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对盛昱龙说:“这孩子,他妈都跟这男人分了,他却还跟着,这叫什么事。”
    盛昱龙说:“他聪明,跟这个姓梁的比跟着他妈有前途。”
    “也不知道他们俩怎么弄一块去了,我还以为他在长海市无依无靠呢。”陶建国说。
    他们两个到了城北中学,就看到里头都是人,学校大门口用沙袋垫了老高的槛,学校空地上都搭了大棚,底下全都是人,地上全是泥水。他俩进去,正不知道要如何找陶然他们呢,倒是靠在教室窗户那的陶然看见他们了。
    陶然先是看见了盛昱龙,盛昱龙个头太高了,很显眼,他本来困恹恹地靠在窗户那,看到盛昱龙的瞬间就挺直了身体,喜悦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紧接着他便看见了他爸爸陶建国。刘娟问:“怎么了?”
    “我爸爸跟六叔来了!”陶然说着便从桌子上跳了出去,一路小跑跑到大棚底下,隔着人群喊道:“爸爸,爸爸!”
    他喊的是爸爸,但却是盛昱龙最先发现了他,拍了一下陶建国的肩膀。陶建国回头看去,就看见陶然笑着跑了过来:“爸爸!”
    “正找你们呢,你妈呢?”
    “我妈跟我姥姥在一块呢,在三班教室里。”
    陶建国拍了拍陶然的肩膀,便揽着他的肩膀往教室走,陶然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向盛昱龙,眼睛里都是笑。
    盛昱龙看见陶然这么笑着看他,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真是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意在他们之间,都不用点破,可就是心里甜。
    不过陶然好像突然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被惊讶代替,然后便回头问:“咦,你的腿……”
    “啊,六叔,你腿怎么好了,你不是断了么?”他惊讶地拉下陶建国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惊讶地摸了摸盛昱龙的腿。
    其实这一路上盛昱龙都在想一个合理理由来解释这件事,但他想了一路,也没找到令人信服的理由,只好解释说:“腿没断,不过当时也不知道大夫为什么给打石膏,我也没问,这几天感觉好多了,就拆了。”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说的一点事没有,那就太假了:“就是还是会疼,拍了片子也没找到原因,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大夫才给打上石膏吧,以防万一。”
    刘娟说:“那有可能,大夫懂这些,听他的准没错。”
    “是不是伤到筋了?别治错了方向。”陶建国说。
    盛昱龙很惊讶地发现刘娟和陶建国竟然跟周芳一样,都丝毫没有怀疑他说的真假。
    但这并不是因为的谎言有多么高明,逼真,而是……他们找不到盛昱龙撒谎的动机……这种事怎么可能撒谎呢,撒谎干什么呢?谁没事会装瘸子?
    何况他最后补了一句:“我心里实在记挂你们的安全,索性就把石膏拆了。”
    陶建国和刘娟不但不怀疑,甚至还有些感动,关心地问他还疼不疼:“我知道你能撑,但是腿不是小事,别落下毛病,要是疼的话你千万要注意。”陶建国叮嘱说。
    盛昱龙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很是豪迈,稳当。
    他说完去看陶然,陶然不着痕迹地冷笑了一声,别过脸去。
    这件事谁都能瞒得住,唯一瞒不住的,就是陶然。
    因为只有陶然知道他的动机,因为知道他的动机,就很清楚他过去一直在装瘸,在骗他。
    盛昱龙心虚,讨好地坐到他身边,趁着陶建国和陶然他姥姥说话的功夫,靠近了他,笑着问:“陶然,你还好吧?”
    陶然当着他爸妈的面不敢给他脸色看,“嗯”了一声。盛昱龙就说:“我一看到电视上的新闻立马就过来了,就怕你出事。”
    “我死了才好呢。”陶然说。
    盛昱龙说:“让你爸妈听见,看会不会揍你。”
    陶然抿了抿嘴唇,这气氛之下确实不该说什么死不死的,连他都有些忌讳。
    盛昱龙低声说:“你要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陶然见识过他说情话的本事,但是旁边就是他爸妈,他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说:“你死了才好呢!”
    “我死了,你有什么好处。你不用咒我,说不定这两天我真就死了也不一定,到时候看你是开心还是哭。”
    陶然一愣,就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话。这样人人自危的环境下,人也会变得格外敏感,迷信,天好像随时会塌下来,水好像随时会冲过来,死亡好像也是那么近的一件事,他不该说那些话。可是他又烦盛昱龙骗他,于是抿着嘴唇,冷冷地看向窗外。
    刘娟找了两身陶然他舅的衣服给他们俩:“你们去厕所换一下吧,看都湿透了,多冷。”
    陶建国接了衣服,问:“他大舅二舅呢?”
    “去鲁河坝上帮忙去了,这边的年轻壮劳力基本都去帮忙了,才去没多久。”
    陶建国和盛昱龙去厕所换了衣服,换好衣服出来,陶建国笑着说:“你他妈吃什么长的,怪不得没女人受得了你。”
    盛昱龙笑了笑,说:“受不了,照样爱。”
    换了干衣服身上就舒服多了,陶建国问刘娟今天打算怎么办。
    “家肯定是不能回了,这附近的宾馆估计也都住满了,只能在这凑合一晚上,不过我娘年纪大了,我想把她送到慧颖那边去,让我两个弟媳妇照顾。”
    慧颖是陶然他大舅妈。
    陶建国点点头:“也好。那我陪你去。”
    他们两个去送陶然他姥姥,让陶然留下来,以防他大舅二舅回来见不到人,也要留个人看东西。等到他爸妈都走了,陶然才放松了一些。他俩舅的个头都没盛昱龙高,也没他健壮,所以那身衣服盛昱龙穿在身上有些紧,他又在外头加了个外套,本来是个大褂子,他穿上跟小夹克似的,倒是好看。
    “你其实不用来。”陶然跟盛昱龙说。
    盛昱龙说:“我自己想来,我得看着你。”
    他说着看向陶然,陶然脸色不大好,不过依然俊秀,干净,头发湿漉漉的,反而有一种很特别的清冷而暧昧的味道:“我来了你不高兴?”
