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但凡路口出现一个陌生人影,都一窝蜂涌上去,热情得往往让那些人暗自纳闷。
    ……
    仿似一出闹剧,但陶国强等都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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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1、东篱菊第101章
    “砰!”陶远航被一个变异人一脚踹得飞出几米远,倒地就吐出一口血。
    另一个变异人跑过去揪着他头发往回拖,将陶远航扔到一把太师椅前。
    太师椅上大喇喇地坐着个光头,光头左右倚着两个只穿着三点式泳衣的女人,化了妆,媚眼红唇,腰肢细得一手就能握过来,正蛇一样贴在光头身体上。
    在超过半数的人都或多或少带着辐射造成的伤的今天,这两个女人竟然还跟以前一样肤如凝脂,每一寸肌肤都完美无瑕。
    “头,你说怎么处置这不知好歹的小子?”有人问。
    陶远航匍匐在太师椅前,光头一只脚踏在他脑袋上用力碾动,地上有细小的砂砾,一粒粒钻入肉里,陶远航半边脸颊血肉模糊,他用力咬着牙,因为痛苦,连腮边咬合肌都清晰现了出来,可知光头那只脚有多用力。
    “没眼力劲的,何必为了这样一个人生气?气坏了身体多不好。”一个女人在光头耳边说,“看着碍眼,让他们弄走吧。”
    光头穿着大头皮靴的脚力气稍松,没想到陶远航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已经暗中蓄力,光头脚一松,他已经向上向前窜出,右手握拳,拳面中指突起,堪堪就要触到光头喉结,光头撑地的那条腿用力在地上一蹬,连人带椅往后倒去,脱出了陶远航的攻击范围。
    陶远航计谋不成,在其他变异人抓住他的时候呸地冲光头吐了口唾沫。
    “啊――”变异人一拳拳往他肚子捣去,陶远航右手被抓住向身后拗去,剧痛传来,胳膊活生生被折断,发出一声扭曲的惨叫。
    太师椅往后倒,光头顺势翻到后面,两个女人均随着椅子倒地而摔倒,其中一个磕着了手肘,磨破了皮。
    “给我凌迟了他!”光头阴测测地笑道。
    凌迟,众人都知道是怎么样一种酷刑,用钝刀子先从大腿、胳膊、脸颊等地方慢慢将肉片下来,然后才是躯干。他们有一个人对此有特殊的嗜好,热衷于研究怎么下刀才能让人最痛、活得最久,上一个被凌迟的人足足挣扎了一天一夜,最终血流光,活活痛死了。
    陶远航脸上这才露出些许惊慌的神色,之前就是拼着一股热血反抗,如今被牢牢制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像砧板上的鱼,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其实起因也很简单,陶远航本来在变异人中能力中等,行为也是中规中矩,顶多有些小聪明,但到底是被家里人一直宠着,并不能彻底了解人性的险恶,因此当一个女人表示喜欢他的时候,他就有些飘飘然了。
    他们这个变异人小团体以光头为首,但并不是一条心的,而是暗暗分成三个小团体,陶远航是中立的那一伙,另外两伙人各自拥戴的变异人对彼此都看不顺眼,经常有小摩擦,他们互相争斗,又使尽浑身解数从中立的一伙里拉人。
    那女人本来属于中立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投到了其中一伙,陶远航并不知道,见女人对自己示好,男人荷尔蒙大量分泌,晕头晕脑就上了当,等到冲突爆发,不可收拾的时候,陶远航被当成替罪羊推了出去。
    只要别超出一定限度,光头本来对他们私下的争斗不怎么理会,只是他们那一次实在闹得大了,有两个变异人在冲突中死了,好几个受伤。
    变异人数量极少,彼此之间有争斗,团伙和团伙之间也有矛盾,因为意外变异得到强大力量,欲r也随之膨胀,没有人喜欢被驱使,向上走是必然的,而斗争也随之剧烈化。
    数量少,就显得珍贵,所以光头无法不动怒。敢违抗他的命令,那就是挑战他的威严!
