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室的大门缓缓闭合。
    王峻没有第一时间观察眼前的对手,而是打量起了四周。
    天花板透亮洁白,地面光洁如镜,四面的墙壁全是透明的玻璃。
    但进来之前,李悬尘专门提醒道:“小心平衡室里的墙壁和地面,那些玩意硬得不太正常,就连lv4的力量也无法损害分毫。”
    缓过神来的叶苏看着王峻分外不顺眼,任谁也不喜欢平白无故低了一个辈分。
    她心底暗暗鼓起:待会就把王峻打得哭爹喊娘。
    瞅着王峻四处张望,摸摸又看看,叶苏戴上一副半机械式的拳头,不满地说道:“喂喂,你看够了没有,还打不打了?”
    “别急,环境还没熟悉好,给我两分钟。”王峻丝毫不客气,用陈述句的口吻说出来,压根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叶苏举在胸前的拳头,挥也不是,不挥也不是。
    “哼!!!逼事真多。”
    面对小女孩脾气的叶苏,王峻压根懒得置气。
    他低头看着地面,尝试着脚下发力,同时,催到体内的一部分能量顺着重心下压。
    脚底板与地面接触,轰隆一声闷响。
    换做寻常的地面,早就碎裂出蜘蛛网状的痕迹,但这里的地面坚硬无比,丝毫痕迹没有留下,而且,王峻的脚底板传来一股酸麻,顺着脚心向上传导,仿佛要透穿胫骨。
    “隔着休闲鞋的厚底……这里的地面反作用力很大,比常规认知中至少大了三倍开外。”
    王峻留意到这个细节,便默默记在心中。
    一个善于战斗的强者,一定不会放过利用环境中的各种细节。
    足够的坚硬程度,也就意味着这个地面几乎很难形成缓冲,肉体凡胎若是摔在上面,只会比其他路面更加疼痛。
    “好了,可以开始了。”王峻拉开距离,笑着说道。
    叶苏拍拍大腿,站直身躯,右手那只硕大的拳头爆出蒸汽声。
    呲!呲!
    紧接着,拳头展开,再放大一倍。
    “早就等得不耐烦喽。”
    话音起,人影飙出。
    叶苏快的身后拉扯出一条残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出拳头。
    十个沙包加起来那么大的拳头迎面扑来,王峻感受到一股凌冽的劲风,耳朵、面皮生疼。
    她的能力是什么……王峻脑海中回荡着疑问,手上动作快如闪电。
    锋锐的刀锋悍然出鞘,龙牙匕首斩中机械拳套。
    呲啦啦啦啦~~~
    让人耳朵发酸,牙齿颤抖的锐利摩擦声响起。
    空旷的平衡室内却吧回音完全消除,仿佛并不想影响到对战两人的状态。
    下一秒,叶苏冷冷哼道:“我的拳头可没那么好接。”
    呲!呲!呲呲呲……
    连绵不绝的蒸汽爆发出来,她的右手拳套第三次展开,这才露出自身的本来面貌。
    肉眼可见的湛蓝色冲击波席卷而出,仅仅一个光影拳头就比寻常人类成年男性的躯干还要巨大。
    王峻剑眉轻皱,手腕轻微转动,龙牙匕首改刀锋为刀面,牢牢抵住右手拳套的侧面。
    铿锵!
    王峻手臂发力,龙牙匕首推开拳头,紧接着,一脚正蹬踢直接踹入叶苏怀中。
    “来得正好!”叶苏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仿佛诡计得逞的小狐狸。
    她的左手拳套依旧保持寻常大小,甚至比拳击手的标准拳套还要小了三圈。
    快,快,快。
    没有多余的蓄力,完全就是快到极致。
    刷刷刷刷刷刷……
    左手刺拳,连天如幕,笼罩王峻周身,封锁每一个可以闪避的走位。
    场外,李悬尘屏住呼吸,心底暗道:“不是吧,上来就中她的大招,阿峻还怎么打。”
    他却忘记了,这种类似于偷袭的手段叶苏是怎么学会的。
    场内的叶苏却记忆犹新——因为,她唯一一次在平衡室内单挑输给李悬尘,就是被李悬尘一个虚招接上一个用尽全力却不显山露水的超级大招。
    歘!歘!歘欻欻……
    拳如枪,枪枪似龙,咬定青山不放松。
    王峻左右闪避,上下腾挪,穿梭在拳影之中。
    叶苏嘴角扬起自信笑容。
    她的拳头速度极快,快到肉眼几乎难以捕捉,只能够凭借身体的第一反应进行闪躲。
    然而,人类的第一反应往往是很容易欺骗的。
    漫天的拳刺之网中藏着两成虚招,其余八成才是实打实的攻击。
    拳影连环枪!
