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吧老公,太可恶了,不救就不救,干嘛把你打成这样!”佩佩抱着洋娃娃躺在病床上睡着了,傅磊坐在一边,护士刚替他处理过伤口,鼻青脸肿,眼角还有撕裂,鼻梁骨也被人打断了,此刻包着纱布,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也曾想过以顾衍之要挟她救治佩佩,可是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转了一转就迅速否决了。
    傅磊轻轻摇头,扯动伤口轻嘶了一声:“不,你不了解她,陆青时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她”
    江静想起白天走廊上她恨不得把他们剥皮拆骨挫骨扬灰的那个表情,狠狠打了个寒噤,走过去趴在了他的膝头上,眼圈泛红。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傅磊看着沉睡中的女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求她了”
    为了女儿他什么都愿意去做,哪怕受尽屈辱。
    “还疼吗?”活血化瘀的膏药涂上去之后,消肿了很多,陆青时拿起她的手轻轻吹了吹,让药效挥发得更快一些。
    热气拂过手指,顾衍之心里一阵酥麻,下意识往回收,又被人攥住了。
    “怎么了?”
    “没……”她咽了咽口水,别过脸,耳根有点红。
    陆青时敛下眸子,收拾好医药箱,准备去洗手,却又被人拦腰抱住了。
    顾衍之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里:“有点嫉妒呢”
    陆青时失笑:“嫉妒什么?”
    “嫉妒他拥有过从前的你”那是她来不及参与的人生,因此会觉得有点失落,尤其是那段过往深深在她生命里留下印记。
    时至今日,陆青时也未能完全走出来。
    “话不是这么说的喔,以前我就觉得和傅磊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缺了点什么,老师说他年轻有为我们在一起是良配,是学校楷模,爷爷说他勤奋上进,将来一定大有出息,我也就稀里糊涂接受了这段感情这份婚姻,可是直到遇见了你,我才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是志同道合,是生死相依,是见证过那样不完美的对方后依旧不离不弃。
    陆青时想,如果不是那段糟糕的婚姻,她也不会明白相同的理想,相近的三观和目标,共同的兴趣爱好对于一段感情来说是多么重要,也就更不会明白顾衍之的好。
    所以说,有些东西真的冥冥之中必有天定。
    “不,我只是在想,如果能早一点遇见你的话,你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圈着她的手臂收紧,顾衍之的嗓音低下来,陆青时一怔,只觉得暖意涌上了四肢百骸。
    她眼眶一热,回过身也轻轻抱住了她。
    “不过话说回来”顾衍之轻轻俯身,把人压进了床榻里,两个人鼻尖对鼻尖,彼此气息都有些不稳。
    她眼底溢出清亮而幽暗的光。
    “为什么要在现任面前提你的前夫?”
    医生极淡地弯了一下唇角:“不是你先提的?”
    “我吃醋了”她稍稍拉开一点距离,下半身却是贴得更紧了一些,丝质睡衣滑上去,底下是白皙修长的双腿。
    她再一次俯身:“以后不准提”
    “好”陆青时唇齿里带着破碎的气音回答她。
    向来温柔的人今晚有些失控,陆青时揪紧了身下的床单,布料的摩擦声,以及某种隐秘的声音让她脸色通红,再一次承受不住仰起头大口喘息的时候,余光瞥见床旁立着两小只宠物,一猫一狗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略带迷惑地看着床上这场属于成年人的运动。
    陆青时羞愤欲死:“关灯!关门!”
    “唔……”消防教官从被子里拱出一个头,舔了舔唇角:“好”
    外面雪还在下,屋里的高温却能将人融化。
    温柔而又激烈,激烈而又克制,克制而又隐忍。
    顾衍之停下来,吻着她的唇,柔和地卷走她的甜蜜,她搂紧了她的脖子,有些笨拙地回应着她。
    耳边是她沉重的呼吸:“可以吗?青时”
    柔软和坚硬相抵。
    她看着她的脸,眸中晦暗而幽深的光,火苗在瞳孔里跃动。
    陆青时轻轻咬住了下唇,别过脸,微不可察点了一下头,脸红到耳根。
    顾衍之空出一只手在床头柜上窸窸窣窣,翻出一只粉色包装袋。
    光线昏暗,她只看见了她线条明朗的下颌,那东西在她指尖一闪而过,下一刻,陆青时猛地攥紧了被单,弓起身子,咬紧了下唇。
    “唔……”异物感让她皱眉,眼角也因为这过度的刺激而渗出了生理泪水。
    “痛吗?”