    无论是不是陶远航挑的事,总之这事得有个结局,否则他以后怎么服众?
    陶远航被剥光了衣服成大字型捆在十字木头架上,暴露在辐射中。
    断臂很痛,浑身都痛,他两眼有些失去焦距。暗想,或许这次真的要死了。
    死亡,向来是个冰冷的词语。
    当年陶德明丁爱丽被带走、死亡后火花,作为接触最多的亲人,陶远航和他们一直住在一起,那走向死亡的几天时间,他亲眼目睹父母经受了怎样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而在死亡阴影笼罩下,对生的渴望又是如何的强烈――最终却也只能接受这个结局。
    死不瞑目。
    看着父母挣扎,他很恐惧,对父母无法改变命运的恐惧和自己即将经历的人生的恐惧,两种恐惧互相交织,后来被宣布没有感染y病毒,他已经瘦得和皮包骨差不多。
    这次一定逃不开。
    他要死了!要死了!
    犹如濒死的野兽,陶远航突然猛力挣扎起来,嘶吼着,流出了悔恨的泪水。
    那些所谓的“伙伴”,都站在远处房子门窗后看着他,或者面无表情,或者幸灾乐祸。
    他从来没有将这些人看作同类,他们都很恶心,□、抢劫、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虽然喜欢偷奸耍滑,但是那些事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德底线,陶远航的底线很低,有过动摇,但一直没改变。
    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下场。
    如果他愿意妥协,或许他还能活得很久很久,还能找个喜欢的女人,组建一个家庭,再生个漂亮可爱的孩子……
    可是这一切都成了空想。
    泪水模糊了视线。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天上传来一声熟悉的鸟叫声。
    有着耀眼金色羽毛的大鸟从天边飞近。
    大哥那只金雕?是幻觉吧?
    陶远航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嗓子似乎过度使用,有微咸带腥的液体布满口腔。
    “大金!!”
    “昂――”大金鸣叫着飞近,降落在他附近,站起来比陶远航还要高出一个头,鹰眼犀利。
    它的爪子在捆着陶远航双脚的钢筋上用力拉扯,居然硬生生将钢筋拉开,陶远航双脚恢复了自由。
    有变异人跑出来,举着钢钎投掷。
    大金巨大的双翅扇动,罡风起,将钢钎扇得歪了方向,直直插入远处地面。
    “昂――”大金飞起,冲到变异人附近,又是一声大叫,顿时有变异人受伤,眼耳口鼻都流出了鲜血,本来就不太完整的窗玻璃彻底碎裂,纷纷被声波冲击得往四面八方迸射。
    大金数次大叫,变异人纷纷经受不住,跑出房子四散奔逃,大金没有恋战,将陶远航手上钢筋一一拉开,示意陶远航爬到它背上,双翅急速拍打,驮着他慢慢离开地面,往远方飞去。
    光头一直躲在屋内,那两个女人只是普通人,已经七窍流血死了。
    大金飞行距离并没有很远。陶远航一个成年男子,体重近一百二十斤,已经超出它的承载范围。
    大金将陶远航藏在一个已经废弃很久的工厂内,陶远航受了重伤,不知道大金想干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飞走,他又痛又饿,没多久就昏迷过去。
    “找到了?找到谁了?”陶修磊将几个硬纸板放在大金面前。
    大金用嘴啄啄写有陶远航三个字的那个纸板。
    知道陶远航受了伤,离开云隐村的时候陶修磊还带了几颗丹药。
    陶远航并没有晕过去多久,或许是血腥味引来了一大群辐射鼠,它们以为他已经死了,放肆地进餐。
    皮肉被撕咬,陶远航又被活生生疼醒,他强忍着疼痛将辐射鼠吓退,右胳膊已经断了,他在地面助跑了一段距离,跃到墙上,完好的左手堪堪搭到厂房横梁,手肘屈曲,翻身上去。
    那上面落满灰尘,年深日久,陶远航一爬上去,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轻易就能断裂,而下面的辐射鼠越聚越多,有一些试图沿着墙壁往上爬。
    它们越来越聪明,也有很好的耐心,仿佛确定陶远航已经逃不掉,就等着他咽气,然后进餐。
    陆续有辐射鼠窜到墙上,在墙面爬行的高度一次比一次高,最终有一只辐射鼠爬到了横梁上,悍不畏死地冲过去。
    陶远航左手闪电般将它捏住,辐射鼠吱吱叫着,他将它举到眼前,手指用力,辐射鼠嘴里涌出鲜血,逐渐汇聚成一条线,滴落嘴里。
    干涩隐痛的嗓子终于好受了些,陶远航将已经死去的辐射鼠挂在横梁下,示威一般。
