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缪尔把手机往桌上一抛,取出冰箱里打发过的淡奶油,用裱花枪往自己嘴里挤,然后仰着脖子将白花花的下颚和舌根都展示给Alpha:我要毁了它,请你杀了我好吗,罗曼。
    罗曼静静地看着他干吃完两升的纯固体脂肪。
    我承认,我对你的爱离不开你纤细但成熟的身体,你如同赫柏的柳腰下,拉斐尔妙笔细雕的圣洁大腿曲线处于多么完美、柔婉和恬静的秩序。这样一位美惠女神倾力娇惯的宠儿,波提切利画不出你的春光,是我爱神波浪中蕴孕的思想与阐释的盖世美色,不要让我失去它,好吗?
    它死了,我死了,你什么时候死啊?贝缪尔的盘子里盛了许多块流油的肉,刀叉深深地戳了下去。
    Bermuel,我以为在你心里,我从前对待爱情的那些过失,已经在敦刻尔克终结了。罗曼说,你劝阻我停止报复行为,放过那些捕捉过你的国际刑警,为达到此般目的,你在码头甩了我一个耳光,并且对我开枪。我猜你当时很紧张,本来想射的位置是心脏,不是吗
    所有英吉利海峡的舰队都看见了那一幕,你让我在整个西西里岛及法国的科西嘉岛颜面尽失。
    虽然是激烈的言辞,但罗曼望着他的眼神像牛奶那样平静地淌过去了:而我没有让你为之付出任何代价。你依然是我的掌上明珠,是这个星球上存在物的最高结晶。欧罗巴大陆东至极地乌拉尔山脉,南至马罗基角的国土,谁人不对你面露歆羡之色,一切都向你拜倒欢呼。
    你就像主张宽恕的基督徒,占据道德高地,或者你来自东方血液的妇人之仁永远不会明白,对待敌人,唯有死亡将根治他们的疾病。罗曼说,而你同情全世界,除了我之外,每个人在你那里都有值得可怜的原因。你无底线心软,收容战争孤儿和老人,放走首脑级俘虏,我有没有一次同你追究?只有一次挥起手背狠狠打了你一下,为的是你在我的雪利酒里丢下过量安眠药。
    因为我的心早就为你糜烂,我神经衰弱地等待你爱的回归,小心翼翼地复苏和发展。每一重大行事之前,我的心都想与你说几句话。你驾驭着它,你是一个大胆飞驰的冷峭骑手。
    后来,即使你只穿了粉色的短袜,全身赤裸地躺在我怀里,雪白的小屁股对着我,使坏的眼睛骨碌碌在我的下体乱转,发出嗬和哎呀之类少女般的娇柔动人、最能挑逗起我贪得无厌的性欲的声音,我甚至没有敢于带着尊重和爱意抚摸你的隐私部位。对于我的美神,我丝毫没有生出淫荡的念头。
    我花上大半年的甜言蜜语,也不能说服你将胳膊和腿交给我一会,或者换上一件打褶的素净白裙子,在多洛米蒂山山腰漂亮的草皮上与我共进午餐。
    我想要抚爱我的Omega的欲望无法纾解,你根本不能感受禁欲的极端痛楚。你坚信,一切诺言都是能言会道的把戏,而我每每出现都是一场莫测高深的戏剧开始上演。
    那种口吻就像从小提琴的婉转切到大提琴的深沉:有一次回到意大利,当地政府进贡了十二名威尼斯女郎,我将她们全部枪杀,割下热情的酥胸送到你的房间,作为十六岁的生日礼物,难道也不能证明我对你的不二忠贞?那真是一个光辉普照的不眠之夜。
    那天深层地狱般尸山血海的惨红记忆突然涌出,一度让Omega曾濒于不可测的毁灭深渊。
    贝缪尔眼睑虚肿,双腿打颤,扶住垃圾桶边缘,哗啦啦地呕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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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不辞镜里朱颜瘦
    贝缪尔家里蹲,切断和外界一切交流,困了睡觉,醒了吃外卖、打游戏,药剂从吸入变成注射。
    他经常做十六岁那年的梦,那一天他见识了女人乳房的许多种形态:圆锥的,八字的,葫芦的,饱满的像寿桃,干瘪的只有紫黑的葡萄干和一点点可怜皮褶。
    他成天被恐怖、暴力的血腥幻觉恫吓,噩梦惊醒后就冲到洗手间,昏天黑地吐到天亮。那种对难逃宿命无助的害怕,如波似浪的悲痛和绝望充满了他的生活,没有空间留给其他情绪。
    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半个月,他瘦了两斤半,信息素变成了不新鲜的茉莉花香味,甚至是腐烂的水果。
    沈鹭敲开他家大门的时候,看到就是这副半入土的模样。
    贝缪尔摇摇晃晃地脸朝下,摔倒在沙发上。
    你怎么回事晞露?沈鹭差点连行李箱都忘记推进来,连忙扶他坐了下来,好好吃药了吗?你丈夫呢?
