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出大事了,对于初次执行任务的那些编外队员而言,这种事也许一辈子都碰不上,甚至想都没想过:一名年轻的战士变成“干尸”了?!
    出事地点在一处土崖下,很显然这名战士是从上面摔下来的,地上一滩鲜血,卫生员小昭正在抢救。但其他队员都在距离稍远的地方看,有两个胆小的都给吓尿裤子了,见郭南北和肖卫东赶来,才瑟瑟缩缩地给让出位置。
    当郭南北一眼看到蜷缩在地上的人的时候,眼前一阵眩晕!这一幕与深渊任务所看到的是何其相似,战士的脸几乎成了皮包骨,分辨不出模样了,而小昭依然蹲在地上抢救,其实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年轻的面容已然不在,曾经的活力随风而逝。因为满脸血肉模糊,很不容易分辨他的样貌,但从大得多的军装和黑瘦的手还是能看得出诡异来。
    “首长,他……他死了。”
    郭南北脸色铁青,死盯着地上的尸体:“谁是第一个发现的?”
    土崖上警戒的一名战士举手:“报告首长,是我。”
    “你留下,其他人原地待命!”
    陈虎不敢多说一句话,立即去执行命令。那个第一目击战士从土崖上跳下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我和他是一个搜救小组的,准备去那边的山坳搜索,没想到他一下从崖上掉下来了,当时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们是迂回走的山路啊。”
    郭南北犹疑一下,看一眼战士:“他叫什么名字?”
    “陈家荣,新来的编外队员,是某步兵营的。”
    郭南北摆摆手,那名战士离开去执行搜索任务。
    肖卫东脸色苍白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手下意识地颤抖一下:“老郭,事情有点大!”
    “别大惊小怪的,5619执行任务的时候这种事遇见多了!”
    “他怎么……”肖卫东见郭南北的眼神有些闪烁,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郭南北看向满手鲜血的小昭,心里不禁无限下沉:“你……你怎么随便动他尸体,万一……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首长,急救哪有不碰尸体的啊,再说我赶来的时候他还没死呢。”小昭摘下医用胶皮手套,警觉地观察一下周围:“陈家荣临死前说了个‘鬼’字,地方音太重,没听清啊。”
    “你是老5619,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宣扬不要造谣,总之不要说。”
    对5619的老队员而言,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会碰到,上次在罗布泊执行任务的时候,小昭看到的比这血腥得多的的场面,还看到了传说中的“沙民”。首长的话就是纪律,就是原则,不是用来怀疑的,必须遵守和执行。
    在郭南北的命令下,所有队员都原地待命,方圆近两公里内的战士们处在临战警戒状态。肖卫东冷峻地看着尸体:“土崖高度四米多,中间有缓坡荒草树木做缓冲,怎么一下就摔死了?这些都不是重点,你看他的脸,明显遭到了攻击,而不是摔破的。”
    郭南北点燃一根烟:“老肖啊,你们中科院生命研究所的张宏伟是不是在搞什么活体样本试验研究吗?他曾经参与过深渊行动,那里的沙民们感染了一种神秘的x病毒,进化成功了会成为野兽,失败了就成了沙民。”
    肖卫东没搞明白郭南北究竟想说什么,不禁疑惑道:“你认为他是感染了x病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明明是摔死的,但怪就怪在他好像遭到了攻击,皮下脂肪都没了!”
    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这件便是其中之一。他的怀疑本身并没有错,但自己一时半会还解释不明白,那是专家们的好实情,不过现在没时间让专家研究,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攻击陈家荣的“东西”。
    “是老罗头干的。”郭南北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符合一切沙民的特质,只是嗜血攻击性弱一些,最直接的证据便是那口钟和虎卫魂牌。”
    郭南北的一席话差点没把肖卫东给气疯:“张宏伟的话你还相信?明明是一个高生物工程的专家,却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思想,整天醉心寻找什么桃花源,浪费国家的人才和经费,院里上上下下怨声载道!”
