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苦笑了一下,伸手去推皮货店的木门,那门在外面被上了锁,于是他拔出腰刀连续砍了好几下,硬生生的把门给砍开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迈步进屋,顿时一股潮腐的气息混合着皮子的臭味扑面而来。
    “看来人已经走了。”这本来就是陈凡已经预料到的,他来这里只是想找找蛛丝马迹,以便找到伙计的行踪。根据洪天的说法伙计吃住都是在皮货店里,所以陈凡在店里找了一通没发现什么之后,就往后面的院子里来。
    这是一座极小的院子,除了一正一偏两间屋子,房外也只有十几步大的院子,西面一口水井,东面是灶间。进去偏房一看,陈凡顿时觉得奇怪,这里的干净整洁和店面里大相径庭,看来这个伙计还真是挺勤快的。只见屋子里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单人的木床,一床叠的很整齐的被褥,此外就是桌子、茶几、柜子,全都一尘不染。
    他又到灶间去看了看,只见也是极其整洁,水桶、柴木并一应用具放置的整整齐齐,缸里有米、盆中有菜,锅上盖着盖子刷的干干净净。
    “一个生性木讷的年轻人会这么的有条不紊,哼哼。”他在灶间里面转了一圈,蹲在灶膛看了一会儿,笑着走回了偏房。窗台上摆着的一盆裹着红纸条的水仙花顿时引起了他的主意,用手蘸了蘸松软的泥土,自语道:“好大胆的贼,才刚走不久。”
    “那么他偷了官印到底做什么用途呢?”
    按照道理来说,一般盗取官印无非是为了招摇撞骗,但普通的贼人绝不会为了这个原因跑到县衙门去偷盗,因为自古以来私刻公章就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比如陈凡在《儒林外史》里面看到过,明代有人用三块豆腐干私刻的公章就足以乱真。相信这样的“能人”在市井之中一定不会缺乏。
    而且大明朝廷有规定,官吏丢失了官印必须限期追缴,追缴不回就是重罪。若是追回来可以从轻处理,或扣工资或降级或解聘等处罚不等。一般期限控制在半个月之内,过期负责人将被追究责任,丢官甚至丢命的都有。而官印则会重新铸造丢失的立即作废,为了区别新旧官印,或改地名或加上铸造年月、编号,区分真伪。再者官印的字体也可以修改,比如九叠篆文、小篆、柳叶篆都是官方指定文体。
    也就是说,偷官印的贼必须在十五天之内使用。
    当然,吴县的情况复杂了,自从丢官印到现在吴县令已经押了两天,并没有向南直隶总督汇报,也没有提交铸印局备案,陈凡估计吴县令如此的“胆大包天”,可能是因为他上面有人,万历四十六年的天下可是很**的。
    他虽然没见过县令的官印,但听说那玩意儿是铜的,而且至少有巴掌大小,所以戴在身上很不方便。估计盗贼肯定会把它藏在某个地方,但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毫无发现,于是估计不在这间屋子里。
    陈凡回家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就去了衙门。他觉得丢失了官印的吴县令一点也不紧张,因为开过早衙之后他就出去了,并没有和自己照面,更没询问破案的情况。倒是郭县丞忙了个七荤八素。
    郭县丞的忙碌在于他领着陈凡等一班皂隶跑到苏州枫桥镇大运河边上去迎接县令夫人来了。枫桥镇是大运河和枫江的交汇处,自古就是水陆交通要道。十里枫桥在苏州阊门之外,宋元时期就是闻名遐迩的风景区。
    明代的时候这里成为粮食集散地,南北往来的粮船都在这里停靠,因此又成了商旅云集的货运码头。明末的时候有“枫桥塘上听米价”之说。即通过枫桥镇的米价就可以看出全国米价的行情。
    因为粮食贸易火了,牙行等产业链也兴盛起来,还有丝绸布匹、银楼钱庄和典当行业,也都随之密集起来。
    今天天气不是太好,运河水流湍急,高低错落,有些凶险。两个丫鬟扶着县令夫人下了船,领头的郭县丞率众属官们上前拜见。
    这县丞长的一张黄脸,又高又瘦,身上正八品官袍被河风吹的晃荡不已。
    县令夫人轻移莲步,娉婷袅娜的款款而来。她长的很清秀,鹅蛋脸,大眼睛,小嘴巴,端正的鼻梁,皮肤白里透红,身材细细溜溜。穿着一身薄薄的暗花紫绒衣裙显得轻盈俏丽,头发像男子那样,直梳上去,挽成一个堕马髻,垂在后面,此外除一支犀玉大簪之外,再没有任何首饰。
    陈凡第一眼见到这位县令夫人就有点惊讶,因为她的年轻漂亮跟吴有才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上,少说差了十岁吧。吴有才四十多岁,这位夫人顶多也就是三十出头,或者根本就还没到三十岁。
