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凝重而认真,听得景晨心口微滞,直身则对上大爷专注而深邃的目光,她迷茫地抿了唇答道:“妾身自当尽好本分,若有不妥之处,还望爷能……”
    “回答我,是想还是不想?”大爷出言打断,有力的嗓声中隐约地夹了几分不耐。
    留在君府吗?
    自然是想的,她从来便求能有个安生立命的地。然被对方这般郑重其事的质问,她却莫名地怯于回答,似乎只要自己开口吐出那个“想”字,便能被对方察觉这话中的心思不纯。
    她居然奇迹般地生了心虚。
    妻子的沉默,似乎是意料之中,大爷伸手搭上她的胳膊,低语道:“坐这来。”
    随着他的视线指示,景晨在床沿坐下,双手搁在身前绞着手帕,模样有些拘谨、有些紧张。大爷见状,竟是轻笑了出来,舒眉松缓道:“涟儿,你明明有男儿所不能及的从容,却非得在我跟前表现的如此?”
    景晨惊诧,站起身目光瞥去,却见对方单手撑在脑后,不见恼怒反透着几分随性惬意。
    合上手中账簿,在眼前晃了晃,大爷勾唇笑道:“你可知,祖母为何会将这些交予你?”
    “因妾身是她的孙媳。”
    随意地搁在炕上,大爷冲她颔首,“是,因为你是这府里的大奶奶,君家未来的主母。”
    景晨想不明白,为何大爷今日会强调这些。然被握住的手腕突然一紧前侧了就趴在大爷身前的锦被上,方欲起身又被他搂紧腰侧,“涟儿,我知晓,你在很努力地当好君府的媳妇。”
    这等姿势,景晨原就极不自在,闻言不待回话,复听得对方添道:“君府的大少奶奶,亦是我君子浠的妻子!”重语声中显露的是霸道与警告。
    景晨只觉得温热的气息喷在耳旁,他低柔地轻问:“涟儿,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妾身明白。”
    大爷并未放开妻子,力道又紧上几分,将她往上托了托,令景晨更贴紧他的胸膛,“我既娶了你为妻,你便得以我为夫。你我本是一体,且不顾你心里是否有他人或是对我仍感觉陌生,都得接受这个事实。涟儿,咱们名正言顺,给你时间适应,不代表我这个丈夫就形同虚设,可懂?”
    话中明示,景晨听得清晰,不由在心中暗叹,她是错估了男女相处。事实上,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容她准备大爷这番,无疑在催促自己,亦等着自己表态主动。
    没有哪个丈夫在知晓自己妻子同旁的男子有牵扯后真能做到毫无所谓更何况自己已开始接触君府的生意运作,马上就要深入内部,大爷怎可能会纵容自己非真正的君家人?
    故而,不论这君大奶奶的职责她办得多好多令人信服,都不可能是拖延二人关系的理由。
    “妾身懂。”
    得到她的回应,大爷才满意而笑,“你是个聪颖人,我知道你会懂。”大掌轻轻摩挲着她的青丝他直接道:“在我跟前不必紧张下回想做什么、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便是。”
    景晨头回觉得眼前的男人并不似表面看得这般简单不是任她算计糊弄,他心里许是知晓很多只是不曾表露。正琢磨着该做些什么时,身子一轻,却是大爷收了手,景晨方坐好,屏风外就传来脚步声。
    紫萍端了清粥进来。
    景晨忙站起接过,亲自用勺子舀了伺候大爷用食。
    床头留了盏灯烛,视线温和而不刺目,景晨才掀了被窝躺进就被大爷搂在怀里,他的胳膊绕过,拿过账簿举止亲昵地开始细心指点。每每理起账来,神色总是严肃认真,说教时毫不分心。
    燃了药香的卧室内气氛温和沁心,景晨原本僵硬的身子慢慢放松,诚心的聆听着。
    话末,大爷似有疲倦,看着依偎在怀里顺从的妻子说道:“这等事,只能你辛苦些,旁人可不能随意插手。”
    景晨似乎仍沉浸在他方才的讲解里,在脑中费力消化。突然闻言,下意识的点头应了,继续琢磨起几个难点。
    大爷见状,抚上她的秀肩,颇是理解地劝道:“有些不是一时半会能掌握的,等今后在帐录中遇到几回就有体会了。”
    “嗯。”
    收好账簿,大爷吹灭了灯烛,揽着妻子躺下。
    直到眼前漆黑,景晨才意识到这是该就寝的时候,回想起方才大爷的那番话,内心微颤。这是要和他做真正的夫妻了?相较于排斥抵触,她更多的则是迷茫,一旦名副其实,便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然大爷若真要她,莫不是还能推拒着喊非礼?
    这儿可是君府!
