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卡尴尬地缩回手。
    他回头看了看狱警:“我好像不太受欢迎?”
    “老杰弗逊讨厌搬家,但是今晚他就得搬了,所以他不高兴。”
    老杰弗逊嗤了一声:“你们为什麽不把这毛头小子直接安排到达蒂诺.纳卡雷拉那间?省得我搬来搬去,麻烦得很。”
    “你就算买辆车也得先试开一下不是吗?万一这小子阳痿怎麽办?”狱警冲莱卡努了努嘴。
    “呵,敢情我这儿是苹果专卖店,随便什麽人都能进来做产品体验!”
    “少废话,老头。”狱警扶了扶头上的帽子,戏谑一笑,挥舞着警棍离开了。
    只剩下莱卡和老杰弗逊两个人。老者仍凝视着膝盖上的那本书,身形一动不动,宛如雕塑;莱卡则不安地扭动着,不知这位老人的一番话究竟是什麽意思。
    “呃……您在看什麽书?”他试着没话找话。
    “《存在与虚无》。”老杰弗逊毫无感情地说。
    “喔,我听说过这个,是一本哲学书。”莱卡所有关於萨特的知识都是由一位杀手朋友灌输的,因为爱好哲学,对方在业界的绰号叫“思想者”。“我真惊讶监狱图书馆里还有这样的书。”
    “有很多,哲学,宗教,法律,世界名着,还有看多了会让人变成娘娘腔的言情小说。”
    可惜莱卡对读书实在没什麽兴趣,於是这个话题只好遗憾地到此为止了。他问:“我睡上铺是吗?”
    “是。我的老胳膊老腿可爬不上去了。”
    莱卡利落地爬上上铺。监狱里的枕头硬得像石头,毯子也散发着一股霉味,不过总不能指望这儿的待遇和星级酒店一样好。莱卡经历过比这更差的环境:在遍布老鼠蟑螂的下水道里伏击,全身上下只剩一张餐巾纸能塞住鼻孔;在寒风凛冽的天台上待命,因为无法离开,只能吃巧克力补充热量,导致之後的一年看见巧克力就想吐;在干旱灼热的沙漠里跋涉,唯一的食物是一袋骆驼尿……所有这些他都熬过来了,跟过去的惨痛经历相比,峡谷监狱简直算得上天堂。
    他躺在坚硬的床板上,扭头看下面的老杰弗逊。老人已经谢顶,剩余为数不多的头发也已花白。莱卡不禁好奇起来,这样一位老人是犯了什麽事才进了监狱呢?
    没等他问出口,老杰弗逊就开了口:“现在是宝贵的自由活动时间,你为什麽不出去走走?去游戏室、健身房或者凯那儿,看他进了什麽好货。”
    莱卡耸耸肩:“我……有点儿累。”
    “好吧。”老杰弗逊合上书,起身走出囚室,“你不走,我可走了。”
    “您去哪儿,杰弗逊先生?”
