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七握着小十的手,翻来覆去的说“幸亏你在,才了结姨娘心愿”,兄弟们听出来老七话多了,但都知趣没有打断。
    小小龙们过来,龙七把小十放开,抚摸住自己孙子的脑袋,呢喃声又对上他:“去吧,不用挂念。”
    小小龙,是不会为姜姨娘守七七的。七七这件,也是老国公不在,龙怀城允许,由着龙七办理才能这样。姜姨娘临去前能见到自家房头的孙少爷,对她亦是一件幸事吧。
    就龙七来说没有遗憾,就余下的几位姨娘来看,都有羡慕。
    小十已答应过姨娘们,有事他会回来。不明说,但大家心照不宣。
    在这里道别的时候,小十不想再多扯上这些话。龙七放开他,他赶紧退后几步,既给小小龙们轮流道别腾位置,也有躲开龙七的意思。
    不跟着去的龙四、龙六、龙七父子们,把小小龙们好一通的交待,小小龙们叩了头,说着:“等回京去下过科场,也就回来。”
    龙显邦也和儿子道别,他的儿子又说一遍:“父亲一起去,想来九祖父不会说什么。”
    “我知道,但我出来许久,我放不下九祖父,我得回京去了。”龙显邦说着,又去和父亲龙二告别。
    他自少年进京,此后常在京中。离开袁训半年,还真是想的慌。
    他真的跟着入藏,袁训让他离京时说的是:“也疼疼你,你回家去,也逛一逛。”知道后也不会催促他回京。但龙显邦总是担心留在京里的龙显靖、龙显宁不中袁训心意。
    对父亲道:“您多保重,有孙子陪着,我回京去了。”
    龙二压根儿不挽留:“去吧,出来这么久了,祖父难道不想你,你九叔面前难道不要人使?路上别耽搁,快马回京。”
    辅国公府的女眷也在这里,女眷们大多有泪眼,但和余伯南比起来,却实实的不如余大人。
    余伯南对着袁征、袁律、沈晖难舍难分,泪水擦不干净似的,总在面颊明晃晃挂着。
    哽咽着嗓音:“好孩子们,回去代我问祖母好。”
    铁甲军暗中护送,赵大人前行二十里不在这里,暂时的余伯南没有约束,放肆的把旧情流露一回。
    萧镇姐弟天生的眼高于顶,不买余大人的账,不在这里。萧银是个好脾气,但姐姐和哥哥看出来这位余大人不对劲儿,把他拘在身边。
    袁征、袁律、沈晖三个太有礼貌,客气的答应下来一声又一声。
    袁乖宝,也早躲开。
    千声叮咛万声离情,也有分开的时候。马车驶动,后面放一声大哭,嘎然止住,哭倒了送行的姨娘们。
    龙怀城看着不像,对留下来的龙四等使个眼色,龙四挥手让他们走也就完了。
    一行人,终于离开了。消失在地平线时,余伯南已随众拨马回城。不时回身看,见天地间空无一物,心头一记大痛直到骨髓。
    他知道宝珠再也不会回来了。
    ……
    长平郡王站在城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远处来的人是太上皇和太子一行,有陈留郡王有辅国公,他也能接受。葛通是跟太上皇的人,有他们父子,也有预料。项城郡王是怎么回事儿?
    随便一想,梁山王的用意扑面而来。
    伴驾入藏的人有江左郡王,梁山王这是搅和他。
    一股怒火从长平郡王胸中升起,搅和他也可以是别人,为什么一定是项城郡王?
    却不是自己!
    本来长平郡王想当头一个匆匆迎接的人,这就一耽搁,在他后面的人上去。
    有一个不用马,跌跌撞撞跑在最前面。太上皇认出来他是谁,坐在马车上对着他笑。马车停下,他也到车前,跪下来就放声大哭:“呜呜,我想您想的好苦哇……。”
    袁征等人怔住,小声道:“二祖父这是怪咱们没有带上他吗?”赶紧的寻找阮琬:“把琬叔带上了,这足不足以哄好他?”
