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床单。
    良久。
    简白转过头问:“你昨晚怎么发现景向晚出事的?”简白的表情很平静,完全看不出他对这件事持有怎样的态度。
    钱开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下意识地低头掩饰。然而一想到像简白这样的人根本任何异常都瞒不过对方的眼睛,便又咬咬牙,抬起眼眸毫无退缩地直视简白的眼睛:“大少,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简白没有回答。
    钱开很聪明,知道他问这个问题不是为了询问对方昨晚怎么发现景向晚出事的经过。事实上像这样的自杀案例简白在过去的四十年中处理得太多,而那些自杀未遂的如何被发现被送进医院大抵大同小异,稍微思索一下就明白前因后果。
    简白在意的是为什么钱开会在三更半夜出现在景向晚的家里。
    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动机。
    简白沉默了片刻才说:“我相信一见钟情,只是从来没有发生在我身上而已。”
    无论是陈昔还是景初,简白都是跟他们先成为朋友相处一段时间后,才发现彼此存在比友情更为深厚的感情的。本质上他不太相信一见钟情,但不代表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抱歉,大少。”钱开说,“一个潘显就让您和景少陷入莫名其妙的尴尬境地,如果在加上我,估计会让您感到非常困扰。可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简家人,简家人之间的尔虞我诈,自私自利都让我感到非常困惑,景少以及景向晚是我唯一能够接触到的两个简家以外的人,在认识他们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原来人可以活得这么真诚,甚至完全不用瞻前顾后地去维护自己所爱的人。
    “所以当我在医院看到景向晚沉默地承受那些亲戚的刁难,却坚定而执着地维护景少的那一刻,我就爱上他了。昨天晚上我担心景向晚一个人在家会胡思乱想,本想趁凌晨偷偷跑去他们家看他一眼就回来,没想到竟然发生了那种事情。”
    “你究竟是爱上景向晚这个人,还是因为这个人和你二十几年所接触到的人都不一样,莫名被吸引,才以为自己爱上了景向晚?”
    “……我不知道啊,我感到非常茫然。”
    “你应该知道飞蛾扑火的故事,有时候那些光和热的确是你所向往的,但不一定是你所以为的爱情。”
    “那么大少您告诉我,爱情究竟是什么?”
    “……”简白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忽然想起了景初,这个孩子身上有他所渴望的光和热,有时候对方又会表现出连他都感到惊奇的坚强和宽容。简白的确爱景初身上的光和热,但不仅仅只爱上对方身上的那些品质。
    爱情,从来都不是爱上对方身上投射出的,自己所渴望的那个影子。
    他爱的是景初完完整整的这个人。
    然而钱开却只是笑笑摇头,他走到简白身边,双手搭在天台栏杆上,极目眺望这座城市的全景。大风呼啸着直扑钱开的脸上,他不得不微眯起眼睛,然而嘴角却高扬地翘起。
    “大少你看,”钱开指着脚下那一片光怪陆离的石头森林,“自从我博士学成归来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眺望风景了,没想到今天一看,才发现原来世界这么广阔。可是自从我回来后世界忽然变得很小,小的我犹如井底之蛙,整天看到的只有勾心斗角和阴谋算计。大少,如果我说我想到全世界各处游历一番,或许在未来一两年之内都无法侍奉您,您会支持我这个请求吗?”
    除了离开钱开已经完全没有选择余地,或许简白说得对,他只是盲目地爱上了景向晚身上的光和热。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清心寡欲地把自己关在研究室里研究他的药剂,那么多年如苦行僧的苦修生涯,他已经太缺乏那些光和热了。他因为缺失,看到别人身上有自己所渴望的,便以为那就是爱情的全部。
    如果游历回来他发现他爱的不是景向晚身上的光和热,而是更深层次的某些东西。那么即使是飞蛾扑火,到时候他也心甘情愿地从容赴死!