    “读书会。”老人举起手上厚重的哲学书。
    莱卡想,这老头说的对,他应该去人们聚集的地方收集情报,而不是躺在床上无所事事。但他心里却又在暗暗期待什麽,有个声音告诉他:等在这儿。
    他知道他在等谁。从刚进监狱起他就听到那名字了。
    达蒂诺.纳卡雷拉。
    他今晚会来,不管是来强奸莱卡还是单纯给新人一个下马威,他都会来。
    他果然来了。不过和莱卡起初预料的大相径庭。
    老亨利.杰弗逊走了之後,莱卡小憩了一会儿,当他再度睁开眼睛,察觉到囚室里又多了一个人。
    “杰弗逊先生?”他坐起来,发现一个陌生青年正站在床前冲他微笑。说“陌生”,其实也并不陌生,今天在食堂里他见过这个青年,当时他正在跟那个壮汉“达蒂诺.纳卡雷拉”身边,同对方说笑。当时远远一瞥,莱卡只觉得这青年十分英俊,在强敌环伺的监狱中,属於容易被袭击的那种类型。现在近距离观察,莱卡才意识到青年的容貌是多麽出众,不管他走到哪里,都仿佛有一道光照在他身上,将他和其他人区别开来。
    “你……你好……”莱卡有些舌头打结。
    “你好。”金发青年笑着後退两步,“你能下来吗?我和你说话得仰着头,脖子很累。”
    莱卡慢吞吞地从上铺爬下来,坐到老亨利的床上。(後来他回忆起这事,认为这是个巨大的错误,简直等於羊入虎口。)
    “你有什麽事吗?”他故作迷惑,同时心里戒备地问。
    “没什麽,我就是来看看你,你知道,当一个人想融入另一个大群体时,总得做点儿什麽使自己获得信任。”
    青年一边说,一边向莱卡靠近,他的动作缓慢而优雅,就像大型猫科动物从容不迫地逼近猎物一样。莱卡不禁往後缩,但他背後就是墙了。
    青年一只手按住莱卡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放在他胯下。“现在外面有几千号穷凶极恶的家夥等着‘欢迎’新人呢……”
    被性骚扰的感觉真是糟透了。莱卡抓住青年的放在他双腿之间的手,将之拽开。
    “你别这样,我不是同性恋。”他盯着青年蓝盈盈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而且你男朋友肯定会很不开心的。”
    “我男朋友?”青年显得很疑惑。
    “就是今天在食堂里和你一起的那个男人,我听说了,他是这座监狱里犯人的老大,叫达蒂诺.纳卡雷拉……”
    青年忽然纵声大笑。他边笑边猛拍莱卡的肩膀,好像他刚才讲了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这回轮到莱卡一头雾水了。“你笑什麽?”
    “你的猜测很有意思,新人!”青年笑得直不起腰,“不过你犯了三个错误,你想知道吗?”
    “愿闻其详。”
    “第一,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只是……炮友而已。”青年耸耸肩,“第二,他也不是达蒂诺.纳卡雷拉。他叫巴道夫.贝尔斯,从前在峡谷监狱里风头无两,现在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
    什麽?莱卡有些懵了。那个壮汉竟不是达蒂诺.纳卡雷拉?那麽黑人小夥子凯指给他看的所谓“达蒂诺”究竟是……?
    “第三,”金发青年笑着压住莱卡的身体,“我才是达蒂诺.纳卡雷拉。”
    第四章(h)
    莱卡.莫奈,绰号“迷雾”,乃是北美排名第五的杀手。对於他取得这样的名次,不仅许多同行,就连莱卡本人也深表惊讶。他自以为自己的技术不如很多排名比他低的人──这些人中有些实力强到莱卡怀疑他们根本不是人类,或者他们有超能力。
    但莱卡.莫奈有一个其他人远不能及的优点──他从不挑剔工作,不管是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还是闷死一个养老院里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他都能尽心尽力地做好。这对於杀手来说就是个难能可贵的品质了。
    “迷雾”莱卡最显着的行事风格,就是几乎没什麽行事风格,所以他的绰号才会是“迷雾”,无形却致命。他熟悉各种类型的武器,用过各式各样的杀人方法,他从不拘泥於某一种特定的方法──不像一些有强迫症的杀手那样只用枪,只用刀,或者只用诡异的古老东方兵器血滴子。他也没什麽怪癖,从来是杀完人就走,不会把尸体摆成奇怪的形状,不会在杀人现场放一朵干花,也不会给死者念上一段圣经再走。对於委托人提出的一些特殊要求──比如把目标的老二切下来,或者要砍上整整一百刀,一刀不多一刀不少,在那之前目标不能断气──莱卡也会尽量去完成,而不是挑肥拣瘦、马虎应付。
    (诸如此类的包含变态要求的任务,几乎没什麽杀手想接,除了莱卡这样特别敬业的杀手,和那些本身就够变态的家夥。但莱卡一直认为那样的变态只能成为单纯的杀人狂或行为艺术家,绝对无法成为职业杀手,因为杀手也只是个职业,和别的职业没什麽不同,能干好这个职业的肯定都是正常人。用莱卡的老朋友“思想者”的一句话来说:“甜心,他们做的是‘职业杀手排行榜’,不是‘变态杀人狂排行榜’或者‘无差别刽子手排行榜’。”)
    於是不知不觉间杀手“迷雾”积累了深厚的名望和丰富的人脉,排名也在节节上升。他的订单可以从今年感恩节排到进取号起航的那一天,他的经纪人每天都在催促他干活,就跟催促电影明星赶通告似的,所以莱卡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过劳至死。
    回到这次的任务上来。莱卡原本打算低调行事,慢慢接近目标亚伯拉罕.凯洛格,然後趁其不备在背後捅一刀,或是在水杯里放点儿无伤大雅的毒药,平静地结束这老家夥的性命。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因为他现在想低调也低调不了了。
    峡谷监狱囚犯的老大正打算强奸他!
