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有言,春宵一刻值千金。
    真的假的不知道,不过程屿回因为个人原因脱离队伍导致的改签费用只能自掏腰包,满打满算倒是的确没有千金也有千块了。
    花了大价钱争取出来的一天,结果一个病了一个补觉一整天都荒废在床上,吃也没吃,又耗费过多体力,程屿回硬生生被饿醒,摸了半天摸到丢在地毯上的手机看时间才五点出头。
    这一觉可真是铺张浪费奢侈过头,不过好歹美人在怀,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好觉。
    低头看怀里一丝不挂睡得香甜的小顾同学,一时又喜上眉梢,忘了时间还早,情不自禁地吻了她好几下好几下,鼻子眼睛眉毛头发每一寸都不肯放过。
    “干嘛呀人家还没睡醒呢”被吻醒的小顾非常不满,别开脸把头埋进被子里不肯他再亲,两人赤裸相对,肌肤相亲地四条腿纠缠在一起,顾念在黑暗中睡眼朦胧地反应过来,又把小脸送上去贴程屿回的胸怀。
    不到两个小时又要送他去机场,刚复合的小情侣这下又要分开,在床上厮磨了半天,时间都快赶不及了才转移阵地去浴室洗漱,匆匆忙忙地打车过去机场。
    两人在车后座十指相扣地沉默,一路无话。
    陪他取登机牌又办理托运,两个人情绪都不高,等到队伍快进了安检口,她的心皱巴巴地拧成一团,都快呼吸不过来了。程屿回刚想开口说几句安慰的话哄她开心,还没张口就被她拉出队伍,机场到处都是人,她一路都没说话,他也不问,就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直到把他拽进无障碍卫生间。
    门一上锁,顾念就扑上来,双臂紧紧地箍着他的腰,想张口说点什么却说不出口,害怕一张嘴就控制不住眼泪掉出来,到时候什么话也说不清楚白白浪费情绪占用时间,可就算一言不发,情绪也无法抑制地要失控,手臂越收越紧,箍得程屿回又痛又闷,却也不作声,只手掌默默地抚她的头发。
    好半天了,顾念才说出来。Гōцщěлɡě.ⓥℹ️ⓟ(rouwenge.vip)
    “你还会回来看我的,对吧?”果然打开话匣就是打开泪腺,又因为控制太久,一句话被抽噎打断得磕巴破碎,七零八落。
    她讨厌这种离别,看着程屿回的背影就想到分手的那天晚上,想到高中时期每一次她走在他身后却没有勇气也没有理由跟上前走在他旁边的那段时光。
    程屿回没马上作答,低下头去把正犯傻的女孩吻住,上下唇来来回回地吮吸,又去轻咬她的舌头,直把顾念亲得手脚发软,才深情款款地把吻落在她额头。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傻瓜。”
    “那你要每天都给我发微信,要和我说晚安。”她还赖在他怀里不肯松,此刻哭音都还没散,眼角眉梢都被湮红,被他吻得气短脸颊也红了一片,泪眼盈盈得脆弱不堪惹人怜惜。
    程屿回自然是千疼万爱地把她往怀里搂,“每天都视频好不好?”