    “当然,”简白说,“简家从来不是束缚你一生的牢笼。”
    而在楼下病房。
    当潘显接到景向晚出事的通知,到他火燎急赶地赶到医院的时候,主治医生已经领着一群小护士给景向晚检查完身体后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景初和景向晚无言以对。
    潘显推开病房的大门,第一眼就看见了景向晚露在被子外面的那一只手腕裹着厚厚绷带的手,那一刻他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如闪电一般直窜入骨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直扑到病床边,想伸手抓住景向晚的手,然而顾忌些什么,手伸到一般就生生遏制住自己。只得尴尬地收回手,低头温软地问了声:“向晚,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潘显记得昨天下午家里只剩下他和景向晚的时候,景向晚忽然讥讽地笑了声,问他这么多年可曾后悔。那时候他怎么回答来着,他说向晚,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去英国的时候没有带上你一块儿去,如果当初我这么做,我们的结局应该有所不同。可惜当年我太幼稚太年轻,申请去英国留学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你一定会反对我这个决定。我年轻的时候的确是个非常自私自利的人啊。
    昨天一整天潘显也就只跟景向晚说了那些话,后来他就被景向晚赶出家门了。他一直以为景向晚强大得能够承受任何打击的人,可没想到才一个晚上的功夫,事情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潘显只觉得心如刀割,当他看到景向晚手腕绷着厚厚绷带的那一刻,他恨不得代替景向晚死去一千一万遍!
    景向晚听到潘显的声音,终于稍微有了一点点反应,木木地转过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潘显,仿佛认出这个声音却认不出眼前这个人是谁一样。
    景初见状默默地站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病房。
    两年前知道潘显暗恋自家爹后,他一直害怕潘显会毁了他那个“幸福”的家。毕竟那时候他爸妈还好好地生活在一块儿,如果潘显插足,从道德制高点上来说的确是潘显不对。
    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立场阻止潘显了。
    自家爹自杀过一次就有可能自杀第二次,只要潘显能唤起自家爹的求生意识,他,他愿意成全他们。
    ☆、第六章 后来,无言以爱
    景初得知钱开第二天就要离开的消息后,感到非常突然而难以接受:
    回芒城和简白住一块儿之后景初接触的简家人也不少,除去简惜萍,景初唯一喜欢的跟简家扯上关系的人就是钱开了。
    如果那个家里没有钱开,景初根本无法想象那个家会是怎样的光景:他大概会被李叔和简伊给逼疯的!
    所以景初只要一想到钱开走后,要一个人面对李叔和简伊……他就感觉到不寒而栗。
    不过话又说回来,提起简伊这个名字,景初这才反应过来有段时间没有看见简伊了,好像自从上次简惜萍到他们家说过简伊一次,就真的没再看到简白那个别扭又讨厌的表弟。没想到简惜萍的那些话还是有用的。
    不过简伊这货不是景初关注的重点,那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而已。当钱开微笑着跟他告别的时候,景初第一反应是想要挽留钱开。
    可景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挽留钱开,他们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气氛有些凝重。沉默良久后景初才闷闷开口道:“钱开……你瞧最近事情又多又乱的,要不你先留下来帮帮我和简白?”
    其实这么说到底是没有什么底气的,因为钱开必定早跟简白商量过,而简白应该也同意了的。钱开是简白的人,连简白都没有意见,景初又有什么立场不让对方走呢。
    可景初舍不得钱开,一起住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是个人都会产生感情的。
    但钱开听后只是笑了笑,就像一个温厚宽容的大哥哥一样,虽然能够理解景初却不为景初的话儿改变自己的决定,他说:“阿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钱开这字句散落在空荡的走廊上,在这样静寂的空气中反而更加突兀了。
    的确,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终究没有人能真正陪另一个人走到最后。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终究只是孤独的个体。
    景初知道钱开这么说,就代表事情已经全无回旋之地了。
    然而没想到只是短短几天的功夫,他所喜欢的人和物,该走的走该散的散,一切面目全非。
    景初的心脏又开始闷痛,这阵子每时每刻都可能被刺激,而且每一次刺激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他不确定再这样被刺激下去,心脏还能不能够承受这一切。他或许有一天会被这些人这些事逼疯了也不定。
    他已经完全无法强颜欢笑,钱开的突然离开真的让他非常难过。终究只得低着头掩饰自己失落的情绪,说:“那……祝你一路顺风。”
