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不知道这个谬论到底是哪里来的,不过现在也没有时间跟他讲道理,她转而将视线转到养老院里面。
    养老院是座简陋的二层小楼,现在这个时间,吃饱喝足的老人坐在庭院的长椅上晒太阳,清一色的蓝色衣服看花了苏瑶的眼。
    她半眯着眸子扫了一眼,身侧的车门却突然被霍云琛拉开,霍云琛的胳膊倚靠在车门上,俯身向车探头,玩味地盯着苏瑶有几分惊恐的面容,“走啊,愣着干什么?”
    苏瑶从车上跳下来,眼睛向霍云琛的背后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个,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希望这个时候别有人注意到,要是让霍云琛和江行止撞向,那就对不起了,她真的尽力了。
    霍云琛探究的视线落满苏瑶的全身上下,眼神乱瞟,脚尖摆动,怎么看都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这么重的设备,你自己提?”
    霍云琛的嗓音淡淡的,他越过苏瑶,从后座上提起医药箱,里面都是一些简易的检查设施,还有一些药物。
    随后不由分说地拉着苏瑶的手向往里走,苏瑶跟在后面,几分紧张地盯着老头老太太们八卦的眼神,怎么莫名有一种要见家长的诡异。
    苏瑶连忙压下这股奇怪的感觉,她的手机没电了,苏瑶只能根据江行止的描述询问这里的负责人员。
    “您好,请问一下子周云朝小姐的奶奶在这里吗?我是她约的医生,负责给她奶奶看病。”
    前台小姐正在涂口红,听到苏瑶的话,心里一阵不屑,那个老赖有钱看医生,竟然没钱交费。
    “那个老婆子看什么医生啊,别在这碍事。”
    她口齿不清地咒骂着,嫌恶的眼神还没落到苏瑶的身上,一下子就被苏瑶身侧站着的霍云琛吸引了。
    好帅的男人。
    手中的劣质口红啪叽一下掉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落到地上,摔断了头,前台小姐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捂着脸娇羞地笑了,夹着嗓子,“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
    说罢也不管霍云琛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地从脚底下的袋子里翻出红色高跟鞋硬挤了进去,一脚碾碎了地上的口红,走一步就留下一个印记。
    苏瑶恶狠狠地瞪了霍云琛一眼,拈花惹草的男人,甩下霍云琛跟着前台向楼上走。
    霍云琛摸了摸鼻子,这可真是太无辜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轻声细语地哄着苏瑶。
    前台小姐看到两人亲热,不高兴地撇起了嘴,嘟嘟囔囔地站在二楼等着他们上来。
    拖地的保洁大妈看到了前台小姐一地的红鞋印,毫不留情地开骂,“小妮子,抽什么神经,到哪踩了一脚血。”
    说罢一盆水顺着楼梯泼了下来,苏瑶二人恰好就站在楼梯的中央。
    躲也躲不过去了,不过就是费了一双鞋罢了。
    苏瑶闭了闭眼睛,大腿忽然被人勒出紧接着腾空而起,吓得苏瑶连忙挥手找个支撑的东西,手下揽住的却是霍云琛的脑袋。
    霍云琛一手提着沉重的医药箱,另一手单手托着苏瑶的大腿将她扛了起来,脏水席卷过霍云琛的裤脚和皮鞋,湿漉漉的感觉并不好受,还有一股子难闻的味道,霍云琛的脸色隐隐开始发黑。
    苏瑶惊魂未定,“没关系,放我下来就好。”
    霍云琛只当她担心摔倒,越发用力搂紧苏瑶,踏过脏污的黑水,稳稳地将她放到了平台上。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手指紧握着,漆黑深沉的眸子里面藏着毁天灭地的暴躁气息,他嫌恶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嗓音沙哑得厉害,“在这里等我,我回去洗个澡,再来接你。”
    霍云琛的洁癖让他根本难以忍受,恨不得从头到脚的全都用消毒水洗一遍。
    苏瑶连忙点头,摆着手,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生怕一下子点燃了霍云琛的火气,乖巧应道,“快去吧,我会等你的。”
    只是霍云琛却没有干脆利落地离开。
    “病房在哪?”霍云琛回眸,目光阴沉地看到领路的前台小姐,他的脸色依旧难看,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重的、无法掩饰的戾气。
    前台小姐被这一眼吓到腿打哆嗦,颤颤巍巍地指了个门,“201,就在那。”
    霍云琛扫了一眼,刚走一两步,西装裤黏腻着霍云琛的脚踝,让他倍感难受。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医药箱放到了201的门口。
    霍云琛快步走过来,又叮嘱了苏瑶一两句,才快步从另一侧的楼梯下去,离去的背影怎么看都有几分仓促。
    苏瑶松了一口气,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她走过去,敲了敲房门,房门被人拉开,是周云朝小姐,她穿着水洗过有些掉色的牛仔裤,上身的衬衣上还残留着薰衣草的清香。
    江行止还坐在床边,哄着老太太开心。
    “你好。”苏瑶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周云朝扯出一个笑容回她,那笑容有几分说不出的苦涩。
    周云朝回头看到江行止,“你的朋友。”
    江行止刚转过身,还没有说话,坐在床上的老太太忽然探出头来,笑呵呵地拍了拍江行止的手背,一脸欣慰的模样“小止啊,你的女朋友。”
    这话可不兴说,要是被琛哥听到了,得扒了他的皮,江行止连忙澄清,扯着嗓子手舞足蹈,“奶奶,这是我嫂子。”
    老太太当时就不干了,脸都板起来了,“胡说八道,你爸爸可就你一个儿子。”
    苏瑶站在床边,眉头皱了皱,这关系怎么有点乱糟糟的,一时之间苏瑶都没有捋顺。
    身旁的周云朝似乎是意识到了苏瑶的疑惑,她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烟嗓的味道,“抱歉,我奶奶她有阿尔兹海默症,不记得我是她的孙女了。”
    苏瑶更加困惑了,不记得周云朝,反倒是把江行止当成了自家孙子。
    这两人的关系真是剪不断。
    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到最后会忘掉一切,连生活都不能自理,更何况这位老人还患了癌症。
    苏瑶将医药箱放到桌子上,扯着嗓子说道,“奶奶,我是医生,来给您检查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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