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的场合无非是这些事,纪川以往会很熟练地融入进去,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大概是被贺亭的高贵冷艳影响了,身上也沾了一股脱离红尘的气息,可惜没撑多久。
    一开始,纪川没介绍贺亭的身份,只说是自己的朋友,别人都认不出来,就孙辙认得,不过这时候孙辙也顾不上聊太多,一直拉他们喝酒。纪川不知道贺亭能不能喝,八成不太行,保守估计一杯倒,于是都拦下来,自己替他喝了。
    纪川酒量还不错,贺怀章有不准他喝酒的规矩,可他经常在外面玩,阳奉阴违是家常便饭,这时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自己也不心虚的。
    他喝了几杯,不知不觉被拉到人群中间,贺亭大概嫌太闹了,远远地看着他,没跟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纪川靠在沙发上,感觉有点头晕,孙辙他们还在倒酒,他眼睛盯着桌上被灯光映得五光十色的酒杯,正走神,手臂忽然被一只手按住,贺亭越过旁边的人拽起了他,在一片吵闹中将他拉到角落,问:“你手机呢?”
    “什么?”包厢里音乐震耳欲聋,纪川没听清。
    贺亭靠近了一点,几乎趴在他耳边,大声道:“手机呢?舅舅给我发消息了,叫你接电话。”
    “舅舅?”纪川迷茫了一瞬,“我爸爸?他干什么?”
    贺亭说:“他回来了,叫你回家。”
    “……”
    纪川满脑子酒精,反应十分迟钝,加上音乐声实在太大了,他什么都没听懂就又被孙辙拉走,说刚才给他点了首歌,现在到了。
    麦克风握在手里,纪川盯着屏幕上的中文歌词,晕了半天没认出那些方块字念什么,一句都没唱出来。他开了歌手原声,旁边有比他喝得更醉的,一个劲夸他唱得好。
    孙辙还算清醒,又一杯倒满,罚酒。
    纪川干脆利落地喝了,喝完简直头晕眼花,不等他自己说什么,贺亭看不下去了,将他拉出人群,用力按在沙发上,气道:“酒瘾这么大?”
    “嗯?”纪川眼神有些茫然,“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聋子。”
    “你才是聋子。”
    “……”
    贺亭冷着脸,伸手帮他整了整衣襟,那表情很不耐烦,动作却轻而缓慢,几乎称得上温柔。纪川很喜欢,他喜欢这种感觉,通常只有贺怀章会这么做――毫不吝啬宠爱地耐心照顾他。
    纪川忽然有点不清醒,他抬起头,仔细看了贺亭一眼。面容是熟悉的,眼睛、鼻子、嘴唇、下巴,每一处都是相似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像……是像吗?这难道不是他爸爸吗?
    “爸爸。”纪川一把抱住贺亭的腰,放软了嗓音,“你回来了么,爸爸?”
    “……”
    贺亭眉头一皱:“我不是你爸。”
    纪川不管,自顾自说:“我想你了,你为什么才回来?”
    这个角落灯光很暗,没人注意他们,即使有人注意纪川也管不了这么多,他全身的血都热了起来,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思念的煎熬,随之而来的还有小别重逢时难以言喻的喜悦。
    他喝醉了后有股蛮劲,忽然将贺亭摁倒在沙发上,整个人压了上去,紧紧搂住贺亭的脖子,贴着贺亭说:“你想不想我?”
    贺亭浑身一僵,恼怒地推他:“别撒酒疯,我不是你爸爸,你眼睛还好?”
    纪川根本没在听,只感觉自己被推开了,他很委屈,小狗似的使劲扑住“贺怀章”,重新搂住“贺怀章”的脖子,这次用了更大的力气,并忿忿地咬了对方一口。
    咬在嘴唇上。
    贺亭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神空白了一刹那,马上变得复杂起来。纪川却因为得不到回应而不满,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追随本能,想和爸爸亲近一点、更亲近一点……最好没有距离。
    或许不能算作一个吻,纪川不够熟练,他主动亲了几秒,忽然感到腰上一紧,被抱住了。贺亭抱着他坐了起来,将他压在沙发靠背上,终于给了他回应。
    并不激烈,甚至是青涩的、笨拙的。可酒精的作用空前强烈,纪川的大脑几乎麻痹了,身体控制不住有点发抖,他下意识揪住了贺亭的衣角,忽然间身上一轻,吻他的人离开了他。
    纪川怔怔地,睁眼一看,包厢的彩灯被关了,亮起了一盏照明灯。而贺亭不知被谁推到了一边,贺怀章正站在他面前,一脸怒火地盯着他。
    “……爸、爸爸?”他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忽然被拎了起来。
    “跟我回家。”
    贺怀章近乎凶狠地抱住他,用力将他按进怀里,回头看了贺亭一眼,再多一个字都没说,半拖半抱地把他带了出去。
    第十六章
    被夜风一吹,纪川的酒醒了大半。他从没见过贺怀章如此暴怒的样子,他的手腕被紧紧扣住,那股力量强悍得仿佛一只铁钳,勒得皮肤通红,胳膊简直要被拽脱臼了。
    “爸爸!”他被摔进车里,惊慌地叫了一声。贺怀章完全不理会他,满是怒火的眼里压抑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他只看一眼就觉得自己要被点着了,心里不可抑制地开始害怕。
    一分、两分、三分……
    纯黑的防弹宝马车在夜色里疾驰,纪川呆滞地倚在座位上,机械地数着时间。
    不知数到了几,车忽然停了。
    引擎熄火,贺怀章率先下车,绕到这边打开车门,揽住他的腰把他抱了下来。纪川想说不用,我可以自己走,脚底落地时却有些发软,醉酒后晕眩的感觉十分糟糕,可贺怀章不给他缓解的时间,再次扣紧他的手腕,走得极快,步子迈得又大,近乎粗暴地拖着他往家里走。
    “先生,您回来了――”见他们进门,管家本想迎上来,看见贺怀章的表情一愣,待在原地没敢上前,把做清洁的佣人也遣走了,一二两层楼顿时空了下来。
    纪川顾不上这些,他两眼发晕,走楼梯时几度绊倒,被贺怀章拖着上了二楼,一进卧室就被反手按在了门上――
    是贺怀章的卧室,灯没开,室内只有窗外漏进来的一点不明光线。一片昏暗里,纪川慌张地叫了声“爸爸”,他后背死死抵在门上,被门板的雕花硌得生疼,贺怀章没理他,他控制不好自己发抖的喉咙,又轻又颤地求饶:“爸爸,我错了。”
    “……哪里错了?”贺怀章嗓音如同生了锈,沙沙地刮进他耳孔里。
    “我、我不该喝酒。”纪川低头道歉,根本不敢看他爸爸的眼睛。他的手脚像是被捆住了,贺怀章抱得极紧,好像恨不得把他摁死在怀里揉成碎渣,再一口一口吞了。他慌得不得了,小声说,“也不该不接你的电话……对不起,我没听到。”
    “还有呢?”
