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小二和厨娘站成一排,姜妤就站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
    酒楼里出事了,账房先生发现了差错。
    每次采买回来的东西都是要记录下来的,来的客人点了什么东西也是有本子记下来。今日一合计,少了三坛酒。
    店里特意进的小坛酒,方便客人购买。有的人酒量好,通常都是让成坛的上;有的喝不下那么多,若是用壶装,三壶也就装满了。
    她近日也没听说过哪个小二失手打翻过酒坛,可能是从里面出现的问题。
    事物的腐烂都是先从内部开始的。再兴盛的东西,若是烂了里子,外部必将一击即败。必须要制止此事,可是是谁做的呢?
    姜妤没有头绪,大家干活都很卖力,招呼起客人来也是毫不含糊,还有在后面帮厨的那几个厨娘,动作麻利做事也细致。
    真凶迟迟找不出来,她也是闹心。后来,趁着酒楼里没有客人的时候,她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
    对此,众人的反应不大形同,他们脸上更多的是不安与迷惑。突然就把大伙召集在一起还能有什么事?用脚趾都能想出来,不是哪里做得不好等着他们的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就是出了什么纰漏要降罪于谁杀鸡给猴看。
    果然,账房的一句话让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咱们店里平白无故的丢了东西。”
    但接下来掌柜的一番话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姜妤摆了摆手,脸上不怒反而有些面带喜意跟大家说:“先不提这等扫兴的烂事,近些天来大家干得不错。酒楼新开张来尝鲜的客人固然多,辛苦大伙了,所以我和账房合计着给你们发些赏钱。”
    乖乖哟!听起来倒是新鲜,干活的伙计之中不乏之前有在别家跑过堂的,实在是干不下去了才来投奔姜妤的。那些掌柜分得可是清楚,月钱就是月钱,有时生意不好到日子不发也是常事。
    这新掌柜不仅把月钱按时发给大伙,现下又提起了给他们发赏钱。
    不仅一扫之前的愁容,还乐呵呵地在口头上谢过,说上几句吉利话之后,大伙又散了纷纷去干自己的活。
    “掌柜,你这是作甚!”明知道有人手脚不干净,不顺势找出来也就罢了,还大张旗鼓地跟众人说发赏钱。
    哪里是先前跟他合计过,这都是掌柜自己一人的决定。他开始打量起姜妤,一个从外边来的姑娘,一看就是没经历过人心的险恶,店里进来贼都不着急。
    刚才的做法无疑是变着法的助长了贼人的嚣张气焰!比起不解,他更多的是生气。
    “先生。”姜妤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
    之前她故意在众人面前来回踱步,就是想等着那人露出马脚。做贼心虚说的就是那么个意思,但让她失望的是,大家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一只手抠住衣角不敢抬头,分不清到底是心虚还是什么,有脸皮薄的姑娘甚至已经红了眼眶。
    第一招此处无声胜有声失败,那就开启第二式,一石激起千层浪。
    刚才一提赏钱谁最高兴来着?方才众人的神情又在姜妤脑子里闪过,是周姐。
    周姐有资历,可以说是这一行业中的老人了,又年长其他人几岁,所以大伙都尊称她一声姐。当初酒楼招人往门外写出告示的时候,周姐是第一个来应聘的。
    她自称自己擅长面食,面案上的功夫了得,蒸馒头包饺子的活根本不在话下,之前在三家酒楼里干过活。姜妤也见识过她的本领,干得确实是漂亮,她也正是因为看重了这一点才决定把她留下的。
    都是整天泡在厨房里的,不忙的时候大家难免在一起唠家常,这一来二去的就熟络上了。
    那周姐为何不在上一家酒楼干了呢?姜妤灵光一闪像是抓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只记得那次厨娘的手里都闲下了,只有周姐手里还在擀面皮。
    “说起来也忒是让我感到心寒,我可真不是吹牛,在上一家干着的时候,这面案功夫我若敢称第二还没人敢说是第一。”
    “那你为啥就不干了呀?”还有人搭腔。
    周姐舀了一勺馅儿,猪肉白菜的。放在浑圆的面皮上,两手配合不过几秒钟一个形似元宝的饺子就从她手里诞生了。
    把饺子放下:“为啥?掌柜待人不公呗,发给我的月钱少。我一气之下就不跟他干了,反正咱有手艺,倒不至于是饿死。”
    一番话轻描淡写,在旁人眼中倒显得她是个见钱眼开,刁钻刻薄的主儿。所以自打那回,就有人不太愿意跟她说话了。
    如此说来,动机是有了。哪个贪财的会嫌手里的银子多呢?再说她刚才在众人面前演了一番,对盗窃之事闭口不提。
    那人准能以为她是个心中没数的草包掌柜,想来近些日还会有所行动。
    姜妤只是现下将怀疑的目光转到周姐身上,拿不出证据就将人一棍子“处死”定然是行不通的,也不好服众。也许真凶另有其人呢?一切都得等时机成熟再下结论。
    祁琰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不如就派他跟她一起查明此案好了,万一遇见不测他也能轻易将人制服。
    索性他都记起了什么,也不是小孩子心智了,不如将此事说与他听,多个人出主意也是好的。
    “你让我去查案?”祁琰冷哼一声,看来这女人使唤他愈发是心安理得了。把他当成了什么?大理寺破案的吗?
    在他眼里,不过是区区的三坛酒,不值钱的玩意罢了。
    “我在乎的并不是东西本身的价值,以小见大你懂不懂?要是任由这样发展下去人人都要把手伸长了顺点什么。”
    “多少大家族都是从内宅开始由里向外腐烂的?经营店铺也是如此,内贼不除,人心不稳。”
    此话说得并无道理,治家如此治国也是同样。祁琰看着她的眼神略微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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