    “说话算话。”吸了吸鼻子又擦干眼睛才不情不愿地退出来。
    两人又是摸脸颊又是吻额角地难舍难分,直到广播通报他返回深圳的航班开始检票了才急急忙忙地走了应急通道过安检。
    送完程屿回进安检,顾念一个人坐地铁回公寓。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她看了一眼程屿回起飞关机前发来的消息。
    【登机了,准备起飞,到了深圳再聊。】
    【好,我也上地铁啦。】
    没立即收到他的回复,大约是飞机已经开始滑行。她在角落里寻了个空位,带上蓝牙耳机听音乐与世隔绝,终于静下心来复盘。
    充斥她脑海和胸腔的粉红泡泡好像随着程屿回的离开一个一个地破碎掉了。她的理智逐渐回笼,就开始质疑他又反问自己。
    每当面对与程屿回有关的一切,她总会迷茫恍惚,这四年明明没见过又仿佛总是相见,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回忆中相见,在深夜里纠缠不清的梦境中相见,在白日在暗夜在任何一个精神脆弱的时刻相见,在每一个每一个她疲惫至极、大脑放空的瞬间都会再相见。
    喜欢不喜欢的她早都已经被折磨得没力气再去计较,但耿耿于怀,念念不忘是毋庸置疑的。
    在意重逢后还能不能势均力敌,甚至能不能压他一头更胜一筹,在意和她分开后的他是不是也难过彷徨过、悔不当初过,在意他会不会也像她一般意难抚平,一遍遍复盘回忆,一次次假设重来,被如果当初的一切可能百般折磨。
    她自认从来都不是什么胜负欲很强的人,可也不是谁她都无所谓认输,程屿回她就无论如何都不肯输。
    没遇见也就算了,无所谓输赢。
    现在遇见了,又在一起了。
    这样一来,就是要一决胜负。
    她很想劝诫自己不管什么原因,她有哪些想不通哪些不愿意,既然选择了重新在一起就不要再旧事重提再计较输赢判断得失,但心神情绪哪里那么容易就控制,意难平太难平,导致她一直以来内心总是梗着一股子郁气。
    怨气一直堆积着出不去,堆着堆着逐渐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的一个硬块一个肿瘤,不是简简单单说一句不想就能自然纾解的。
    可她又不可能把怨气没头没脑地发泄在人家程屿回头上。以前是小女孩,冲动地不计后果,只顾着现下自己的想法感受,畅所欲言、为所欲为,害得两个人那样一个结局,在两人心里都结成厚重硬化的蚕蛹。现在已经是步入社会的成年人,瞻前顾后是起码的素质基本的操作,更何况,她也再承担不起一次分手的罪责。
    已经坐享其成吃了一次免费午餐得了一次重新开始的成果,她不想亏欠的都还没还完,又要旧账上面添新账,到时候更是一团乱麻的心虚理亏。
    想到这又不得不承认不得不承认她是对他们的未来没什么信心,或者说直白一点,她没想过什么未来不未来,根本就到不了那种程度。也许戛然而止这种事不会只发生一次,能不清不楚地针尖对麦芒地发生一次,也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按部就班严丝合缝地再来一次。
    她也没有相信程屿回口中言之凿凿的,所谓一直都还喜欢她。
    那也太虚假了不是吗,悬浮梦幻得像臆想出来的天方夜谭美好童话,在她看来,他做什么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节日祝福?因为她就业做了HR选了人力系统公司YX?是真是假又无从考证,兴许一切都是巧合,没想到真能重遇,天雷勾地火,有结果也挺好,没结果就拍拍屁股走人,又损失不得什么。
    可是她又为什么和他复合了?
    她也不知道。
    就好像,话说到那儿了,男主角坚定不移海誓山盟地承诺我会永远喜欢你的,你不可能脱离这个罗曼蒂克浪漫至极的情景,冷酷潇洒地回一句,你就是放屁。
    何况面对的男主角还是,如今情况尚可甚至更优秀的初恋老情人。
    既然如此,她还是头脑一热地选择了复合重来,明明已经意识到是自己心血来潮不负责任的冲动行为,但她又不想出尔反尔收回已出口的话,也不可能做得到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享受年少时期未完的恋爱剧集,恐怕她只能心怀鬼胎地面对他做个心口不一的傀儡而已。
    可她不想喊停,也丝毫没有后悔,宁愿承认自己自找麻烦又丧失道德。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解释,难以理解吧——无法释怀导致梦魇了这么多年,总需要一味心药来医,解铃还须系铃人嘛。况且她在心里也按耐不住地好奇,两个人这次又能发展成什么样?程屿回这次能表现成什么样?拭目以待嘛。
    总之是要先安抚下蠢蠢欲动想要讨伐责难自己一番的良心,至于以后怎么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以后再做商议打算。想到这里算是和自己达成了初步的和解和共识,免得一直在内心讨伐自己,不得安宁。
    下了地铁回到公寓才又给程屿回发消息和他说一声自己到家了。想是人还在飞机上一时半会也回复不了,就把手机丢在一边没看,先去解决上个星期遗留的家务问题,衣服洗好碗筷刷好到处乱丢的杂物整理好,又洗了个身心舒爽的热水澡,到了敷面膜的工序才拿起手机来看消息,这时已将近四个小时过去了。
    程屿回先发了条消息说已降落,一个小时后又发了条消息说到家。
    她这才回复,也没想用语措辞什么的,顺其自然地问他吃没吃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都是拿着手机笑得春花灿烂,好半天了顾念才舍得催他赶紧整理行李好好休息,心里还想着什么复合嘛,不就这么回事儿,其实笑得嘴一直咧在耳根下不来。
    躺在床上两人还不忘视频连线,你侬我侬地甜言蜜语,要不是第二天工作日,怕是凌晨一点还不肯断。
    果不其然第二天小顾同学就起晚,赶在上班时间前两分钟勉强打上卡,不然系统修复后的第一枪就要打在她身上。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刚坐到工位,王鹤池和楚沉那两个就鬼鬼祟祟地围过来。
    “怎么样哦,你和小程。”八卦真是不分男女,是全人类的乐趣。
    “什么怎么样哦?”顾念玩心大起学着楚沉阴阳怪气的八卦强调反问。
    “早都发现你们不对劲,说!”