    在“为了任务忍气吞声”和“为了保护菊花奋起反抗”之间抉择了半秒锺,莱卡毅然决然选择了後者。
    他一把推开达蒂诺.纳卡雷拉,翻身下床,稳住身形的同时左手肘猛击对方腹部。但达蒂诺的反应比他更快。金发青年灵巧地避开莱卡的肘击,反而扣住他的手腕,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了上去。莱卡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在床上,接着手腕上一凉,一条手铐已经把他的左手牢牢铐在了床头的栏杆上。
    “你……你想干什麽?”这家夥从哪儿弄来的手铐?!
    达蒂诺骑在他身上,将他另一只手死死压在头顶。莱卡奋力挣扎,但除了磨破手腕皮肤之外不见任何成效。反倒是达蒂诺,脸上挂着猎物得手的得意笑容,嘴都快咧到耳根了,露出鲨鱼似的白森森的牙齿。
    “我劝你最好别反抗,我不介意打断你的手脚。”达蒂诺说,“医务室的空床位很多,他们会热烈欢迎你的。”
    “不不不,请你别这样。”莱卡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同性恋,拜托,我不好这一口,你揍我一顿或者勒索我,怎样都好,别来这个……”
    “可我就喜欢这个。”达蒂诺像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子缠着大人买玩具一样不肯松口,“如果你愿意配合,那一切都好说,我绝不会亏待你。如果你不配合,那麽很遗憾,就是我单方面对你施暴了──那和你的意愿也毫无关系了。”
    也就是说不论怎样他都必须贡献出自己的屁股了?
    “有第三个选择吗?”莱卡绝望地大吼,“救命!来人!狱警!谁来救救我!”
    随着他的叫喊,监狱里响起铃声,这代表马上就要熄灯了,所有囚犯必须立刻返回自己的囚室。
    “杰弗逊先生要回来了!”莱卡抓住最後一丝希望。
    “他不会回来了,他现在正在给巴道夫.贝尔斯讲圣经呢。”
    说着,达蒂诺解开了莱卡的裤子,把那灰扑扑的布料拽到膝盖以下。他握住莱卡无精打采的性器,撸动了几下,然後俯身将那东西含进嘴里。
    ──什、什麽?
    莱卡大脑一片混乱,根本搞不清当下的状况。强奸犯在实施犯罪之前还要先帮受害人口交吗?这和他对强奸犯的认识未免背道而驰!还是说达蒂诺的家乡有什麽与美国普遍价值观大相径庭的奇异风俗?!
    达蒂诺含着莱卡的阴茎,湿热的口腔包裹着茎身,灵活的舌头在龟头上打转,卖力地舔弄。莱卡对同性并没有兴趣,但是说实话,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抵挡住这种服务。达蒂诺用他可怕的技巧使莱卡硬了起来,当他吐出阴茎的时候,那东西已经完全立了起来,粗壮的男根直挺挺地屹立在腿间。
    达蒂诺赞赏地爱抚这那根硬物。
    “尺寸可真不错。”他吹了声口哨。
    “虽然是赞赏可我一点儿也不高兴。”莱卡咬牙切齿。
    “为什麽?明明你也会爽到啊!”达蒂诺摸了摸囚服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只安全套,用牙齿撕开,动作极其下流色情。然後他把套子套在了莱卡的阴茎上。
    达蒂诺解开囚服上衣的扣子,从最下面开始,一粒一粒往上,先露出平坦的、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然後是小麦色的胸膛(胸前的两粒已经因为性奋而硬了),然後是纤长秀美的锁骨,他的肩膀和手臂上有匀称的肌肉,整个人充满了极富张力的美。
    莱卡被这一幕惊得瞠目结舌,“你、你想干什麽?”