    码头上有老百姓赶来看热闹,陆阎王赶忙带人驱散,郭县丞迅速的跑过去拜见:“夫人,下官郭振宇有礼了。”
    “郭县丞太客气了。”县令夫人轻轻一福,才盈盈站起来。大约是发现人群中没有老公,此女顿时皱了下眉头。郭县丞赶忙代为解释:“夫人见谅,县台老爷公务繁忙,实在是不得空,老爷嘱咐我们送夫人回县衙。”
    “无妨。”夫人淡然一笑。
    “来!”郭县丞一招手,两名轿夫抬着一顶拱盖蓝呢大轿走上前来。一个长相清丽的侍女含笑掀开轿帘,夫人弯腰上轿。让陈凡感到可惜的是,她弯腰的时候是倒退着冲后,并不像普通女人那样先翘=臀然后转身,所以没给他养眼的机会。不过随后他就注意到,前来迎接的五六十人之中,除了他直勾勾的看着县令夫人的重要部位之外,其他人都是低着头的,吓得他赶忙跟着低头。
    “起轿。”郭县丞喊了一声。
    “哎呦!”陈凡猛地抬起头来,只见其中一个轿夫居然扭了脚,把轿子向一侧掀翻过去,把夫人洁白的额头都甩出窗子来。也是合该出事儿,他正雄赳赳的走在轿子一侧,本能的用肩膀扛了一下,轿子登时哐当一声落地了。
    “该死。”夫人歇斯底里的喊道。轿夫吓得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大呼饶命。陈凡却浑身燥热,木立当场,嘴唇滚烫滚烫,喷香喷香的。他差点连呼吸都给忘了。他知道夫人不是骂轿夫而是骂他来的。因为他刚才不小心和夫人亲了个嘴儿——
    “我该不该道歉呢?”陈凡差点哭出来。
    县令夫人梅雪嫣回过神来的时候感觉嘴唇被某人蹭的火辣辣的,心跳的仿佛要冲出嗓子眼,一股火气从心底里冒上来,感觉气恼的很,顿时脸色阴郁下来,声音也把自己吓了一跳,“该死的东西,张嘴。”
    “啪啪。”外面的轿夫被郭县丞亲手赏赐了两个大嘴巴,陆阎王又来接班,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轿夫连喊饶命。梅雪嫣一听就知道他们打错了人,可她也不能点破,于是赶忙说:“算了算了,换人吧。”
    “夫人恕罪。”郭县丞赶忙找人。
    梅雪嫣撇着嘴说:“别找了,刚才那位救了我的很有力气,让他来吧。”陈凡一听更加差点哭了,这似乎是整人大-法开始的节奏。
    “你,夫人看得起你,快来。”郭县丞的手指头隔空一挑,好像把陈凡给拎起来,直接甩到了轿夫的岗位上。陈凡必须说明白:“属下,属下,那个,属下没抬过轿子,不会呀。是否能换个人?”
    “我教你。”梅雪焉猛地挑起轿帘,一眼把陈凡看个清楚。陈凡觉得她有些气喘吁吁,胸脯起伏,白皙透明的脸颊上气的出现了两朵红云,越发显得俏丽迷人。我去,到了这时候还有色心呢?
    他暗骂了自己一句,赶忙猫下腰。
    “记住了!”
    “记住了。”其实她什么也没说。记住了三个字大约是说他已经把自己的德行给记住了,明天开始暗地里修理吧。我这是啥命啊?
    “起轿。”见轿帘放下来,陈凡也“懂了”,郭县丞再次拉着长声吆喝。
    其实抬轿子没什么学问,有力气就行,所以陈凡也是抬起来就走。但他毕竟没干过重活儿,再加上后面那位哥们似乎故意给他找别扭,走得飞快,驱赶的他上气不接下气,两只肩膀快要断掉一样。
    “轻点行不行,夫人受不了了。”陈凡嚷道。
    这话落在梅雪嫣的耳朵里好像是晴天霹雳,他,他居然敢公然的调戏我?一定是我刚才没给他张嘴,她以为我对他有意思吧?这个该死的登徒子,把我梅雪焉当成什么人了?我的天啊,难道我是风尘女子吗?
    梅雪嫣不但不是风尘女子,还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她从小恪守规范,笑不露齿,行不动裙。嫁人之前甚至没和男人说超过十句话。
    她自以为在庄重大方,仪容仪表方面已经修成正果,怎么这个皂隶会如此的误解她?一时之间,她差点咬碎了银牙。真想把他拉进来抽十分钟的嘴巴。
    不过为了保全比性命还重要的名节她还是忍住了。
    梅雪焉知书达理但并不好欺负,她的性子外柔内方,且颇有心计,又兼嫉恶如仇,因为从小受了儒家教育,最恨的就是像陈凡这样的登徒子。所以她打算狠狠地收拾陈凡。
    退一万步讲,就算陈凡不是登徒子,仅仅是刚才的“无心之失”,此事也不可能善罢甘休了。
    于是刚刚下了轿子她就当场宣布,因为陈凡抬轿子的功力高深,让她没有一点“晕车”的感觉,所以以后他就专职给自己抬轿子,以前的工作移交给别人好了。陈凡心里叫苦,表面上还不得不千恩万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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