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歪了下头,“你对我说过好多话啊,具体是哪句?”

    “不记得了?”亚文温和地笑了笑,转身往海岸边走去,“那就算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话里极致的冰冷与淡漠,桑塞尔愣了一下,眼睛里的情绪闪过一丝慌乱,想都没想就直接拽住了亚文的胳膊。

    亚文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生气了?”桑塞尔神色复杂地问道,混乱的漩涡逐渐在他的眼里成型,带动着他所有的血液沸腾起来。

    亚文注意着他逐渐变化的情绪,皱了皱眉,几乎能够料想到如果这个话题接着进行下去,他本来就不够清醒的思维会变得有多么如同乱麻,“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我有哪里不冷静吗?”桑塞尔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神色愈发扭曲起来,“我们现在就谈啊,你在说什么......别走。”

    他这样忽然爆发的情绪也的确验证了亚文前几天的想法,他随时随刻都处于崩溃的边缘,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加接近那道无形的线。现在他终于到了边界——亚文救回了他,又一次违背了他那可怜而又令人不屑的小小期望。

    “桑塞尔......”亚文才刚刚叫出他的名字,就看见他陡然拔出了腰侧的刀刃,只能先急退一步躲开他的刀锋,皱起眉防备着他的下一个动作。

    “干嘛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桑塞尔的双眼逐渐变得赤红起来,他深深地喘息着,小臂和头上的青筋不断凸显着,彰显他此时的愤怒与失控。

    亚文不再解释什么,伸出手拦住他再次划过来的刀刃,但手臂却被划出了一道细小的伤口。同时桑塞尔的动作瞬间变得迅猛而有力起来,不断挥舞着的刀刃每一次都更加致命,往亚文身上更加脆弱的部位逼近。

    在一次闪躲失误后,那把刀终于划伤了亚文的侧腰,拉扯出一道深深的刀口,也迫使他后退了好几步,胸膛上紧接着就再次被划出了一道伤痕。这次他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深深的叹息也只是在胸膛里回荡了一圈,就消失在了心底。他放松下来,任由桑塞尔将他狠狠地砸向地面。

    桑塞尔的状态看起来比他更加惨烈,虽然身上毫发无伤,但却仿佛正在垂死边缘一般,在喉咙里痛苦地嘶吼了一声,将亚文按到地上,一只手握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将刀刃狠狠地插进一旁的地面,表情沉痛而又茫然。

    “为什么不反击了?”他用迷茫的声线颤抖着问,每一个高昂的声调听起来都悲惨至极,“为什么不理我了?为什不杀了我!?你离开我......为什么不让那群蠢蛋带我走?只差一点了......只差一点我就能死在那里了!”

    亚文听着他不断变得更加凄厉的咆哮,像是一个被囚困了许久的野兽,终于决定一头撞死在坚固的牢笼上一般。他的语言毫无逻辑,断断续续地从他的喉间不断涌出,像是一层层永无止尽的海浪,凶狠地扑打到亚文的心脏上。

    “让我死了吧......让我去死吧!”他惨叫着,手里的力道再次加大,紧紧地锁住了亚文的每一道呼吸,同时将一只手紧紧地拽住自己胸口的衣物,连声线都变得扭曲起来,“我都快痛得要死了,难受得要死了......我做错什么了?我就是想找个人把我剁成肉酱,我就是想下地狱!你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要阻止我!”

    “......你现在还有机会。”趁着自己还有这么一口气,亚文忍着脑海里不断传来的晕眩感,轻声对他说道,“杀了我,然后回去街道上。”

    桑塞尔停住了嘶吼,他愣然地看着亚文,眼睛里无数千丝万缕的情绪不断汇集着,映照着亚文此时苍白而又温和的神色。

    “我只是不想再更深地伤害你了而已。”亚文本来想抬起手抚摸一下桑塞尔的侧脸,但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已经被抽干在了喉间不断传来的压迫感里,他的声音变得低微,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做你想做的吧——哪怕是地狱,我也会陪着你去。”

    他的视线融化在头顶那一片温暖的光晕里,耳边的一切声响都逐渐地从这个世界里挥散而去。他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桑塞尔此时的神情和脸色,但却能感受到一道悲伤而宛如锋芒般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即使桑塞尔手里的刀并没有没入他的胸膛,但这道目光也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刃一般,深深地插进了他的胸口,刺入心脏,洞穿了他的生命与灵魂。

    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他感觉到桑塞尔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自己的脸庞上,顺着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逐渐滑下,最后深深地嵌进地面,消失在四周扩散而开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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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文清醒过来的时候,不太确定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但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做过了简单的处理,并且被两道布片缠绕着止了血。亚文低头看了一眼这两块布,暗叹了一声自己命大,这样粗略的紧急止血方式都能奇效,而且他居然还真的没死。

    桑塞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身上这些布条也的确一看就知道是他身上衣物的碎片。亚文看着身上被处理过的伤口,直觉这样堵上自己性命的安慰方式,好像真的起了作用——虽然只是直觉而已,但桑塞尔应该真的留下了他那条他自己都不珍惜的命。

    亚文调整着呼吸,推测着这个无数次从死亡边缘爬过的海盗需要多久时间才会重新回到他们的视线里。

    等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他顺着身后的树干站起来,忍着身上这些刀口所传来的一阵阵疼痛感,缓慢地朝着特兰迪亚号的方向移动过去。

    他回到特兰迪亚号上的时候自然引起了一阵骚动,虽然他不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上,但一些新来的船员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特别是蓝提斯,看见他浑身是伤的时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目瞪口呆,眼睛里的难以置信连不清楚事实真相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但是亚文对于这件事依旧像以前一样无话可说,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再怎么痛苦他也不会后悔。

    之后他就像是完全没有经历过这件事一样,每天依旧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同时把身体上的伤势慢慢养好。但是这样一来,不只是凯瑟琳和蓝提斯,就连安德烈偶尔看向他的眼神里都流露出了担忧。

    只有亚文自己知道其实他的确没什么心理负担。他始终都相信桑塞尔还会回来,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他在这么想到的时候,几乎是无可奈何地轻轻笑出了声。

    他安静地度过每一个清晨与黄昏,在时间的流逝中也遇见了一些事。在听到安德烈提起法兰西和西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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