    越来越多的辐射鼠爬上横梁,而陶远航也没有了最初的从容。他讨厌老鼠。即使在最饿的时候也没有吃它们的肉,喝血已经是能够忍受的极限。他再次后悔为什么刚才没有吃最先爬上来的那只辐射鼠,它已经掉下去,被它的同类分尸了。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本来已经凝血的又裂开,陶远航几乎成了个血人。严重失血令他反应越来越慢,陆续有辐射鼠跳到他身上,尤其是背后,似乎同时有几只在咬他的肉,他一个转身,背部在钢支架上刮擦,辐射鼠纷纷跌落,同时也带来更剧烈的疼痛。
    陶远航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几乎要支撑不住了,或许下一秒就要倒下。可能是内心还期盼着大金能够回来,或者带着人来,再坚持一秒,只要再坚持一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陶远航终于支撑不住,脚下一歪,坠下横梁。
    老人总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一年来,陶远航吃尽了这辈子都没有吃过的苦,哭过痛过悔恨过,却始终没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102
    102、东篱菊第102章
    “咚!”厂房摇摇欲坠的铁门被猛力撞开,一道人影风一样刮进去,闪电般将坠落半空的陶远航接在手里,脚下飞剑荡出道道剑芒,扑上来的辐射鼠纷纷筋断骨折,地面落满一层鼠尸,霎时血腥气弥漫,充满厂房每一处空间,更多的辐射鼠从鼠洞中钻出,而厂房外空地也有越来越多的辐射鼠聚集,这是史无前例的鼠群集体行动。
    陶修磊抱着陶远航,凌空悬在厂房空间内,匆忙将一枚普通天元丹塞入弟弟口中,将他较大的伤口用布条缠紧,再次踩着飞剑冲出厂房,大金在外面盘旋,见状叫了一声,率先往云隐村方向飞去。
    六妹的莲花法器虽然载人较多,但速度比不上飞剑,六妹御器也不熟练,万一路上出点意外,救人不成反要人救,就误事了。因此让六妹和苏解同时去救人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陶修磊便决定独自将人带回来。
    苏解已经在村外等候,看见陶远航的伤势大吃一惊,也来不及带回去,直接就地治疗,失血过多,陶修磊将自身的血抽了些输给他。他们两兄弟的血型都一样。
    布条都被血浸透了,往下撕的时候陶远航即使昏迷着,也依然皱了眉头,肌肉不自觉颤栗。
    没人知道他身上曾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久都找不到他,都以为十有八九已经在外面出了事。
    伤最重的是断掉的右胳膊,已经呈现不正常的扭曲姿势,断骨骨面错开,甚至差点戳穿肌肉皮肤。
    “即使以后完全痊愈,也不可能有正常状态下那么灵活有力,不过吃饭拿筷子什么的不会受影响。”苏解说。
    陶远航身上细小的伤口太多,全部是辐射鼠咬噬出来的,但大多是小伤,较重的是内伤,胸腹部被大力殴打过,有淤血,内脏有受伤迹象,不过服用了天元丹,已经最大程度治疗了伤势。
    而失血过多,只能慢慢补回来了。
    “他可能会昏迷一段时间,具体什么时候醒来,只能看他的意志了。失血过多也导致大脑严重缺氧。”
    陶远航被安置在二级地窖内,陶修磊匆匆和爷爷奶奶说了声就离开家。
    他是在干活的时候被大金叫走的,家里只留了爷爷奶奶和球球、宁自在,现在又多了个陶远航,其他人全部都去开荒。
    现在政府形同虚设,在陶德生等人的治理下,云隐村几乎自成一个小国度,目前居住在村里的人全部被接纳入村籍,原来户口也在村里、但人还没有回来的,村里也仍然接受,但没有户口的、开荒过后,再进驻,就不被接受了。
    当然,规矩是人定的,假若那人具有特别的能力,而村里正需要,那么也是可以考虑的。
    陶国强一家人和宁安他们新开荒的地是距离村子最远的,他们无意和其他村民争地盘,况且众人体力耐力都很不错,走远些也无所谓。目前,他们最好还是和村民保持一定距离,冷淡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现在表面上和村民的关系还不错,但谁也不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是不是有暗涌的水流。
    陶修磊跑到自家开荒地里,其他人见他回来了,纷纷问是什么事。
    “是远航。他回来了。”陶修磊简单地说,“受了伤。大金找到了他。”
    小妹虽然心里也不时记着小哥,但情绪复杂得很,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了:“受伤了?严重吗?”