    纪川的头更低了:“还、还有……我不该和贺亭在一起。”
    环在腰上的手臂一紧,几乎要把他的腰勒断。贺怀章眼中掠过一丝震惊,迅速转化成愤怒:“你和他‘在一起’?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
    “……”
    该怎么回答,坦白从宽吗?纪川摇了摇头:“不、不算吧。……对不起爸爸,我们只是开玩笑的,没有做过分的事。”
    “过分的事?什么是过分,嗯?”贺怀章强压着怒火,表情十分暴戾,像一头被人侵犯了领地的狮子,怒不可遏道,“接吻算不算过分,为什么让他吻你?”
    “……”纪川哑声,不知该怎么回答。
    贺怀章眼里暗云翻涌,紧盯着他,忽然抬起手,用力按住了他的嘴唇。
    “爸爸。”他一惊,连忙往后躲,可身后是门板没地方躲。贺怀章的手指按在他唇上,不停摩挲着,似乎想要擦掉什么,越擦越用力,他被弄疼了,嘴唇开始发红,渐渐肿胀了起来。
    可还没有结束,那只手擦拭得越来越狠,嘴唇被擦干了,擦破了皮,贺怀章却好像怎么都不能泄愤,滔天的怒火中掺杂了一丝无计可施的伤心――伤心?
    纪川一怔,来不及仔细分辨,眼前的光忽然变窄,一股滚烫的气息压近――他被吻住了。
    “爸爸……”纪川含糊地叫了一声,出口时变成一声惊喘。
    贺怀章的大手紧扣在他后脑上,吻得极其粗暴。他被迫开启牙关,口腔里每一寸领土都被狂风暴雨般扫荡了一遍,舌尖被吮得失去知觉,好像不再是自己的,是属于对方的。
    他渐渐喘不过气,又酥又痒的快感从激烈缠绵的唇齿间渗出,电流般传遍全身,他伸手抓住贺怀章的领带,脸上一阵失神,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够、够了爸爸……哈啊……不要了……”
    舌头要被吞掉了,纪川既渴望又恐惧,水汪汪的眼睛无助地望着贺怀章,想被安慰,想被温柔地拥抱。贺怀章对他却不似以前拥有无穷的宠爱,只顾着惩罚他、更用力地欺负他。
    纪川眼眶红了,酒精将细微的情绪扩散到最大,他的唇又肿又痛,胸口发闷,头晕目眩,贺怀章却连氧气都不想给他。他心里委屈,拼尽了全身力气挣脱,可这个吻堪比麻醉药,他手和脚的力量全部加起来不够踩死一只蚂蚁。
    “爸爸……不要呜……”
    纪川的声音沾了哭腔。贺怀章终于吻够了,肯放开他,可还来不及喘口气,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打横抱了起来。下一秒,贺怀章把他扔到床上,倾身压住他,黑暗中沉声道:“现在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么?”
    纪川点头,又摇了摇头。
    贺怀章说:“以后我不想再忍了,你懂我的意思么,纪川?”
    “……”
    “不懂?没关系,爸爸告诉你――你以后不准瞒着我和别人谈恋爱,不准对别人撒娇,不准和别人拥抱,接吻更不行,你只能和爸爸在一起,乖乖待在爸爸身边,现在懂了么,宝贝?”
    懂么?纪川心里茫然,混乱,恐慌,还有点酸酸麻麻的疼,全部混在一起,理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他犹豫了下,伸手搂住贺怀章的脖子,小心地问:“爸爸,你是什么意思呢,你喜欢我吗?就是那种……想和我上床的喜欢?”
    “对。”贺怀章笑了声,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睫,反问道,“你呢?你想不想和爸爸上床,嗯?”
    “……”
    第十七章
    想不想和爸爸上床?纪川被问愣了。
    他的手臂还挂在贺怀章脖子上,那是喝水一般习以为常的动作,可在眼下似乎不应该,好像表达什么态度似的。他后知后觉地收手,刚一动弹,贺怀章反应比他还大,立刻把他摁住了。
    “怎么,你不愿意吗?”
    左手被抬高按在头顶,十指交缠紧扣在床单上,纪川收紧了呼吸,“……不,不是。”他想了想,声音喏喏地,“我不知道,爸爸。”
    贺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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