    叶苏专门给自己的招式命了名,外人听来或许觉得土,但她很满意,因为这种没有花哨的绝招就很符合她的性格。
    一秒,两秒,三秒……她心底默默读数,等待着王峻失误的那个瞬间。
    王峻不知道她的诸多心思,全力以赴闪避着。
    拳头如影,不能入眼,入眼就会乱,只要眼睛跟着拳头走,那么不到三秒时间,必然失去胜机。
    因为,高手相争最看节奏,不能跟着别人的节奏走,而是要死死咬住自己的节奏。
    王峻不能看,索性不去看,他闭上双眼,放任身体本能自然而动,自如地辗转在拳影笼罩的范围内。
    “阿峻这时候还托大,这不是让老哥我揪心嘛。”李悬尘扶额叹气,恨不能场外指挥。
    旁边,叶真道:“不要乱用老哥称呼自己。”
    “……”李悬尘默然三秒,然后硬着头皮询问道:“师父,你和阿峻真的同辈论交啊?”
    “很正常。”叶真颔首,“他在进化规划师方面就是翘楚,甚至能让曹卿荀老爷子动了心思,想要让我把他介绍道万灵大学里面去深造。”
    “曹老爷子百来岁的人,他的徒弟应该比师父你辈分更大吧?”头铁憨憨继续提问。
    叶真瞪了一眼李悬尘,“脑门还肿就把你的嘴巴拉链拉上。”
    听到这句话,李悬尘老实下来,边搓揉额头边说:
    “阿峻,你行的,你一定行的,吊打叶苏臭丫头的重担就看你……”
    话没有说完,叶真一脚踹在李悬尘的屁股上,“观其不语。”
    李悬尘揉着屁股,半蹲下去,从下向上仰望叶真,一副不太明白的样子。
    叶真对自家徒弟不爱转动脑瓜的特点把握得相当到位,第一时间补充道:“叫你别哔哔。”
    李悬尘连连点头,双手捂住嘴巴。
    与此同时,平衡室内的战斗局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王峻的闪避快如闪电,身形移动快速而迅猛,根本不因为闭上了眼睛有丝毫的迟疑。
    快,快到极致,快到不可思议。
    不对,应该说着是行云流水的畅快,他的动作明明可以看清楚,但是叶苏的拳头死活就是碰不到他的衣角。
    心底的倒计时已经没有了意义,叶苏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
    “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扼制王峻的闪避,绝对不能给他机会。”
    这一次,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信心正在一点一滴的消磨。
    王峻每多闪避一秒钟,叶苏的心灵就多一分煎熬。
    换做平时,她不会轻易失去理性,但脑海中回荡着的小旗子成为了心灵的种子——失败就要倒立拉稀。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是不可忍受的“残忍刑罚”。
    其实,王峻都不知道这个赌注的存在,李悬尘更是不会较真,只不过叶苏天生就是执拗的性格。
    “不能输,不能输……快中,快中……”
    她的念头纷乱,心湖的涟漪滔滔如波,一浪接着一浪,很快便犹如终年无法停息的暴风海洋。
    乱到极致,心如麻球。
    这时,王峻敏锐地捕捉到了时机。
    一记刺拳贴着他的脸庞擦过,速度比之前慢了接近十分之一。
    王峻藏在袖口的蝴蝶刀再次出鞘。
    咔哒咔哒。
    刀柄与刀柄撞击,刀刃弹出,舞动如蝴蝶扇动的彩色翅膀。
    同时,刀柄末端的激光连续射出。
    咻!咻!
    叶苏感受到致命的危险,一直预备蓄力,准备给王峻致命一击的右拳不得不放松开来。
    手掌展开,护住脖颈与心口。
    灵韵凝聚的激光穿透力十足,击穿了机械拳套的第一层装甲,然后戳穿了叶苏的右手手掌。
    吃痛的她连续后退多步,还没反应过来,忽然眼角余光扫到一个人的残影。
    王峻!!!
    叶苏顾不得右手掌被洞穿的痛楚,耳廓微动间辨认出一脚不在视线范围内的鞭腿。
    左手手臂收回,左腿弯曲回弓,她快速形成单脚站立,左手左腿联合防护左侧肋骨的姿势。
    “猜错了。”王峻的声音幽幽传来。
    不好,他怎么在右边……叶苏眼帘轻微抬起,意识疯狂催动身体:动啊,动起来!
