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打算给大姐和小舅拿去。
    如今整个云隐村的人都知道陶老四家孩子驯服了几只金雕,一传十十传百,连附近村镇的人都知道了,陶大姐也听说了,当弟弟肩上站着只威武凶猛的金雕到家里时,并没有很意外,大家都围着看稀奇,小蓝对众人的调谑不感兴趣,扑棱棱飞起停在陶大姐家小楼屋顶上,任由一众小孩在下面大呼小叫。
    十一给大姐带来了许多农村里的特产。如今大姐夫的出租车开不成了,一时找不到工作,只能打些零工,比如给人修葺房子、搬运货物等,工作很辛苦,家里的小商店生意也不好做,许多人丢了工作,收入锐减,一些零食之类的几乎卖不出去,日用品还成,只是进货也麻烦,要人去拉,像纸巾牙刷牙膏这些生活必需品,从前都是机器流水线生产,现在机器都成了摆设,一时间日用品价格飞涨,粮食价格虽然也涨,但还没有到天价的地步。
    商店的存货越来越少,眼看就要没有东西可卖了,大姐准备出去找工作,总不能等着挨饿。只是她一个初中毕业的女人,以前在工厂上班,基本是和机器打交道,现在能干什么?保姆?一个小镇,有几家人需要保姆的?
    她婆婆五十多岁了,但身子骨还算硬朗,年轻时曾学过裁缝,只是后来越来越少人找裁缝做衣服,都买现成的衣服去了,便宜又漂亮,就没有在做。没想到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有重新踩缝纫机的机会。她那台陪嫁的缝纫机样式落后,脚踩的,虽然年月久远,但平时精心保养,还能够使用,便教儿媳妇踩缝纫机,怎么裁剪,有一门手艺,人总不能不穿衣服,迟早要有人找上门来。
    去年秋雨水多,村里种植的棉花收成很差,假若明年干旱,种棉花倒是不错的选择,记得他当初就买了棉花种植技术的书籍,还有在网上淘到的《手摇纺织机制造》,很旧的书籍,到手的时候连封面都没有,纸张泛黄发脆。村里一些老人也应该记得手摇纺织机的模样,那时候可以集众人的智慧把手摇纺织机重新造出来。
    只是衣服并不是最急需的,衣服都比较耐用耐穿,民以食为天,当前之急是粮食。
    十一挑来的竹筐内下面一半装的是大米,差不多有七八十斤,如今这七八十斤大米,起码要六七百块钱才能买到,加上那些瓜果蔬菜肉类等,一两千块钱的东西。大姐的婆婆很感激,拉着十一让他住两天再走,十一说家里还有事,不能耽搁,当天必须回去。
    大姐一直将他送到镇口,俊辉挥手说“舅舅拜拜”,十一摸摸他的头,将装着避毒丹的小药瓶给了大姐,说前段时间在外面遇到个道士,帮了个小忙,道士就拿这药丸来谢他,说吃了可以美容养颜、增强体质、让脑子变得聪明……听着怎么跟电视上吹牛的广告一样,大姐十分怀疑地看着他,十一尴尬一笑:“反正吃了很好,你不信什么时候去看看奶奶,奶奶现在气色好着呢。你跟姐夫和俊辉一人两颗,一个月吃一颗就好。”
    大姐知道弟弟不会害自己,只是觉得十一夸大其词。弟弟能想到自己,还给这么好的药,她还是很高兴的,觉得做女孩时辛苦上班供弟弟上学,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回报,虽然她并没有期望,但有回报,是意外的惊喜。
    十一脚踩飞剑,俯瞰云隐村附近一片地区,下方沉浸在黑暗之中,偶尔有点点灯火。正出神,在天边飞翔的小蓝叫了一声,身后有人飞近。
    “你半天没有回来,我出来看看。”燕昶年这样解释,“在看什么呢?”
    十一说:“没看什么……”
    两人静立空中,衣衫猎猎作响,燕昶年也撤去了防护屏障,冬天干冷的风吹在脸上,他微微眯着眼,突然说:“景明,你是不是很恨我?”