    挽留不住,唯有祝福所有离开的人。
    钱开一怔,随即又展开了笑容。
    那一刻钱开似乎明白了简白为什么这样迷恋景初:这个孩子尽管毛病很多,但对方身上有一种别人所没有的柔软。这样鲜明的爱与恨是他们这群人身上永远不曾具备的,太多太多人戴着面具而活,也只有景初一个人,敢这样毫不掩饰自己真实的内心情绪。
    这样的真诚实在难能可贵,太多人输就输在不敢像景初一样活得如此诚实。
    不过钱开在这一刻觉得自己还是蛮幸运的:在过去那么多年中,他随时随地都可能因为一个调遣离开,似乎所有人也都习惯他居无定所的生活状态。唯独这一次,竟然有人舍不得他离开。
    钱开这样想着,原本没那么伤感的离别青情景忽然变得感伤起来。
    然而他只是笑着揉揉景初的脑袋,从表情上很难看出他有半点的伤感情绪,说:“阿初,好好保重自己。”
    说完钱开立马转身,没有任何迟疑,抬脚就往医院外走。
    尽管只有短短一个多月,但他会永远记得景初这个暖人心肺的孩子。可他已经不能继续守护在他们身边了,他不得不离开。
    很多年后景初都记得那天钱开在医院与他告别的场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医院走廊,静寂而毫无人烟,天花板上明亮的白炽灯空荡荡地照射在光洁的地板上。钱开慢慢地朝走廊尽头走去,对方投在地上的影子很淡很淡,那样空寂无人的走廊和形单影只的身影,终究离他越来越远。
    那是景初最后一次看见钱开,在这几年之后景初有一天忽然听说钱开留在加拿大不再回来。他们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但景初相信钱开应该是在加拿大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幸福――像钱开这样好的人,本应该得到幸福。
    故事随着钱开的离开而告一半段落。
    转眼间便过了大半个月。
    这半个月来景向晚一直在医院休养,甚至连辞职信都是景初帮忙送到景向晚所在的单位的。景初送辞职信的时候简白就陪在身边,单位领导一看简白,心说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景向晚竟然有简白这个靠山呢。可惜还没来得及拍马屁就不得不放人,领导觉得有些可惜,但在简白眼皮下还是二话不说立马放人。
    而潘显则放下手头上所有事务,衣带不解地在病房照顾景向晚。
    景向晚最初的三天对外界没有多少反应,后来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慢慢地恢复平静,发现潘显在医院陪着,也曾要求潘显离开,不过发现他无论怎么讽刺潘显这个男人就跟牛皮糖一样怎么赶都赶不走,后来也就放弃了。
    而景初起初亦觉得很别扭,但看到潘显尽心尽力地照顾自家爹,又这样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便发现什么恶毒的话都说不出口。他从来不打笑脸人。
    再后来也就习惯了潘显这个样子,甚至往医院送饭菜的时候还能不咸不淡地跟潘显聊上两句。
    景初自问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经过这半个月,他觉得已经不好再阻止自家爹的任何决定了。尽管心里面很别扭,但有一天趁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他小声对景向晚说:
    “爸,你要是……要是有一天跟我干爹在一块儿了,我不会阻止你们的。”
    景向晚很久都没有回答景初。
    后来景初还瞒着所有人偷偷去找黎金,他想毕竟对方是自己亲生的娘,再怎样恼恨这半个月过去了,无论什么气也该消了。
    然而他家门口等了一整天,为了尽可能博取同情,甚至厚着脸皮直跪在外婆家大门口。路过的都是楼上楼下的邻里,大家都是彼此认识的,可这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上来劝景初,甚至他们当面对景初指指点点,然后又像躲避瘟疫一样很快地离开。
    后来大舅觉得丢不起这个人,毫无商量余地地把景初赶出小区。曾经亲厚慈善的亲人,转眼间也可以这样薄凉刻毒。
    景初不甘心,便继续在小区外继续等。他一直以为自家娘是那种嘴硬心软的人,即便真的在当时很生他的气,事后也能够选择原谅。至少,他认为黎金不会像他的大舅一样不愿意认他。
    然而他在小区门口的保安亭跟保安们蹭地方一直等到傍晚,就在他准备放弃刚要离开的那一刻,忽然看到小区外稳稳停了一辆银色奔驰。他忽然有了一种预感,黎金就在这辆车上。
    果然,不一会儿,黎金便从车上下来。跟着她一起下车的还有一个大约五六十岁西装革履的老男人,这个男人看起来颇为精明强干,仿佛是一个成功的中年男士。
    男人绕过车头来到黎金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礼盒送给她,然后他们拥抱告别。
    景初刹那间手脚僵硬,就跟一块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他直觉应该躲开,否则彼此见面只能大家尴尬。
    可黎金就像没看到他一样,从另一侧门口走进小区。
    景初胸口闷痛得几近窒息,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太快了,他想,这世事变化得太快,他已经守旧得跟不上变化。
    终究,连最后的希望和恳求也不再说得出口。也是,都已经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能够期盼的呢?