    让太上皇见到他就想笑,伏地哭的跟无赖似的这个人,天下师阮英明是也。
    礼部尚书方鸿哭笑不得,过来见驾后,抱怨道:“阮大人仔细失仪。”
    “呜呜……”阮英明没理他,哭着念出来一首思念的诗:“我想您时作的。”
    太上皇忍俊不禁:“让我揭穿你吧,你哪里是想我,是想着我没有带上你才是。”
    “呜呜,不是。”小二继续耍无赖。
    在场的官员都对着他笑,在太上皇打趣过,纷纷揶揄:“二大人离京那天说的话,您忘记不成?您说赶紧的追上,赶紧的有好吃好喝,”
    小二怎么肯认:“我说的分明是有好诗好词,大家作起来。”
    方鸿把他拉到一旁:“挡住这里郡王见驾。”在他耳边悄声狠骂:“溜须拍马,为兄只服你一个。”
    小二擦干净眼泪,满面无辜的看着他。在他们的身后,城头上有一面大旗写着“兰州”二字。
    太上皇等人约定会合的地方。
    见面以后,请进城,应该商议一同入藏。但太上皇单独召见为首的官员如方鸿、阮英明等人,把自己的不满表露:“我要自在的逛,带上你们,摆出来仪仗,自在二字全然没有。你们带着仪仗去和接待的人见面,我随意的走走。到我应该出来的地方,我会在的。”
    和皇帝英敏书信往来商议有半年,英敏回想亲携加寿在布达拉宫拾级而登,均出太上皇所赐。认为太上皇怎么能不亮明身份?让他人尊敬才好。
    太上皇打心里不答应,懒得再在信上费口舌,就想出这个法子,直接和随行的官员们说,把这个难题交给他们。
    余下的官员得以休息,得以和认得的人说话。借这个功夫,南安侯钟恒沛带着世子钟华,和钟南父女在一起。
    “原来还有这件事情?”钟恒沛听的是话,不是当时亲身经历里的人,半点儿烦恼没有,反而展颜笑道:“我说娘娘额外开恩,说容姐儿入藏,有家里人陪着更好,让家里来人。我是沾光来的,你哥哥现在礼部,蒙方尚书肯作成,抽调他当这个差,这不,我们全都来了。”
    出京以后的路上,钟恒沛早就喜不自胜,此时激动半点儿没有下去:“你们祖父本来正闹病,接过圣旨顿时好了大半,让我和华哥安心的来,”
    钟华见好话快让父亲一个人说完,抢了几句话:“家里都高兴的不行,都说这是难得的荣耀。”对着容姐儿笑的亲切:“要是知道你为了娘娘出力,一定还要喜欢。”
    钟恒沛也道:“容姐儿这事做的对,若是你高祖父老侯在,也要夸奖你才是。”
    容姐儿自从知道她将随太子入藏,就不再有担心。此时笑得盈盈答应着。
    一家人又感叹一回,钟恒沛提议道:“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叩几个头吧,实实的眷顾,实实的天恩。”
    一家人没有异议,朝着京都方向就地叩了头,回座说的还是这件对钟家来说,从没有过的荣耀事情,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免不了的,要说到老侯,说到安老太太,说到袁训夫妻。
    钟南把父母亲也恭维进来:“还要感谢当年把芳容给岳母抚养,父母并没有说什么。”
    钟恒沛哈哈一笑,实在地道:“那是福禄寿喜有福气,想着芳容能沾些福气,家里也跟着沾些福气。”
    钟华心头一跳。
    当时没有阻拦与他的第一任妻子方氏有关,南安侯夫人因此对二儿子夫妻含愧,由着他们安置女儿。
    悄抬眼看看,见父亲也好,二弟也好,侄女儿也好,貌似没有人想到方氏,钟华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钟华对二弟也有满腔的歉意。
    最早的歉意和母亲一样,出自方氏对二弟的胡乱猜忌。后面的就由二房身份渐高,远比自己世子能撑门庭而出来的羞愧导致,是对家门的的一种歉意。
    全折到钟南身上。
    又一回见到二弟,见他相貌比上一次回京时更见威武。这可能就是常说的沙场杀气吧?
    钟华觉得二弟比他更像曾祖父老侯。
    南安老侯被逼娶妻,夫妻不和后,仕途上暗无天日,换成别人早就屈服或者一蹶不振牢骚满腹。但老侯在先太上皇即位前,在仕途上苦苦支撑。
    他若是倒在韩太妃的手里,先太上皇即位后也不会相中他。
    钟华认为钟南哪里像老侯呢?钟南可没有个太妃压着他。
    他认为钟南肯吃军中的苦,一刀一枪自己杀出来战功,这一点儿,当哥哥的佩服他,又把肖似曾祖的这话送给他。
    钟华早就想说的一句话,也曾对父亲说过的一句话就此藏不住。他对父亲陪笑:“您是不是这就说说?”
    钟恒沛从长子明说时,就不以为然。此时和一定会出太子妃,再也不会更改的二房父女相见,更想不到别的话,他直眉瞪眼想不起来。
    钟华干脆明示他:“就是那年我特意对您说的……。”
    “哦哦,是这句啊。”钟恒沛转向钟南,笑道:“你哥哥说你出息,这世子的位置他理当让你。”
    “万万不可!”钟南和钟芳容异口同声。
    钟南道:“这话要是传出去,袁家表叔会瞧不起我们的。”
    钟芳容道:“无故更换嗣子,不是兴旺之道。寿姑姑若是知道,会看轻父亲和我。太子……。”低下头有了扭捏,面颊染上两片红云:“太子面前可怎么回呢?”