    十一愕然,没想到他会这样问,马上矢口否认:“怎么会!”
    燕昶年却仿佛没有听到,苦笑着说:“你是该恨我的……”
    风声太大,但他的声音还是一丝不漏进入十一耳里,十一觉得他们这样很别扭,很尴尬,虽然他很想知道燕昶年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他想听真话,又怕燕昶年的真话太伤人,只能保持沉默:“回去吧。”
    曾经,他只想身边有个伴就好,燕昶年出现得不早不晚,他们相爱相伴,最终却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可否认,燕昶年令他觉得失望。
    燕昶年看着十一的侧脸,男人表情很淡然,谁说的,人生就像剥洋葱,总有一片会让人流泪,如今,他终于剥到这一片了吗?
    连应宗患上脑癌,即将死去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彷徨,那时候他和应宗的结局已成定局,虽然有过一番挣扎苦痛,却没有目前和景明的关系这样扑朔迷离,这样令他不知所措。
    仿佛要摆脱自己一般,十一御剑的速度极快,流星一般降落在云隐山,燕昶年连忙跟了上去。
    大金小黄一前一后飞近,十一逗了它们一会,见燕昶年只是默默站着看,觉得这样的燕昶年变化实在有些大,以前在一起,燕昶年话比他话多,现在却换了个位置一样,他若无其事半真半假地说:“又想什么呢?难道唐迦慕走了,依依不舍?”
    “我和他没有关系了。”燕昶年说,他竟然觉得十一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微调皮,似是嘲笑似是讥讽。但那表情转瞬即逝,令他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但十一出现那样的表情才是正常的吧。
    “他不要你了。”十一继续说,“心里是不是很难过?”
    燕昶年难堪之极,无法说不难过,他更难过的是十一竟然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十一却不理会他,径直往山下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吐气= =
    第一更。
    85
    85、东篱菊第85章
    燕昶年并没有看见背对他的十一嘴角带着苦笑。还是舍不得啊。
    从村内的青石板路上走过,意外看见大伯家的堂哥陶良生,堂哥年纪也在三十开外了,但跟他一样还没有结婚,听说曾经谈过一个做教师的女朋友,只是后来遭到女教师家人的强烈反对,没有成。
    陶良生依然是很消瘦的模样,肤色有些过度苍白,穿着一件米白色风衣,似乎稍大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看到十一,堂哥依稀认得他的模样,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听我爸说你回来了,我正准备明天找你玩呢。”
    “什么时候回来的?”十一大为惊奇。
    “昨天晚上。”陶良生说,“到家的时候很多人都已经睡觉了,你没听见狗叫?”
    那时候他在东篱空间呢,十一笑着说:“我昨晚在山那边住,可能隔得远了。这些年没见,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现在不吃药了。”陶良生看看跟在他身后的燕昶年,问,“这是你同学?”
    “是,他叫燕昶年,燕子的燕,永日昶,过年的年。”十一给两人互相介绍,风中陶良生咳嗽两声,交谈几句就告辞回去了。
    两人又恢复先前的模样,快走到家的时候十一突然说:“原来快要过年了。”
    时间是过得很快,东篱空间内俨然是世外桃源,桃花灿烂,鸡鸭相鸣,一片欣欣向荣景象。燕昶年去地里摘小西红柿,十一重重吐了一口气,将自己埋入柔软的大床里。
    太累了。
    鼻端闻到一股阳光的味道,十一用力嗅了两下,白天燕昶年晒过被子?怪不得被子柔软了许多。燕昶年将小西红柿洗干净了拿入屋,十一拿枕头盖着脑袋,从枕头底下露出半只眼睛看他。
    几天下来,这男人明显瘦了。
    活该!十一在心里骂了一声。
    燕昶年将果盘放在床边矮桌上,问他:“吃个?”
