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悟掸了掸干净整洁的下摆,气定神闲:“秋公子莫怪,像你这样的用毒高手,我可不得不小心一点儿。”何妙手查验完毕退到一旁,向宁悟低声回禀了几句,宁悟这才露出笑容,“你说是不是?”

    尉迟秋“哼”了一声,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臂:“看我伤势的痊愈程度,我起码也躺了快一个月了,全身上下哪怕一根头发丝都被你们搜遍了吧。”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羞辱而已。

    “是啊,二十八天,我这医药署的一半珍奇药材,可都用在你的身上了。”宁悟就像在谈论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见尉迟秋无动于衷,又补充道,“毕竟秋公子的身体跟普通人可不一样。”

    尉迟秋似乎并未听懂宁悟的别有所指,依然垂着眼睛,用平静无波的语调说道:“怎么,你不是说要废了我的双手双脚双眼吗?”他笑着,轻轻一抖手腕,腕上链接的锁链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既然废了我的武功,还这么锁着我,你在忌惮什么?”

    宁悟不曾回答,尉迟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狠色,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忽而心中一动,微微挑起眉,略带挑衅地问:“莫非……你没有找到我们家三皇子?”

    刻意加重了“我们家”三个字,尉迟秋其实心中也很忐忑,他并不是很确定安延恒是否按计划把东西交到了冷麒玉的手中,毕竟算算时间,冷麒玉若是拿到了东西,应该已经开始了行动,而牵连其中的宁悟又怎会如此镇定?

    “你很得意是不是?”默了片刻,宁悟冷冷地说道,“我没有抓到苏承靖,让他把文书交到了冷麒玉的手里?”他突然发难,反手推倒尉迟秋,尉迟秋的后背重重地撞在床框上,撞得毫无防备的他眼冒金星,下一个瞬间,他已经被宁悟捏住了下巴。

    “你以为那几张破纸,那块破石头就能置我于死地?你以为那么简单就能让我们的计划失败?”尉迟秋的骨头几乎都要被捏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宁悟腾出一只手,指甲用力地划在尉迟秋的脸庞上,从腮边一直划到眼角,然后继续加重力道,“尉迟秋,你听说过吗?老鹰想要捕猎兔子,一直在伺机而动,这时候兔子发现了老鹰的存在,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眼角的压力越来越大,尉迟秋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宁悟癫狂的动作让他产生了恐惧,好像下一刻宁悟便要活生生把他的眼睛抠出来。

    手腕折了可以正骨,而眼睛却是不可能再生的,幸好宁悟并没有这么做,他突然松了手,用指腹慢慢摸索着尉迟秋的眼睑,冷笑道:“来,你就好好看着,看看你的苏承靖最后会是什么下场!”

    宁悟丢下一脸骇然的尉迟秋,吩咐何妙手:“好好看着他,出一丁点儿岔子唯你是问!”转身扬长而去。

    房中只剩下何妙手和尉迟秋两人,一阵缄默后,尉迟秋颓然倚靠在床沿上,脸颊上火辣辣地疼,宁悟下手不轻,自己只怕是破了相了,他一边抚摸,一边发出轻轻的嘶声。

    何妙手等了许久不见尉迟秋与他搭话,不由有些焦躁不安,他实在摸不清尉迟秋的脾性,一时城府深沉,一时又天真得令人发笑,一时凛然无惧一心求死,一时又好像无所谓一般。最后还是何妙手自己耐不住,笑着先开了口:“听闻尉迟公子也是学医之人,反正也是闲着,不如探讨探讨医道如何?”

    尉迟秋连正眼都没有看何妙手:“我是毒医,阁下是纯医,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什么好探讨的?”

    何妙手道:“哎,公子此言差矣,虽然不是同道,却是殊途同归。纯医之道,乃治病救人,而毒医之道,虽对人有所损伤,归根结底也是救人。”

    尉迟秋霍然抬眸,瞥了何妙手一眼。他的眼中带着鄙夷,微微扬起唇角,笑容满是嘲讽:“哦,时至此刻,何先生竟然还记得什么是医道?”

    “片刻不曾忘怀。”何妙手正色道,“尉迟公子,我明白你的意思,对于前事你耿耿于怀,但我对你说过,我虽对你有所隐瞒,但一个字都不曾骗过你。”

    “医道是救人,而你……却在害人。”尉迟秋回想那时在医药署的事情,“你说耀世是下三滥的手段,可你却与宁悟同流合污,研究耀世祸害世人。”他逼视着何妙手,“我尉迟秋修习毒医之道,自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我学医是为解自己身上的毒,纯医无救,便剑走偏锋。而何先生你家世代为医,你自甘堕落也就罢了,我竟不知你恬不知耻如此,这一点上,尉迟秋甘拜下风,栽在你手中,也算心服口服!”

    何妙手无言,半晌,忽然长叹一声,背过身去:“尉迟公子,救人还是害人,你以什么做为评判?”

    “哈?”尉迟秋怒极反笑,“难不成何先生的意思,你没有害人,却是在救人?”他想了想,继续道,“哦,我倒忘了,你的确救了我一条命……在宁悟的指使下,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何先生的救命之恩?”

    何妙手道:“医道救人,不过是数人性命,大道,却可以救千千万万的性命。”

    “哦,耀世竟成大道?”尉迟秋越发惊笑,这等话语出口,他好奇还会有如何惊世之语。

    何妙手重新转身,盯着尉迟秋审视片刻,才道:“恕我直言,尉迟公子曾是兰绪王族后裔,血脉出自兰绪,为何不顾惜兰绪本国,却要站在那冕朝之人一边?”

    “你!”

    何妙手话已出口,便不再顾虑:“我何妙手虽然一介医者,手无缚鸡之力,也知道身为兰绪之人,万事以兰绪为重,耀世的确是阴毒卑鄙的东西,但若对兰绪有益,便是可用之物。”

    尉迟秋嗤之以鼻:“对兰绪有益?你所谓的可用之物,下在我这个兰绪血脉的身上,让我家世代为此疯癫短寿。还有下在大冕皇子身上,为让他们兄弟阋墙,挑起内乱,这对兰绪有什么好处?兰绪身为大冕属国,犯上作乱,徒惹是非。”

    “犯上作乱?”何妙手摇了摇头,“兰绪是你母国,你偏偏甘心矮冕朝一头,做他们的附庸?每年朝拜进贡,芝麻大小的官也敢来兰绪耀武扬威,处处被他们欺凌,这样的日子,凭什么要兰绪来过?耀世之毒,如若能让冕朝内乱,便是天佑我兰绪!”

    “兰绪……”尉迟秋喃喃念着,他现在才知道,在兰绪人眼中,他尉迟家不过是站在冕人身边迫害同胞的叛徒,“这么说来,在我尉迟家身上下毒,也是为了兰绪喽?”

    “一个不护佑自己国民的王族,并没有什么值得怜惜的。”

    尉迟秋低下头,似乎被何妙手说动了,何妙手见状继续道:“兰绪人不想做温顺的奴隶,尉迟公子,想想冕朝属国的下场吧?当年宛语、悠佩和兰绪三国并存,结果宛语不肯低头而倾国,悠佩因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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