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宫里五十多年了,什么不知道,什么没见过,我要是想害你,这会儿咱们还能站在这儿好好说话么?对于兰绪前后两代王族的恩怨,我比你还清楚,所以你一进来,我就知道你为何而来。”

    尉迟秋仍不敢放松警惕:“我要如何信你?”

    何妙手僵着身子不动,继续道:“你不信我不要紧,我的命在你手里,论理,你也是我的旧主,看在这些情分上,我提点你几句也算是应该。”

    何妙手故意口气狂妄,尉迟秋也晓得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他迟疑了片刻,慢慢放下毒针,道:“好,你仁,我便义,你知道什么,说吧。”他垂下双手,暗中藏了些毒粉在指尖。

    “尉迟家这些年来来去去盯着这兰绪王宫,几乎每隔个十来年,都有你们家的人或明或暗地闯进来。”何妙手没有发现尉迟秋的小动作,松快地笑了笑,直视着尉迟秋的眼睛说道,“难为你们传到这一代,都还不肯放弃。”

    尉迟秋冷笑道:“要是你,你会放弃么?何先生,你家既然在兰绪世代为医,应当知道耀世是个什么东西。”他顿了顿,忽然想到,“还是说,耀世本身就有你何家参与在内?”

    “哼,那种下三路的东西,怎配与我何家相提并论?”提起“耀世”,何妙手满脸鄙夷,而后恍然大悟,“原来你们竟是为了耀世而来,难怪每一回都盯着我这医药署。”

    何妙手叹了口气道:“那耀世的手段阴毒下作,不是行王者之道的人该有的。只是如今王族已然改易,我们这些人又能说什么呢。”

    尉迟秋正色道:“那东西本就不该存于世间,何先生,我无意为难你,我要耀世的种子和解药。”他一瞬不瞬地逼视着何妙手,眼神清明,令何妙手别过脸不敢与之对视。

    何妙手苦笑,带着一点儿惋惜:“耀世没有解药。研制它的人不会让解药出现,而别人也不会特意去研究这么个下作玩意,至于染上它的人……”他瞥了一眼尉迟秋,语气有些玩味,“你应当知道结果如何。”

    “疯癫至死。”尉迟秋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并没有被何妙手带着微妙的威胁的语气所干扰,“然而天生万物,相生相克,我不信耀世没有解药,即使现在没有,也总会有的。何先生,我再说一次,我要种子和解药。”即使是胁迫,尉迟秋仍是保持着相当的风度。

    何妙手有很久说不出话来,细细打量着尉迟秋,这个在深夜敢于闯进王宫内院的年轻人,其实一点儿也不像凶狠之人。不过,即使是看起来这样美丽温和的少年,他在刚才进来的一瞬间,也已经取走了三条人命。

    “好吧,你跟我来。”何妙手摆摆手,转身向里间走去。“那里有两名内家高手把手,他们认得我,可不认得你。”

    “我知道。”尉迟秋深吸了一口气,虽对何妙手还不是百分百的信任,但仍然跟着他走了过去。

    穿过里间,便是一个小连廊,又连续绕了两间摆设一模一样的小间,何妙手在拐角处突然停住,片刻后,他大摇大摆地转过拐角,扬声道:“王老弟,许老弟,是我。”

    那边一个低沉男声应道:“何老哥,这大半夜的,你带谁来了。”

    何妙手答:“没谁,一个朋友。”

    另一个男声奇道:“什么朋友你竟带到丹室来,有大王子的手谕吗?”

    “我正是奉大王子的命令而来。”不等何妙手回答,尉迟秋已经朗声应道。那守卫的两个都四十多岁,武功看来不差,都惊讶地看着尉迟秋走出来,“手谕在此。”

    尉迟秋抬起手,掌心上果然躺着一枚小令牌,那两人呆了一呆,低声道:“果真是大王子令,大王子他……”他们话未说完,尉迟秋另一只手中蓝芒爆出,两枚毒针分别钉在两人眉心。

    “啧啧,看不出来你还挺狠的。”何妙手看着到底身亡的两人,摇了摇头,“大王子的随身令,反正都骗过他们了,再多扯几句谎言又何妨?”

    尉迟秋神色冷若冰霜:“他们的杀意比我大。”他从尸体边跨过,衣摆扫到其中一具尸体,那尸体的手垂落下来,洒了数把小飞刀,“他们只是错估了我出手的时机。”

    何妙手眯着眼睛,不置可否。两人一同走进丹室的大门,拾级而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甜的气味,越往下走,就越感觉阴冷无比。

    所谓的丹室其实是挖在地底下的,由台阶的倾斜程度和长度来计算,这间地下丹室埋得很深,并且一直延续了很远,大概位置位于长阳宫下。尉迟秋忽然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有轻微的声响回荡。

    那是低低的呜咽声,在这阴冷的地下分外渗人。何妙手背着手走在前面,轻声说道:“你放心,下面没有守卫,大王子不喜欢太多人进入这里,毕竟,这些东西根本见不得人。”两人快速走下台阶,穿过铁门,一阵腥风扑面而来,何妙手用火折子点燃各处火灯,将整个丹室照亮。

    尉迟秋骇然望着这逐渐呈现在眼前的丹室全貌。这丹室的面积不小,正中摆着一张大理石长台,一面被药柜与书柜占据了,另一面则摆着数十个大瓮,那些腥甜的气味就来源于此。而最最让人震惊的,是占据了丹室一半位置的十几个铁牢笼。每个牢笼都锈迹斑斑,有七八个牢笼里竟然还锁着人。

    那些人并没有在意到有生人的到来,有几个在蜷缩着睡觉,一个脏兮兮的男人趴在笼子里傻笑,还有两个小孩相对坐着做出令人惊悚的鬼脸……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甚至还有一个孕妇。

    尉迟秋慢慢走近其中一个牢笼,那里面是个看起来相对比较整洁的男人,正在熟睡。听见脚步声,那男人霍然睁开眼睛,死死盯着尉迟秋。

    尉迟秋认识这个男人,当日在宁州混入兰绪的人马中见过,兰绪大王子宁悟的属下之一。

    “长风,你怎会在此?”犹疑片刻,尉迟秋小心翼翼地问道。

    长风瞪着尉迟秋,忽然两眼一翻白,整个身体以极其怪异的姿势向后倾斜,僵硬地手舞足蹈。尉迟秋吓得连退数步,心跳如擂鼓:“长风!”

    何妙手适时凑上来道:“他已经完全疯癫,认不得你了。”

    “耀世……”尉迟秋勃然变色,他虽然早就知道“耀世”之毒发展至最终会疯狂失智,却是第一次亲眼所见,而且长风是宁悟的随身近侍之一,数月前还好好的,不意竟至于此。

    “这人才关进来不久,我倒是没有见过。”何妙手摇头道,“不过能关在这里的,都是耀世之花已经开到最盛,差不多可以收种子的人了。”

    尉迟秋咬牙:“对待自己的贴身属下尚且如此……等等,你说的收种子是怎么回事?”

    何妙手解释道:“你看这些人各不相同,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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