    景初知道他的世界有什么东西变了,内心深处最柔软最易碎的东西,都彻底埋葬在那个傍晚。从今往后,他不会再流任何一滴眼泪。
    最后他一个人慢慢地走了将近四个多小时才走回医院。
    简白在景初消失的一整天里找他找得快疯了,然而当他看到景初失魂落魄地走了回来的时候,真是来不及质问怎么回事,就被景初紧紧地抱住了。
    再也,无言以爱。
    半个月后景向晚终于康复出院,这半个月来在潘显的悉心照顾下,景向晚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不过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再让景向晚一个人在家待着,毕竟景向晚的不良记录还在那里。
    于是景初提议景向晚跟他们回别墅住,可一想到简伊那货还是可能随时随地回去的,万一对方跟自家爹碰上就不好了,便只能住嘴。
    想来想去,最终只能让景向晚跟潘显一起住。景向晚不同意,但拗不过景初,最后跟潘显约法三章后才终于同意让潘显搬过去跟他住一块儿。
    潘显如蒙恩赐,欢喜激动地帮景向晚搬行李去了。
    最后送走了景向晚和潘显,景初这才跟简白回了家。
    ☆、第七章 准备离开芒城
    没想到这一折腾,两个月的暑假已经快要接近尾声。景初这一个半月来一事无成,唯有一件又一件的烦心事,折磨得他快要疯了。
    临近开学,景初不得不给金教授打个电话。上次那个去英国留学的名额是当初自家老板费了不少力气才帮他争取过来的,没想到半途却被他放了鸽子。景初因为这件事一直对金教授感到很愧疚,所以这一个假期以来都没敢给老板打电话。
    没料到景初给金教授打电话,对方根本没提那话茬。
    金教授在电话那头笑呵呵地说道:“阿初啊,我还以为你快把我这老头给忘了呢,竟然到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那个……我……额……”景初想用他很忙来敷衍金教授,可一想到那么久以来金教授都这么照顾自己,便不好意思跟自家老板撒谎。跟一个如此照顾自己的老人家撒谎,这太不厚道了。
    然而金教授仿佛一下子就看穿自己小徒弟吞吐的原因,不再就这个问题再多纠缠。
    金教授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徒弟心很纯净,是非黑白太过分明,而且性子又比较直接,学不会别人的那种曲折婉转,直接出社会工作未必能有很高的成就。好在这个小徒弟在学术方面很有天分,像他这样性格的人其实很适合往高深学问里钻。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家小徒弟却放弃了那么好的机会,选择毕业后直接工作。
    尽管有些可惜,不过金教授从来不会强迫任何人。而景初又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弟子,于是不得不为自家小徒弟好好打算。
    金教授问:“阿初,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还……还没找到……”说到最后一个字,景初的声音弱得只能蚊子才能听到了。他在学校的时候从来没觉得自己会找不到工作,因为他一直坚信自己是优秀的,但出来以后才发现,原来想找到一份适合的工作原来这么难。
    然而金教授却毫不在意,似乎因为景初没有定下工作反而松了口气,然后说:“要不这几天你先回学校,我比较希望你留在学校里继续跟着我把博士给念完,将来直接留学校从讲师开始做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要是不想留学校也没关系,前几天一个跟我比较熟的公司老总还跟我要人来着,我看那工作待遇都不错,你要是愿意,过几天你和你几个师兄就直接去人家公司报到就行……”
    “金教授……”景初的喉咙有些哽。
    这一个半月来遇到的事情太多,尤其是景向晚和黎金离婚这件事,令景初感到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一般。简白的确对他很好,可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发生了质变,不再是当初那种单纯透明的好感,而是更为深沉的某种东西。
    唯独金教授,即使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这个老人对他的好却仍是单纯毫无目的的,似乎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积压在体内的委屈,甚至在简白面前都从未表现出的软弱,这一刻如洪水决堤。
    景初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的喉咙哽咽得发慌。这时候一开口大概就变成了哭腔,所以景初死死地咬着牙根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不正常的声音。
    “阿初?”金教授为自家徒弟陡然的沉默感到微微惊讶。
    景初倒吸了一口凉气,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睛慢慢地等心情平复下来。然后景初诧异地发现这一瞬间的难受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可他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反而很快就控制住差点崩溃的自己。
    然后陪笑道:“对不起金教授,这个假期我家里出了点事情,我爸前几天才刚刚出院,我想这几天多陪陪他。”
    “……”金教授错愕,愣了半秒钟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样啊,那你多陪陪你爸,迟点回来也没关系。另外代我跟你爸问声好,祝他早日康复。”
    “……嗯,”景初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也代我爸先谢谢您,他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我会按时回学校的……教授,真的非常感谢您!”