    陶然想说不高兴,那是他对待盛昱龙的一贯方式。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一直懊悔不久前说死不死的那句话,终于还是点点头,说:“高兴。”
    盛昱龙就笑了,习惯性摸兜里的烟,没摸到,只好双手往兜里一插,坐在那里说:“我知道,你刚看见我的时候眼里都是光,我就知道我来对了。”
    “……”陶然想,他哪有什么光,有光也不是看见盛昱龙才有的:“我那是看见我爸爸了。”
    “你就嘴硬。”盛昱龙说。
    陶然心里忽然有点乱,就没说话,盛昱龙贴着他坐的,身上热乎乎的,下雨天特别冷,像秋冬季节,因此身体本能地想要靠近盛昱龙,盛昱龙似乎天生就能察觉这些意图,便伸出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拢在怀里。
    陶然看着外头熙熙攘攘的人,还有不断落下的雨,心想这么危险的地方,盛昱龙还来,肯定不是为了他爸妈,是为了他。
    是为了他才来这里的,即便出于私欲,也令他感动。
    感动……他不知道是他心思太软,还是这死亡的冰冷气氛让他变得脆弱,懦弱,急于寻求依靠,温暖,他竟觉得盛昱龙的爱也没有那么讨厌,反而热烈,凶猛,攻击着还没有拥有成熟壁垒的他。
    第88章 秋来水涟涟┃八月十二日,阴天
    晚上的时候雨居然停了, 可是大坝上的人都还没回来,听说雨停了也未必安全,因为河水都要滞后性, 不是雨一停往河里流的水立马就少的。县里的领导晚上的时候带着电视台一块过来了, 还拿着喇叭发表了讲话,电视台的人还采访了几个人, 其中就有陶建国,领导还跟他握了手。
    “现在大难当前, 还要多靠大家啊。”领导说。
    陶建国高兴的很, 说他这一回也要上电视了。
    不知道是不是领导的话激励了他这个老兵, 陶建国吃了晚饭就打算去坝上去。
    “年轻壮力不都去了么?”陶建国说,“我还是党员呢,不能拖后腿。”
    刘娟说:“你一瘸一拐的自己都照顾不好, 还去扛沙袋?”
    正说着呢,白天去坝上的那些男人就陆续都回来了,个个灰头土脸的,累的也够呛。陶然他俩舅也回来了, 刘娟要去给他们打饭,他二舅说:“姐你别忙了,我们在坝上吃过了。”
    “吃的什么?”
    “方便面, 面包,还有矿泉水。”他二舅说,“跟那些当兵的一块吃的。”
    刘娟就去接了一壶开水,又把杯子翻出来给他们倒了水。雨已经停了好几个小时了, 地上的水好像也退了一些。学校的负责人开始给大家分配宿舍,宿舍的床铺虽然不少,但肯定不够分的,因此带孩子的和老人家优先,轮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陶然他三奶奶让刘娟过去跟她睡,刘娟没去:“在这凑合一晚上就行了。”
    天气潮湿,教室里人来人往的,也带了不少泥水进来。大家靠着桌子或者靠着墙壁,陶然他大舅把被子也拿出来两套,让他们裹上:“后半夜还是冷。”
    天是真的冷,一点不像夏天。盛昱龙本来还想着跟陶然靠在一块睡一晚上,谁知道刘娟也是这么想的,让陶然挨着她睡。盛昱龙只好在靠着墙壁眯了一晚上。
    不过让人高兴的是,这一夜都没有再下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校园里的水都浸到地底下去了,只有些泥泞。最值得高兴的是昨天还预报说有大雨的天气,今天最新预报是阴天,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在教室里就那么凑合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每个人都腰酸背疼的。很多人都准备回家去了,陶建国不放心,说:“还是再等等。”
    大概是因为没有再下雨,大家的心弦都松散了不少,政府也没再让他们去坝上帮忙。昨天出来的匆忙,还有很多东西没能带出来,刘娟想回去一趟都取出来,陶建国说:“那我跟你去。”
    “我也去。”陶然说。
    “你就别去了,没多少东西。”刘娟说,“你跟着你舅。”
    “我跟你去,姐夫就别去了。”陶然他二舅说。
    陶建国的脚可能是凉水泡的,肿的很厉害,走路也一瘸一拐的。盛昱龙说:“大哥,你就老老实实坐着,哪都别去了。”
    “我这成了伤残人士了。”陶建国笑着说。
    最后还是让陶然他二舅陪着刘娟回去了一趟。陶然也坐不住,绕着校园走了一圈,最后跑上了三楼,站在三楼的走廊里往外看,看到外头街上还是明晃晃的水,水上浮着很多泡沫和垃圾,整个县城都浸泡在水里了。
    “明天要是还没雨,估计这水就下去了。”盛昱龙忽然出现在他身后说。
    陶然回头看了一眼,说:“我就知道你会跟上来。”
    “我想去周围看看有没有旅馆是空着的,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陶然正愁没事干,点点头说:“去。”
    于是他们就从学校里出来了。他们俩对附近都不熟,也不知道都哪里有旅馆,于是便沿着繁华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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