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扑,喋喋不休:“让我再看看他、让我再看看他!”

    我盯着师哥的面容微笑着,张口逼出了一个“滚”字。

    陆隶的身子明显一僵,就这一瞬间的愣神,他已被自己的家仆拽了起来。依然要装情圣,对我吼道:“仙栖,你要活下去!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还没等他被人扯出去,就听见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了,紧接着,我看见乔五一把揪过陆隶的衣领,就要往他的面门上挥去!

    出乎意料的,陆隶不躲不闪,硬生生挨了那一拳,他的鼻子里淌出一道血来,他冷笑:“老五,我都告诉他了。”

    我从没见过乔炳彰这么凶神恶煞过,还是对着他自己的姨表兄弟。他磨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往外蹦字了:“陆隶,你他妈简直禽兽不如!”

    陆隶亦是不甘示弱,反笑乔五:“老五,你我不过半斤八两!”

    他两个都如恶虎一般地瞪着对方,恨不得逮着机会就把对方给咬死。

    如此剑拔弩张的紧张之下,我忍不住笑起来,若是有劲,我还想鼓一鼓掌。我笑:“好啊!狗咬狗!”

    我这么一笑,牵动了胸腔内最后一股鲜血,霎时间如枯泉涌水一般,我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拼命地咳嗽,咳得我肺都快炸了。

    鲜血似乎从我嘴中涌出来还不够,还要从我的鼻子里灌回去。

    我忍不住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试图阻止鲜血往我的体内回流。

    乔五一把推开陆隶朝我奔来,一面抬高我的脑袋,一面怒吼:“大夫!大夫上前来!”

    似乎真的有大夫来搭我的脉,我挥了挥手,想要挥开大夫的手。我用了所有的力气,可在大夫看来,那不过是挥开蚊子的一点微弱之力。

    大夫说道:“五爷,赶紧拿参汤吊着!要百年老参!”

    乔炳彰忙吼:“还不赶紧去拿?”

    他带来的人忙回复:“五爷,百年老参都交在太太那儿收着呢!”

    乔炳彰换了怒腔,吼道:“我管他在不在太太那儿呢!拿不来,我踹死你!一个个都他妈吃干饭的?我他妈养你们还不如养条狗呢!”

    下人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陆隶捂着嘴角,在一旁不咸不淡地说道:“我那儿有好参,我叫人给你拿来。”

    乔炳彰彻底被他表兄激怒了:“滚出去!”

    陆隶仍要气他:“我滚了,你看着他死?你真舍得?”

    乔炳彰忙着给我擦拭脸上的血渍,闻言,将我的脸摸了一摸,冷笑:“他就是死,也不吃你陆家的半口东西!”

    难得有一次,我竟赞同起乔老五的话来——不如让我死吧,我宁愿死!

    乔五揪着大夫的领子逼问他:“他还有没有救?说啊!”

    大夫哆哆嗦嗦半天,说道:“刚刚给他服了一颗回心丸,可若是病人自己一心求死,我、我,就是老天也无能为力啊!”

    乔五听了,一把丢开大夫,凑到我耳边重复道:“仙栖,我知道你不想活了,可你不想看到你的小侄子出生么?大夫去给你嫂子看过了,是个男孩呢!”

    他见我眼皮抖了一抖,再接再厉,说道:“等孩子生出来,我们把孩子抱过来养,我一定当他是亲生的,疼他、爱他!”他的声音似乎已经带了点不太明显的哭腔,说道:“仙栖,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孩子,师哥的孩子么?

    将来,他亦会长得高大挺拔,像师哥那样么?

    可他毕竟不是师哥啊,他取代不了师哥,谁也取代不了师哥。这个孩子将来会是他母亲的慰藉,却不会是我的。

    师哥的面容越发清晰了,活生生的就在我的眼前,恍若从前的模样。我几近贪婪地、痴迷地凝望着他的面容,我向他撒娇:“师哥,带我走吧,我好累。”

    他向我伸出手,手指尖眼看就要碰到了我的手,我带着期盼,又向他靠了靠。

    谁知斜地里伸出一只端着药碗的手,另一只则使劲捏开我的嘴巴,那劲大得要将我的脸颊捏碎似的。紧跟着,便是热滚滚的汤药往我嘴里倒。

    灌药的那人掐着我的嘴,阻止我往外吐。我被呛得快要窒息了,只能下意识地往下吞咽。

    一面向里咽,一面想往外吐,怒极攻心之下,我晕了过去。

    亦或是我命大,亦或是我命贱,亦或是师哥去的那个极乐净土不需要我,在吐了那么多血之后,我仍然没能如愿,一颗冰到了极点的心反倒被一碗热辣辣的参汤给救了回来。

    真是又可笑又可气。

    我急忙敛了酸涩的眼,木愣愣的躺着,将一众叫的上名的神佛菩萨通通咒骂了一遍。

    末了想起小时候,有个老奶奶同我说过,神佛菩萨也是要看香火供奉的,谁给的多了,就保佑谁。这位老奶奶本是沁芳楼的老杂役,一辈子都没出过沁芳楼,我见她诋毁神灵不肯信她,如今想来,老人的话本不假,原是我太傻了。

    我暗恨自己一声傻子,又恨一声老天,这才睁开眼侧头去看身边躺着的人。

    乔五不知做了什么梦,眉头紧锁着,双唇也紧紧的抿在一起,我十分恶毒的希望他做了一个噩梦,最好绝望到他一醒来就想跳河自尽。

    我张嘴,用一种我能想到的最怨毒的口吻说道:“乔炳彰,我恨不得你死!”

    却突然惊愕地用双手勒住了自己的脖子,不知为何,我竟突然说不出话来了!无疑是雪上加霜,我拼命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掐得自己喉结都疼了,却仍不能说出话来。

    “啊”的一声,尽管是无声的,却那么愤怒,那么决绝。

    不知为何,宇文钊的话竟在我的耳边回旋——仙栖,人活一世,不能不顶天立地。

    顶天立地。多么沉痛的四个字!

    我不知还能怎么做,我已经绝望了,我做不到这四个字,我对不起我所有亲近的人,长秀说得对,我终究将他们都害死了。等我死后,我甚至不能和他们一处相见,我大约只会变作厉鬼,满怀悲愤与怨念。

    我还怎么能做到“顶天立地”?

    绕开乔炳彰,我缓缓地下了床,走到书架上,在两本《毛传》下,我果然找到了宇文钊送我的那把匕首。当初在乔五这里住下,我便将匕首藏在了这两本书下,乔炳彰甚少读诗,也就鲜有机会翻到了。比起此处,乔炳彰的屋里没有更安全的藏处了。

    月光透过窗棱洒在刀刃上,那光泽竟出奇的迷人,出奇的具有蛊惑力,我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刀柄,鬼使神差一般,径自朝乔炳彰走去。

    他睡得那么沉,除了紧锁的双眉和紧闭的双唇,他看上去竟是那般的斯文,那般的人畜无害!没有人知道,这个人在一张人皮之下,有多么可恶、多么禽兽!他害死了我的师弟,如今又害死了我的师哥。他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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