    “你不用担心。”达蒂诺脱下裤子,他那根早就硬挺的东西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顶端渗出丝丝淫液,“我过来的时候给自己扩张润滑过了,很轻松就能进去的。”
    他握住莱卡的阴茎,抬起腰部,引导那东西进入自己体内。
    他说的没错,的确很容易就进去了。
    莱卡发出一声窒息般的呻吟。达蒂诺的里面是那麽的……那麽的温暖和柔软,比女人更紧,紧紧地吸着他。当金发青年摆动身体时,内壁就像有生命一样缠了上来。
    达蒂诺的身体一起一伏,後穴淫媚地吞吐着硕大的阳物。当他坐下去时,整根坚硬的东西都埋进他的身体里。他的喉咙里传来一声满足的、绵长的叹息。然後他再度抬起身体,让阴茎滑出後穴,只剩饱涨的龟头还留在穴口里,接着又是一次完全的、彻底的贯穿。
    莱卡的阴茎在他身体里进进出出,挤出里面不知是润滑剂还是淫液的液体,响亮的水声和肉体拍击声即使在囚室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铁栏杆和薄薄的墙壁根本藏不住这些淫荡的秘密。
    莱卡面红耳赤。他从来没有被人强迫做过这种事,但他得承认,这感觉的确……棒透了。又是屈辱又是享受的复杂情感充斥着他的胸膛。
    达蒂诺的动作越来越快,与此同时,他开始自慰。这对莱卡来说是个巨大的视觉冲击──一个美得不可思议的男人骑在他身上,一边按摩自己的性器,一边用後穴套弄着他的性器,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发情的淫兽,完全沈溺在肉体的欢愉里。达蒂诺扭动身体,控制插在身体里的男根,让它变换着角度冲刺。
    这家夥的动作太疯狂了,莱卡想。这种幅度和力道,就算说是在自虐也毫不为过。达蒂诺像是要弄坏自己一样,激烈地摆动着臀部,自渎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莱卡抓住他的手腕:“不行了,我要射了……”
    达蒂诺吸了吸鼻子,一副要哭了样子。他没有回答,而是更加剧烈地起伏。然後他高高仰起头,阴茎颤抖着,将白浊的液体射在莱卡的胸膛上。他高潮中的後穴痉挛起来,紧紧吸吮着莱卡的东西。莱卡被吸到不行,在一声短促的吼叫之後,也跟着达到了顶峰。
    第五章(h)
    他们做了多少次?莱卡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在达蒂诺恐怖技巧的挑逗之下一次又一次地勃起,以满足金发青年那深不见底的欲望。他射了太多次──被那紧致柔软的内部包裹、吞吐,想一直坚持不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以至於後来达蒂诺怎麽挑逗他,他都再也硬不起来了。
    金发青年发出一声混合着满足和失望的叹息,在莱卡身边躺了下来。莱卡的一只手还被铐在床头,另一只手则被当成了枕头。达蒂诺枕着莱卡的手臂,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姿势宛如情侣──要是不知情者看见,准会艳羡他们的亲密。莱卡却觉得如同身在地狱般煎熬。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做了许多噩梦,而後又在下体被舔弄的快感中惊醒。
    达蒂诺含着他的阴茎,卖力地吮吸。湿软的舌头在铃口处打转,催促疲惫不堪的性器再硬上一回。
    发现莱卡醒了,达蒂诺抬起头:“离早上响铃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可以再来一回。”
    “……不!”莱卡惨叫一声。我会死的!他想。精尽人亡!被榨得一干二净,死在这破烂监狱里!我得自救!
    他用仍然自由的右手拽住达蒂诺的头发,强迫他离开自己的下体。达蒂诺的头发很长,因此很容易就被抓住了。他吃痛地叫了一声,怒视莱卡:“放手!”
    “没门!除非你先把手铐打开!”
    莱卡想,他昨夜是太大意了,才会被这金发小子击败,落得如此下场。倘若他们处於同等地位,公平地决斗一场,他未必会输!
    达蒂诺皱起形状美好的眉毛:“好吧,你先放开我,我这就给你打开手铐。”
    “你发誓?”