    十一还没有回应,燕昶年就塞了个小西红柿到他嘴里,手指和嘴唇相碰,十一颇有些不自然。
    吃了几个小西红柿,十一说:“我想睡觉。你别吵我。”
    燕昶年放下手里的小西红柿:“好,你睡吧。”
    他将十一胡乱卷在身上的薄被给他盖好,果真出去了,听脚步声,是去山峰打坐。
    说要睡觉,其实十一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只是不想看到燕昶年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偏偏那人一点也不自觉,也或许知道,却没有遂了他意。
    王八蛋。
    十一在心里又愤愤说了句。
    他在床上滚来滚去,又将枕头当成燕昶年捶了一顿,心里的郁闷消减了一些。
    燕昶年买的床躺着实在舒服,不软不硬,被窝枕头又有阳光的味道,还有淡淡的燕昶年身上的味道,十一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一阵,居然慢慢地真的睡着了。
    燕昶年飞上峰顶,却没有打坐,从口袋里掏出包烟,抽出一支放入嘴里,右手掐手诀,指尖现出一点紫火。将烟点着之后,他没有撤去法术,却看着无风自动的紫火出神。
    确认唐迦慕就是应宗,时隔多年,直到再次面对,燕昶年才发现自己所谓的痴恋不过是自我催眠,在漫长的时光中一遍遍回忆、刻意美化,却经不起现实的打击。
    在短暂的相处之后,除了最初的震撼,在唐迦慕身上,除了那些熟悉的语言动作,他再也找不到当初的心悸神动。
    面对已经成了唐迦慕的应宗,往日不可名状的爱和痛,似乎只剩下深深怅然。而地底森林里的相逢,现在回忆起来,却仿佛是上一辈子发生的事。
    一支烟燃尽,他又拿出一支,却没有点着。
    “少抽点烟,没什么好处。”这是刚认识的时候十一跟他说过的话。那时候他抽烟很凶,一天能抽一两包。
    燕昶年叹气,疲惫地闭上眼睛。
    陶景明对他有抵触,他能明显感觉到。要是被那帮朋友知道,准保会说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事实上他没有想过偷鸡,他只是想了解事实,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陶景明,结果却因为好奇走错一步,继而一错再错,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是陶景明唯一的温暖来源,陶景明何尝不是他惟一的温暖源泉。
    如今,是他放不下的过去令他们已经填得差不多的鸿沟突然又扩大了。想再填上,困难何止千百倍。
    即使他想再拉近距离,也得看陶景明愿意不愿意跟他拉近距离,从目前情况来看,陶景明是暂时不会考虑这些。
    心被伤,哪有那么容易恢复的!
    这就是陶景明对他三心两意,沉迷过去的行为下意识的对抗。
    自作自受。
    燕昶年狠狠一拳打在身旁的岩石上,他几乎是使尽全身的力气,喀喇一声,岩石裂开一道缝,自己的手也鲜血横流,痛感传来,燕昶年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快意,连连攻击了好几拳才住手,喘着气瘫坐在地。
    可能是伤到骨头了,手指有些不听使唤,燕昶年抬起手臂,注视着血肉模糊的拳面,对着那只手轻轻地说了两个字:“活该。”
    十一是在一阵饭香中醒来的,小厨房挨着客厅,燕昶年正蹲在厨房内择菜,动作放得很轻。
    他倚在卧室门上看了一会,用力摇摇头,走出去来到山坡。
    没有毛团,不太习惯,这种时候,至少可以抱着它揉揉,不会满脑子都是屋里那个男人。
    “云,行;雨,来!”十一双手掐出几个手势,水汽聚拢,瞬间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他就站在雨里,抬头闭眼,雨点滴在脸上,很快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他学毛团一样甩动头发,感觉十分惬意,还有些许睡意的头脑也瞬间清醒。
    燕昶年端着择好的菜出门,就看到十一背对着他将湿透的衣服脱去,半透明的衣服勾勒出优美的肌肉线条,下摆露出一截瘦窄的细腰,水流顺着肌肉流入腰下的凹陷处,没入牛仔裤内。