    贝缪尔懒懒地用指甲盖弹着鱼缸玻璃,彻入肌肤深层的苍白好像超自然生物,需要补充大量血红蛋白。
    他只是说:Jormo呢?不是让你带Jormo来吗?
    在水族馆啊?沈鹭想让他开心振作起来,乔装出花花公子作派的故作轻松口吻,带波浪号的句子从他嘴里说出来怪得很,嗐,不是你说市海洋馆长追你三个月了,你放个快灭绝物种他也替你掖着政府吗?怎么,我们贝贝太受欢迎把人家忘啦?
    我要Jormo贝缪尔趴在空荡荡的餐桌上,手指摸着自己不多的几根光滑肋骨,眼珠子像两块绿色的铁锈在忽闪,神神叨叨,Jormo, Jormo, 我不管,我要Jormo来陪我
    三个小时之后,银行运钞级别的护卫队送来一个集装箱,数个武装精英跳下车来,八抬大轿举着一个巨物进门。
    那是一个类似于松脂化石的大冰块,有宝石般的光泽与晶莹度。贝缪尔用锤子敲了几下,慢慢扒开裂隙。
    渐渐地,就像卵生动物破壳那样,一只硕大无朋的蛇头钻了出来。
    贝缪尔立刻搂住了它的脖子,把一侧泪水打湿的脸紧紧贴上去,拨弄它的鼻口,露出一个很有幸福感的大大笑容,像凭着某种内心之眼看见了它同等的喜悦,充满爱意地回望着。
    这是一条体长十多米的巨型海蛇,竖瞳纯金,通体雪白,腹部更白得宛如一朵荷花, 有一块倒写 V 字形的金色斑。这样神奇天然去雕饰的美丽模样,如同仍在海洋中生活的蛇颈龙。
    晞露你别靠那么近!沈鹭害怕极了,我跟你讲,都不说Jormo的品种,就说海蛇普遍都比陆蛇要毒,陆上猎物死了还能捡尸体,海里面的咬了必须马上死,不然都找不到,所以不够毒的蛇早优胜劣汰灭绝了!
    Jormo的身躯看着柔软似苔,其实硬得堪比坦克装甲,全身布满特殊的颗粒状鳞片,从而防止水分散失和抵御水压。
    这种雌雄同体的棘鳞蛇类性格极其凶猛,能以惊人的闪电般高达十九千米的时速追逐猎物,传奇故事中能追上一匹正在奔跑的马。
    它们世世代代生活于北极白令海峡最浅、最净、最冰的水域中,全世界现存不足十条。希腊语的学名叫冰河之金、仰望大熊座的星使,简朴粗暴的闪米特语言称之无解等死。
    Jormo不会的,它认识我,我们一起长大,咬谁也不会咬我。贝缪尔像是从冷血动物那里汲取了青春永驻的魔力,笑容重新变得鲜艳怒放,对不对Jormo?