    “以我母亲的名义!”
    莱卡松开了达蒂诺的头发。青年理好自己的长发,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莱卡自由的那只手,狠狠一拧──
    ──u嚓!
    莱卡的惨叫声足以唤醒坟墓中的死人。达蒂诺拧断他的胳膊之後,又握住他的阴茎:“你还有一只手,此外,每只手上还有十根手指。我不介意把他们一个个拧断。如果你不想这样,就赶快给我硬起来。”
    莱卡疼得眼泪汪汪,莱卡英俊的面容都在泪水中扭曲了。“你这个恶魔!”他声嘶力竭地吼道,“禽兽!该下地狱的!我诅咒你!”
    达蒂诺似乎很生气。
    “要不是你长得这麽帅,又这麽‘能干’,”他说,“我早就把你揍到破相,外加踢爆你老二了。”
    莱卡想:他会以为这个恶魔信守承诺,或是和他公平决斗,他真是太天真了!
    医务室的医生很亲切地帮莱卡把手臂接回原位,还给他打上了夹板。“不错嘛年轻人,第一天就被达蒂诺.纳卡雷拉挑中,才只断了一条手臂而已,有前途!我欣赏你!”说着他从办公桌上的糖罐里抓出一颗水果糖,丢给莱卡。
    莱卡谢过医生,跟守在门外的狱警离开了医务室。他本来被安排的工作是和其他犯人一起去缝小熊,但是他手臂受伤,干不来那种活,於是被法外开恩地发配到了图书馆。
    “环境幽静又轻松,适合养伤,就是别惹上副馆长。”狱警一副“我给你优待你还不快跪下谢恩”的表情。莱卡却不大乐意。图书馆太封闭了,几乎接触不到什麽人,他没法收集到必要的情报。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谁能想到他入狱的第一天就断了手呢?养养伤也不错,他想。他得找个机会和布莱恩.费尔贝恩斯先生联络一下,让这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给他弄几把武器进来。在杀死亚伯拉罕.凯洛格之前,他得先宰了达蒂诺.纳卡雷拉,报此一箭之仇!
    图书馆的馆员──当然也是监狱里的囚犯──倒是位熟人,和莱卡当了几分锺室友的老人亨利.杰弗逊。
    “这小子就交给你了,老亨利。”狱警对老人说,“给他弄点儿活干,别让他太闲!”
    “当然了,图书馆的活儿多到我一个糟老头子根本干不完,”老亨利一脸不悦,“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每天把那麽多书搬上搬下,还得爬梯子清灰尘,说不定哪天我就从梯子上掉下来,摔断脖子了。”
    他不满地打量着莱卡:“我一直让你们给我送个能干的壮劳力来,结果呢?你们就给我弄来这麽个缺胳膊少腿的。现在好了,我们两个老弱病残,管理着这座蛾摩拉城中唯一的知识宝库!”
    狱警说:“壮劳力我不敢肯定,不过他的确‘能干’,你看见达蒂诺今天的表情了吗?简直红光满面!这小子昨天一定让他很满意……”
    “哼!盘踞在蛾摩拉城中的大恶魔!万恶之源!”老人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狱警拍拍莱卡打着夹板的手:“亨利年纪大了,人老了就容易罗罗嗦嗦,你就当是图书馆自带的bgm吧。”
    亨利很会指使人,丝毫没把莱卡当成伤患。他指挥莱卡推着一辆小车把书送到各个书架,按序号放好,如果放错了,亨利就会怒斥莱卡。他还命令莱卡拿着一把小刷子,把所有书顶上的灰尘都刷干净。一上午过去,莱卡才刷完“法律”书架。
    “我不懂这有什麽意义,杰弗逊先生,”莱卡抱怨,“何必刷得这麽干净?”
    “你以为我想吗?图书馆的副馆长有洁癖,随时会突击检查,如果发现一点儿灰尘,他就会大发雷霆,跟他的怒火比起来,你会觉得我就像春天的阳光那般和煦。”
    “那副馆长现在在哪儿呢?”