    不知者不怪,肖卫东之前是做行政工作的,当然不知道协助周芳华他们探索魔羅文明的事情。陈家荣明显是被“沙民”攻击至死的,伪装成坠崖身亡,但病变还是能看出来的。
    其实,郭南北只是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判断,并没有深入了解整个事件的原委,难免出现偏颇。但他判断的方向没有错:老罗头有问题!
    正当两个人争论之际,被冲毁了的桃花潭里泛起大量的气泡,浑浊的水面下出现一支如同“八爪鱼”一样的怪物。十二条触角在水下纠缠着、摆动着,就在岸上就地待命的一名战士不注意的时候,触角将其脱下了水。
    没有任何挣扎,也没有太多的痛苦,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条鲜活的生命的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十几分钟后,那名战士浮上了水面,已经面容枯槁,形同干尸一般,缓缓地沉入水下,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与此同时,郭南北战术背包里的虎卫魂牌不知道什么原因坠落在地上,掉进了地面的裂隙里,裂隙下是水流汹涌的地下暗河。
    埋葬了陈家荣之后队伍就开拔了,搜救老罗头的陈虎并不甘心,想要继续搜索。老罗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没有进山的向导的话,他们很可能在莽莽的大山里迷失。但郭南北依然决定急行军,天黑之前务必抵达虎跳山山口。
    逶迤蛇行的队伍闯入那条荒古中,一条激流的河从荒古中奔腾而出,而里面的草树生机勃勃。郭南北判断无论是楚南飞还是江一寒,都会选择溯流而上,因为这是最安全的路线,同样周芳华的考古队也会这么这样的选择。
    “通知电讯员每隔半小时搜索信号。”郭南北冷峻地望着视线尽头的虎跳山,壮如虎口一般的山口隐约可见,山峰上海弥漫着未散的白雾,飘飘渺渺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但他知道,一入深山之后便步步惊心。
    没有人知道就在队伍开拔的时候他们又损失了一名队员,原因很简单:陈虎一门心思搜寻老罗头,只是象征性地让各班班长照顾好自己的人之后,就开拔了。更致命的失误是,他根据老罗头口述绘制的行进路线图,在进入荒古之后根本无法使用。
    因为上面所标注的关键点在实际上根本没有,他只记得过了乱葬岗就是龙王庙,然后通过一个谷地抵达石林塘,最后才能到虎跳山山口,现实是没有看到龙王庙。但这些难不倒陈虎,早就派出了两名队员侦查地形了。
    海拔一千八百多米的虎跳山口上,一个佝偻的影子时隐时现在凝雾中,如果从山下望去的话像一块嶙峋的石头。他的确靠在一块石头上,阴鸷地望着山下,嘴里还缭绕着烟,苍老的面容似乎年轻了不少,大概是因为精神状态不错所致。
    如果郭南北此刻看到他的话一定会惊掉下巴,因为他的手里拿着那块精黑的虎卫魂牌,正是郭南北的那块!