    “右胳膊断了,失血过多。苏医生说会昏迷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清醒她也无法预料。”
    大伯一家的开荒地挨着他们,陶良生拿着柴刀在劈砍一些小灌木,灌木可以晒干了拿回去当柴烧,一些较高的野草也搂在一起,捆扎起来,准备挑回去。
    大伯和大婶都在清地里的石块等,闻言都过来询问几句。
    开荒地里插着高高的火把,也有人点燃篝火,不知道谁家孩子趁大人不注意举着火把玩耍,一不小心点着了半枯的野草,顿时火势蔓延,噼里啪啦地附近的灌木和松树都烧起来了,熊熊火光照亮了附近大片地区。
    陶德生气急败坏,连忙组织村民灭火,只是天干物燥,火势太大,稍走近一些,人就被烤得皮肤灼热,要跟着烧起来一样。
    “延后建隔离带!”陶德生吼着,亲自带着一些年轻力壮的村民绕道,带着柴刀等往山上跑去,宁安等人也跟着。
    湿的树木燃烧起来带着股股浓烟,熏得人呼吸不通畅,眼泪都流出来。
    宁安、大强和班长拿着半米多长的砍刀,宁安最凶残,一刀便能将腰粗的松树砍倒,迅速清理宽七八米的隔离带。
    陶良生居然也跟来了,班长一愣,在树木嘎然倒地的巨大声响中大吼:“你跟来做什么?别添乱!回去!”
    陶良生气结,班长除了在训练的时候严厉了点,平时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心里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股情绪,也吼回去:“我怎么添乱了?这不光是你们的事!”
    浓烟翻滚,他被呛得连连咳嗽,陶修磊说:“哥你当心些――你搂草吧,我们砍树。”
    六妹仗着力气大,将他们砍倒的树拖走,堆到隔离带后。
    六叔对比那些年轻人也丝毫不逊色,陶德生吼起来:“小伙们加把劲,别输给你们德顺叔!”
    年轻男人砍树拖树,女人则搂草,杜绝大火从隔离带蔓延开来,小孩和老人已经组织起来,不允许乱跑。
    一直到正午,隔离带建起来,陶德生还带着人巡视,生怕还有野火落在隔离带后面。有些小动物被火赶出窝,倒霉一些的会带着火星窜到对面,引起新的山火,要随时注意扑灭。
    陶良生蒙着头脸和人从村里带来饮水和食物,正午的辐射异常强烈,一些人在救火中被烧伤,都让人送回村了。
    陶良生帮段桂贤分凉茶,送到宁安等人面前,不正眼看班长,班长诧异,半晌笑道:“哎,小良子这是生气了,在记仇呢?”
    三十多岁的男人,被叫成小良子这样明显只有小孩儿才能享受到的宠爱称呼,陶良生心里别扭死了,冷着脸将盛着凉茶的大碗往班长面前一放,转身就走。
    一些二十左右的小年轻哄地乐开了,跟着叫:“小良子!小良子!”