    十一仿似不知道燕昶年正看着他,弯腰将湿重的牛仔裤缓慢脱去,露出一双修长结实的长腿,只穿着条深蓝色三角内裤,那三角内裤也沾了些水,沾水的地方比别的地方颜色要深些,紧紧贴着挺翘浑圆的屁股。
    他直起身,将上衣和牛仔裤都扔到草地上,祭起飞剑一飞冲天。
    飘摇舟已经缓慢下沉,头顶上只有窄窄的一小块地方没有被蔚蓝的水包围。
    十一就从那里飞出飘摇舟,头也不回地直奔远方,大金和小黄跟随在他身后,一人两雕转瞬间飞出燕昶年视野。
    燕昶年端着菜篮,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许久,他才慢慢直起背,走到坡下小溪旁洗菜。他手上戴着一副薄薄的手套,被水浸湿后,淡红色的血丝融入水中逐渐消失。
    燕昶年煮了白米饭,炒了个蒜蓉油菜、辣炒鸡杂,做了一个凉拌西兰花,放了个鸡蛋西红柿汤,等了很久很久,十一才回来。
    两人静静吃完饭,燕昶年说:“快过年了,我去看看我爸妈。”
    “嗯。”十一应了声,“给他们带些吃的去,我给你准备。”
    “好。”
    十一仍如以往给燕徐准备东西一样收拾,因为往避难所内带东西需要检查,他也没有准备那些罕见的东西,避毒丹则用蜡封上,用常见的药瓶装着,看去就像中药药丸,应该不会引起注意。
    时间刚走到凌晨5点,天还黑得很,寒风入骨,云隐村从来没有这样冷过,虽然已经不惧寒冷,燕昶年却觉得心里有些冷,他知道那不是天气的缘故。
    离开的时候他深深地看了陶景明一眼,这一次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或许,再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燕昶年踩着飞剑悬在空中,狂风呼啸,将他头发吹得散乱,看了山间的小楼好久,久到天边出现一线鱼肚白,他才转身飞离。
    十一在飘摇舟上乱走,他不断叫着毛团,明知道毛团不可能回应,却没有放弃。也或许,他叫的事实上不是毛团,而是某个不知身在何处的男人。
    他曾经想过叫他不要离开,但是最终保持沉默。
    他会回来吗?
    受到冷淡对待,他那样骄傲的人,还会回来吗?
    如果不回来,他要怎么办?
    燕昶年先将东西送到避难所外最后一道关卡,那里已经萧条了很多,除了那些工作人员,几乎看不到其他人。燕昶年的出现,瞬间引起了在场所有工作人员的兴趣。
    “看帅哥!”有人悄声说,然后是一阵压低的笑声。在这种几乎可以说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上班,没有多少消遣方式,因此每一个外人出现,都会瞬间成为围观对象。
    燕昶年面无表情地将燕徐的通行证号报出来,他可以有两种选择,一是托工作人员帮他带到避难所,二是等待工作人员通知燕徐,然后等待他们出来。
    快过年了,也不是能天天见到,燕昶年自然是等待。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很长时间都不动一下,让工作人员大感无趣,帅哥侧影好看是好看,却太没有人情味了。
    燕徐是双双出来的,燕霸王骑自行车带着徐臻,燕昶年到关卡口接,除了干菜干肉,一些药品和衣物,另外还用保温桶装了满满一桶的饺子。
    猪肉白菜陷、韭菜鸡蛋馅、香菇木耳猪肉馅、牛肉大葱馅、胡萝卜羊肉馅,五种馅的饺子,他和十一两人包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在避难所内的饮食都简单得很,因此燕徐看见这么多饺子是眼前一亮。想起以后还得和那些工作人员打交道,徐臻招呼他们一同过来吃,就这个接待室的人,如果全部关卡的人都叫来,一人吃不了两个。
    燕昶年推说自己已经吃过了,燕徐和三个工作人员一起分吃保温桶的饺子,都心满意足。
    吃完饺子,工作人员也识趣,将私人空间留给他们。
    燕昶年将带来的东西都堆到桌面,打开那些药品,手指抚着装有避毒丹的药瓶低声说:“这瓶里的药丸,你们一个月吃一颗……”
    燕霸王在避难所内有一份工作,不能耽搁太久,避难所的规矩很严,虽然思念儿子,但他也没有逗留太久。徐臻和儿子依依不舍,问了陶景明,燕昶年怎么敢说他们这段时间的事,挑一些开心的事说了。他已经做错了一次,又一错再错,现在闹成这样,在避难所的日子想必没有在外面自由,不能再让爸妈替他们担忧了。
