙再用帕子一抹,鸡蛋般吹弹可破的白嫩肉皮儿露出来,加上晒得脸颊微红,便有些清水出芙蓉的味道。
    于是到了衙门,捕快们对她十分殷勤,然而那殷勤没用在办案上,而是不住问她哪里人氏,家住何处,秋昙生怕自己说得太多露馅儿,他们报给秦煜,连案情也没说完她便溜了。
    一口气从衙门口跑到大街上,生怕那些捕快再追出来,跑出老远再看不见县衙大门时,秋昙才停下脚步,撑着墙大口大口喘气,这时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秋昙抚了抚瘪瘪的肚皮,想着自己昨儿一整日没用饭,不如先去买两个包子。
    往腰上一摸,她才恍然记起自己的荷包叫人偷走了,不过幸好那一千两银子还在,于是隔着衣裳抚了抚胸口,觉着不对劲儿,忙面对墙壁,伸手进去小衣缝的口袋里掏,什么也没掏出来!
    糟了,怎么连银票也没了?
    秋昙急得想哭,也不顾大街上人来人往,面对墙将衣襟解开,小衣翻出来,果然没了,口袋里空空如也!
    怎么会没了,难道昨儿那盗贼搜了她的身,并没有啊,那就是掉了,掉哪儿去了?
    秋昙扶着墙,一路返回县衙门口找寻,不放过每一处,连犄角旮旯里也寻了,愣是没寻找,她觉天塌下来了。
    一个姑娘家,没有银子,只身在外怎么活呢?
    她急哭了,一面擦眼泪,一面又缓步走回客栈继续找寻。
    一辆挂白泽的马车始终在不远处跟着,车内,秦煜挑开车帘一角,看着秋昙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那小小的身影单薄得可怜,他恍觉自己真是罪大恶极,为了要让她哭着来求他,为了她能心甘情愿回来,他竟这样伤她。
    他终究舍不得,这便命马倌停车,把他叫到近前来,从袖子里掏出那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她,“拿去给前头那……”话音未落,却望见秋昙摘下了腰间的墨玉麒麟佩,望着街边的当铺。
    秦煜呵的笑了,立即将银票收回,命马倌继续赶车。
    他轻点扶手,漠然望着秋昙走进当铺,见她一盏茶的功夫后从当铺里出来,腰侧没再佩那墨玉了。
    果然他送的东西不值什么,随意典当也不心疼的。
    实则秋昙并未典当那墨玉,虽然当铺出价五百两,可她舍不得,终究揣在胸前贴身放着。
    她想着,自己在福来客栈交了两个月的住宿钱,如今还有半个月的,大约四吊钱,横竖住不起了,不如退了钱,先去买几个包子充充饥。
    秋昙立刻又振作起来,抬手把泪一擦,快步朝福来客栈去。
    到了客栈,她先去自个儿客房收拾东西,全部的家当只剩三身洗换衣裳和几样首饰。
    从柜子里拿出衣裳来时她十分纳罕,自己的衣裳从来叠得整整齐齐,怎会是乱的,难道进了贼,她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于是在屋里四下查看,没觉着有什么异样,桌椅和柜子都是好好的,床上的薄毯也仍是她走时那样叠着。
    她没空细想,立即背着包袱下了楼,向账房说明自个儿要退房退钱。账房先生忖了会儿,说按规矩只能退一半,秋昙不肯,只好请了掌柜的来,掌柜的起先不肯,秋昙又是哭穷又是说好话,还说自己屋里有外人去过,丢了东西,如此,掌柜的才答应退三吊钱,秋昙没多作纠缠,欢喜地接过,向掌柜的深鞠了一躬,这便数着铜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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