    大强说过,班长在部队里有个外号就是魔鬼教官,平时和学员关系再好,一进入训练就丝毫不讲情面,该骂骂该训训,偏偏又能将人训得服服帖帖,累个半死还觉得教官是对的,自己是错的。
    那时候陶良生的确是一口气上不来,似乎就要窒息死了一样,最后还是让班长送到了山下。现在陶良生就觉得自己那时候不应该逞强去帮忙,最后被烟熏着咳嗽得惊天动地,差点将别人吓死。
    只是知道归知道,班长说话时的表情语气让陶良生觉得自己很没用,又被呛得下不了台,过后班长越是跟他笑脸相对,他就越是张不开口,干脆冷处理。
    陶良生一对上班长,那小肚鸡肠就出来了,一连好几天没给他好脸色。班长大度,表示不跟他计较,该说说该笑笑,似乎只有他自己一人在生闷气,而且他发现一看见班长那张脸,自己情绪就不受理智控制,于是更不爽。
    火灾过后,那座山被烧掉半个山头的树木,陶德生大发雷霆,在村里开集体会议,无论年龄大小都要参加,将那小孩儿的家人狠批了一顿,重申山林防火的重要性,虽说是末世,但也不能只顾目前,要为下半生、为子孙后代考虑,云隐村是他们最后的栖息地,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
    而宁安等人被提为“救火英雄”,好些人被陶德生抓到前面“示众”,要大家向英雄学习,有些人还来不及洗脸,脸上被熏得黑一块白一块,不过肤色本来也不算白,但这喜剧效果也让许多人笑了出来,尤其是孩子,满场乱跑叫嚷着“英雄!英雄!”,许多村民也在下面说的说笑的笑,会场上空嗡嗡声不断,陶德生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能阻止,颓丧地挥挥手:“好了,会议就开到这里,下次再有类似的状况,肇事者要严惩!”
    村民陆续散去,陶良生站在人群中,班长站在会场前并没有离开,还兀自和陶德生等人说着话。
    一些孩子在打谷场窜来跳去,一个小孩儿跑到陶良生身后冲伙伴喊“你抓不到我!”,他抓着陶良生的衣摆,差点将他拽得一个趔趄。只是陶良生毫无所觉,眼内只有那个并不十分高大的身影。
    意识到自己似乎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陶良生微微叹气,低头看了身侧的小孩一眼,等他们追逐着跑开,离开打谷场。
    小妹将晒得几乎冒油的花生倒在水泥楼板上,一家人开始棍子敲、手剥,将花生壳去掉,准备榨花生油。
    村里原先有一个老式油坊,往年生意只能算一般,因为效率低,以前泥路改为沙石路之后,大多数村民都选择将带着花生壳的花生一次性拉到镇上,镇上的榨油坊很先进,去壳、榨油一条龙服务,出油率也高,村里的老式油坊就逐渐没落,有些年头开工的天数屈指可数,如今重新热闹起来,村民要榨花生油只有这一个选择。
    将花生壳去掉以后,还得将花生米炒到六到八成熟,油坊也有炒坯子的设备,只是油坊人手少,设备也少,村民大多自己炒好后再拿去直接榨油。
    人多,还得排队等候,油坊主如今也有六七十了,本以为手艺就要失传,没想到在行将就木的时候,到底还是将手艺传给了曾信誓旦旦要在大城市闯出一片天的儿子。
    花生壳可以用来烧火,花生油榨完之后得到的花生渣也含有少量的油分,闻着极香,以前一般是拿来喂猪,现在成了小孩们的零嘴,或者用来炒菜。
    花生歉收,村民炒菜都舍不得放油了,多是将菜锅锅底用油蹭一下,日子苦,但一听从外面回来的人说起城市县镇里的日子,就万分庆幸,这日子过得还不算太难,即使每顿吃粥,也比一连好几个月见不到大米的日子要强。
    陶修磊去了两趟大姐和小舅那里,各家生活都艰辛,但还能撑下去,而那些没有乡下亲戚的,就更苦了,郊外到处是锄地开荒的人家,因为缺少管事的人,几乎每天都有争抢土地大打出手,甚至导致流血死人的事发生。
    相比之下,云隐村和平得像天堂。
    天气一点点冷了起来。
    干旱、寒冷和饥饿,在这个冬天,注定要有大批的人死去。
    半月之约就要到了,甄锐内心兴奋又忐忑,有时候睡着睡着就突然醒来,很害怕睁眼就发现这只是她做的一个美梦。
    美梦易醒。
    她并不敢肆意吃喝,那个旅行包内的东西起码还有一半没有动。
    第十五天到来。
    从天黑到天亮,又从天亮到天黑,燕昶年和陶十一并没有出现。
    楼道内有一点点动静甄锐都会悄悄走到防盗门后屏息倾听。
    一次次失望,失望中又慢慢夹杂了渐深的隐秘的绝望。
    他们是出事了吗?
