挲,“我有身孕了。”

    “……”裴煊的表情,很是精彩。像是突然撞见一个天大的意外,瞬间被砸懵了,下一瞬,又发现,原来这个意外竟是个天大的惊喜,然后,不可抑制地,笑了。

    他少有这种咧唇露齿大笑的时刻,眸中柔波流转,面上和煦浮光,嘴角春风荡漾,乍一看,真是有光风霁月之感。

    夜长欢抬头看着那融融笑意,不禁有些呆,竟笨笨地补上一句:

    “三个多月了,你的。”

    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画蛇添足。从那乍起的笑容中,就可以看出,裴煊信任她,一点儿也没往别处想。

    “来,给我看看……”展颜大笑之后的裴煊,像是突然进入了一个憨痴状态。世间男子,在陡然得知自己就要当爹的时候,大约是怪态百出的。

    他先是俯身过来,攒起她的裙面,又撩起里头的小衣,就要探头进去看她的肚腹。

    “那是我的赘肉,还小呢,什么都看不到。”夜长欢一边扭着腰身,压裙遮掩,一边笑他。

    “那……会动了吗?我听听。”裴煊又侧脸附耳,要来听她腹上动静。

    “还什么都听不到呢。”夜长欢又娇笑着往边上躲,裴煊的鼻息,吹在她小腹上,怪痒的。

    “不对,明明就有声响,它在动!”裴煊凝神竖耳,捕捉到几声咕咕声。

    “那是我的脏腑在响!”夜长欢嚷到,同时伸手捧着那个杵在她腹间的头颅,想将它拨开。

    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

    胸上的波涛起伏,就在眼皮上方,微微地颤;一截雪白肚腹,就在嘴唇边上,如羊脂凝露。已经递到嘴边的香肉,裴煊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那雪色小腹,不仔细看,尚看不出隆起模状,只如婴儿小肚一般,微微饱满,煞是可爱……与可口。

    裴煊突然脑中冲血,丹田生热,一时间不能自持。

    他竟看着她的有孕之身,就起了满满的欲.念!

    遂一边徐徐地将那支着手肘,斜斜地躺靠在地席上的人,轻轻推着往席上躺。自己也跟着俯身下来,撑臂垂头,支起大半个身躯,将她锁在身下。

    “阿奴,我……想你了,可以吗?”

    他早就想了。

    按照以往先喂她吃东西,再把她吃上几遍的套路,他刚才在给她布菜盛汤之际,就已经在期盼这后着了。

    不过,考虑到她如今的情况,他还是贴心的问询了一遍。

    “我不知道……”夜长欢被他亲吻得难耐,一边摇头躲闪,一边吐出心中犹豫,“要不等我明日问过杜之衡再说吧。”

    “为什么要问他?”裴煊蹙眉,瞋目,绵绵情.动,瞬间被扼杀了一半。他仿佛看见一抹讨厌的阴云,从头顶飘过。

    “他精通医理,尤擅这孕事。之前都是他给我诊脉调理,他说什么,我都听什么的,他这个人,真的很不错……”身下的人儿,却浑然不觉,忙不迭地给裴煊介绍杜之衡这个千年一遇的好心人。

    精通医理?擅孕事?说得就跟杜之衡生过孩子似的!

    裴煊一边腹诽,一边倒抽着气,硬生生掐断满身满心的绮念。孕事最大,他忍得。

    与此同时,他亦心中暗自发狠,杜之衡这个阴魂不散的奸人,明日得把他请到政事堂,好生喝喝茶才是!

    ☆、房.事

    杜之衡很郁闷。

    大上午的,正听他的各大掌柜说账目呢,忽然宰执大人派人来,请到他政事堂,喝茶。

    他一介草民,遵守大熙律例,诚信行商,老实做人,却被一群耀武扬威的官差,用一种蛮横的“请”法,直接从药铺子上带走,搞得那一群掌柜面面相觑,心中惶惶,还以为他们大东家犯了多大的事儿,得罪了多大的人物呢。

    所以,任凭杜之衡如何一脸镇定地,给他的掌柜们解说,莫慌,只是喝茶而已。那群见官如见虎的小掌柜们,仍然是一副给他送终的悲壮眼神,目送他出了药铺子。

    杜之衡很无奈。盛夏骄阳下,喧嚣街面上,他愣是被那群灼灼追来的视线,看成了潇潇易水边上的荆轲。

    去了政事堂,也确实是喝茶。

    那日只有裴相爷一人在堂中当值,怕是政事也稀疏,杜之衡到的时候,茶都已经沏好了。

    梧桐投盛荫,静阁开小窗,茶香绕桌案,裴相爷也已经坐在案桌后面,撑手扶额,面带肃色,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个抬眸,见着杜之衡进了偏阁,便略略抬手示意,招呼他入座,也不多话寒暄,一个字都没有。

    杜之衡自然也不会怯场。快步上前,作揖行礼,撩袍坐下。

    虽说民见官,天然输一段志气,可是,杜之衡不怕。前些日子,他尚不知那个跟他妹妹幽会的臭小子就是当朝天子的时候,还拿着笤帚追打过呢。

    所以,管他裴煊官位有多高,谱有多大,这个地方有多机要,反正,既然说是请他喝茶,那么,他就是来喝茶的。

    至于,裴相爷要借喝茶说点什么事,达到什么目的,那是他的事,且等他开口便是。

    杜之衡便心安理得地,接过裴煊递过来的茶,小口啜饮,细细品味,偶尔,还将视线投向窗外,赏一赏庭中梧桐树荫,婆娑光影。

    偏偏裴相爷也是个怪人。也是一杯接一杯的,斟茶,再一口接一口地,品茶。只字不提他要何为,

    似乎,光阴大把,他闲的发慌,在大街上随便抓了个人来,陪他喝茶一般。

    杜之衡却知他何意。不就是拿宰相的威严,来压他这个贱民匹夫,看他究竟能扛多久吗?若是扛不住了,吓得哆哆嗦嗦,两股战战,屁滚尿流了,可不就可以拿他当笑话看了?遂越发韧性,越发镇定,坐得坚如磐石,兀自饮茶而已。

    这就样,两个陌生的青年男子,因着一种很微妙的关系,带着一种莫名的敌意,于政事堂偏阁的树荫小窗下,对坐饮茶,齐齐修起闭口禅来。

    最蹊跷的是,在此之前,他们也没有过任何对话,除了昨天傍晚在公主府园子里打照面的时候,杜之衡那一声石沉大海的“借过”之外。

    鸟跃蝉鸣,光影流转。

    平日庄肃而忙碌的政事堂,成了裴相找人喝茶的静谧茶室。外头值事的人,也没有人敢进去打扰,也不知这茶会喝到什么时候,反正,裴相爷不吱声,就莫要轻举妄动,也不要搞出什么咋咋呼呼的动静来,惊扰相爷的心湖。

    ∝

    此时的公主府里,却是热闹得快要炸开锅。

    夜长欢站在屋檐下,下意识地捧着肚腹,瞠目结舌,看着眼前一派怪异的忙碌景象,再不时扭头看一看身边的哑奴,看着那憨实丫头一脸诧异,比她还夸张,她又禁不住摇头嗤笑,叹息。

    她想起早上的光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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