    医生闭了一下眼睛,轻轻摇头:“不……就是不太舒服”
    “那这样呢?”
    “……”她红着脸,小声道:“左边一点”
    “这里?”
    陆青时干脆把脸侧了过去埋进枕头里,太羞耻了,她为什么要对她进行这种指导啊!
    下次还是换她来好了。
    “一点点……”
    她微微勾起手指,某个人就呜咽出声了。
    消防教官粲然一笑:“我还是很聪明的嘛”
    “放……”
    她想骂人,猝不及防被人拿捏住了要害,余下的话还未说完就变成了抽气音。
    顾衍之俯身下来,再度封上她的唇:“从现在起,不会给你说话的机会了”
    “唔……”
    海浪一层层拍打过来,将她推上沙滩,又似在云端浮沉,手脚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
    她只能攀住汪洋大海里的浮木,像一叶孤舟一样随着浪涛翻涌起伏。
    她听见了水声,大风刮过玻璃的声音,也听见了她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自己难耐的娇/吟声,还听见了她说她爱她。
    陆青时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与满满的爱意涌上了心头,她闭上眼,实在是没有说话的力气了,用一个吻来回答了她。
    雪停了。
    大雁南飞,日出东方,阳台上枯萎的花盆里悄悄钻出了一株绿植。
    窗帘的缝隙里洒进来一束阳光,投在了斑驳的地板上。
    陆青时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只觉得身体被人揉碎了打散重装一样,她沉沉睁开眼,顾衍之端着一杯水走过来,喂她喝下。
    咕嘟咕嘟,一杯温水下了肚,缓解了嗓子眼里的焦渴,陆青时觉得好受了些,有气无力地开口,声音还是喑哑的。
    “几点了?”
    “上午十点”
    睡眼惺忪的人蹭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来不及,要迟到了!”
    她掀开被子,七手八脚翻找着昨天不知道被扔到哪里的衣物,撅起的屁股只穿了狭窄的黑色布料,睡裙下的风光一览无余。
    顾衍之轻咳了一声,把人摁进怀里:“今天休息”
    陆青时咚地一声又倒了下去:“喔,那太好了,吃饭再叫我”
    顾衍之失笑,替她掖紧被子:“好,那你睡吧,我去做饭洗衣服了”
    她抱起扔在地上的脏衣服出了门,顺带把两小只也赶出了卧室。
    陆青时翻了个身,枕头上都是她的气息,温和的,浓烈的,带着柠檬的清新,如同夏日阳光。
    她微微阖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这台肺动脉高压合并妊娠紧急剖腹产手术实在是太凶险了,不过好在,多亏了秦主任和她的优秀团队,产妇才能安然无恙呀”
    走出手术室,友院前来交流的教授摘下口罩,握住了秦喧的手,再三感谢。
    秦喧面上盈起笑意,还穿着绿色洗手服,脚上是白色软底鞋,手术帽还没摘,头发整齐地盘在里面,看起来倒是稳重了不少,她不轻不重地回握。
    “哪里哪里,贵院的医生也十分优秀”
    旁边跟着的院长十分满意,非常满意,等人走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干得不错,对了,晚上在熹月大酒店的庆功宴你也来吧,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有好几个医学世家的贵公子都在场,抓紧机会,解决解决自己的单身问题嘛”
    秦喧只是笑笑,并不作答,偶尔敛下眸子的时候,寂寥的神情从脸上一闪而过。
    什么嘛……如果是青时辅助做心脏手术的话,根本用不了十个小时这么久。
    秦喧伸了伸懒腰,摘下口罩扔进垃圾桶,回家睡觉。
    至于对象什么的……不如跳舞。
    小孩子很乖,问什么都一一作答,让抽血就乖乖伸出胳膊,打针的时候也不哭不闹,只是通红了眼睛,一抽一抽地转过脸投进爸爸的怀里。
    于归放下注射器,摸了摸她的脑袋,从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糖递给她:“小朋友很勇敢哦,是我们这里最勇敢的小孩子了”
    佩佩从傅磊的怀里抬起头看她,眼馋那颗糖,却也没直接伸手就拿,而是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爸爸。
    “爸爸……可以吗?”
