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窄窄长长,一边是冰柜烤箱的电器区,一边是厨台水池的洗切区。
    洗切区旁边有一个电磁炉,用来做一些简单的餐点。比如意大利面。一边作为商品卖给客人,一边作为基础福利供给员工。
    夏秋推门进来,伊月和后厨帮工转头看他。
    “我来帮忙。”夏秋说。
    “你能帮什么忙,去休息室里等着吧。”伊月笑着说。
    她看夏秋身后没有女儿的身影,知道那个丫头不想干活。她在心里叹气,这个小懒鬼女儿,真的能够拴住秋秋的心吗?
    只能她这个妈妈去帮忙了。
    等两人有了孩子,她就当个保姆奶奶。
    “我怎么不能帮忙了,你用我试试看。”夏秋看厨房里的另一个女人,这女人不认识他,也不会审时度势,居然还待在厨房。
    “那你来做午饭吧,我还没吃呢。”伊月故意为难夏秋。
    被她照料很好的夏秋,除了偶尔洗洗碗,什么家务都没干过,哪里会做什么午饭。
    她没想到的是,夏秋居然真的打开冰箱,挤开厨房帮工,熟练地煮面,捞面,倒油、切蒜和洋葱,加牛肉碎和西红柿酱,摆盘,加奶酪屑,做出了一盘品相完美的意大利面。
    她虽然没做过意面,但是看员工做过好多次,步骤无意识地记在了心中,她对照记忆里的程式,居然看不出一丝疏漏。
    匆匆做完手上的芭菲,伊月来到厨台边。
    夏秋端着碟子,卷一叉面往她嘴里送,她拍开少年的手,自己拿叉子卷面,放进嘴里。
    开业前,决定餐点口感的时候,伊月没少吃各种口味的意大利面,她绝对有资格来评一评。
    评价是很完美。
    “你怎么会做这个?”伊月惊讶地看夏秋。
    “在网上看过做法,就会了,很简单嘛。”夏秋说。
    当然不是这样,越是简单的餐点,往往越难做得出众,夏秋是用了典当来的厨艺,厨艺的主人是据说很出名的一个老外。
    夏秋的解释,如果说给正统的点心师和厨师听,他们绝对不信,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未经锻炼初学者也许能做出餐点,但绝对无法将餐点做很完美。
    伊月并非正统,她的点心手艺是突然间会的,推己及人,既然她能一下子掌握糕点的做法,那么夏秋能一下子掌握意面的做法,是一件完全可以接受的事。
    “走吧。”她端着意面,不愿放下这夏秋第一次给她做的午餐,让夏秋去拿芭菲。
    到休息室,伊依依高兴地欢呼。
    吃芭菲的间隙,她凑到妈妈身边,蹭一口意面。
    意面的些许酸味让少女皱起眉,不是很喜欢。
    夏秋喂了一会儿伊依依,又被伊依依喂了一会儿,把剩下的芭菲都给妹妹,起身说去店里看看。
    正是中午客人最多的时候,门后的铃铛一次次响起,客人一波波进来。
    幸好大部分客人只是过来买一些蛋糕,并不堂食,不然这挺大的店铺,根本坐不下。
    他打算问席思柳近来店里的情况,没想到在正对着柜台的餐桌上,见到了文乃蓉。
    在席思柳沮丧的目光中,他坐在了小秘书前面。
    “你怎么来了?”他靠在椅子背,问。
    “老板来视察,我这个秘书能不来吗?”女孩戳一个普通树桩蛋糕吃,蛋糕还剩下一半。
    按夏秋的性格,这时候该拿过女孩手上的叉子,吃女孩的蛋糕吃欺负她。可这里人多眼杂。在休息室里的伊月和伊依依,指不定下一秒就推门而出。
    如非必要,夏秋不想在这种情景下使用典当能力。
    文乃蓉紧紧捏着叉柄的手指放松了,如果刚刚夏秋来抢叉子,第一下肯定抢不走。
    然而夏秋没有来抢的意思。她知道夏秋不会抢,因为伊月和伊依依在。
    她有点失落,有点挫败。
    就好像一直受小男孩宠爱的玩具,发现男孩在和女孩在一起的时候,碰都不碰自己。
    男孩的想法很明显,——“我怕她吃醋”。
    越是沮丧,越要隐藏,文乃蓉不动声色,继续吃面前无味的蛋糕。
    夏秋此刻发现了有趣的事,没注意女孩的情绪。
    在他坐下的这段时间里,有两个客人,一男一女,一下子打包了几十个蛋糕。
    “那人是怎么回事?”夏秋指着还未离开的女人,问文乃蓉。
    “公司采购下午茶。”文乃蓉故意只说表面情报。
    夏秋想了想,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文乃蓉心里嘀咕。让你处理俱乐部的事,就说嫌麻烦,不想思考,到那个女人的事,就思考很快了。
    “开业就开始了。”她回答。
    夏秋摸摸下巴。很明显,这些人是有意讨好咖啡馆。
    问题是,这些只要几十个小蛋糕就能做下午茶的小公司,怎么知道咖啡馆不能惹?
    稍稍一想,夏秋就明白了。
    一定是体贴周到的小秘书安排的。
    阎王易躲,小鬼难缠,只是在那些大团体面前显露了背景还不够,这些小团体也得认真防范。
    小秘书的威吓很有效,这几个害怕的小团体,甚至把买蛋糕当作交保护费了。
    “让他们别订了。”夏秋说。
    订单太多,累到伊月怎么办?
    文乃蓉清楚地知道夏秋话语背后的逻辑和温情。
    她把锋利尖锐,闪寒光的叉子,插入树桩蛋糕的体内,用力一搅,蛋糕四分五裂。
    俱乐部的事不多吗?你怎么不给我减少减少工作量?
    树桩蛋糕的死谏,让夏秋终于把注意力放回在小秘书的身上。
    许多的年轻人,受了三流情爱小说的毒害,偏以为最能显现爱意,最能证明自己被爱的时刻,是对方气鼓鼓、胸闷闷的吃醋时刻。
    他们对此感到自豪,感到喜悦,蛮横地把此种情境下对方的悲伤称为爱的悲伤。
    悲伤就是悲伤,哪有爱的一说。
    虽说偶尔的悲伤和快乐一样是爱的调剂,但这绝不代表应该给这时刻的不合时宜的喜悦正名,更不该以此为追求。
    夏秋看看左右,休息室的门没有动静,餐桌有遮挡,除了柜台前的席思柳,别人都看不到他。
    他稍稍站起身,身子前倾,在文乃蓉愣愣的目光中,吃她唇上的蛋糕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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