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指标,在这个时代,不知道有多少女知青为了它献出了她们珍贵的处女膜;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家庭,因为它而肢离破碎;同样也是因为它,不知道让多少孩子成了孤儿……
    自从前些年开始陆续有知青返城,全国各地的知青点,为了争得回城指标,使得知青们之间变得勾心斗角,互不信任。
    杨卫平现手里掌握着十个可供他自由支配的回城指标,只需稍需运作,必然可以在金南县两千多名知青当中掀起一场风暴。
    要知道,知青,大多数都是由当年参与文化大革命的“红小将”们成长起来的。其中不泛造反派、武斗派出身“暴力份子”。
    只要让知青们闹腾起来,就可以把目前这滩混水彻底给搅混了,从而达到转移视线,混淆视听的目的。
    时不我待!必须趁着金南县公安局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之前,把任何可能存在的隐患彻底清除!
    即算是杨卫平关掉了车载电台,但是,这一路上到处都能听到不断重复广播的《告各族人民书》、哀乐、《治丧委员会名单》、《公告》、《国际歌》。
    华夏的天简直就像是要塌了,工厂的机器停止了转动,地里的农民也停下了手里的农活,部队的军人也都停止了训练……
    地球,仿佛也在这个下午停止转动。
    在这种情况下,杨卫平也不敢逆天而行去搞什么串联,哪怕他再是心急如焚,也必须等过了这一两天,再伺机寻找合适的切入点。
    秋芳此时也没有了劫后余生的欣喜,周援朝更是没有劫法场成功后的喜悦,就连十二岁的罗小彤在知道是太祖爷爷逝世后,也是呜咽着哭个不停。
    此时此刻,估摸着也只有杨卫平一个人,没有心思去寄托哀思,而是绞尽脑汁思索着该怎样才能利用这个时机来化解眼前的巨大危机。
    去洛河拖拉机厂公干的时候,杨卫平考虑到此行出远门所需时间较长,安全起见,把所有的存款都带在身上,因此,目前而言,他们这一行四人暂时还不用为生计而发愁。只是要想办法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避避风头再作定论。
    计划有了,但执行人,杨卫平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人适合干这个。
    虽说现在手里抢了四把五四手枪,每把枪都有一个装弹七发的弹夹,但在这个灭口计划里,是绝对不能动枪的,所有的死者,都必须起来像是意外死亡。
    涉及到一系列的谋杀、刺杀,杨卫平在这方面并不擅长。周援朝同样也不是这块料,就算他是,杨卫平也不可能让他参与。
    援朝哥能跟他一起不惜冒着生命为代价去“劫法场”,杨卫平内心中已经觉得非常对不住他了,怎么可能再让他涉身犯险。
    命运的轮盘已经开始偏离轨道,前有苏长贵,现有秋芳,杨卫平不知道他身边的人还有谁会发生一些他不可预测的变化,再也不敢轻言改变他人的命运。
    ……
    长北县,位于陇西省和中原省交界处,距离金南县有三百多公里。
    杨卫平和周援朝都是插队知青,在西北一带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可言,寻找暂时安全可靠的落脚处,自然得靠秋芳这位本地人。
    晚上八点左右,杨卫平一行四人驱车来到了长北县南岭公社清河大队的清河村。
    借着夜色为掩护,这辆吉普车的到来并没有引起村里人的注意。
    秋芳穿着杨卫平的军大衣,由杨卫平陪着,摸黑走到一户人家的门口,敲门。
    “谁?”屋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低沉的问话。
    “是我,秋芳。”秋芳轻声答道。
    随着脚步声走近,陈旧的木门随即左右开启,现出一位年近四十左右,身材长相几乎没有任何明显特征,起来极其普通的中年农民。
    “弟妹,你怎么突然有空上我这来了?”这位身穿打着好几个补丁半旧绿军装上衣的中年农民,笑容憨厚热情地问候道。
    “向荣哥,我出事了,过来找你帮忙。”秋芳脸显忧容,情绪低落地低声答道。
    “进屋说。”向荣脸色一整,把秋芳和杨卫平让进屋里,探头左右观望了一下,见没其他人影,这才将门关上,插好门栓。
    堂屋里一灯如豆,几乎就没几件像样的家具摆设,比杨卫平在知青点的那屋还要更显简陋。
    “出什么事了?”向荣肃然问道。
    “罗家峪的三个光棍无赖企图对我施暴,我失手打死了一个,打残两个。”秋芳苦笑着答道:“被公安抓着后,本来应该在今天早上被枪毙了。我也没想到他会带着人拿着枪冲到刑场上把我给救了。”
    秋芳边说完后指着杨卫平介绍道:“他姓杨,双名卫平,是从京城来我们村插队的知青。小杨,这是我已故丈夫的大师兄,姓向,单名一个荣字。向荣哥,小杨不仅是救了我的命,而且也救了我女儿小彤一条命,要是没有她,小彤早被冻死在野地里了。”
    说着,秋芳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满眼都是感激涕淋之情地望着杨卫平。
