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男倌儿们聚在玉清的屋里叙话,各人述说自己遇到的人渣儿,说到伤心处,纷纷落泪。同是天涯沦落人,谁也不会笑话谁。玉清沉默不语,那人两个月的时间里,两次提出为他赎身,可他都只能委婉回绝。于是,他再不提此事,只是来听他弹唱,夜半悄离。相信以他的聪慧,定是已猜到他有不能离开的苦衷,所以不再相询相问。人人都以为他要了他,可谁又知他竟从未碰过他半分。
    众人拭干眼泪正要散去之时,那个风流人儿又一身镶白边红衣摇着折扇来了。见他来,众人的脚步便顿住了。
    “哟?今天清儿这里这么热闹?也好,我不来时,有你们在,清儿也不必太寂寞。去,你们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让鸨妈派人送来,都记在本少账上!”
    “是!谢司徒公子!”
    愁苦散去,屋里因为共同期待之人的到来而一片欢声笑语,一群被变态们折磨得失去了男儿阳刚之气的伤心人此刻的欢喜不虚。
    有人为他弹琴,有人为他剥开水果,玉清却铺开一张白纸,执笔醮墨,下笔有神,不多时,一幅向日葵图便呈现在眼前。
    司徒寒看了看图,玉清,你竟画了向日葵?嘴里却只是赞叹:“清儿果然是个妙人儿,每一出手,必令人欣喜,既如此,今天本公子也附庸风雅一回!”说着,提笔在旁边玉清所留的空白处提上一首诗,众人随着她的每一个落笔都轻声念了出来:
    青峰玉溪水潺湲,
    凝目仰天意绵绵。
    向阳花开痴根种,
    独对暖日展金盘。
    “公子好诗!”
    司徒寒但笑不语。
    玉清却凝望着他,半天不动。
    “清儿这是怎么了?爱本公子爱痴了?”司徒寒走过去揽住他的腰,没办法,她还没他高,揽不到他的肩。明明他比她大,她还要装腔作势地喊他清儿,开始的恶寒劲儿过去后,时间长了自己竟也习惯了。
    “没事!”玉清走过去,似乎等不及待它慢慢晾干,竟用嘴向画纸吹起气来。“这是公子第一次为玉清提诗,玉清要好好保存,以后公子若不来了,玉清也好做个念想!”
    我说玉清,你这戏演得也太到位了!不错不错!“说的什么傻话,只要清儿不离开京城,只要我司徒寒还在京城,定然不会忘了你撇下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甜甜蜜蜜情意绵绵,看得其他人真个儿是羡慕嫉妒恨。
    房顶上的剑无尘无声而笑,全然不觉得自己中邪入魔了。
    “少爷!少爷!”秋月的声音传来,人随后便闯进了房间,她也是没办法了,不然也不会上这鬼地方来。
    “看把你喘的,什么事这么急?先喝口水!”司徒寒放开置在玉清腰上的手,那腰,可并不如同别的小倌儿那般纤细又柔软无骨。
    “少爷,将军、将军让你尽快回府,不,是马上!马上回府!”秋月边喘边道,她可不喝青楼里的水。
    司徒寒立觉事情的不寻常,“快说将军府到底出了什么事?”
    “少爷别急,不是将军府,将军府没事,是,是宫里派了人来,让你马上进宫!”她叫自家少爷叫惯了,便一直叫少爷,少爷也从不纠正她怪她,似乎很愿意她这么叫。
    司徒寒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爹娘有事,就没有那么十万火急,缓声道:“知道不知道宣我进宫做什么?”
    “好像是南方发生了叛乱,皇上让你去协助太子平叛!”
    叛乱?百里默也去?太子是国之储君,皇上干嘛派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司徒寒此刻反而不急了,坐了下来。
    秋月看自家公子又开始叩手指凝眉思索,便不再催促打扰。房间里人虽不少,但却一片安静,听着那骨关节叩出的马蹄声。
    “走,回府!”司徒寒停指起身。
    “是,少爷!”
    刚走了两步的司徒寒又突然停下脚步,“秋月你先在外面等我!”
    秋月看了眼屋里的人,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才转身出去。众人见了,知道司徒公子这是要临行前与玉清单独告别,便也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玉清,此次出去恐怕会多耽些日子才能回来,我会给鸨妈多留些银两,不让别人碰你,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保重自己!”说完,拍了下他的肩,才再次转身。
    一只手却在她转身的刹那拉住了她的手,“小公子!”
    司徒寒回身,看着那握住自己的手,默了下,才道:“玉清,战场,不是我想去的地方;官场,更不是我的向往。名利与权势,最后都不过是浮云,若将军府以后能全身而退,归隐于乡,我便希望你能离开这里,因为那时,我恐怕再无力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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