    黑暗中,她眨了眨眼,只觉得全身硬了起来。许久许久,帐幔内都不曾有动静,又过了片刻耳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景晨侧首才发觉,大爷竟是睡熟了。
    他竟这般就睡了?
    谈不上欣喜,亦说不上侥幸,景晨缓缓闭目,亦渐渐入了梦乡。
    迷糊间,身子突然凌空,有温热的吻落在她的脖间。景晨忙睁开双目,条件反射地推开身前的人,那夜的噩梦又清晰地回到脑中,右手抚上纤白的脖颈,大口喘息起来。
    黑暗中,微沉的恼声传来,“怎么了?”
    便是这么个时刻,景晨后背竟是起了层冷汗。旁边的人挑起床帐,西墙烛台处的灯光射入,她亦对上略显苍白吃力的面孔。恐惧消下,她紧张地说道:“爷,妾身不知是您……对不起。”
    不是他,莫不是还可能是旁人?
    然那双睁大了美眸中闪着的是无措,大爷伸手抚上她的后背,才察觉一阵湿濡,低问道:“你梦魇了?”
    景晨点头,跟着又摇头,似乎仍是担心眼前人怪罪她方才的举止。毕竟,丈夫想亲热,她双掌推开,可是大不可为的!见大爷掀了被角欲要下床,景晨以为真惹恼了他,忙揪住他的胳膊急唤了声“爷”。
    大爷转首,似知晓妯的顾虑,安抚道:“我不走。”说完至桌前倒了茶过来,递到妻子眼前,人亦跟着重进了被窝,“喝点水压压惊。”
    夜间递茶吹烛等事,本该是女子服侍丈夫的。如此,景晨颇不习惯,但终在他的注目下接了过来,“谢谢爷。”
    看她引了水似过了那阵慌劲,大爷温语道:“梦到什么了,教你怕成这样?”
    景晨倒不知该如何作答了,她能说是察觉脖间异样,担心被他咬了吸血吗?
    大爷便只当她余惊未散,揽着轻轻拍她后背,似哄道:“别怕,只是个梦。”她是没有过男女情事的经历,对莫名的碰触有敏感吧?许是不该趁她熟睡时打扰的。
    景晨这下却出奇的清醒,待等大爷的轻拍都止了,她仍旧难以入眠。
    次日婢子们进屋伺候,景晨和大爷的面色都不是很好,她是因为自醒后就没闭眼,他明明是睡得很沉的呀?担忧的目光望过去,低软的问道:“爷,您没事吧?”
    大爷的面色微有苍白,摆手示意无碍,举止却有些迟缓。
    用过早膳去荣安居请了安,景晨见他同老夫人说谈了会,便匆匆离开,连招呼都未同自己打。待等回到晴空院,亦不见大爷身影,询问了才得知原是去了卢大夫的院子。
    那清早,他是身子又不好了吗?
    思及那夜守在院子里,大夫人言语间称的反常异样,貌似大爷的病情在恶化?
    约莫到午时,大爷才回院,景晨迎了他进屋,奉上热茶,柔顺地立在旁侧,对于他的病情如何并不敢多问。余光却总脉脉地投去,似乎在表达着她的内心所想:并非不担忧,而是知分寸。
    大爷似欣赏般地点了点头。
    “大爷,奶奶,三姨娘来了。”婢子脆生的通报声入耳。
    宋氏?
    景晨走了几步,眉宇费解,她怎么来了?
    在旁的大爷眸色渐深,紧盯着门口。
    伴着帘子掀起,是着了茉莉碎花漂色褙子的宋氏踏入,她容色苍白,窕身姿缓缓迁移,声娇语柔道:“婢妾给爷和奶奶请安。”
    景晨则上前扶住她,“才伤了身子,怎的就下床了?”转身回眸,大爷居然未有起身。
    宋氏的目光亦时不时地瞥向坐着的人,轻回道:“婢妾听闻大爷病后初醒,就想着过来请个安。早前得奶奶您恩德,允了婢妾的晨昏定省,然现在亦不曾······”右手搁在平坦的小腹上,眼中痛楚一闪而过,“总不能坏了规矩。”
    大姨娘二姨娘皆是受罚被禁足,三姨娘又因小产而卧床,景晨贪得清净,谁知她就居然就过来了?
    “快先坐下,总不能不自个身子,走到这路上若出个差错,可不教人心疼?”话落,察觉这话颇有拈酸的嫌疑,景晨小觑了眼那旁的大爷,见他未有变色,复说道:“规矩不外乎人情,等身子大好了再过来就是。”
    景晨哪能没注意到宋氏偷瞄大爷的目光?只能在心中暗叹,大爷前脚方回来,她立马就到了,消息倒是灵通。未完待续 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本以为时间够写两章的,结果……又不想随便发出来,便晚了些,二更只能再凌晨后了。熬个夜,争取明日起开始能定时更新。Ub话说,肿么感觉女主有要被吃了的趋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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