    钟恒沛畅快的笑了:“华哥,我说的没错吧,南哥和容姐儿先不会答应。”
    钟华再道:“父亲,立嗣有立长立嫡之说,也有立贤之说。”
    “大哥,我如今的官职比你高,陈留郡王姑丈告老带走好些位将军,腾出好些官职,我等着升官呢。我若得了世子,就得回京去支应门户,说不好就不能官职比你高了,我可不干。”钟南笑道。
    这话的字面意思是说钟华的官职低,不是附合的好地方,但钟芳容跟着父亲的话点头。
    父女都极坚决,钟华不再说,只郑重的向前作揖放过钟南,钟南扶起他,兄弟两个手握着手,都有了一笑。
    ……
    太上皇的坚持让方鸿等官员苦恼,在劝不动太上皇的情况下,分成两批入藏。
    太上皇只带上一个人,阮英明。图他作的诗好,往藏地的路上好解闷。
    ……
    四月的天气,花红草绿。远望起伏地势,青草层层若绿毯直挂到天边。彩色的帐篷,是其中另一处美丽。
    两个孩子在帐篷前玩耍,一个女人在干活。听到马蹄声,见到远处停下长长的车队,有十几匹马没有停,很快到了面前。
    两个孩子好奇的看着马上的孩子,又看他们漂亮的小马,对女人道:“汉人。”
    一匹小马上有个孩子用流利的藏语道:“我们确是汉人,打听一个人。”
    “问吧。”女人不抬头的说着。
    “请问这里是扎西卓玛家吗?”
    女人摇头:“我叫扎西顿珠,我女儿叫曲珍。”
    马上的孩子闷闷地道:“那请问您认得的人里,有一位叫扎西卓玛的人吗?据说十几年前她住在这里。”
    “十几年前我们不在这里,所以不认得她。”
    马上的孩子苦起脸,对同行的人用汉话道:“又没有找到,坏蛋舅舅的这差使可真不好办。”
    掉转马头回到远处车队前,瑞庆长公主迎上来:“找到了一家?”
    马上的袁征、袁律、沈晖,白大帅三姐弟等摇头:“没有。”摊开一张纸笺,上面写着十几个人名。
    袁征念道:“达娃卓玛、才旦卓玛、阿兰卓玛……。坏蛋舅舅的旧知己啊,一个也没有找到。”
    太上皇在车里笑:“游牧民族并不固定住在哪里,这里也没有里正,依我看啊,元皓的这差使咱们办不了。”
    长公主眨眼睛笑:“那他要咱们转交的礼物,咱们昧下来?”
    “不行不行,”孩子们都不答应:“我们再想想法子,还是找到,把坏蛋舅舅记挂她们的话传到的好。”
    长公主凑上来,又看看纸上元皓留的人名,嘀咕道:“怎么记挂的全是女孩子,好孩子知不知道?当年他们一起来的,兴许也是好孩子的知己?”
    天近中午,一行人往前赶了不多的路,就停下来做午饭。永乐小公主和两个小胖子,是六周岁、五周岁和四周岁,饮食还以软烂为主,单独给他们起两个篝火。
    因为小,不敢给大块的肉,煮的肉粥,再加上现和面做的软饼。小胖子们不满意,叫着:“加肉肉,加肉肉。”
    太上皇笑道:“他们也知道这里的肉好吃。”
    有一个跟随抽出刀,煮好的肉上削下五片牛肉,薄如纸,合在一起也轻易能透过灯影,平铺在木盘子里却可观。
    萧智开开心心,把五片肉先放到碗里。粥送来时已温,智哥握着勺子吃起来。
    他和韩彻看到大人大块吃肉,因此对小人儿饮食不满,却没有发现给他们加的肉肉跟没加没多大区别。
    感觉上开心就好。
    长公主送现炒的菜来,逗他们道:“谁是大大嘴吃东西?”
    “我是。”
    “我是。”
    萧智、韩彻回答的争先恐后。
    镇南王走来看笑话,对妻子道:“你怎么还肯问这句?”
    王爷也问:“这里有给祖母的大大嘴吗?”
    “跟祖母回家了。”韩彻抢了个先。
    萧智索性把下面的话全说完:“祖母带回家好喂饭。”指指自己:“这是自己的大大嘴,”韩彻跟着点脑袋。
    一起拿起软饼,两个人笑嘻嘻:“自己的大大嘴,自己喂。”一大口咬下去,吃的很是香甜。
    镇南王摸鼻子,双眼望天:“咦?有谁碰了一鼻子灰。”长公主给他一个大白眼儿。
    生气呢,长公主倒不会。她勾起来大大嘴的话,看着孙子自己大大嘴的吃,笑容不由自主的出来。
    这两个孩子可真是好带啊。
    送到她手里时,已过了抱着背着夜里起来几遍的年纪。因此上,没有给祖母的大大嘴,长公主认为也应当。
    ------题外话------
    么么亲爱的们,见谅来迟。
    没有关键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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