    “老同学嘛,肯定亲一些啦,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一起高考过的战友情,自然是比寻常那些亲厚些的,可别多想了。”看他俩沆瀣一气,一副准备严刑拷打的样儿,她就偏不要他们得意,故意兜着圈子不正面回答。
    “老同学嘛。”王鹤池也学坏,模仿起顾念的口气,“少骗人了你,眼睛都恨不得挂你身上了还什么老同学,他是不是暗恋你七八年了啊,天哪,没想到人长这么帅背地里是个痴汉。我那天可看见了哦,趁着你睡着了他”
    “不是你们想的那回事儿,就是老情人吧。”顾念心里冷哼一声,又不好真的对人家两句玩笑生气,本来还想顺水推舟又赚个面子先默认下来——对,没错,他程屿回就是个痴汉惦记我这么多年,又舍不得别人真的这样误会他,哪怕是在她同事眼里,也忍心不下给他们留下一个卑微的印象,最终还是按捺不住,故作矜持地解释了。
    “前男友啊?”楚沉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
    “纠正一下,  是现男友。”顾念慢条斯理地先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摇摆表示否定,才狡黠地公布答案。反正又不是办公室恋情,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开诚布公也没什么不好嘛。
    “哎呦,不跟你废话了,脱单饭可要安排上。”王鹤池大学交往的女朋友一路交往到现在,刚一入职就请了其他几个光棍吃饭,这下终于见到回头钱了,这下八卦的心也没有了,满脑子饭饭饭。
    “行啊,他春节就回来,到时候请你们呗,想吃什么提前想好了,仅此一次,可别说我们小气。”她爽快应下,总算这回也能轮到我们出面请客吃脱单饭了嘛,那扬眉吐气、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劲头,仿佛不是小小脱单饭,而是终于等到自己的婚礼答谢宴,终于能师出有名地收回以前散出去的份子钱呢。
    开心了还没有半秒钟,又想到大学时期吃过室友的脱单饭,辩论队友的脱单饭,毕业之后还吃过同事的脱单饭,甚至人家结婚的宴席,她一直雷打不动地保持单身,没机会还也没少被打趣嘲笑,现在倒像是可以还上一还了,可大学毕业后就是各奔东西,如今还哪门子的还啊!都怪程屿回那个狗东西!