    甄锐从来没有想过燕昶年和陶十一会抛下她们,因此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很可能和厉子一样,出事了。
    十一呼出一口极缓极长的气,慢慢睁开眼睛。
    一跃从炼气期第六层升到第八层,水到渠成,有所感悟,那道壁障似乎不再存在。
    燕昶年还维持着侧身蜷曲单手枕头的姿势没变,十一却在看到他的脸时微微一怔。
    那些伤痕已经浅了许多,而眉毛和睫毛也已经重新长出来。
    十一静静蹲在床前看了他一会,站起身环顾四周。
    房子内的挂钟显示当前时间,他猛然想起和甄锐约定的日子,回头看看大聚灵阵中的燕昶年,不能喊醒他。
    要么他先将甄锐母子带回云隐村,要么再给他们送些水和食物。
    燕昶年这一入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修为境界越高,每次入定的时间也越长,听说有些修真者一有感悟,入定便是数月、数年,有时候几十年上百年也不是稀奇事,醒来时往往发现外界已经日新月异,天翻地覆,而旧时的一些人,早已经尘归尘土归土,重入轮回。
    留甄锐母子在s市,恐怕夜长梦多,只是自己孤身前去,不知道甄锐愿不愿意跟他走。
    “他有事不能来?!”甄锐还没有从陶十一找上门的意外中回神,听说燕昶年不能来,脸上浮现失望之色,“是什么事?危险吗……”
    “没有危险。我来带你们走,或许你们也能留下来,我定期给你们拿来食物和水。只是,s市治安越来越差,秩序越来越乱,冬天即将到来,没有暖气,气温也会越来越低,恐怕令人无法忍受。”十一说,“你考虑下吧。”
    甄锐并没有考虑多久,回卧室将小旗带出来:“我们跟你走。”
    “好,从s市到云隐村,这是很长的一段路途,做好吃苦的准备吧。”十一转身往门口走去,背对着甄锐和小旗掐了几个法诀,【幻术,起!】
    十一抱着小旗,甄锐就躺在他脚前,飞剑之上。
    他们在云端极速飞行,飞剑荡开云层,身后出现一道显眼的箭状云道。
    十一落在山路上,撤去幻术,甄锐和小旗拉着手彳亍行走,两人似经历了漫长的旅途,非常的疲惫。
    十一说:“再走两三个小时就到了。小旗,累了就休息会吧。”
    小旗不说话,摇摇头。他脚上已经起了水泡,也不肯让他妈背着。十一背着个大大的背包,手里拿着旅行袋,也不催促,慢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公路两旁都是连绵的山头,一座接一座,在夜色中幽暗而寂静,偶尔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松涛阵阵,就像黑夜中潜伏伺机狩猎的怪兽。
    但比起城市里层出不穷的危险,这里实在太安宁,竟然让甄锐产生宁静美好的感叹。
    甄锐和小旗脑海里多了两段莫须有的记忆,那是幻术的效果。对于外人,十一一向是能瞒就瞒,不想多生事端。
    一行三人回到云隐村,引起了一阵骚动,关键句是:陶景明早就结婚了!老婆很漂亮!连儿子都能上小学了!