    傅磊抱着她点了点头,佩佩这才笑开,心满意足接过来,冲于归绽开大大的笑脸。
    “谢谢你,姐姐”
    于归稍显意外,这么小的孩子却这么懂事又有礼貌。
    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于归收拾好东西抬头,傅磊冲她温和一笑,嗓音是人到中年的沉稳。
    “你是青时的徒弟吧?”
    “我看过你的论文”
    “你是……?”
    “我是她的前夫”
    于归的嘴巴夸张地张成了o型。
    不到半天的功夫,有关陆青时和这位医疗集团大佬的绯闻满天飞,更是有人目睹了昨天保卫科走廊上的那一幕,一时舆论传得沸沸扬扬。
    “傅总长的不耐又显年轻,温和儒雅的,对孩子也那么好,最重要的是有钱啊,也不知道陆主任为什么要离婚”
    “哎呀那孩子都那么大了,指不定婚内就已经……再有钱人品不好顶什么用”
    “你们说陆主任是不是因为这个被男人伤透了心,所以才看上顾队长的啊”
    ……
    于归轻轻关上门,长叹了一口气,去影像科取片子。
    而处于风暴正中央的人,却在悠哉悠哉度假,难得今天是彼此共同的假期,昨天又经历了那样不愉快的事,顾衍之开车出来带她散心。
    一起去看了彼此想看的电影,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早,陆青时抬眸看见湛蓝的天空下过山车的一角,小孩子兴奋的呼喊和成年人的尖叫交织在一起。
    她伸手一指:“我们去那里玩吧”
    顾衍之买了通票,带她从头到尾玩了个尽兴,在过山车上欢呼,在旋转木马旁边拍照,在碰碰车上被怼得晕头转向,在摩天轮停在城市上空的时候接吻。
    陆青时攥紧了她的衣服:“有人……”
    全透明的车厢一览无余,顾衍之拿起自己的外套盖在两个人头上。
    “这样……就可以了吧”
    陆青时眼前一黑。
    “唔……过分”
    下来的时候医生脸色还是很红,顾衍之跑去买水,她坐在长椅上等她。
    常温的果汁塞进自己掌心里,瓶盖已经被拧松了。
    顾衍之买了冰的矿泉水,仰头大口大口灌着,下颌线和脖子形成一条优美的弧线,有水珠顺着喉结滚落,滑进领口里。
    她抹了抹嘴,陆青时也收回了视线,旁边传来小孩子的哭泣声。
    医生站了起来,原来是一个打气球得礼物的小摊,五六岁的男孩子花了几十块钱什么也没打中,哭的很伤心。
    摊主还一个劲儿让他走。
    顾衍之大马金刀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多少钱一玩啊?”
    “十块钱,全部打中的话送这个,并且不收您的钱,请您免费玩”
    老板拎起了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具,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
    顾衍之瞥一眼,全是哄小孩的玩意儿,她唇角挑起轻蔑的弧度,陆青时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绕有兴味看着她。
    “有把握吗?”
    “瞧好吧”
    她咔嚓一下校了枪,专业的手法和姿势让老板脸色一僵。
    她甚至没怎么瞄准,“嗖嗖嗖”几下,一梭子子弹全打完了,对面的气球一个接一个爆炸。
    小男孩欢呼起来:“姐姐好棒,好厉害!”
    老板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毛绒玩具拿了过来:“别打了,我还要做生意的,这些都给你们”
    陆青时把得来的毛绒玩具一股脑塞进老板给的大口袋里,连同最大的那个维尼熊一起交给了小男孩。
    小男孩还有些不好意思,脸色红红的:“阿姨……不不不,姐姐,谢谢你们”
    陆青时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客气,去玩吧”
    小男孩抱着毛绒玩具奔向了另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两个人一起欢呼起来。
    陆青时在黄昏朦胧的光线里弯起唇角笑,夕阳在她身后投下了一道剪影。
    顾衍之快速按下了快门,相机挂在脖子上,冲她挥手。
    “青时,我们该走了”
    城市的霓虹灯在眼底飞快流过,陆青时窝在座椅里:“不想回家呢”
    语气里有一丝淡淡的惆怅。
    “那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医生眼前一亮。
    顾衍之换挡,把车开上了出城的高架桥,唇角噙起淡淡的微笑。
    “你应该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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