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喃喃地唤道:“柴云……”

    依然是一身素简的打扮风格,一身的大家闺秀气质,只是素来温淡的气质被太过明显的担忧神色破坏得所剩无几。

    “苏眉?!”柴云的声音里含着不小的惊奇,脸上更是流露出真实的讶色。

    相别不过两年多,苏眉这通身的气质和气势竟似起了根本性的变化。

    遥想当年山庄初会,那份天然去雕饰的纯美似乎已经踪影全无。那双黑润明亮的眼眸变成了黑渊般的沉郁。原本的柔弱之色尽去,举手投足之间竟然透出令人不敢怠慢的气息来。

    一时之间,柴云满腹的话竟不知从何说起,倒让对方先开了口。

    只见钱妍一步上前,握住了柴云的手,将她拉进了总账房里。

    关起门来后,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钱妍心中一叹,开口说道:“是她把你叫来的?”

    柴云望着一脸淡然的苏眉,一声叹息:“你能说说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钱妍的回答却是沉默。

    柴云见状不由一急,道:“怎么回事?你也沉默,阿羽也沉默,两个人什么都不说,却都把自己弄到生死关头里去,这不是要活活急死我么?”季霄羽明明说阿妍命垂一线,她又收到消息说季大将军麻烦缠身惟恐不妙,谁知道昼夜不停地赶到瑞州,季将军的事已经偃息,阿羽却躺在床上气息奄奄,一大早便不顾身体催着自己来找苏眉。可苏眉在哪儿没人知道,她只得来找江步月,果然见到了苏眉。可见到的苏眉却变化如此之大,且季苏两人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

    柴云眼巴巴地望着苏眉,只望对方能告诉自己事情的前因后果。

    钱妍听得脸色一动,最终开口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柴云完全忘记了柴氏大家闺秀守则,气道:“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平定了半天的情绪,她才继续说道,“她长夜高烧,又完全不抵挡地挨了江步月一顿揍,病上加伤有她受的……”

    柴云望着钱妍无意识流露出的神色,乘机提议道:“随我去看看她吧?”

    看对方脸色有变,柴云便道:“兴许有什么误会或者难处,何不当面问个清楚。置之不理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钱妍沉默,良久,抬眸望着柴云道:“你帮我问她一句话,听了答案我再决定是否去看她。”

    柴云问道:“要问什么话?”

    钱妍清清楚楚地说道:“你问她以后嫁不嫁人。”

    柴云不由奇怪,道:“问这做什么?阿羽当然要嫁人了,她以前在东北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天天挂在嘴上,因此老被我取笑呢。”

    钱妍闻言,眼底不禁流露出一丝痛色。

    柴云见了,不由郑重了神色,道:“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

    钱妍缓缓点头:“是。很重要。”

    柴云静静望了她良久,再不言语,转身往季府而去。

    -

    晌午时分,柴云再度来到万贯商号总账房的时候,那步履匆匆和异样的神色令江步月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便看到了那样一幕情景。

    钱妍坐在黑沉沉的桌案之后,柴云站在她的桌前。

    钱妍的眼神期盼里带着恐惧。

    柴云的眼中露出不忍之色,然而看着对方这样的神情,她又不得不告诉她自己问来的答案:“她说……嫁。”

    在看到对方闻言骤变的神色时,柴云感到自己做了一件十分残忍的事情。

    但那份惨痛却在极短的时间里被主人很好地收敛了起来,随后,仿佛所有的神情都被打包深藏。

    名为钱妍的女子,从此面无表情。

    60

    60、第六十章 遗孤 ...

    第六十章遗孤

    自此之后的钱妍可谓心无旁骛,全身心地扑到了工作上。

    也许这世上真的只有工作不会辜负人 ,当钱妍默默而又倾力以赴自己的计划时,成效是相当显著的。

    而江步月却刚好与她相反。钱妍的反常让她担忧到几乎无心工作,或者说钱妍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她每天都看得无比难受,深觉自己过错的同时,她便一日更比一日地殷勤小心。这份殷勤小心,不仅体现在生活中,更体现在工作上,前者无微不至,后者有求必应。渐渐地,万贯商号里竟大有只知大账房、不知大当家的趋势。

    有图谋便会有争夺,有争夺便会有派系。尽管钱妍自认为做得隐秘而不动声色,尽管百年万贯大当家的地位牢不可破,但随着钱妍的主意和能力为号里众人带来越来越多的财富,伴着江步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对钱妍几乎到达宠溺地步的纵容,终于令万贯总号内部渐渐分裂成两个派系,一个唯钱妍马首是瞻,几乎当大当家不存在;一个是万贯百年制度的铁忠,唯江步月之令是从。

    这一日是作为东北商会会长夫人的柴云带着南下商队回程的日子,钱妍与她在码头依依作别。

    柴云望着眼前一派平和繁忙的码头,以及蔚蓝海面上停泊着的长船和盘旋于上的白色水鸟,禁不住叹息道:“长此以往,天下商人必以‘万贯’马首是瞻!”

    钱妍面无表情地望着海面远处,那双唇微抿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么多赚钱的大胆主意都是出自这小女子的檀口。

    时至今日柴云对眼前之人的心思已经无法探知一二,望着那数年不见波动的丽色冰颜,柴云止不住又是一声暗叹,斟酌半晌才道:“阿羽女承父业,自请戍边,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前往西北了。”

    望着钱妍如古井般波澜不兴的眼神,柴云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又说:“自那之后,季大将军年年上书乞骸骨,为今上多次搁置挽留,今年到底是同意了,如今阿羽自请戍边,据说圣心甚慰,特授季霄羽骁骑校尉,前往西北屯戍。”

    一说到这儿,柴云也不管钱妍是否有听,忍不住抱怨道:“为什么是西北而不是东北呢?这一去西北,不仅音信难通,再见也不知在何年了……”

    她话音未落,面朝大海的钱妍转过身来,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此去海路虽已不是首次,还是望你路上小心,一切听从船队队长的话,平安到家。”

    柴云望着她黑沉沉的眼眸和平静无波的脸,蓦地抱住了消瘦得不成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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