    贝缪尔一开始取的名字就是北欧神话里的耶梦加得,Jormungand,叫着叫着就成Jormo了。
    Jormo的全身很快离开冰窟,房间霎时小得极其可笑。不知道是被什么激怒了,它忽然垂直窜起来攻击头顶上方的吊顶,尖锐的玻璃碎片险些扎进了沈鹭的肩膀。
    接着,它咬住一株蕨类植物不松口,翠绿的枝叶很快烧焦冒烟。Jormo上颚前端向上翘起,灵活转动的头部连续撕扯,贯穿的长牙一次性射毒量超过七毫升,足以杀死一只非洲象。
    Jormo贝缪尔不悦地撇撇嘴,你乖一点嘛。
    然后,它撑平窄窄的颈部皮摺,卷上了贝缪尔穿着天鹅绒拖鞋的赤裸双足,抬高身体的三分之二,比他的腰还要粗壮的沉重身躯,缓缓向上盘绕。
    湿黏至极的紧缚之下,Omega腿臀充血的丰腴白肉饱满地溢了出来,显得尤为通红淫邪。像是交卝媾前奏,又像猛兽的天然护卵习性。
    上下颌骨依次轮换运动,鲑色的蛇信舔过腮边那些一行长长的晶莹泪水的痕迹,像在吞食红润的胭脂,最后停在了主人的唇边。
    贝缪尔的嘴唇很红,飘雪时节尤其鲜艳,美得无以言表。
    乖就给你亲一会。贝缪尔在他身边纤软柔弱得像个裸身的幼儿,看着它笑,睫毛如同云彩舒展花边,浸过龙涎香的手指滑过它的鳞片,伸出舌头卷住那如黄金笔尖般精致的分叉信子,那种口型像在容纳某种膨大的海绵体,最后舔了一下它的前沟牙的牙管,小色蛇。
    沈鹭是数见不鲜了,可是护送它来的Alpha们都被吓得腿软发麻,离尿裤子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又忍不住贪看这样瑰异香艳的画面,那只巨蛇甚至还发出金属般的中度颤音,好像某种旺盛情欲的呼唤。
    贝缪尔吃了一大块菠萝,三碗热肉汤,很多巧克力泡芙和黑麦威士忌。
    饱腹之后,他把指关节掰得咔吧作响,很快找回了永不掉以轻心的野猫气质,以及眉宇之间生杀大权在握的绝对自信。
    早知道一条蛇比我一万句话管用,我早带它来了。沈鹭欣慰地说,但是很快想到一个问题,你腻歪够了还得送它回海洋馆,虽然是海陆两栖的,不沾海水能活多久啊?
    贝缪尔往涂了彩釉的浴缸里倒大袋食用盐,吹了一个口哨,召唤他心爱的宠物爬进去,趾高气扬抬了抬下巴:大几个月吧,最多了。
    但这足够了,它不用活那么久。贝缪尔揽镜自照,洗掉脱色剂后,是一头美得超凡脱俗的金发。
    他在日历上圈勾复活节的日期,眼睛注视着客厅里长着翅膀的天使雕像,深情抚摸冬青槲干般坚硬的蛇头:我也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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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越艳西施化为土
    次日中午,律师事务所。
    白矾在太阳穴涂了一指甲盖的青草膏,趁午休时间背诵陆大合伙人律师早会的谈话精神:不要只强调法律风险,要提供解决方案,legal mind, business senselegal mind, business sense
    这种综合性顶尖大律所晋升机制完善,按部就班一年一个小台阶几年一个大台阶,吃得苦中苦就可能一飞冲天,但业务线极广、律师池极深,各种隐形竞争压力让人透不过气。
    听说下午要来重要客户,这种情况一般是合伙人或高年级律师控场,低年级律师坐在一旁参与会谈。
    客户关系维护是律师职业发展非常重要的一课,一定要展现良好的自我形象与谈吐!白矾握起拳头,不断在心里默念。
    但他刚走到门口,立刻满脸生晕,咳得立脚不稳。
    屋子里传来笑声。
    撞入眼睛的就是主人公柔软如丝的金黄色头发,水波闪闪宛如一湖有色钻石。
    贝缪尔的寒暄随口而来,自然得体,在八面玲珑说漂亮话方面更加在行,一套接一套根本不重样。
    一直想来拜访陈律师,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贝缪尔捧着咖啡,笑笑,听说你高升了,上次我们公司法务总监还和我说,开庭时你思路特别清晰,口才和缜密的思维当时就把她征服了,那这次就期待你征服我了。
    一向很有气场的侵权法之王陈律师,在他面前居然有点高中大男孩的羞涩:朝先生过奖了,你这么说我还有些于心不安,毕竟拜里朵这案子情况有些复杂。
    没关系,就拜托你了,我很信任陈律师。贝缪尔有种特别的神性,让人无法拒绝他,并且整层楼的人的眼睛都不自知地跟着他。
    贝缪尔对着高竖的镜子把自己前后左右转着看了一遍,然后抬脚躺在陆赫的办公椅上,大伸懒腰。掐着时间等Alpha差不多回来了,马上挪到小沙发旁边乖巧地站着。
    陆赫进来的时候,眉间堆着新西兰群山上的终年积雪,像一件无懈可击的塑像。很难判断他这是还没有从紧绷的工作状态中出来,还是在为Omega玩失踪半个月生气。
    怎么来了?陆赫讶然,助理只告诉他是LVBR法务部门的高管在等他,怎么不和前台说?