    “档案室吧,谁晓得呢。他可以阅览犯人的档案,还经常帮他们写申诉书,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犯人们都尊敬他。”
    能阅览档案的副馆长。有意思。莱卡暗想。
    上午的工作过後,老亨利和莱卡一起去食堂。莱卡在这儿受到了极其隆重的款待──当他走进食堂的时候,里面叽叽喳喳的人声瞬间停了下来,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莱卡瞧个不停。当莱卡走进人群里时,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路。他听见背後的老亨利讽刺地说:“呵,我可真荣幸,就像陪同公主出游的侍从官一样备受瞩目。”
    莱卡浑身不自在。他是杀手,习惯躲在暗处,悄悄行动。骤然变成众人关注的焦点,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没穿衣服似的。
    直到狱警吹响口哨,大吼:“你们这些猪猡!看什麽看!不想吃饭的话今天就都他妈给我饿着!”犯人们才收回好奇的眼神,各做各的事去了。但仍然时不时有鬼祟的目光落在莱卡身上。
    莱卡端着餐盘,小声问老亨利:“他们为什麽总盯着我看?”
    “大概因为你是监狱之王的新宠吧。国王娶了新王後,臣民们竞相争睹王後的真容……”老亨利顿了顿,“抱歉我说错了,考虑到你们在床上的体位,应该是风流的女王又找了新夫婿才对。”
    老人取了食物,和另一群人坐到同一桌,一副“我才不想和蛾摩拉城大恶人的新夫婿坐在一起”的样子。莱卡只好委委屈屈地找了个角落坐下。
    不过他很快就有伴儿了。监狱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商人凯.拉蒂摩尔愉快地坐到莱卡对面。
    黑人小夥子露出洁白的牙齿:“嗨,莱卡,入狱第一天过得如何?还习惯吗?”
    “不怎麽样。”莱卡嘟囔道。他只能用左手,很难把面前的食物切开。
    “我的赠品还够用吗?”
    “谢谢。还剩一个。”想到昨晚悲惨的经历,莱卡一点儿胃口也没了。他推开面前的餐盘。
    凯露出敬佩的表情:“哇哦!你肯定很持久!我本想向你推销伟哥来着,看来你用不着了。”
    “什麽伟哥?!”莱卡惊恐地问,“我才不需要什麽伟哥!”
    “你确定?达蒂诺今早向所有人宣布,你是他的人了,谁敢动你就是跟他过不去。他还要搬来和你一起住,你知道,贿赂狱警一点钱就能换囚室。他吃定你了。你真不需要伟哥吗?就算你身体再好也经不住那家夥折腾的,之前有好几个人都因为肾虚被送医院了。你要补肾的药吗?虽然有点麻烦,不过我也能弄到。”
    “……有毒药吗?”莱卡欲哭无泪。他必须干掉达蒂诺!他要毒死那个狗娘养的!
    “什麽?莫非你想自杀?别想不开呀夥计!”凯完全误解了莱卡的意思。
    黑人小夥子还想说些什麽,但是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他的肩膀。达蒂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背後,面带邪佞的微笑:“你们在讨论什麽?似乎很有意思的样子。我能有幸加入吗?”
    第六章
    凯.拉蒂摩尔像脚上装了弹簧似的,猛地跳起来,毕恭毕敬地给达蒂诺让座,然後迅速溜到另一桌,尽可能远离他们。
    达蒂诺占据了原本凯的位置,将他的餐盘放在莱卡对面。
    “你的胳膊还好吗?”他问。
    莱卡没给他好脸色。“托你的福。”
    “我本来也不想这麽做,谁让你要反抗呢?”达蒂诺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愧疚,反倒像是在责怪莱卡。
    “什麽强盗逻辑!”莱卡怒道。
    “我的逻辑。”达蒂诺露出迷人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微笑,“对了,莱卡.莫奈──这是你的名字对吗?抱歉我对记人名一向不在行。今天早晨我做了一个重要决定,所以通知你一下……”
    “我不感兴趣。”莱卡打断他,希望早点结束这场受害人和加害者之间毫无营养的对话。
    达蒂诺恍若未闻,继续说道:“你不需要感兴趣,你听着就行了。听好,莱卡,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
    “我……你的什麽?”