    103
    103、东篱菊第103章
    “景明已经结婚了?!”陶良生手里的茶杯差点拿不稳摔碎在地,“真的?”
    他脑子里有些乱,景明居然已经结婚了?老婆儿子都带回家了?那燕昶年呢?
    景明和燕昶年的爱恋,让他当做灯塔,即使自己不能靠岸,却也知道,男人之间的爱情也是有希望的。
    可是景明居然结婚了?儿子都能上学了?那他之前与燕昶年之间,算什么?
    陶良生心内一片荒芜,指尖也冰凉起来。
    问问景明去,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十一正在考虑怎么安排甄锐和小旗,开荒还没有结束,甄锐可以参与开荒在村里取得一席之地,但住处……
    宁安他们都是男人,那边甄锐去不合适,这边嘛,一家人都修真呢,更不合适……
    “景明!在家不?”院门关着呢,陶良生喊了声。
    “怎么过来了?大白天的……”十一说。
    “我有话想问问你。”陶良生不由分说将他拉到竹林里,“你真的结婚了?”
    从回来开始十一耳边就没有清静过,爷爷奶奶陶修磊小妹六叔等等,一个个问过来,他一个个解释,好不容易让他们相信甄锐不是他老婆,小旗更不是他儿子,堂哥又不知道听谁乱说上门来问了。
    “没有结婚。我不是有阿年了吗,这甄锐是阿年的大学同学,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刚好碰上,见过得艰难,就带回来了。我以前也认识的。”十一说,“别人乱猜,你也跟着乱想啊,小心阿年回来找你算账。”
    陶良生还是不放心:“不是你的,别是燕昶年跟她……”
    他话没说完,十一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更离谱了!没有的事,我们之间的那点事你不都知道了吗?我跟阿年之间没有别人……我知道你担心,尽管把心放肚子里!一会就该吃早饭了,你也别回去,一起吃一顿吧,宁安班长他们也来。”
    陶良生犹豫不决:“我没跟我妈说不在家吃……”实际上他是听说班长也来,心里起了波澜。想见而不敢见,他怕控制不住自己,要是被别人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令家里父母难做人。
    暗恋,单恋,都无所谓,只是不要让父母受伤。他们已经被自己伤透了心,要再在村里传出流言,简直就是逼他们去死。他不能这样自私。
    十一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将他拽着进屋了。
    灵脉地窖已经另辟通道,家里人都聚在一级地窖内,通往二级地窖的通道已经遮挡住,而二级地窖里面那些繁复精美的阵法也用壁纸遮盖住。
    甄锐和小旗洗了热水澡,她也记不清有多久没洗澡了,连喝的水都不够,洗脸洗澡已经是极度奢侈的行为,小妹让她洗澡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推辞,她也知道,自己这一身土,不洗澡简直不好意思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原来有一头很长很漂亮的头发,后来缺水,也为了找食物方便,一狠心就自己用剪刀剪了,让厉子大概给修了下,最长的也不过几厘米长,看去十分干练。和她往日性感的模样差异很大。
    小妹提供的热水并不多,村里受到干旱的影响也很大。但甄锐已经非常感激了。
    刚到的时候,因为自身的狼狈,还有一丝隐晦的自尊,总有种即将寄人篱下的感觉,加上旅途的疲累,即使往日见过不少达官贵人,但在陶十一这些很淳朴的亲人面前,还是拘束起来。
    一席不算长的交谈,听说村里正在开荒,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在村里取得村籍的时候,甄锐就知道,这是最好的做法。虽然从来没有摸过锄头,但她相信依靠自己的努力,养活小旗不成问题。
    心结稍稍解开,便恢复了些许往日的个性。
    小旗早已经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奶奶看见可怜的,就让带到暂时没人住的一个房间中睡去,那房间内也有床,只是没铺床单,又把自己从来没用过的一张崭新的床单拿出来给铺上。
    甄锐不住地说谢谢。
    小妹说:“一会吃了早饭,你就睡这里吧。我们是白天睡觉,晚上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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