    离开关卡,燕昶年到处乱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不知不觉回到s市,s市大概三分之一的地方已经被海水淹没,那些浸泡在海水里的楼房街道,怎么看怎么令人心内不安。
    燕昶年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昔日繁华的街道现今已经露出萧条的景象,路上行人面目都带着些许茫然和疲惫,无忧无虑的儿童欢笑声已经极少听到。
    和平时代的秩序在逐渐崩溃,新的秩序在辐射的洗礼下阵痛。
    燕昶年回到当初曾经和十一一起居住的公寓,公司和其他住所都在电力中断前全部出手,他仅仅留下这一处。
    公寓内的家具都用白布盖着,这么长时间,室内已经积攒了一层尘土。
    燕昶年将地板的尘土擦掉,白布掀掉,堆到阳台,没有水,干布擦得不干净,也只能这样了。
    屋内所有的摆设都没有改变位置,和飘摇舟内差不多一样,却因为少了个人,多出很多的冷清。
    得到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才知道后悔。
    世间却没有后悔药。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太困,白天没精神码字
    准备早点睡觉的,却精神亢奋o__o…
    这是二更。
    其实昨天的话还是食言了。
    现在又是新的一天了= =
    各位,晚安。有个好梦。
    86
    86、东篱菊第86章
    他们都有各自的骄傲。即使拥抱,彼此的棱角也会刺伤对方。
    连着两天没有看见燕昶年,爷爷问十一他去哪里,十一答去看父母了。
    爷爷知道燕徐都进了那什么国家避难所,儿子看爸妈吗,很平常。只是有时候想起来就会念念,老头挺喜欢这个年轻人的,很出色的一个人,并没有一般年轻人那种浮躁感,为人做事都比较稳重踏实,这很难得,也不嫌弃他一个老头嗦,平时总陪着自己说话。
    十一听了笑笑,说很快就会回来。
    燕昶年离开后这些天,他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萌生出去走走的念头。也没有多犹豫,将家里的事交待好,临走的时候留下一句“阿年回来了告诉他一声我去了云南”。
    指南针跟坏了一样乱转,幸好有地图,身处高处也有这个好处,不太担心找不到路,除了迎面而来的狂风,几乎没有任何障碍,直线取道。
    “嗨,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我们都以为你进了那什么避难所。是有这么一个地方么?”有人问燕昶年。
    燕昶年嘴里含着支烟,但那烟没有点火,闻言点点头:“你们不都知道了吗?”
    “嗄,再次证实下。要说人呐,人跟人是不一样,我们这些人只能在外面挣扎着活着,有钱有权的都他妈高枕无忧……”这人燕昶年见过几面,但这话他不爱听。他出生的时候家里也是不太富裕,能有今天的成就,不是天上掉下来平白捡到,而是父母辛辛苦苦打拼下的,他继而将公司扩张,其中的辛苦,不足为人道。
    燕昶年没有接话,有人岔开话题。要说他们这些人,在以前都是天之骄子,几乎都是出生在富裕之家,要么家里有些权势,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其他人也很少机会接触到,接触得少,各种观念也不尽相同,因此结交的几乎都是差不多身世地位的,因此显得陶景明特别另类。
    失踪很久的燕哥回来,一帮发小朋友都很高兴,这个圈子约有五分之一的人听说去了避难所,在燕昶年离开期间又纳入一些新人。聚会无非是喝酒娱乐,现在酒类都不便宜,也没人叫陪酒的,一群人聚在一起谈天谈得尽兴,光坐着喝酒说话有点单调,于是纸牌、麻将等都拿出来了,别墅主人还从储藏室挖出把吉他,最后让燕昶年抢到手。
    燕昶年回来就总是板着脸,抱着吉他起劲地弹,他的吉他弹得好是众所皆知,据说他头一个伴死了后,就靠吉他先后钓到了两个情人。众人一开始还带着欣赏的心思,后来脸色就变了,燕昶年光挑激烈的曲子弹,大多是摇滚,弹到高处还摇头晃脑,闭着眼睛十分沉醉。
    魔音穿耳,众人纷纷抗议,抗议无效,大部分人都撤退了,还余下少数几个关系最近的,一个女人捂着她五六岁的儿子耳朵:“你燕哥哥走火入魔了,我们赶紧走。”
    小男孩好奇地问:“什么是走火入魔?”