    千年虎跳山,极少有人翻越过去,因为这里是竹坪村的禁地,几乎没有人敢越半步雷池。不仅如此,这里没有路,只有山口,山口也不是用来翻越的。山下曾经有一条迂回的山路,自从竹坪村搬迁到山外之后,那条山路也荒废了。
    这些都不足以让人吃惊,吃惊的是老罗头突然一头栽倒在地,身体不断地抽搐着。没有太多的挣扎,也没有痛苦的声音,他开始融化,就像一块仍在煤灰里的一块奶油雪糕一般融化。身下的血水悄无声息地流着,渗入了石头缝里,那块魂牌浸泡在血水中,闪过一抹诡异的精光之后,便暗淡下来。
    终于到了黎明,当黎明前的曙光从乌云和凝雾中射出来的时候,虎跳山的小山坳里传来一阵畅快淋漓的怒吼声。
    巨树下的临时营地里第一次飘起了炊烟,透过炊烟和凝雾可以看到初露的橘红色曙光,曙光下绵延起伏的群山呈淡青色,视线由远及近方辨别出星罗棋布的山峰。赏心悦目的绿色铺满视线所及,阶梯状的山势绵延去远,偶尔看到荒草枯涩摇曳的影子点缀其间。
    大自然赋予了灵动的生命,同时任期在寥廓的苍穹下狂野生长。参天巨树掌控着肥沃的土地,勾心斗角的藤蔓植物依附着树木,而低矮的灌木和野草成为不可或缺的陪衬。
    山风在轻抚着这一切,清新的空气里夹杂了在都市永远也享受不到的草木香气,并且听到了鸟鸣,听到了瀑布声,听到了溪水的潺音,听到了树叶荒草的被风吹动的声音。这就是天籁,最原始的天籁!
    这里的天空要比西北无人区的还要蓝,如果没有雾霭的话,可谓是天清如水;这里的树木要比现实世界里的更加纯粹自然,狂野生长没有任何束缚,大道天然。
    一夜惊魂全被绝美的风景给淡漠了,楚南飞竟然有一种来此度假的错觉,但转瞬间便又回到了现实中:整理装备,尽快出发。
    本以为是永夜,却不料出现了奇迹。如果按照之前的白天所过的时间计算的话,昨夜的时间差不多与白天一样长,只不过大部分时间是在步步惊心和昏睡中度过的。所有人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精神状态十分饱满。
    “没有污染的环境才是真正的大自然啊,太美了!”欧阳娜站在楚南飞的旁边痴迷地欣赏着感叹道。
    楚南飞沉默地点点头:“应该说是没有人类的世界才是自然的世界。”
    “你的思想太偏执,保持良好的心态很重要哦!”
    “有人说美丽是陷阱,隐藏在暗中的是你想象不到的黑暗,这里处处沟壑纵横,悬崖绝壁比比皆是,地下暗河如蛛网交错,一失足成千古恨。”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应该忘记危险,这是特种作战的铁律,当你忘记危险的时候,最严重的危机也许马上降临。这小丫头片子太傻太天真了。
    欧阳娜思索一下,眼神里露出一抹惊异之色:“没想到楚大队长深藏不露啊,你的观点符合相对论。”
    楚南飞不屑跟她辩论相对论之类的肤浅问题,曾经的辩论对手周芳华的博学知识在他面前也甘拜下风。就在此时,脑袋包裹得像被剥开的火龙果似的的马德才瑟缩地走过来,刘金生端着枪看护,不时瞪一眼老家伙,面带不善。
    “楚……楚连长。”马德才小心地看着楚南飞,脸上的血迹还没有擦净,斑斑驳驳乌漆嘛黑,跟花脸猫似的。
    楚南飞淡然一笑:“马师傅,感觉怎么样?”
    “我……我有事跟你说。”马德才死鱼一样的眼睛左右瞧了瞧,吞吞吐吐,跟做贼似的。
    “有话就说,不要避讳,大家都是自己人。”楚南飞低沉地看着马德才,昨夜他说了好长时间的梦话,不知所云。
    马德才畏缩地摇摇头:“只能跟你说。”
    欧阳娜不满地瞪一眼马德才,刚想泼辣几句,却看见楚南飞的颜色有些迟疑,便笑着转身而去。刘金生也识趣地扛着枪走到十几米开外警戒,马德才这才长出一口气,黯然地坐在一块石头上,背对着楚南飞望着绵延起伏的大山。
    他感觉不出山色之美,因为心境的缘故。死里逃生让他庆幸,但是此刻心头却压着一块千斤巨石,精神也在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他经常盗墓形成的“独特气质”,估计小命早就交代了,或者是疯掉也说不定。
    “这里不是叠骨峰。”马德才惊惧道:“不是你认为的那个叠骨峰,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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