    本来很简单的一个事儿,因她顾左右而言他地躲东躲西倒是白白多说了好多话,好不容易应付搪塞过去了那两位,这下才有机会把手机拿出来看消息,手机都还没来得及解锁,嘴角先上扬起来,瞬间就是一张幸福洋溢的笑脸。
    意料之中的一句早安,心里暗道什么嘛,就这样哦。
    倒是口嫌体正直地咬着下嘴唇做成一副女儿家会情郎的娇羞样,飞快地打字回复,早安呀。
    也不知道因为修订版系统有程屿回的劳动成果还是怎的,今天用起来就是格外得心应手,以前最讨厌应付的系统留言和投诉意见,现下也有了一百二十分的耐心一一回复处理了。
    整个上午基本就蹲在系统里熟悉磨合,继而开始查缺补漏上个月一片狼藉的考勤绩效,事情不算复杂,只是数量繁多又种类琐碎,到底还是花了些时间,等到午休吃饭的时候才有时间拿手机谈情说爱,那边程屿回也在赶年前的最后一个项目,据说程序员队伍几乎拨了一半人马参与,想来也没那么好应付。
    在公寓睡了个短暂的午觉,端着冰美式猛嘬一口还没嘬完就收到开会的消息,强打精神赶紧进会议室就坐。
    会议内容也很简单,年后就要正式去江南地区的各大高校进行校招,所有的人事经理和普通职员都要参与进去,两个人一组负责两个城市的合作高校。
    春节过后顾念就要正式投入到新的一轮春招之中,估计也要频繁地出差,也没多少机会留在晔城原地等程屿回回来又离开。
    投桃报李也好,礼尚往来也好,总不好一直是他来找她,她总也是可以去的嘛。
    首先自告奋勇地选择了深圳。
    深圳的工作说简单也简单——目标大学只一个深圳工业大学,因此在深圳停留的时间不算太久,但好在工作也总不会太多,大约能挤出空闲来陪男友吧。
    深圳工业大学的情况说复杂又复杂——深工大比起晔城大学来,不论从生源质量还是学术水平学校排名来说都是小巫见大巫,但处理起来一点也不算容易,晔城大学的顶级人才基本都会流向超一线城市北上广深,再然后就是江浙一带的富庶城市。晔城当地的各行各业都不算出彩,空担一个经济特区的名儿,但实际主要依靠发展旅游业来维持经济水平,实业发展在几个经济特区里算是垫底。但多多少少也能留下一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本地人留下来混混日子建设家乡嘛。
    深工大虽然生源质量属实不太够看,但毕竟背靠深圳,当之无愧的超一线,又是婴儿新生般的无限可能,人才引进做得更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优越,年轻人的梦想之城,想从那儿往晔城抢人实在不易。
    晟礼在深圳的牌子打得远远不够响亮,真这样单刀直入地杀过去也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上市公司,这在深圳可一点也不稀罕,简直遍地都是。然而要和深圳工业大学达成合作又势在必行。不管是靠招揽人才打开深圳的需求市场,还是靠打开深圳的需求市场来招揽人才,总是相互影响依存的动态循环,同步进行,双管齐下,总是事半功倍,相得益彰的。
    因此哪怕是一个普通本科大学,想在他们学校占位置搞宣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自告奋勇地选一个第一个合作的硬骨头来啃,也是要花费一番力气的,虽然不是单枪匹马地孤军作战,有前辈人事经理带着,但她肯定也不能一味躲懒偷闲,套近乎搞关系这种事,该应酬应酬,该喝酒喝酒,工作场合,忘记性别才是正经。更何况做计划、写文案、宣讲支持的PPT肯定是她这个新人当仁不让地全权负责,年前也闲不下来咯。
    晔城本地的大学都还算好说,晔城大学毕竟是亲爱的母校,刚刚毕业学校里还有认识的学弟学妹和敬重的恩师可以帮扶一二,就算招不来人中龙凤,招来些未开发的璞玉也还算不辱使命,实在不行,找一些看得过眼的蒲柳之质来应付也总是过得去的,能考上晔城大学还能顺利毕业总是错不了,就算对晔城大学的教学质量和考试体系没有十足的把握,对国家的高考制度还是能够放下心的嘛。
    对于晔城大学来说重点早已不是要地方宣讲,而是求招生就业处多帮忙推荐些好人选过来,晔城其他高校嘛或许情况就要反过来,招生就业处来求他们宽限条件增加人数,要时时刻刻维持数量上的动态平衡,几副面孔的来回打太极踢皮球,想来就是头大。
    果然背后不能说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本来以为还有充足的时间用来做心理建设,缓冲缓冲,没想到春节前春招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某一天人都还没下班,就临时加塞了一个饭局——来自晔城理工大学招生就业处的盛情邀请。
    晔城的大学算得上奇怪,但也可以称得上是情理之中的事吧。
    整个晔城五所高校,只晔城大学一所高校一骑绝尘而去,在全国都是榜上有名的重点高校,独树一帜得像顶端优势一般把所有本省的优质生源和教育资源全都占据围剿,搞得其余几个营养不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无处不在,就算晟礼身负晔城模范企业的光辉,也不可能没限度无底线地浪费人力成本,什么货色都收留不是?
