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偏偏只能这么做,在近半年的相处中,他得到的有价值的信息,只有这些。

    此刻近在咫尺。

    他端详他的面,纸一般煞白的肌肤,眉尖拧起,唇线紧抿,高高翘起的锁骨瘦的叫人不忍心摸。他心中无端一窒,说不出的难受:怎么区区几日,你便如此形销骨立?!

    心中一片荒芜。

    听见帐外叶湛的声音,似笑非笑:“你就这么轻薄人家?好歹也是只鬼……”他心头突地一跳,与殷色十指交缠的手蓦然攥紧,圆而硬净的指尖儿戳破了对方手背,低头一看,青筋都暴了起来。心底提上一口气,缓缓送出,这才平定了那颗突突乱蹦的叫他不悦的心。抬起手臂,殷红温热的血“嘀嗒”一声溅落在雪白的狐裘毯上,宛若一朵嫣红的梅花,将二人交缠的手送到怀里,他低头,轻轻吻住对方指尖。

    “不要让我等。”

    “我不喜欢等人,包括你在内。”

    “快点醒过来……”

    “今天就醒过来的话,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他轻声呢喃,表情像被一层雾笼罩着看不真切,话音也似含在喉咙里,饶是叶湛这样好的耳力也没能听清,所以没人知道他最后说了什么,只隐约见那素来冷静自持的男人默默垂下头,在少年冰凉的额心,悄无声息的,落了一枚吻……

    腊月二十一。寂北小镇。

    边陲附近县镇早已被叶湛纳入麾下,薄佻白此次也助纣为虐了一番,纡尊降贵,在寂北镇相对而言最华贵的客栈里住下。毫不客气的讲,这客栈还不如薄家下人房,然而今时今日的境况也由不得人挑剔,因为实在不想与叶人渣呆在同一个帐内,而别的帐子又显然没有他的华贵,薄佻白只有移入客栈。索性,没有他想象的恶劣。至少桌椅板凳齐全,檀木床不算上等也倒还干净,与叶人渣打了一架换来一床温暖踏实的虎皮褥子,最后抱着隅殷色躺在床上时,薄佻白竟然觉得这境况也不怎么糟糕……至少,隅殷色还在他怀里。

    又低头注视了一阵子。他发现自己近来愈发奇异,总像是看不够似得,哪怕对方如今惨白的脸实在是没什么看头,可是还是很想看,想要抱着他,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抱着躺在榻上。

    他,果然变得很奇怪了吧?从前是断不会有这种想法的,即便对佻溪,他也始终存着淡淡的距离,会宠溺,但不纵容。佻溪抱着他的时候,他呼吸稳健,气度自然,未有任何不良感觉;旁人的话……旁人不敢抱他。除了隅殷色。初遇他为自己所救倒入怀内,整个怀抱顿时就像揉入一汪玉润翡翠,水汪汪的美;再相遇他自池塘内破浪而出,线条姣好的雪颈上粘着湿漉漉的发,整个人妖娆成水藻似得,又是失足滑进他怀抱,而他竟没想过推开他……

    现在想来,他待他果真是大为不同罢。这不同自相遇便存在,却是在沉檀妃死后,方才明白。

    月色降临。

    换了件寻常布衣,顿觉肌肤被那粗糙的料子磨蹭的难受,砂纸一样,最后除去衫子一瞧,白净肌肤竟然起了星星点点的红斑,果然是被磨坏的。薄佻白皱着眉头,站在浴桶前一脸严肃。不换衣服是不可能的,那么脏的衣裳,穿了两日,最好不过烧掉。隅殷色还好,躺着不动也有他整日擦身,可他总不能也闭门不出吧?虽然其实这几日除了到门口接收小二送上的膳食,的确也没怎么出门过……

    养尊处优的薄家大少此刻面临一项艰难的选择:穿不合身的粗布麻衣,或者裸奔。= =

    屏风内,对着浴桶上搭着的褐色麻衣赤身裸体纠结良久的薄少,终于慢慢松开拧紧的眉心,眼中锋芒一闪,好似下定某种决心一般,面无表情捞起布衣迅速穿戴完毕。转身,疾步出门,至叶湛营旁时正见那人迎面而来。叶湛眨眼,对面那人今日煞气甚重,尤其一脸“穿着布衣也有绝代风范”的表情孤傲的令人发指。叶湛笑一笑,欲装作不知情,然而下一秒却破口大骂:“呔!你他娘把老子坐骑骑到哪儿去?!”

    追了两步没追上,还吃了两口沙子,最后七窍生烟抽了腰上系着的烟锅子凶狠抽一阵,忿忿然呸了两口,一扭头回了帐里。一旁正驻守营盘的精锐骑马默默无语良久,而后继续看花看草看天空。

    这厢薄佻白一路策马飞奔,长风随风狷狂舞动,终于赶至邻镇相对繁荣之地,直奔薄家商号一通忙碌,再出门已是白衣玉冠,苏纶软裘靴,外披一件雪白狐裘披风,弧线尖沃的下巴戳在毛绒大领内,冰肌玉骨,美的触目尽心。

    身前老掌柜还扶着墙战战兢兢,直至薄佻白策马狂奔而出,身影消逝于天尽头时仍不肯相信自己好运,一家店子开了几十年,有生一日竟还能见到传说中的掌家人,不是老掌家,偏偏就是那冷淡绝美的薄佻白。老掌柜满心激动,旋即一拍脑门儿想起薄少临行前交待的事,历时遣人兵分两路,一路快马加鞭沿城秘密通报,急速将薄少所在消息传至身在淮南的大总管夜笙歌耳中;其二却是将店内顶好的服饰搬出来,连压箱底儿的都不放过,一概封箱并立刻运往寂北镇,一通忙活,老掌柜本就萎靡的身躯又矮半截……= =

    再说薄佻白。

    折腾了近一天一夜却只为了穿的舒爽,叶湛对此甚是无言,但见其白衣胜雪傲然似孔雀般立在身前,对比半靠着虎皮褥子一身红衣胸肌大敞的自己,怎么看怎么觉着自家气势低了三分,平日还好,怎么这会儿一看自己就跟山大王似得?!

    叶湛暴跳而起,细魅眉眼狰狞起来,一想起自己今日处处受制于他顿感不爽,方要出言讥讽,却见那人眼角拖着一丝疲态,丢下马一言不发就进了客栈。叶湛微微怔住,顿时念及此人不日前以血饲鬼的壮举,眉头渐渐拧起来,半晌,挥挥手叫了人过来:“去,给那白孔雀弄一晚汤药补补身。”

    影三一脸狐疑:白孔雀?但见叶湛眼稍一挑,细长妖媚的眸子几乎缩成芒状盯着他,当即似被针戳中,菊花一紧落荒而逃。

    叶湛在客栈门口一站良久,脑中只得一人身影,颀长俊秀,涓涓书香尤在眼前。不由想起沉檀妃死那一日,他好容易才将他灌醉,朦朦胧胧也拉到了床榻上,连啃带摸,眼瞅着就要提枪上阵,却不料影随突然出现直呼宫中有变。他一惊,顾不得其他,随手扯了衫子裹住那昏睡青年半裸的身体,搂抱了到胸口,低头一口擒住对方的唇,恶狠狠连啃带咬吮吸一番,方红着眼恋恋不舍松开,低低咒骂一句:“他娘的,老子下回非得按着你操个七天七夜才行,操死你这勾人的东西!”

    叶湛后悔了,他不该一时心软把那人安然无恙送回淮南,他就应当就势上了他,直把他上的哭爹喊娘狠狠记住自己身体,也好过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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