    “呵呵,不用谢,好歹我们也师徒一场,你还跟我客气这些干什么?”
    “……”
    再之后景初又跟金教授聊了别的话题,然后扯到开题报告的选题,景初的思路渐渐转到开题的内容上,两个人便在电话里聊了好几个小时,这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景初挂了电话,恰好简白从外面回来。
    自从景向晚的事情告一段落,简白似乎又开始忙些什么。不过简白没有主动跟景初说,景初便也不多问。景初知道即使是亲密伴侣之间也该留点空白给彼此,没必要彼此什么事情对方都得知道,人与人之间总要留点距离才美。
    然而简白从外面回来,景初却发现这个老男人眉眼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他向来不支持简白还继续为简家的事情劳累的,不过对这个老男人反对根本是无效的,简白要真想做什么事情景初根本没法阻止,因为对方从来没有意识到可以找他商量。
    景初只能站起身,向简白走过去,然后把这个老男人拉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然后他掰过简白的脑袋,轻轻地给对方揉揉太阳穴。
    自从钱开走后这个家忽然变得很冷清,加上这几天简白又忙什么事情,景初在家里快闷出病来了。唯一感到庆幸的就是简白的藏书很丰富,景初是个能在书堆里连续泡几个月都不会感到枯燥的人,于是书房成了景初唯一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
    但景初闷了一整天都没有人跟他聊天,这时候他迫切希望有个人跟他说说话。
    何况关于他们未来的问题,也是该跟简白好好商量一下了。
    景初一边揉简白的太阳穴,一边郑重其事地开口:“简大教授,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商量。”
    简白被景初按摩得很舒服,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于是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轻声问:“什么事情?”
    “我还有半个月开学,到时候我就搬回学校住了。”景初其实是想问他回学校后简白是打算他们谈异地恋呢还是跟他一起走,不过这个问题他没法直接问出口。
    “嗯?”简白最近要烦忧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不是景初开口,他倒真的忘了这茬儿。他稍稍惊讶地跳了一下眉,却没有就这个话题往下说。
    “……”景初不相信简教授没领会他的潜台词,不过简教授不肯表明态度,他不甘心,只好继续拐弯抹角,“刚刚我给金教授打电话了,他希望我继续跟着他把博士念完,以后直接留校当老师。”
    简白忍不住微微一笑,眉宇间的浓愁在刹那间舒展,他的笑容如三月明媚而不刺眼的阳光,这个老男人笑起来的样子一向很好看。
    简白笑着说道:“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出路,虽然大学老师的收入不高,好在能为自己所支配的时间很多,而且社会地位很高。”
    这个老男人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甚至都没想到一旦景初继续读博直接留校,他们就得分隔两地――尼玛这个混蛋难道不知道谈异地恋很辛苦吗?!
    景初甩手不干了,有些愤愤:“我现在给金教授打电话告诉他我同意他的提议了,过几天马上收拾东西回学校,哼!”