    资源置换要牺牲换未来是一回事,用本地企业、自产自销的话术来道德绑架又是另一回事。
    总监贵人事忙推个酒局算不得什么,带队的重担就落在主管身上,外加两个人事经理和叁个生瓜蛋子,顾念本来就没睡好,这下简直要心态爆炸,但楚沉王鹤池都没说什么,她总不好自己多事地推拒。
    下班前简单地去洗手间补了个妆,人力资源部一行人便去赴宴。
    顾念没什么应酬的经验,从毕业到现在不过是和学生干部联系过几次校招的教室,更多地还是做宣讲方面的内容和材料,整理整理学生的简历,叁个新人一起做好第一轮粗筛。
    毕竟是晔城大学出身,依靠着和老师同系的好关系,维持往常从晔城大学吸取的人才指标不算难事,根本用不上喝酒。现在看来竟然不知道是福是祸,看着其他人都得心应手地应对场面上的迎来送往,她却僵硬得张不开嘴,连夹菜转桌都受限。
    她酒量又差得很,人家要是以高姿态示人她反而可以装傻充愣卖惨服软躲了,骗人家做小伏低,姿态最是谦卑不过,她到底还是刚毕业的后辈,怎么好推拒两次又推拒第叁次,只好硬着头皮喝,平时只偶尔吃烤肉才配点冰镇啤酒,或者吃西餐配些红酒白葡萄酒,这么高度数的白酒还是第一次喝。
    仿佛灌进去的并不是酒而是火种,一路顺着她的食道点燃了她整个胃腔和身躯。
    可这一旦开始了第一口,反而更不好结束。
    转眼二两白酒都进了肚,本来只感觉燥热微醺,理智出走,兴奋有余,她不再只想着害怕尴尬,气氛倒是正好,站起来想去一趟洗手间才一时觉得头昏脑胀得天旋地转,在众人面前又要强装着面色如常,不好出丑影响别人雅兴,硬生生地撑着去洗手间催吐,恨不得把整个胃都一起呕出来才好。
    发现异常的楚沉追出来,她已好端端地在洗手台漱口擦嘴补口红了。
    “吐了?”
    “嗯。”
    “一会儿别喝了,少喝那两叁口的又没事,人家也喝多了,计较不了那么多。”
    “好。”顾念好像是从灵魂到内脏都被掏空了似的疲惫,惜字如金地回应关心。
    说是不喝,但又不好真的一口都不喝,再喝醉也是酒桌上的常客还能变成一滩烂泥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小口小口抿着,动作到位地意思意思,却也没有那么好应付,但好在两位男生酒量还好,硬是装疯卖傻地搞出好大的动静,她倒成了没人注意的隐形人,白酒的后劲十足,醉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还不忘一边保持微笑和潜意识的反应,一边在内心感谢前辈和同辈的慷慨解囊照应一二,一边在更深的内心里失落,没想到她顾念也有场面会被迫被自愿不得不成为边缘人物求忽略。
    一场酒局结束,一切都是口头上的寒暄应付,任谁还不是熟知人情世故的老油条,哪有那么容易达成结果,大费周章地伤肾伤肝又伤身,费神费事又费力地搞什么酒局应酬,还不是白费功夫,又回到最初的起点,要她说喝酒谈生意真是糟粕中的糟粕,垃圾中的乐色。
    在内心里痛骂一万遍该死的晔城理工大学,难怪就业的事搞得这么焦灼,不把心思放在提高学生质量业务水平行业名声的正经事上,非要搞些邪门歪道走捷径,结果还没骂完人家又卑微到尘埃里把他们一行人好好地送上车,一切安排都是妥帖到位,这下她又不忍心有那些摆高踩低的功利想法。
    王鹤池见她上了车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悲催样儿,开口问道,“你没事儿吧,还没缓过来?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小程,让他安慰安慰你啊。”
    “你可别告诉他呀!”听到程屿回就下意识地激动,分贝都高了几分。
    “干嘛不告诉他呀。”
    “说了也没用,他又不在这儿,还不是多一个人白白担心,再说我也没事儿。”话是说得漂亮慷慨,面上也是清醒十足,然而心里酸得不是个滋味,对程屿回当然是完全能够共情能够理解,可是不在身边就是难受失落嘛!
    怎么一碰到程屿回的事就放弃逻辑失去理智,这样异地复合又有什么用呢?帮她喝酒的,送她回家的没一个是她正牌男友,她还不好抱怨,兴许人家还要计较吃醋。
    和手机谈恋爱不就是网恋吗,血气方刚的年纪还要谈些电子柏拉图恋爱。
    凭什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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