    旁边一个胖子答:“失恋的男人最凶残了!小旗可别学这模样,难看。一失恋就来荼毒我们!”
    “胖子别污染小旗耳朵,他要学歪了我拿刀找你!”
    燕昶年对身边一切声音充耳不闻,别墅主人鄙夷地看他。这人自小到大受到的挫折太少,是该有人治治他。燕昶年最后一个伴他们都见过,模样中上,但跟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一类人,说是初中同学,那时候他们就私下猜测两人长久不了,没想到后来居然还带着见了家人,处了这么长久,还以为已经成了定局,却又闹这一出,难道真失恋了?
    众人十分好奇,议论归议论,却没有找燕昶年要真相的。这种时候,要和已经魔怔的男人保持距离,安全第一。
    东篱空间本来是陶景明朋友给他的,燕昶年自己只是个房客,主人不欢迎,他没有厚着脸皮继续住下去的道理,就到避难所那天最后从东篱空间内拿了给燕徐的东西,他还有最后一些现金,大约一两百万,一捆一万也只有一两百捆,他拿了一半,余下一半没有动,内心是想,假若陶景明彻底要跟他划清关系,那些钱,还有原先买的那些物资,他都不要了,算是陶景明跟他这么长时间,又被伤了心的补偿。
    想归想,他却没有就此放弃陶景明的想法。知道自己不想离开那个男人,不做十分的努力,他怎么会轻易放弃。
    只是陶景明还在气头上,两人硬要继续别扭地面对,不如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下。
    燕昶年在别墅一连弹了三天吉他,第四天又有人来看他发疯。
    萧建就是那天和燕昶年在扣扣上聊天的“燕哥我爱你”,曾经跟燕昶年好过一段时间,后来发现做朋友比做情人来得舒服,于是干脆分手。萧建先后又处了几个男朋友,发现都没有燕昶年好,床上都做得不够尽兴,那天就借着酒意想跟燕昶年来一发,男人跟男人吗,大多是下半身动物,无关爱情,纯粹发泄肉欲,互相解决了生理问题,提上裤子就好,也没有会怀孕和要承担责任的苦恼。
    萧建进了别墅一眼就看见坐在院子里的燕昶年,燕昶年一番急促的轮指,琴声激越,听得人心脏都要跳出来。他走过去从后面搂住燕昶年:“听说你失恋了?怎么样,有没有跟我重修旧好的想法?”