    “杨兄弟,大恩不言谢,今后如果有用得上我向荣的地方,尽管吱声!我姓向的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爹生娘养的!”向荣闻言后不由得肃然起敬,眼神诚恳地望着杨卫平,很江湖地双手抱拳,用力拱了拱。
    “向荣大哥,你客气了,实不相瞒,我和芳姐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请你帮忙。”杨卫平也没跟对方来虚的,直明来意。
    来的途中,秋芳已经跟杨卫平说起过她的家事。只不过,她根本就不知道杨卫平对她的了解,甚至超过他本人。
    秋芳是陇西有名的红拳大师罗镇海从外地捡回来的养女,从小就随养父练习拳脚,三四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根本就近不了她身边。
    华夏国术界,自古就有镖不喊沧,拳不入陇(陕)的传说。陇西红拳,扭扭捏捏要人命,相传擒拿技击术,就是源自于陇西红拳。
    罗镇海的独子罗明正,原本有个妻子,但在生罗小彤的时候死于难产。秋芳十六岁那年,受养父临终遗命,嫁给了罗明正。
    只是她没想到罗明正因为经常跟人比拳较技,伤了肾经,没法跟她圆房。
    罗小彤两岁那年,罗明正与外地来的拳师比武,虽然打败了对手,但也被对方的铁山靠所伤。
    多年来罗明正一直接受着外来拳师的挑战,不是他好斗,而是身为红拳传人,不得不尽其所能来维护红拳的名声。受盛名所累,罗明正在女儿三岁那年,新伤引发长年积压的暗伤,不治而亡,留下孤女寡母,相依为命。
    秋芳属于那种典型的传统女性,对贞洁和操守,得比性命还要重。罗明正死后,周边乡邻七里八村的媒婆几乎把她家的门槛踏破了,但她都以要为夫守寡一生为由严辞拒绝。
    这么些年来,也不是没有色胆包天的家伙想来打她的主意,只是这些人没一个不是落了个灰头灰脸,严重的甚至都是断手断腿。金南县公安局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一帮大男人去欺负一个寡居的女人,被人打伤了还有脸来告状,金南县的公安人员都感觉他们丢不起这个脸。
    随着女儿一天天长大,秋芳的“凶”名也越传越广,最后被人抹黑成克夫克父的丧门星,说什么她女儿早晚也得被她克死。
    人与人之间,有时候真的很奇妙。杨卫平年轻的时候梦想过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只是他对身边出现的女性,没一个能产生那种触电般的感觉。
    直到他一次偶然的机会,迎面碰到秋芳,顿时被她成熟迷人的少妇风韵深深吸引,事后多方打听到关于秋芳的种种传言,杨卫平不仅没被吓住,而是不可自拔地深陷于对她的迷恋,一发不可收地爱上了这个充满了母性光辉的美丽女人。
    此时的杨卫平并不知道秋芳其实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个秘密也是很多年后,他陪着秋芳去医院体检无意中发现的。
    想到秋芳为了恪守传统的道德观念,带着不是她亲生的女儿罗小彤守了几十年的活寡,杨卫平对她的那份爱慕和怜爱更深了。
    现如今他意外地重生回到了976年,这意味着他拥有了比上一世更充足的经验来追求秋芳,所以得知秋芳有难,他怎么可能沉得住,冷静得下来。
    男人的一生当中,总有一个人能足以让他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去做。
    这个人可能是父母双亲,也有可能是恋人妻子,或者是自己的孩子,或者……
    而秋芳,就是杨卫平这一生当中可以让他为之奋不顾身,不存在任何算计的恋人。
    在琢磨灭口计划的执行者的时候,杨卫平突然想到了秋芳,同时也想到了秋芳那个有名无实的已故丈夫罗明正的两个师兄弟。
    罗镇海一身祖传的红拳绝技,这辈子除了传授给儿子罗明正,养女秋芳,还收了两个悟性和身体素质都非常好的徒弟。
    一个就是杨卫平现在到的向荣,另一个则是向荣的同村堂弟向阳。
    杨卫平之所以会想到向荣向阳兄弟俩,是因为他非常清楚他们的为人秉性。
    上一世,向荣和向阳在八十年代末期,因为生活所迫,经人介绍,背井离乡去给南方的某个大老板当保镖。
    后来这位大佬因为涉黑,而且与最少十起谋杀案有关,最终把向荣和向阳也牵扯进去。公安机关在对向荣向阳索问口供的时候,什么办法都用尽了,也没能从向荣和向阳嘴里得到半个字。
    由于这些谋杀案,都是向荣和向阳所为,因此最终他俩也被判决死刑。枪毙他俩的时候,有记者曾经采访过向荣,问他为什么宁愿死,也不肯出面指证那位大佬才是幕后主谋。
    向荣的回答很干脆:我不知道什么是非对错,我只知道,谁对我好,我就给谁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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