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力抿抿干燥的嘴唇,“没事,主要巧了,我还真有个老乡调到大理寺做狱卒,不过,他为人可能不太好。”
    “怎么个不太好?”请老实人帮忙,沈初夏挺有心里负担,一听这话,双眼一亮。
    对于普通人来说,希望遇到的都是善良正直的好人,可对于哪些黑暗角落,好人根本办不了事,只有人性贪婪有弱点才能达成所愿。
    “他要是像我这样不会钻营也不会进大理寺,你说是吧……”实诚的黄大力在背后说人家坏话,良心不安。
    “我懂,我明白。”原本只是打听打听,没想到竟有眉目,“黄叔你放心,不管他要多少银子,我都给,只要能让我进大理寺见到爹。”
    沈小娘子见爹是孝心,又因为她让自己连升两级在军中的日子好过多了,所以无论如何,这个恩情他该还。
    “好。”黄大力点头,“你等我消息。”他回去便联系。
    自古以来,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既然季翀这条路行不通,沈初夏只能另僻蹊径。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生杀予夺,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沈锦霖虽被季翀关在大理寺密不透风的看押着,没他指令,可能确实什么人也接近不了。
    可是刚才黄大力的话给了她启发,杀人如麻的摄政王手下也敢违规违矩,那买通大理寺狱卒见沈锦霖一面也会有机可趁吧。
    就算鼠走猫道必亡,沈初夏也想试试。
    小老鼠真不怕死吗?怎么可能。
    内心深处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她其实存在侥幸心理。而这个侥幸就是摄政王季翀知道她探监后未必真会杀她。
    黄大力要是知道他今天‘闲言碎语’的结果不仅没达成‘枕头风’,反而让沈小娘子挑战摄政王的权威,真是打死他也不会多言军中之事。
    北风卷地万物萧,二九之时,京城迎来第一场初雪。
    为了不引起季翀暗卫注意,沈初夏假手亲自监督俞老板赠送给她的铺子,天天早出晚归,甚至亲自买酒犒劳他们,与他们同吃,就差同住。
    暗卫回木通话:“经常到黄校卫家买酒给木匠瓦工吃,有时候,还把几个工头直接带到黄家当卢喝酒,搞得黄家人在当卢里搭了两张桌子卖锅子。”
    木通听的连连摇头,“你说有她这么傻的小娘子吗?现成的舒服日子不来过,泼天的富贵不来攀,整天为二两生计奔波,你说她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暗卫点头,“肯定坏了。”要是他家族有什么小娘子被摄政王看重,他早已跟着得道升天。
    木通那叫一个一言难尽,“殿下都亲自送她回去,她竟还为了个别人赠送的狗屁小铺子乐得连殿下都不来见,真是……真……”是让他说什么好,每时每刻,他都想亲自去把人抓到殿下身边。
    有脚步声传来,暗卫倏一下不见了。
    苏觉松笑着走到木通身边,“小通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能想什么,白眼翻过,一本正径的问,“苏大人,你说沈小娘子是不是又要拍殿下什么马屁了?”
    “何以这样说?”
    “这么久不来见殿下,她肯定知道殿下会生气,可每次殿下生气之前,她就会拍个意想不到的马屁,让殿下气都气不出来。”
    “哈哈……”苏觉松乐得哈哈大笑:“小通哥分析的精僻。”
    “精……”要不是殿下在屋内,木通都骂娘了,“苏大人,你不要光笑啊,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苏觉松捋过精致的一字胡,思索半刻,“看不出来。”
    木通生气,“她要是再不来,看殿下怎么惩罚她。”
    落雪堆积的小巷子避角处,有两个中年猥琐男弓身贴着墙,对着当卢里面的酒客轻轻道,“头儿,你看,有个跟我们差不多的汉子既不是木工也不是瓦工,好像是黄校尉的老乡。”
    黄大牙死死的盯着那中年男,“竟跟姓沈的小娘子说话,看来他们有猫腻,三儿,你找几个人去查查此人是谁,然后把消息送到毛头大哥那里。”
    “是,头。”
    这个世上最关心你的人是谁?除了亲人,还有对手、敌人。
    当卢里,白酒爽烈锅子热腾,沈初夏一身少年棉袍,清爽干净,与黄大力的老乡——柴狱卒讨价还价。
    “柴大人,一千两不少了,都能买个一进一出带院的房子了。”
    柴狱卒的心思被人道破,并不觉得意外,她能找到他,肯定对他所有打听,不急不慢的夹了粒盐水豆子,“沈锦霖可不是一般犯人,那是摄政王殿下特意关押的犯人,一个不小心我可能要掉脑袋,冒着掉脑掉的危险为家人谋福利难道不应该?”
    “……”这话说的没毛病,沈初夏语塞。
    柴狱卒说辞说夸大也不夸大,要是没人发现他的行径,那他就赚了,要是被上头发现,那他真能掉脑袋,真是拿命在赌。
    富贵险中求,就算大风刮来的钱,也得承受住被风砸死的危险。
    为了见沈锦霖,沈初夏咬牙同意,“行,那就按你说的数三千两。”
    与柴狱卒谈妥后,沈初夏不再出现在铺子里,她回到家里安心等待通知见人。
    腊月初六,柴狱卒把消信递到了沈初夏这里,见面时间订在腊月初七的子夜,第二天就是腊八,不管是王公大臣,还是摄政王季翀都要早早进宫与两个太后及小皇帝一起吃腊八粥,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
    婴道姑为了见儿子,求到高忱面前:“让我扮拎腊八粥的婆子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高忱勾着细细长长的桃花眼,“我有什么好处?”
    “我的儿子是你高家人的皇帝,难道这些还不够?”婴雅的五官不是特别精致,但是拼凑到一个脸上,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冷情感和妩媚。
    高忱把玩着暖手熏香,懒懒的埋坐在太师椅里,目光悠悠的看向她,“要不,你说说先皇走之前留了什么遗召?”
    婴雅冷艳的眉头一皱,“先皇最后召见的是高老太师与摄政王,你问我这个是不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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