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人们在老桑树那栋破败的空屋内,发现有人居住的痕迹——一地的鸡毛鸭毛,还有煮食的碗锅。那边草高及膝,常有蛇出没,鲜少有人会前去,藏个人在里边,是很容易的事。

    大春领着南面的人们,往空屋后的树林搜索,抓得一位赤贫的游民,押回老桑树下。

    村民指指点点,说起自家丢的鸡鸭,恨不得上去踹一脚。这是个偷家禽的贼,押去见乡啬夫,听他发落,不过是撵赶出乡。近来这样的人不少,管不来。

    村民咒骂,挽高袖子上去将游民一通打。把那游民打趴在地,一身土灰。游民胡须头发成结,瞧不出年纪,长得瘦小,哭号的声音洪亮。

    “别打了。”

    听得一声制止,众人纷纷抬头,看到庄家二郎站在游民跟前。

    “二郎,他偷我家鸡。”

    “二郎,你别护着他。”

    见村民愤愤不平,刘弘默然挡在了庄扬身前,他未参与大春他们的追捕,身上没有携带武器,他就这么光手往前一站,人们也要忌惮他几分。

    “若是打死了,县尉必然要来抓人。”

    庄扬的声音平缓,他看着抱头跪地的游民,这人衣不遮体,被众人打得一脸血,看着也是凄惨。

    “放他走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被这般痛殴,想必这位游民再不敢涉足竹里,若是一时愤恨打死了,这些熟悉的村民们,必然要受劳役之苦。

    众人听二郎说得在理,将游民撵赶,游民仓惶逃走。

    “竹里空屋多,都去把它们拆了,免得日后成为盗贼的住处。”

    大春举起锄头叫囔,众人应和,不一会,老桑树后的那栋宅院,便就摧枯拉朽,化成土瓦。

    众人热情不减,扛着锄头、铲子,奔往其它空屋,这番扫荡,想必不少栖息在残桓断壁下的蛇类,惨死在锄铲之下。也是城墙失火,殃及池鱼。

    身后尘灰飞起,屋瓦倒塌,庄扬没有回头,平静走在石道上,刘弘跟随在他身边。庄扬不言不语,刘弘却从他眼中看到了忧伤。

    “二郎。”

    “嗯?”

    “我会保护二郎,还有庄家。”

    这是他的职责,他会用二郎送的刀箭,保护他及他的家人。

    “阿弘,你去过锦官城吗?”

    庄扬嘴角仍带着笑意,那是个忧郁的笑容。

    “没去过。”

    “竹里,就像一个浅滩,困不住你,你早晚要到外面去。”

    “二郎,那你呢?”

    刘弘觉得二郎在竹里孤零零,没有能和他谈论诗赋、音律的人,竹里四周所住的,不过是些粗鲁的农民,包括自己也是。

    庄扬看着刘弘,他抬手摸上刘弘的脸庞。刘弘瞪大眼睛,神色震惊,庄扬用拇指擦拭刘弘脸颊,轻语:“是桑葚汁。”

    刘弘低着头,脸红了。

    入夏,天气炎热,人们为乘凉,都不关门户,丰乡发生好几起盗窃的事。老段为追捕盗贼,疲以奔命,不时将刘弘喊走,做他帮手。

    庄扬如常前往罗乡,这次由阿易驾车,两人清早便出发,到夜晚都未归。

    庄母十分着急,将易叟喊来商议。易叟从病榻下来,由儿媳搀扶往庄家,见到惊慌失措的庄母。

    “扬儿说他午后便回来,这已是夜晚,我孩儿该不是遇着盗匪了。”

    “主母莫慌,先跟张家借车,前往罗乡询问,或许是车坏在半道上。”

    前往罗乡的路不好走,阿易架车的技艺还不行。

    在易叟劝慰下,庄母这才停止哭泣,到张家借车。

    庄家大郎和张家主父一并外出经商,两家都没有主心骨,出这样的事,一群妇幼并无主见。

    “姑母,我随车去找兄长,你勿要担心。”

    张离跳上马车,在车上和庄母及自己的母亲话别。张离不好读书,也未跟随父亲外出经商,他平日在家中无所事事,算是位平庸之人。

    “阿离,我跟你去。”

    庄兰带着刀,也要爬上马车,立即就被仆人们拦下。

    “兰儿,什么时候你还有心玩,快下来。”

    庄母斥责,她正急得焚心。

    “阿母,我也去找兄长,我不是玩。”

    庄兰委屈得掉眼泪,她平素和庄扬最亲昵。

    “去陪你母亲,乖乖在家等兄长。”

    张母将庄兰送到庄母身旁,她看着马车上的儿子,即欣慰他能为大人分忧,又担心他出事,心情颇为复杂。

    “走走,可不能在路上耽误了。”

    张离催促车夫,他的马车后头,还跟随着四五仆人,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罗乡。

    庄兰陪同庄母回家,庄母脸色煞白,一手捂着胸口,把庄兰吓得直哭。嫂子林嫱轻抚庄母的背,温声安抚,待庄母情绪舒缓。林嫱才问庄兰:“刘家阿弘今日不在吗?”庄兰得到点拨,破涕为笑说:“嫂子,我这就去找他!”

    庄兰打开房门,奔往对岸去,月光照着她敏捷的身影,她奔跑时,腰间的铃铛铃铃响。庄兰来到刘家,她用力拍打木门,大声喊:“阿弘兄回来了吗?”

    第34章 遇匪

    丁西坡松木成林, 四周僻静, 午后从斜坡路过,听得林间鸟语, 清风拂人。阿易欢哼着乡民粗陋的曲儿, 轻轻拉扯马缰。庄扬靠着车厢, 眺望山坡之下的村落,家家户户炊火升起。

    今日归得晚, 因一位佃户的小女发热昏迷, 庄扬用马车将她送去见医师。女孩捡得一命,庄扬的归程也从午后变成傍晚。

    近年盗贼渐渐又多起来, 人们很少会走夜路。

    夕阳尚未下山, 田地里还可见耕种的农民, 行驶于这条陡斜的坡道,庄扬心情不似阿易那般欢畅,隐隐感到担虑。

    于此时赶回竹里,只得披星戴月。

    村落逐渐被抛在村后, 前路平缓, 两侧皆是林地。阿易难听的歌声突然戛然而止, 庄扬警觉,抬头看向前方,见到四五位汉子拦道,而这并不宽敞的土道上,还堆上石头和荆棘。

    “二郎怎么办?”

    阿易声音抖颤,带着哭腔。

    “从土沟过去。”

    庄扬话语平静, 他抓紧车身。道路一旁是杂草丛生的土沟,和道路的落差大,很惊险。

    “二郎我害怕!”

    阿易虽是吓得发抖,仍扬鞭驱马,马儿奔驰,跃身入土沟,车身猛烈颠簸,险些把阿易甩飞出去。

    见马车竟不顾危险跃下道路,匪徒在后头追赶,并且抛刀、丢石头。阿易慌不择路,兼之马儿受惊狂奔,马车失控冲入林中,顿时人仰马翻。

    庄扬从车厢里爬出,他额头撞伤,除去头有些晕,并无大碍,阿易摔在一旁,抱着脚哎呦地叫唤。阿易脚崴了,庄扬将他拉起。阿易哭说:“二郎,我把车毁了。”庄扬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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