    燕昶年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放开。”
    萧建讪讪然松手,燕昶年说:“谁说我失恋了?除了他,我谁都不要。你别在这跟我搞暧昧,再来一次我揍你啊。”
    说完他又不理会任何人了。
    又是聚会,一群吃货去酒店。现在还能开张的酒店都是有些能耐的,没能耐的早关张了。
    人多,干脆在大厅拼桌,怎么热闹怎么来,众人都放肆了许多,不跟以往那么装。
    众人一致投票选择的酒店,包厢满,大厅也几乎坐满了人,菜价很贵,味道吃起来不怎么样,生意也在这种时候居然还很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有人请客,众人都没有客气,尽挑好的点,又要酒,吃好喝好一顿十好几万,燕昶年也喝了酒,浑身发热发烫,眼神却越发凛冽。
    吃到一半大厅起了骚动,不知道哪桌有人发病,肆意攻击旁人,连跟他一起来的家人也没有逃过毒手,惊叫声,惨呼声,桌椅被挪动撞翻的声音,一锅乱粥。
    同来的人似乎都很镇定,大多还坐着,也有站起来看的,却也绷着身体,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骚乱逐渐逼近,燕昶年一脚将发狂的男人踹出去,男人在半空飞了一阵,啪嗒一声摔在一张桌子上,大厅里就餐的客人纷纷夺路而逃,大厅瞬间空了大半。
    酒店请有保安,却没有出手的机会。
    那男人长得还算牛高马大,但在场这些人,要是联合起来制服他那是小意思,只是向来横的怕愣的,楞的怕不要命的,这男人完全不要命的攻击,即使胆子最大的人,也被吓跑了。
    那男人似乎就认准了燕昶年一个,不断被踹出去不断扑回来,最后手脚均摔断了,血蹭得哪都是,雪白的瓷砖到处都是猩红色,他再也起不来,保安将他捆住拖走了。
    饭也吃不成,空间内都是血腥味,令人作呕。酒店老板出来赔罪,所有就餐的客人均不用付钱,还送出好些优惠卡。酒店是连锁的,这个店可能要暂时关一段时间,欢迎他们到其他连锁酒店。
    众人虽然兴致被打断,但酒店老板会说话,离开的时候还有笑脸。
    “燕哥身手越来越厉害了,这些天没见面,难道变身大力水手,吃点菠菜就力大无穷?”刚才点的菜里就有一道粉丝拌菠菜。
    燕昶年又恢复面瘫脸。
    农工商三行现在农业最兴旺,商业次之,工业则处于停滞几近瘫痪阶段,这些人大多是在吃老本,但路子比普通人多,虽然过得不如往时,但也不用为了一天三餐到处奔波,人的智慧是无穷的,21世纪的人了,怎么也不能比工业时代之前的人混得还惨。
    既然不想再惹陶景明厌烦,东篱空间内的一切他没有享用的机会,衣食住行都要重新开始规划,纸币一天天贬值,燕昶年也不是坐等待毙的人,有钱虽然比较踏实,但还不如有一份工作。
    每天例行的修炼他都没有松懈,只是外界的天地灵气稀薄,连东篱空间内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初初燕昶年十分不习惯,但不习惯也得习惯。
    他做了保镖,是公寓和附近一片地区的公众保镖。起因是他曾经出手将两个感染y病毒的患者制服,得救的路人认识他,十分感激他出手相救,到处宣传他的身手和为人,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被街道委员会的人知道了,问他有没有想过做保镖,如果做,街道委员会聘请他。
    燕昶年正找工作,听说做保镖,保镖工作虽然辛苦,但自由,每天就上街巡视就好,他可以一边巡视一边修炼吐纳天地灵气,效率不如打坐,却算不错的。工作环境复杂,却不用处理更费脑筋的人际关系。
    他现在很少说话,虽然不致面无表情,但表情也不多,看去有些难以接近,区域内生活的人对他都有些敬畏,尊敬他,却不会套近乎。
    这很好。
    地位提升是因为他令区域内的所有混混销声匿迹,群众安全系数提升,但对说着感激话的街道委员会会长,燕昶年却说:“我做保镖只是暂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
    会长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工资不满意吗?”
    “不,与工资无关。”燕昶年答。
    “那是什么原因?”会长不死心。
    “个人原因。”
    会长脸色灰了:“那我们怎么办?”
    “那些混混现在是走了,但我走之后,保不住会回来,对以前的事怀恨在心加倍报复。”燕昶年很平静地告诉他。
    会长终于差不多要哭了。
    “没有人能够保护我们一辈子。别想着依靠别人,我们能够依靠的,最终只有自己。”燕昶年说,“你找些人,从今天起,我每天教你们一些拳脚功夫。”
    一天夜里,燕昶年终于按捺不住,请了假,御剑到云隐村附近,体内灵力稀少,法诀运行一周天收纳转化的天地灵气连一半路程都支撑不到,没有灵力的修士比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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