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初修在空旷的书房里安静的跪着,这场谈话最终无疾而终。但他已经做好了长久抗战的准备。他没想过要和他的家族为此而决裂,这是个太愚蠢的做法,激烈的冲突除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外没什么好处,陆氏给予他的一切那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运气,他不能忘恩负义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放弃这些,当然,他也相信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他的父母不会动顾尘,这是游戏规则。

    新年伊始,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雪苍茫了夜色,雪地里的男子,青衣黑发,丰神玉骨,他昂首立于雪地中,眸光明亮,容颜安好,映衬的一片雪景泠然,他安静的站着,目光遥望着东南面一盏明亮的窗户。身姿寂寞,嘴角却带着淡淡的满足。那里,藏着他的爱人。

    “站在这里是要当雪人吗?”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带着些微的慵懒。

    顾尘转头,是礼画,女孩儿手里举着一杯热咖啡向他伸来,顾尘接起,微笑:“谢谢。”

    礼画没有一如既往的开玩笑,反而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忽然说道:“你坐里面等也没关系,陆家待客之道还是在的。”

    顾尘抬头望着那个明亮的窗户,轻声说道:“我想站在能看到他的地方

    那盏灯好似漆黑夜空里唯一能照亮他的星星,即使光亮渺茫,但足够给予他坚定的勇气,因为那里有他的爱情,有他的牵挂,有他的信仰。

    女孩儿与他并肩而立,她看着眼前灯火辉煌的华丽别墅,沉默良久,忽然说道:“这里这么多扇窗户,每一扇后面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顾尘,你做好心里准备要走入这所房子里了吗?”

    有一片雪花飘落在顾尘睫毛上,顷刻便化作水滴渗入眼睛,凉凉的却也干净爽利。他转头看向礼画,女孩儿声调清冷,神色凉薄,风吹起她的外套,顾尘惊讶的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礼画,你····什么时候怀孕的?”他诧异的问出口。

    “你是医生还看不出几个月了吗?”

    顾尘不知说什么,看样子是三个月左右的身孕,可据他所知,礼画并没有订婚更没有男朋友,而今天的家族聚会上他也没有看到她出现,这样不风趣不伶俐的礼画和平常大不一样,顾尘总觉得,她身上似乎沉淀了一些东西,那是和过去甚至于和他熟知中的女孩儿大相径庭的晦涩,他不解的看着她。

    礼画表情稀松如常,只是多年朋友顾尘还是看出了那神色背后若有若无的苍凉和自嘲,她眯着眼看向那万花筒般靓丽的灯光和楼层,声音苍凉:“顾尘,当你站在门口向里望的时候,这个房子里所有的故事都是别人口中增了色的斑斓,可只有你走进去才会发现,故事的底色是黑白的,是没有结局的烂尾之作。”她转头看他:“你可以为此付出多少代价?”

    顾尘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女孩儿清冽的神色,那是他从没见过的悲伤和空洞,他说:“礼画,这些年你是亲眼看着我们走过来的,我能不能放手,你最清楚,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认识的礼画不是这样。她从不对我失去信心。”

    女孩儿微微笑了一下,苍白的脸上飘落几朵雪花,晶莹透亮,衬得人越发伶仃冰冷,她看着他,眼睛清透:“顾尘,我同你一样曾经坚定的相信过,可是,我不是你,我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比爱情更重要的是自己,是自由,是生命。”

    泪水划过她的脸颊,风吹乱她的发丝,顾尘看着女孩儿越来越远的背影,心头酸涩,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那么深切的理解了她话里的孤注一掷。雪越下越大,洋洋洒洒的飞舞了一整个星空,他安静的站着,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

    转身,雪地里的男子长身玉立,眉目英挺,目光温暖,正昂首缓步的向他走来,迎着风雪,穿刺黑暗,向他一步步走来,一如多年前的雪夜,顾尘眼眶温热,他看着他,展颜微笑。

    那一瞬,画面定格,那个场景在记忆里炙沸的经年不朽。而那之后的人生无论多么黯淡孤寂,他再无怨言。

    陆初修看着小孩儿冻得通红的鼻尖和嘴唇,眼中带了一丝心疼,他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脖颈里取暖,忍不住用嘴唇去刻画那双细致的眉眼,最终,将人死死抱在怀中,低声喃语:“宝贝,我爱你。”

    顾尘笑,紧紧靠着这个男人,满心满眼的温柔。

    漫天飞雪舞乱了尘埃,他们是苍茫夜空中两颗互相取暖依靠的星星,靠着彼此微弱的光亮在这浩渺尘世间隅隅独行。

    在顾尘的认知里,陆初修的父母既然反对他们在一起,那按常理他们应该会对他做些什么,比如金钱收买,或者武力镇压····但是不管做什么都不应当是现在这样毫无动静的样子啊!他有时候很纳闷的问秋络:“我们这出柜到底算不算成功啊?你说叔叔阿姨不赞同我们,可这么长时间好像也没采取措施反对呐,他们什么意思啊?”

    秋络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也许是他们忌惮你哥的能力吧,这样的家长一般会从大局考虑,说不准过上几年就同意了呢。”

    顾尘看着秋络平静的脸,真心觉得那颗脑袋太通透了!一句话就说道点上了,他其实一直存在这样的侥幸心理,希望时间能为他们带来好运,可是,现实残酷的终究是让他一败涂地。

    ☆、第 57 章

    “这算是我送顾先生的一份礼物了,新年那天陆家待客不周,特送此薄礼聊表歉意。”

    女人款笑雍容,目光浅淡的看着他。

    顾尘拳头攥的发抖,他的脊背宛如有一条冰冷的蛇在四处游走,那种窒息的感觉让他全身发软。从来没有一次,他会如此痛恨这个女人,从来没有一次,他会恨自己恨到这种地步。

    病床上的女子身形萧条,目光涣散,她以一个卑怜的姿势被绑在床上,像极了一只干枯的蝶。

    顾尘瞳孔剧烈收缩,他死死的盯着女人黑发里露出的半张脸,惨败的像鬼一样的脸,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嗡嗡响,告诉我,那不是我认识的礼画!

    他颤抖着看向沙发上举止优雅的女人,不受控制的嘶吼:“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的孩子呢?”

    现在才5月份,礼画的孩子应该快要出生了呀,现在在床上这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到底是谁?

    顾尘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他记忆里的女子,应该是小时候伶俐讨巧的女孩儿,应该是成年后妩媚爽利的女强人,现在这个瘦弱不堪,疯疯癫癫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她?

    仿佛看穿他的心思般,沙发上的贵妇人淡淡道:“如果你觉得现在叫她礼画说不出口的话,”她耸耸肩,语气随意:“你可以给她另取一个名字,全凭顾先生心情。”

    语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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