    简白低声笑了起来,睁开眼一把身旁某只浑身都竖起毛的小猫咪捞进怀里顺毛。
    景初于是更为气愤难当地挣扎出老男人怀抱。
    简白的笑意更深了,紧紧地把景初禁锢在怀里,不顾怀中的小人儿激烈反抗,坚决地把下巴抵在景初颈侧旁的肩膀上,一口含`住景初精巧的耳`垂。
    他咬耳朵说:“乖,听话,等我把芒城的事务交接清楚后跟你一块儿搬过去,到时候我们在你们学校附近买一套房子,就我们俩。”
    “……”景初不挣扎了,感到万分惊喜。简白说的是他俩,这个词的意思是指只有他和简白两个人,不包括李叔简伊等等一系列不相干的人。
    事实上,他早就希望他们俩能抛开所有不必要的人和事,就两个人简简单单的生活在一起。没想到原来这个愿望不是虚妄。
    简白趁景初不挣扎的空挡趁机得寸进尺,一只手穿过景初t恤的下摆钻进衣服里面,温柔地轻抚小人儿衣料掩盖之下细致紧实的皮肤。而吻则不请自来地落在了景初脖子上的一小片皮肤上,简白轻`咬吮`吸,辗转tian`舐景初的脖子。唇`舌细腻的触感销`魂蚀骨,勾引得简白下面很快就硬了。
    因为景向晚出事,他们忙于各种琐碎的事情这半个月来都没有好好亲密一番。这半个月完全禁欲的生活实在把简白憋得难受,眼下两人的气氛很好欲`望又来得汹涌,简白完全不介意在晚饭前先来点饭前甜点。
    “你这个死流氓……啊……你混蛋!”景初恼羞成怒,然而简教授却趁他说话的瞬间直接把他推到在沙发上,他被简白挑`逗得最后只剩下一阵急促的喘`息。不过景初最后的底线还在,家里还有人,他可不想在大厅的沙发上给下人们上演一出活春`宫,他咬牙切齿,“简教授……恩啊……你……你回房间做……会……会死啊?!”
    ☆、第八章 无声的惩罚
    第二天简白直接上公司顶层的办公室找简伊。
    其实当李叔告诉他那件事是简伊捅给黎家人的时候,他就应该找简伊好好谈谈。不过那半个月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他分身乏术,如今也该好好处理家事了。
    不过很不巧,简白走到简伊办公室外的时候,秘书小姐却毕恭毕敬地告诉他简伊开晨会去了,可能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出来。秘书对简白的到来诚惶诚恐,或许那些级别比较低或者新进公司的人不认识简白,但她却知道眼前这个人虽然不管事,但对方手中却掌握了真正的生杀大权,这家公司真真正正决定重要发展战略的人是简白。
    简白就好像没觉察出秘书的态度一样,跟秘书挥挥手示意对方不要来打扰他,然后径直走进简伊的办公室里。
    简伊大概受简白的影响极深,办公室不像别人设计得极其奢华,只是极致的简约和干净。整个办公室以黑白为主色调,虽然能让办公室看起来简洁利落,但这样的色调也容易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简白情不自禁地轻声叹了口气,其实简伊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也有他的责任。当年他心灰意冷之下抛弃了所有,一个人远走他国多年。简家没有适合的接班人接替他的位置,只能让简伊赶鸭子上架。
    但简伊不是一个完美的上位者,这孩子性子太过偏激,而且从小到大肆意妄为。结果这孩子一上来就实行了铁血的改革政策,一刀切地把很多元老和公司不少冗余部门都革掉。
    简伊这种精简机构和人员,把权力收拢回来加强高层的控制能力的做法,在情理上没有错,谁都希望公司能精简机构和人员,这样不但提高效率而且还能省下一大笔开销。可有时候管理一家公司不能仅仅用课本上的知识,有太多太多的人情和盘根错节的利益,是课本上那些知识所没有交代清楚的。
    简伊用了很多的错误和失败,才终于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简白本就对简伊感到愧疚,所以也没再对自家表弟要求太多。他从小就很疼简伊,给了对方太多宽容和常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东西,可他想不明白,简伊为什么还不满足。
    简白默不作声地走到酒柜旁,从酒柜里取出一只高脚的玻璃杯,然后拿下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点点,然后才把酒瓶塞好放回酒柜。简白已经禁酒戒烟了一个半月,他也快习惯了自己远离烟酒的生活,然而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想喝点酒。
    如果能喝醉变得糊里糊涂就好了,可他做人输就输在太过清醒。
    然后简白端着高脚杯,一边轻晃玻璃杯里红色粘稠的液体一边走到巨大落地窗前,一言不发地低头看脚底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楼宇间穿梭不息的车流。
    两个小时后,简伊终于开完晨会回来。
    简伊在门外的时候就听秘书说简白在他办公室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简伊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表哥了,无论简白因为什么事情上来找他,都无法冲散简伊那一刻的欢喜。这一个月来,他非常想念简白。
    结果简伊一推开办公室大门,抬眼看见自家表哥端着一个高脚杯,双手环胸,安静地站在落地窗旁,不由得受宠若惊。
    简伊很想关上门立马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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