    可惜的是心乱如麻的叶苏无法判断下一步应该用怎样的动作。
    王峻不给她丝毫考虑的余地,右拳猛烈击打叶苏的后侧腰肾脏。
    紧接着,蹲身下伏,双手撑地,扫出一腿。
    叶苏正在金鸡独立,后脚跟被扫了一腿,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调动全身能量,稳住重心。
    然而,王峻是行家里手,攻击的方向与叶苏的右脚脚尖一致。
    叶苏单靠一只脚掌实在无法形成有效的抓地力。
    后仰滑倒,悬空时腹部被肘击……
    下一秒就是后脑着地,生死不知。
    “卧槽,阿峻你下手也太狠了吧,这是切磋,不是搏杀啊!!!”
    李悬尘忍不住在场外叫喊起来。
    然而,平衡室完全隔音,一个分贝都别想透入里面。
    此时此刻,叶苏整体是懵逼的。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
    人生三大问徘徊在脑海中,无法挥散而去。
    自由落体的速度很快,加上王峻的击打,获得了二次加速度。
    叶苏坠落的时间甚至不到0.2秒。
    饶是她有lv2超凡者的体魄,后脑依旧是很脆弱,这一下要是砸实了,少说是个重度脑震荡。
    就在这时,王峻的左脚垫道她的脑袋下面。
    吭的一下闷响,叶苏的后脑被王峻的脚背借助,避免了脑震荡的后果。
    然而,叶苏躺在地面上,仰看着天花板,还有王峻那张倒着的面庞,喉咙失去了声音一般,根本就说不出半个字眼。
    输了,怎么可能就输了?
    叶苏脑海里回荡着刚才的一切,然而,她却发现自己看似掌控全局,实则从头到尾就没有获得一丁点的优势。
    因为,整个脑海中的复盘都是空白的。
    这才是最为可怕的!
    看似用刺拳笼罩王峻,用右拳的机械拳套待命,随时准备猛击王峻,结束战斗,但王峻从头到脚连一次刺拳都没有命中。
    这已经不是失败,而是彻头彻尾的溃败。
    不远处,平衡室的大门打开,叶真和李悬尘走了进来。
    李悬尘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又看到了最想要的结果,当即嘚瑟起来。
    “哈哈哈哈哈……还不服气吗?叶苏大小姐,这会儿咱们黑锋巷总算出了一个能治你的人。”
    叶苏没有回答李悬尘,翻身,双手撑地,站起来。
    她经过一系列的复盘,大概想通了失败的原因不再王峻有多强,而在她和王峻持久对峙的过程中,王峻没有失误,而她失误了。
    常言道,久守必失。
    但这个法则放在王峻身上,似乎失去了效力。
    叶苏心底足足数了200下,一秒一下,也就是……
    3分20秒!
    这时,她看着王峻,就像人类看着机器人。
    “你怎么办到的?”
    王峻摇了摇头,“与其问我问题,你还不如先包扎一下手掌,待会血液凝结可不好脱下拳套。”
    闻言,叶苏感觉到右手掌的疼痛,然后脱下拳套。
    叶真一言不发,走到近处,帮着女儿包扎。
    两个洞穿手掌的孔洞并不算粗,只有一根米线的粗细,这还是因为王峻可以缩小了生命灵韵转化为激光的频率。
    李悬尘猛拍王峻肩膀,“牛啊,阿峻果然是阿峻,我看好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我不搞基。”王峻拍掉李悬尘的咸猪手,侧向移动三步,拉开两者间的距离。
    李悬尘故作哭唧唧的表情,委屈巴巴地抛出媚眼。
    “阿峻哥哥好厉害呢,人家好崇拜。”
    王峻翻起白眼,默不作声。
    他知道面对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千万的开玩笑方式,只要给予回应就深陷套中。
    李悬尘还在耍贱,继续抛媚眼。
    突然,叶真一脚赏出,李悬尘圆润而形象地滚到一边,摔了个头下脚上,大字摊开,半边靠墙半靠地面。
    紧接着,叶真凝视王峻,犹如重新认识他。
    “我看走眼了,你动起手来比我想象中更狠。”
    “还好。”王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有点习惯了。”
    “习惯?”叶真疑惑。
    王峻道:“我都是自己瞎琢磨,跟着电影里看来的,哪招帅就学哪招。”
    叶真摆摆手,没有继续追究,但他连王峻的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干脆,利落,致命,有效……
    远比红伞公司的最强安保精锐都更有杀伤力,神他妈看电影学来的。
    这时,叶苏蹿来,举起扎着绷带的右手掌,说道:
    “不至于啊,这就是点小伤,手掌穿孔而已,过些天就能自愈的。”
    “你没看懂?”叶真反问。
    叶苏满脸问号,正要回答。
    叶真抢先堵住她的嘴巴,“你不用回答了。”
    紧接着,他看向李悬尘,李悬尘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明白。
    “你俩都没看懂。”扑克脸绷不住,叶真扶额,叹息道:“阿峻,你不介意我给他们解释一下吧?”
    王峻点头,“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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