    “我的男朋友。”
    莱卡眨了眨眼睛:“这个词和我理解的是同一个意思吗?”
    “我想是的。”
    “你什麽毛病?”
    “我很正常呀!”
    莱卡很想把餐盘扔到达蒂诺脸上,怒喝“去死吧神经病”,但是他忍住了。他动用了此生最大的毅力来压抑自己的怒气。“我不懂你是什麽意思,达蒂诺.纳卡雷拉先生。你是在戏弄我吗?”
    “不是。”
    “为什麽是我?”
    达蒂诺做出“多麽愚蠢的问题”的表情。“你的身体很棒,长得又帅,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公开场合都能拿得出手,一点儿也不会丢我的脸。我有什麽理由不选你?”
    莱卡怒极反笑:“我?我帅?拿得出手?就因为这个?”
    “还需要别的理由吗?”达蒂诺回过头,对凯大喊:“嘿!凯!我的新男友帅吗?”
    黑人小夥子高声道:“帅!帅得我一脸血!”
    “你瞧,凯都这麽说了。”达蒂诺得意洋洋,如同一个刚向小夥伴们炫耀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放过我吧,达蒂诺。”莱卡无力地说,“这监狱里的英俊猛男还不够你挑的吗?”
    “猛男有很多,英俊的却没几个,我的审美还没歪到那种程度。而且我就想要你。”达蒂诺压低声音,“各种意义上的‘想要’。”
    “我拒绝。我根本就不想当你的什麽男友。”
    “你没有拒绝的余地,莱卡.莫奈。”达蒂诺收敛起笑容。他此刻的表情严肃而阴沈,就像古罗马的暴君,“这不是请求,也不是询问,而是通知──我做了决定,通知你。除了接受,你没有其他选择。”
    莱卡的心脏在一瞬间抽紧了。危险!有个声音在他大脑里回响。危险!快逃!这不是你能应付的状况!
    “如果我拒不接受呢?”他小心翼翼地问。
    “服从,或者死。”达蒂诺盯着莱卡,蓝色的眼睛仿佛捕捉到了灵魂,使莱卡无法动弹!年轻的金发暴君目不转睛,手却拿起了餐刀和餐叉,移向莱卡……
    u嚓。
    莱卡猛地一抖,出了一身冷汗。他低下头,发现达蒂诺正在切他盘子里的肉。他切得十分认真,而且技巧娴熟,动作完美流畅,每一块肉都被切成同样大小,刚好够一口吃掉。
    “你……在干什麽?”
    “帮你切肉啊。”
    达蒂诺垂下眼睛,细密的睫毛像鸟类的羽毛那样整齐纤长。只看他这个姿势,几乎有了种恬静温柔的味道。
    “我的男朋友手臂受伤了,我帮他切肉。嘿嘿嘿,如果让莫雷蒂知道我有了个男朋友,他准会喜极而泣的。”
    他把一块牛排完美地切好,点了点头,说了句和午餐全然无关的话:“今晚就搬过来和你住。”
    达蒂诺.纳卡雷拉言出必行。他果然搬过来了。
    莱卡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个人用品搬到床上──监狱里其实不允许囚犯有太多“私人物品”,顶多是牙刷、毛巾、衣物这些,金属饰品更是万万不能出现,宗教标志和结婚戒指除外。但莱卡看见达蒂诺拿出了一个木相框,将它摆在床头。他本想问“你是怎麽把这玩意儿夹带进来的”,但是转念一想,既然达蒂诺连手铐都能搞到,区区一个相框又算得了什麽?
    相框里的照片是一张结婚照,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照片里,一名西装革履的棕发男子搂着一名穿洁白婚纱的金发女子,两人相依相偎,对着镜头笑得十分甜蜜。照片的背景是蔚蓝的海洋和天空,海天相接处还能看到点点白帆。
    “对这照片感兴趣吗?”发现莱卡在观察照片,达蒂诺拿起相框,扬了扬。
    莱卡移开视线。“只是有点好奇。”他尽量用随意的语气说,“那是你的家人吗?”
    达蒂诺坐到床上,将相框平放在大腿上:“这是我的结婚照。”
    “什麽?!”莱卡不由地仔细打量照片上的棕发男子。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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