    我不敢讲,给你丢脸。贝缪尔的头垂得很低,美丽的金发环过耳际,光泽晶莹的粉色耳朵好像一小口就能吃掉,怕给人家知道你有个傻瓜老婆,每天游手好闲,只会惹陆律师不开心。
    可以坐吗?贝缪尔的睫毛如同羽毛状的水晶霜花,极其自然、极其纯真地向上抬了一下,很快害怕似得低了下去。
    贝缪尔将一个保温壶慢慢提到了桌面:我煮了一点粥,带给你喝。
    我吃过午饭了。陆赫像拿着精准的手术刀直至病灶,我们之间需要好好对一次话,我知道问题在哪里,这周末我们聊一次。
    不用费心思哄我开心,心意我收到了,我们轻松一点。陆赫将文件收到抽屉里,没有多看他全身上下无比迷人的妻子,下午还有会,早点回去吧。
    贝缪尔可怜地像一个人家不要的小玩偶:你原来吃过了呀?大哥
    嗯,楼下餐厅,和同事吃的。
    和同事吃的。贝缪尔小声喃喃。
    陆赫被他锻炼得恋爱神经敏感了不少,好一会,终于正确地接上:和好几个同事一起吃的,不要多想。
    嗯,我不多想,不会给大哥添麻烦,不让大哥嫌我麻烦,以后都不会了。贝缪尔坐在一张长沙发的一小角,抱着膝盖缩了起来,像个小女孩一样紧绷着踮起的脚尖。
    我没有那个意思。陆赫站了起来,走近一些,别乱想。抬头起来,我送你回家。
    她是个Omega,我看到了,为了勾引你穿得像个红毛丹一样,你这么好,又帅又有钱,她肯定喜欢你。贝缪尔埋着脸,用那种十分可爱的、消了音的声音说,你还和人家吃饭,她更喜欢你了,你也喜欢她了,所以赶我走,一分钟都不让我待。
    他编派故事的能力向来一绝,把陆赫说得一愣,根本没对上号:谁?喜欢谁?
    贝缪尔笨手笨脚地拉住他,用小拇指勾住对方衣服口袋,温柔地拉着他倒在沙发上。苗条而柔软的身体贴上他的胸膛,牛乳般幼滑的整张脸都埋在颈窝,像只小猫请求主人抱在怀里为它按摩肚皮:最喜欢我了。
    他好像一个诱人入水的好客海妖,玲珑的牙齿闪着湿润的光泽,唱着动听的歌谣,任由被迷倒的旅人尽情地亲抚他。
    别这样小露。短暂断电之后,陆赫手表机芯齿轮般的大脑继续高速运转,只是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很沉静地说,我们都需要好好想一想,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想什么?你想我坏透了,想脾气不好,老是凶你,想我对你特别不好,对不对?可我在乎你才会生气呀,我对别人都不这样。贝缪尔咬着新鲜树莓红色的下嘴唇,扑在他怀里,秋日碧空般漂亮眼睛中含蕴的那种哀美幽怨之意,连铁石人看也要动心,你想一想就不要我了,我不要你想,我不许你想,你不许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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