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看不出半点情绪。裴昭闻亦侧首回视,那目光中的温柔深刻的令人心悸。

    他第三次说道:“我没事。”继而伸手摸了摸穆峥眉眼,轻声道:“你不要怕,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他像是在说今夜这一场生死危机,又仿佛某种孤注一掷的承诺。

    被他触碰着,穆峥不得不闭上眼,听见他说的话,眼睫不由轻轻颤抖,呼吸都骤然停滞了一瞬。而后他睁开眼,似是被这一句许诺打破了什么沉重的壁障,那副冷然的面具终于现出一丝裂痕。

    他望着裴昭闻,双目像是一瞬间在水中浸透,眼中浮现出一抹绝望的痛楚,猛地握紧了他的手,力道之大犹如抓住了汪洋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那眼神犹如万千利刃,一瞬间洞穿了裴昭闻的胸口,他终于再忍不住,顾不得前座还有旁人,侧身将穆峥拥入怀中,立刻被急切地回抱住。

    黑暗的夜色中,他们在疾驰的车子里紧紧相拥着,仿佛茫茫人世间的一座孤岛,彼此相依为命,再不得分离。

    那天晚上,穆峥表示他现在处于这样的危险中,不适合再去上班,裴昭闻同意了。

    在他呆在家中的第三天,他接到了老总的电话,告诉他事情出了意外,之前那案子的罪魁祸首之一,也是领头的那个嫌疑人,薛浩,死了。

    在他挂断后,仍陷在震惊的情绪中时,他接到了第二个电话,没有号码显示。裴昭闻怔怔看着屏幕,手指机械地滑过,电话接通了,是他的师兄,袁旻。

    “昭闻,你之前托我查的那两件事,有进展了。”&

    “那场枪袭案,想必你心里有数,主谋的确是周氏的人。”袁旻说到这里,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不过,不是周氏主家,而是旁支的人做的,你之前那件经济案的被告人,周家那两兄弟,也在其中掺了一脚。旁支的人为讨好他们,就去买凶杀人。”

    “呵,愚昧。”简单地做了个评判,袁旻声音冷下来,而后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却慎重了许多:“而周氏……前几天的新闻你应该看见了。”

    良久,裴昭闻应道:“嗯。”他当然看见了,即便不是因为挂念着与穆峥相关的事,这样的消息也堪称震撼,他自然有所耳闻。

    周氏于电器行业发家,汲汲营营三十余年,在b市纵然难以跻身权贵之列,然而其财富仍不可小觑,却没想到最后会这样一败涂地,诚然他们内部的确腐朽不堪,但更多却是因为……

    裴昭闻止住了思绪,又想到袁旻方才所言,说是周氏旁支的人所为,的确可信许多,他只见过周镇一次,看得出其人即便如穆峥所言性情偏执,行事却未必会铤而走险不计后果,否则也坐不上家主之位。如今……算结束了么?

    许是听出了裴昭闻的情绪不高,那头袁旻道:“昭闻?”

    裴昭闻回过神,抱歉道:“对不起,旻师兄,我有些走神。”

    袁旻依稀察觉到什么,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我听说了你最近接手的那件案子。”

    裴昭闻呼吸一滞,再开口时声音有些艰涩:“是,嫌疑人之一,昨天晚上,去世了。”

    袁旻便“嗯”了声,缓缓道:“我知道。我还知道,你在三天前的晚上,遭遇了一场袭击。”

    裴昭闻猛地握紧了手机,那瞬间,一种惊心动魄的预感在他心中鼓噪着,仿佛山雨欲来,忽然之间,他甚至自欺欺人地不想再听袁旻说下去。

    可袁旻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只毫无感情地继续道:“你托我查穆家,我费了些工夫,得知了一些陈年往事。昭闻,你现在可以选择,是要知道真相,还是自欺欺人得过且过?”

    说是选择,却分明未给裴昭闻回绝的余地,袁旻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关于穆家的背景我不再多言,我今天只说一件事,昭闻,你可知道,穆峥的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第二十七章

    “三个月前,穆女士死于药物副作用引起的肾衰竭。她是穆振国的长女,名门千金。可是以穆家的财力,却任由她的病情恶化,甚至二十多年前便对外称其早已病逝,为什么?”

    “她患有先天性精神疾病,遗传自她的母亲,也是穆振国的正室夫人白氏。并且,”袁旻顿了顿,声音蓦地低了些,“我查到了十三年前,穆峥的医疗记录,当时确诊为躁狂症,那之后,同样的治疗共进行了三次,每一次就诊大约时隔半年,到两年后,便找不到相关记录了。那个时间,正是穆景曜第一次回国。”

    裴昭闻紧抿着唇,置于膝上的手紧握至指节泛白,屏息听着电话里袁旻漫不经心道:“我本来没兴趣知道这些陈年秘辛,穆振国遮掩得严密,当年几乎所有知情人都被他封了口。可惜,发生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时隔多年,斯人已逝,能够探知的反而比当年还要多。”

    “还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薛浩那案子一直有人从中周旋,为那几人脱罪,那人叫穆景琛,是穆振国的第三个儿子,从政。而他现在,正被双规中。”袁旻兀自说着,语调不紧不慢,却有种莫名的压迫感,“以你的能力,肖季那案子如果继续起诉,应该很快会有转机,可现在,倒是省了你的事。死了一个薛浩,剩下六个人,李瑞平,李瑞安,王晋,梁毅帆,刘敏,张洹,下一个是谁?”肖季便是那场事故中死者的名字。

    “我不想去评判穆峥是个什么人,我只看证据,昭闻,希望事情并非如我所想,否则……”袁旻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继而切断了通讯。

    裴昭闻缓慢放下手机,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方才所闻那段辛秘中的主人公不是他的枕边人。

    袁旻的未竟之语他自然明白,甚至在他最初听闻薛浩的死讯时,第一个念头便是穆峥因他遇险而做出的报复。他想起那晚看到的枪,那一幕如鲠在喉,令他始终耿耿于怀。他为这样的怀疑感到愧疚,又因理智与情感的悖异而痛苦,在他甚至没能理清自己的心绪的时候,袁旻告诉他,他的爱人原来是那样危险的人。

    可这又能证明什么?到这一刻,尚无任何证据能说明薛浩的死与穆峥有关。

    正如袁旻所言,他只要证据,不管真相如何,只要能找到证据,所有的事,就该有个结果了。

    裴昭闻一个人坐在书房里,脑海里诸多念头雪花般纷沓而来,他想到周氏集团的败落,想到夏昀泽的仇恨,想到那个冷漠无情的穆家,有一刹那,他忽然极想要见到穆峥。

    思念的心情倏忽而至来势汹汹,瞬间蔓延成一种既痛且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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